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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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上官婉儿望了团儿一眼,上前道。
武则天慢慢地抬起头来,吩咐道:“传朕口谕,户婢韦团儿不知尊卑,妄攀龙附凤,先陷皇嗣妃刘氏、窦氏,皇嗣不许,便又密奏皇嗣谋反,欲加害之。今朕已查明,因命压入天牢,明早极刑论处。”
“陛下!”团儿闻言惊叫起来,面上随即黯然失色,再不复方才那般明丽,“奴婢是为了陛下的千秋社稷才铤而走险,探得皇嗣藏下的惊天秘密的,陛下如何竟要奴婢丧命于此?”
饱经沧桑的凤眸扫过地上跪着的婢子脸上的惊慌神色,淡淡地说:“轮旭乃朕的亲生骨肉,纵使有错,岂容他人百般离间?”
“若是陛下执意杀奴婢,那么就再没人知道究竟是谁探得了此等机密,陛下也再不会知道皇嗣究竟是否有谋逆之心了!”团儿不顾死活地大叫起来,面上的泪痕交纵而生,令我不禁想起了当初惨死的刘、窦二人,不免别过头去。
武则天似是留意到了我的举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面色如常地说:“无妨,轮旭不过有数名姬妾尔,朕逐一寻查,自然找得出泄密的那人。”
话到此处,那双保养得良好的手忽攥住厚重流苏帘幕,一把扯了下来,口中的声调却未有丝毫改变,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若是找不到那人,便尽行除去,也好让这宫里安静几天。”
“你——好毒的心肠——”团儿忿然道,脸色愈发地惨白,早没了血色。
“枉费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莫不是你会以为知晓了此等机密,自己还能苟活于世吗?”十数年的光阴,一句诛心。
长安夜深露重,分外寒凉。
锁着木枷的团儿被一群宫人拖拽出长生殿,经过我身边时,她死死地盯着我,挣扎起来,口中凄厉地大叫起来:“谢瑶环,来生若再遇上,我必令汝身败名裂、死不超生!”
我一皱眉,同她擦肩而过,一边的宫人忙用绢帕堵住她的嘴,生恐惊了女皇的好梦。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转眼回望仍旧是灯火通明的长生殿,心里空落落的,似是觉出了什么,却又似是毫无觉察。
武则天素是雷厉风行之人,次日便传旨往上阳宫去,命人将李旦的姬妾一一带到长生殿来,逐一面圣。
我和上官婉儿皆留在殿外听命,二人皆不言语,只静静地候着。
第一个来的便是王弦音,十二年的时间,她已为李旦生下了一男两女,因而在诸姬中也颇有些地位了。只是她生性谨慎,平时为人又低调,并不为众人瞩目。
此次奉旨来长生殿,她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神情,随着宫人小心翼翼地步上金阶,并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再次,便是王弦音的妹妹王芳媚,她虽因王弦音的缘故进了后宫,行为举止却颇有其姐的风范,始终深入简出,并不张扬。
此次进宫,她也只穿了一件寻常的宫装,用银簪简单地竖起一头青丝,只是生来的那双媚眼却是掩不过人的,颇有些烟视媚行的风姿。
武则天见了就笑道:“此女颇有些朕年少时的影子。”因而竟十分喜爱,便也未曾为难于她。
崔清浅依旧穿着一袭素色宫装,面不敷粉,便前来面圣,宛若一朵淡然开放的清莲,娴静美丽。
这些年来,因着她与崔清桐的明争暗斗,费尽心机,她也憔悴了许多。如今崔清桐已故,她便恢复了昔日在相王府中的简单随意,即便是在李旦面前,也不大做邀宠之事,倒是安静了许多。
与她相比,唐辉夜却依旧张扬如故,一身的大红衣裙丽艳夺目,唇间的胭脂更是红得耀眼。
奈何她唯一的女儿却着实命短,去年才被女皇赐婚给梁王府参军薛琳,却在年尾时忽然夭折,谥为昭怀公主。她因而便疑心是崔清浅暗害于其女,时常纠缠不休,引得宫里沸沸扬扬地传了好一阵子。
武则天虽恼怒她扰乱宫规,却也素喜爽利明快之人,因而并未处置于她,反而赐下许多珍稀的珠宝,宽慰于她。
她便果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依旧张扬如风,明丽如火,始终娇艳美丽。
待得唐辉夜离开,已然将近暮色,我思量着李旦的姬妾已然全部登场,再无其他琐事,便打算吩咐宫人替女皇准备沐浴更衣的事宜。
才转过身,背后忽有宫人传唤道:“传皇嗣妃豆卢氏飞燕觐见。”
我听得怔然,不由缓缓回过头,放眼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杯具的团儿终于彻底地杯具了。。。。
☆、黄梅雨(苒苒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澹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爰啾啾兮穴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屈原《楚辞?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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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前,我缓缓地回头,迎面望见环佩加身的宫装女子袅娜而来,足下生莲。
“皇嗣妃豆卢氏飞燕觐见陛下——”背后的宫人高声唤道。
我怔了怔,避开那双干净的眼睛,一躬身,退到一边。
夜晚的长生殿分外清寒,待得殿内的人出来时,外面已然燃起了一盏盏宫灯,虽明亮,却毫无暖意。
周身环佩的女子走到我身边,一面扶正头上的朱钗,一面对我说:“夜深路滑,唯有劳烦谢司籍相送了。”
我听了这话,便福了福身,接过一盏宫灯,随着她向宫门走去。
离长生殿渐远,唯有手中的宫灯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照应着前路。
她忽问我:“可想过如今的豆卢飞燕会是我?”
