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湾村里的失踪案:生命河(全本)-第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取了一些货物包在了一个小包里,放在那后生面前,看着那位后生说,这些东西行不?
已经把小狼崽搂抱到怀里的这位年轻人,视小狼崽如宝贝一般地喜形于色,很痛快地说,你说行就行了,随便。
吴石柱没想到这后生比他还仗义。他毫不客气地把那包货物往肩胛上一扛,颠着伤残的血腿,一晃一晃地从那间杂货铺里走出来时,天色已晚。
饥饿中的吴石柱,用他残存的一点力气,缓慢地朝对面山峁上爬去。
他并没有沿着小镇拐沟中的那条古栈道往石马坬走,他知道那样太危险,自己两天没有吃一点东西,而且小镇上的人家,不会拿出一点可吃的东西给他,因为小镇上类似他这样的行乞者不计其数。他唯一希望的就是爬上那架山峁,寻找一些野菜和可吃的树叶或草根。
他要在山峁沟洼中寻找那点可怜巴巴的野菜和草根的确十分困难。其实这些地方哪里还有可吃的树叶和草根?可他仍然怀着极大的希望,在苦苦地寻找着。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吴石柱终于找到了远离小镇的土崖上有两株苜蓿。苜蓿芽只有半柞高,绿臻臻的,像一桌丰盛可口的晚餐摆在了吴石柱的面前。吴石柱扔下扛在肩胛上的那包货物,饿狼扑食般地爬上土崖抓住了苜蓿,像一头贪食的猪一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生命河 第九章(5)
好一阵,吴石柱连头也没往起抬,眼睛也不眨一下,大约他的肚子里已经填了不少苜蓿芽时,他才从土崖上溜下来,拣起了丢在山畔上他的那包货物,然后在那包货物中包了几根,这才有了精神地缓缓下了山,绕过小镇,想连夜赶回石马坬。
吴石柱刚刚从小镇的拐峁上转过去,朦朦胧胧中,突然看见路上躺着一位年轻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乱发披散着,脸发青,眼紧闭,衣不遮体,羞耻难挡。不远处的路崖根,同样躺着两位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的老人,几乎是气绝身亡的模样。
吴石柱看到这阵势,慌忙跑到那位年轻女子跟前,扶起躺在路上濒临死亡的年轻女子,大声地呼唤着,你醒醒,你醒醒。
那位年轻女子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呼唤,挣扎着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很快闭上了。
吴石柱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子连同躺在路崖根的那两位老人一定是逃荒中饿昏晕了,如果没有人及时给他们一点吃食,恐怕连天也等不上明,就会统统死在路上。吴石柱来不得半点思考和犹豫,马上将他的那个包解开,掏出了准备在路上吃的苜蓿芽,给那位年轻女子嘴里塞了几根,然后用同样的方式去搭救那两位老人。
那位年轻女子似乎感觉到嘴里有了什么可吃的东西,连咬也没咬一下,咕噜一下就咽进肚子里了,过了一阵,她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吴石柱忙又给她嘴里塞了几根,见那女子的眼睛比刚才更加活泛了,而且黑黑的眼珠子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滑来荡去。
吴石柱忘却了一切地把他包里的所有苜蓿掏出来全部给这三个苦难人吃了。他们吃苜蓿的神态就像柳树湾村子里的那头老牛一样,嘴里不停地搅动。
吴石柱用尽力气,把躺在当路上衣不遮体的年轻女子架起来,扶到了那两位老人跟前,用亲切的口气询问他们,你们是什么地方人?怎么来到了这里?
那位年轻的女子看着吴石柱,眨巴了几下眼睛,打着嗝地对吴石柱说,我是羊雀畔的,那里闹荒,死了不少人,村里能走的人*了,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走不动的,都死在了家里,很惨……那女子说着,眼里便涌出了一串泪水。
吴石柱听了,半天无语。他现在也不知道柳树湾怎样?这么多年了,也许跟羊雀畔一样在劫难逃。那么,父母呢?是逃难走了,还是惨死在柳树湾?他不知道。
吴石柱正陷入一种悲壮的沉思中,忽然看见路崖根那位老汉,扶着土台子想站起来。然而他趔趄了几下,腿软得急忙站不起,只好扑闪着呆滞的目光看吴石柱,继而摆了几下手,那样子分明是在感激吴石柱。
这时候,天就彻底黑严了,夜鸟在这时候烦躁不安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时不时发出几声叽叽的鸣叫。
吴石柱小包里的苜蓿一扫而光,只有用小狼崽换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货物仍然包在粗布包里。
已经积蓄了一些力气的那三个人,相继在路面上摇晃着站立起来,但他们仍然像醉汉一样地东倒西歪。
吴石柱看见他们这个样子,心里沉重,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刚刚挽救活了的生命再次倒毙在路上,想把他们带到石马坬,然而他又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
他们走不到石马坬,就必死无疑。
于是吴石柱问他们,你们愿意不愿意跟我去,我那地方凑合着还可以活人。
吴石柱这么一说,他们当然感到在这年头会有这么好的事,怎能不情愿呢?除非是傻瓜。 。。
生命河 第九章(6)
吴石柱就带着他们,绕过拐峁,朝那条茫茫苍苍的深山沟里钻去。可是那两位老人没走多远,就气喘不上。吴石柱急忙把他俩扶住,再扭头看那年轻女子,也是摇摇晃晃风吹倒的光景。
他们又挣扎着走了一阵,那位老大娘便一头栽倒在草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还没等吴石柱弯腰去往起扶,老人家就气绝身亡了。
吴石柱无法接纳这样惨不忍睹的事实,但是他必须接纳。他再不敢强行往前走,摸黑在路畔两侧挖到几根草根和露头的草芽,分别给了那位老汉和那位年轻女子,当他刚准备拉这父女再往前走,漆黑的夜色里,就有猫头鹰狂妄的哀叫。
此时的吴石柱把一切置于脑后,在那条古栈道上拉扯着濒临死亡的父女蹒跚着。他仿佛觉得,有两个幽灵在他的身旁徘徊、晃动。
苟延残喘的父女俩,过了一会儿,就没有一点力气了,一扑沓跌坐在古栈道的草滩里,像摊稀泥般拉也拉不起来。
吴石柱也心力不济,身上残存的力量有限,尤其古栈道上又没有像样的路可走,他只好陪着父女俩坐在草滩里心乱如麻。
黑压压的深山仿佛要从他们头顶上压下来,野狼和猫头鹰在深山老林里歇斯底里地嚎叫,仿佛要嚎破天宇一般。
吴石柱坐在潮湿的草滩上,木呆呆地看着夜色中因饥饿而浮肿了的父女俩。心想在如此漆黑的夜里,如何才能把他俩从这条古栈道的崖崾中拉扯过去。
这崖崾是古栈道上最为险要的一段,悬崖峭壁,深不见底,一旦从这万丈深渊中跌落下去,定会粉身碎骨,尸首难寻。
已经到了这般境地,他只有冒险地拖着这父女从这条古栈道的崖崾上穿越而过了。
吴石柱站起来,走到仍然坐在草滩上头不抬眼不睁的这父女俩跟前,吩咐他俩跟他继续赶路。
这父女俩没有言语地从草滩中悠悠站起来,翻了翻没有灵性的眼睛,跟在吴石柱的身后,朝古栈道的崖崾中一拉二扯地摸去。
崖崾像在石崖中索了一根黑腰带,二尺余宽,凸凹不平,置若其中,使人感到头晕目眩。吴石柱拉着年轻女子的手,不时扭头叮咛着父女俩。那位年轻女子紧紧地拉着她父亲,颤悠悠地走在崖崾上。约摸走了不到一半,吴石柱觉得拉那女人的手越来越吃力,几乎快拉扯不动了,不像是拉着一个人,像是拉着一块巨石,但他还不敢扭过头去看,稍不留神,就会一齐滚人深不可测的石崖下,一命归天。