我顿了顿,答道:“未曾。”
她便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却隐隐含着些许苦涩。
“季雪也不曾想过,但我不过是一枚棋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如此。这样,便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听了,也不由苦笑起来。
正如季雪未曾想过自己会替代我成为豆卢飞燕,我也未曾想透此次团儿究竟同武则天讲了怎样的惊天秘密,令得她竟己身先死,万劫不复。
古往今来,因爱生恨的人比比皆是,多云挚爱如火,团儿便果真如烈火般燃烧了自己,埋葬掉自己这一场虚妄的爱恋。
团儿死的第三天,武则天命人召来了久不露面的李旦。二人屏退宫人,在殿内谈了良久。
过了午后,殿内便有旨意传出,不多时,便有两个侍卫将一个纤弱的女子带上殿去。
我远远瞥见,记起她便是我当初在萦园见过的那个谢瑶环,不由心头一动。
当初遇上那个自称谢瑶环的女子时,我尚且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觉察出不妥之处。
如今想来,却也颇多疑点。
次日,便有消息传出,女皇指皇嗣意欲谋逆,命禁军将整个上阳宫团团围住,竟是将其软禁了起来。
前尚方监裴匪躬、内常侍范云仙等人因曾往上阳宫觐见过李旦,皆被判为腰斩,曝尸于市。酷吏来俊臣更是奉命捉拿李旦身边的一干近臣,严刑拷问,逼问谋反的前因后果。
一时间,上阳宫人人自危,被刑讯不过的人便胡乱指认熟识的人为共犯,彼此牵连,整个洛阳城笼罩在阴森森的氛围里。
然而,李唐子民非皆为软弱之辈。
太常工人京兆安金藏被逼问此事时,便义愤填膺地冲到主事的来俊臣面前,当众疾呼:“公既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
说罢,便举起佩刀,剖开自己的胸膛,现出内里的五脏,顿时血流成河,见者无不叹息。
饶是阅历丰富的女皇听闻此事,也不禁暗自叹息,因命太医将安金藏接入宫里,用桑皮线缝合他的伤口,用上好的创药救其性命。
负责诊治安金藏的,便是我在武承嗣生水痘时认识的太医沈南璆。几年不见,他更加沉稳了,面容依旧清隽,眉眼间同高宗皇帝愈发的神似。
武则天见他前来禀报安金藏的病情,初时也不甚留意,待他不经意抬头时,这位权倾天下的女皇竟忽然愣起神来,视线越拉越长,似是穿过沈南璆的面容一直定在了很远很远的某一点,满脸的思念,如晤旧人。
待得上官婉儿在一旁轻声提醒她,她才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因命沈南璆在前面带路,亲自前去探视死里逃生的安金藏。
“吾有子不能自明,使汝至此。”这是这位铁血女皇在见到安金藏时发出的感慨。随即亲拟圣旨,命来俊臣停止查检此案,余下之人皆不予追究。
重获自由的李旦再次被武则天召至长生殿,她一面抚摸着自己亲生儿子的脊背,一面淡淡地说:“尔身边姬妾虽不多,然存异心者颇多,需细细查检。”
这一句话,便已将肃查上阳宫里走漏风声的人的权力交在了李旦手上。李旦点了点头,疏淡地笑道:“母后明察,儿臣谢母后的恩典。”
武则天闻言,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不必谢朕,要谢的话,便去谢那个敢于剖胸而谏的安金藏吧。”
然而,诸如安金藏一类的人,终究只是少数的异类。偌大的上阳宫里,什么都不缺,缺的便只有忠诚和信任。
姬妾们未曾忠诚于李旦,李旦也未曾信任于众。
回到上阳宫不久,李旦便谨遵女皇旨意,开始肃清宫闱,所纠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唐辉夜。
唐辉夜其人,素习刁蛮,张扬且无法度,加之女皇爱其肖似自己,更是骄慢不可言,自不将宫禁当做一回事,所犯颇多。
李旦便随意寻了几个罪名,将其拘禁起来。到了次日却忽有消息传出,说是唐辉夜昨晚畏罪自尽,待得今晨发现时,已然香消玉殒了。
我听了,心中不免酸楚,知道唐辉夜虽为人张扬,却本性豪爽率真,绝非奸邪之辈,断然不会是武则天口中的泄密之人。此次李旦将她最先关押起来,也多半是为了保护她远离是非而已,却没想到,此举反而成了她的催命符。
然而,唐辉夜的死却并不是这场风波的结束。
李旦向来自负,此次本是要保唐辉夜,却没想到竟有人敢于在此风口浪尖上谋害了他这位最为简单率直的妾室。他自是不甘,便借着母后的旨意,愈发认真地彻查此事,不久便将那天夜里唯一前去探望过她的崔清浅关押起来。
谁知,这场冲突却再次升级。到了第二日,负责关押的宫人竟发现软禁在房中的崔清浅不知何时已悬梁自尽,追随着唐辉夜的脚步去了。
众人皆知此时崔清浅的死必定是早有因果,若非是被别人杀了做替罪羊,便是幕后另有黑手,因而皆猜测是武则天或是硕果仅存的王家姐妹所为。
然而李旦却忽然停下了所有调查,只吩咐人将唐辉夜、崔清浅安葬于洛阳城外的邙山,对外称此二人忽染重疾,皆不医而逝。
消息传回洛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