然而吴石柱拉着那女子刚刚挪了几步,突然觉得身后绳子被扯断一样地一闪,就听见那女子尖叫一声,再连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那时这女子的父亲抓着他女儿的手在崖崾中挪着碎步,挪着挪着,他就觉得两眼发黑,身子也轻飘飘地像要飞起来一样,他抓他女儿的手也没有丝毫的感觉。于是他一松手,就一头从悬崖中跌下去。
年轻的女子便用她残存的一点力气挣扎地哭喊着她的父亲,而吴石柱死死地抓着那女子的手,弯着腰,几乎是爬一样的从崖崾中走到尽头,天就亮了。
天亮的时候,吴石柱和那位年轻女子跌坐在古栈道上,张着嘴.一口一口地送气。
只有经过苦难的人,才能够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吴石柱拖着奄奄一息的逃难女子出现在深山中的石马坬山头上时,已经是他离开石马坬的第十天了。
这时候,天又黑了。
生命河 第十章(1)
李狗娃和杏花压根儿就没想到吴石柱会这么长时间回不来,在这些日子里,李狗娃和杏花真是度日如年,神经兮兮地从那两眼土钵钵窑里走出走进。特别是杏花,往硷畔上一站,就是半老天,她那魂也儿乎不在自己身上了,而是飞到了吴石柱的身边。杏花害怕她那男人出事,石马坬离不开她男人,况且她那娃娃还小,那么小的娃娃,怎能就没有父亲。
杏花这样想的时候,就恨恨地看几眼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李狗娃。李狗娃的头一直低着,从吴石柱离开石马坬那天起,他就在杏花跟前没抬起过头,好像吴石柱的走,是他逼迫的。
他知道,吴石柱这时候还不回来,杏花对他的怨气更大。杏花也只能怨他了,在这深山老林里,杏花还能怨谁呢?李狗娃鼓了几回勇气,想跟杏花说几句话。但是李狗娃一看见杏花板着脸,像吊死鬼一样,心里就有些害怕。本来李狗娃想出去寻吴石柱,他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其实杏花也不应该怨李狗娃,吴石柱要出去的时候,你也同意了。现在不见吴石柱回来,你就给狗娃难堪,李狗娃心里很痛苦。因此在这些日子里,李狗娃就像杏花喂的一条狗,看杏花的眼色行事。杏花高兴了,他也跟上高兴,杏花不高兴了,他跟上倒霉。有时可怜得连口饭也吃不上,趷蹴在硷畔上那垛柴跟前,眼巴巴地,好像他只能拥有那个地方,从太阳露脸直到夕阳西去,他看着杏花把门顶好,才灰沓沓地钻进隔壁那眼土钵钵窑。
李狗娃本想到山里逛一逛,可是吴石柱走的时候给他说了,只允许他挑水劈柴,别的什么事也不要他干,只要照看好他的婆姨娃娃,直到他回来,因此李狗娃连一步也没敢离开这个院子。
夕阳西去,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李狗娃刚从硷畔上站起,突然看见后沟的拐峁上,有两个人影一拉二扯地往石马坬走。
李狗娃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吴石柱会像领他一样又领一个逃难人来到石马坬。因此,他对后峁里出现的这两个人产生了疑惑和失望,他多么希望那两个人中就有他盼望已久的吴石柱。
李狗娃扭过头,朝杏花窑里喊了一声。杏花顾不了想别的,一闪从土炕里溜下来,一边开门,一边问院子里的李狗娃,你说什么?
李狗娃看着探在门口的杏花,指着后峁对杏花说,我看见后峁里有两个人朝这儿走来了。杏花顺着李狗娃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后沟里,齐腰深的荒草丛中,有两个人影儿晃动。
他不会是石柱。杏花自言自语地说。
也许是他。李狗娃说。
可那是两个人。杏花说。
两个人也可能有吴石柱。李狗娃说。
其实杏花说是那么说哩,她怎能不盼望那两个人中就有她男人呢?吴石柱走了这么长时间,杏花早就急得猴一样。不一会儿,那两个拉扯着的朦朦胧胧的人影儿不见了,一齐隐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