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 作者:萧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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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会没有达到赶走天鹰教从而独享当地一切利润的目的,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纠集人马带着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暗器毒药诸如石灰粉迷烟毒雾霹雳雷火弹等等之类的东西进攻天鹰教营寨。结果这一招早被天鹰教教主料到,天鹰教本是猎户,做点陷阱机关安排几个捕兽夹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这一战乃以红花会的大败亏输而告终。
红花会既然大败亏输,天鹰教就顺理成章一举夺得在当地的优势,从城外迁入城内,占据原属红花会的西街地盘,从此取而代之。
抽去了各种数字统计事迹列举以及形容词感叹词之后,我的前世在一个小时之内看见的,其实就是以上这些东西。我觉得这些东西完全构不成在两极之间进行剧烈转变的基础,就象新掌门宣布前掌门死于操劳过度而后来我又听说前掌门是死于新掌门的谋杀一样,这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呢?
但是我的前世却变得很厉害,从此健康美丽如一朵带露桃花,不仅忘记了前前世被活活吃掉的人间惨剧,还忘记了红花会舵主豪气冲天的错误,更忘记了消灭天鹰教,并且还很不合情理的希望能再被天鹰教教主摸一摸光溜溜的头皮。
这让我对我的前世很不理解。同样让我很不理解的是陈家洛,他居然把黄药师也送到崆峒派来了。
在黄药师被送进崆峒派之前,老实说,我确实还真有点儿想念他。这大概是因为崆峒派在恍恍惚惚的状态中实在是太安静太迷离太神游天外了,甚至在前掌门壮烈牺牲从而好歹将大家拉回地面的时候,所有的谈话也都迷离恍惚得象是在梦游。这就让我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在练七伤拳的恍惚状态中,我花了很长时间想这个问题。后来我终于想清楚原来是少了一种噼啪的声音和一种灿烂的颜色。这个噼啪的声音据我总结是由陈家洛的红花掌与黄药师的脸颊相接触的结果,而这个灿烂的颜色又是由噼啪的声音引起的。这样我就有点想念黄药师,在非常适宜我的恍惚状态中想念黄药师。
这样想念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陈家洛居然会把黄药师送来。固然陈家洛这一辈子简直就没干过出色的事,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他竟然会蠢到这种程度。我真不明白他是从哪一点上看出黄药师这孩子是个恍惚的人的,难道会是因为他一直人面桃花?
十二
杨康后来和天鹰教公主的婚事还是吹了。不过这并不是由于他的思维持续不正常,而是节外生枝出现了某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因为出现了这种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杨康很怪责我。这当然说明他的思维已经充分恢复正常,甚至也可能是从来就没有不正常过,这且不去说他,我只觉得把这种意外事故归到我头上确实是冤枉了我。
事实上,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杨康自己。事故实际上就是从他喋喋不休地问我一个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开始的。这个问题就是在那天晚上,水亭里,如果采花贼真的来了我怎么办?
杨康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在一条连接两座悬崖的石梁上跳舞。石梁很高很窄,下临万丈深渊。深渊里的风朝上直吹,把我的裙子掀得翻翻滚滚,片片花瓣起起落落,如一朵复瓣桃花反反复复地绽开。
我闭着眼睛在深渊上面跳舞,感受着千仞的高度和四面八方的气流,感受着周围的空虚以及凌虚御风的自由。就在这个时候杨康来了,他把我变得更加完美更加自由,然后问我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上文已经说过,我不喜欢回答。不喜欢回答的缘故是因为它很傻,打个比方吧,这就好比是另外一个情人问我,如果你到了杨康的房间,而杨康偏巧又在,你怎么办?这个问题显然是无需回答的,所以前一个问题实在也同样无需回答。
但是问出这个问题的杨康显然并不这么看待,既然他已经问出来了,他就总是认为他和采花贼之间还是理当有所不同。事实上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区别就在于杨康是我的情人,而采花贼则是我的梦中情人。而情人和梦中情人的区别又在于,情人是世俗的,所以缺陷多多,而梦中情人则完美无缺。
这个答案显然不中杨康的意,但是如果我要说的话,我也就只能这么说,这主要是因为我是一个忘性很大的人,撒谎只能增加我记忆的负担。而且尽管我的记性不好,我还是能够记得在我的完美与杨康之间存在着的整整一夜并且还要加上一堆诸如我堂堂男子岂能怎么怎么贻笑后世之类的废话。坦率地说,相对于这种间隔,我更喜欢直截了当的接触,如果能在我的完美与陌生人的完美之间挤不下一丁点儿空隙那就最好不过了,很显然,这种接触只在采花贼身上还存在着那么一种虽然渺茫但并非不可想象的可能性。
对于这样一个不中杨康的意的答案,我可以选择不说,但是杨康追问再三,我自己也考虑再三,最后还是说了。这主要是因为我觉得我有在杨康娶亲前帮他保持思维正常的责任,而这个答案据我看来就有这个功能。当然,这么说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么快就会有采花贼找上门来。
我这人睡觉一向警醒,所以在采花贼刚刚揭开被子的时候就立刻惊醒,看见黑暗中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迅捷无伦地钻入我的被窝里来。老实说,被梦中情人以最梦想的方式如此贴近的感受是无以言说的,但是我不喜欢拿这种感受开玩笑。
这样我就问杨康为什么喜欢我。这样问的时候答案其实是不言自明的,要不就是因为我漂亮,要不就是因为我出人意料。杨康果然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一个姑娘在半夜里等待采花贼在清晨又敲响你的房间向你表演完美无缺并且还在深渊上面跳舞这种事呀。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我决定不辜负杨康的厚爱,所以很快就调匀气息大声吐出两个字:抓贼!在我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杨康痉挛了一下,从那一刹的身体动作上看他是很想捂住我的嘴巴,但是事实又是我喊出那两个字与人们将闻声而来的空隙实在只够他穿好衣服溜走,所以杨康的手往前伸了一下,赶紧又缩回去,一阵折腾之后匆匆忙忙地跳窗走了。
杨康跳窗走了以后我想到他很可能不会善罢干休,我虽然是个随和而且不惯讨人嫌的人,遇到关节眼上的事却也从不含糊,就好象我铁下心肠将那个玩蛇的孩子开除出去一样,我也不愿意接受一个有缺陷的现实中的情人硬要来顶替我梦中情人的角色这件愚蠢的事。这样我就在窗边连了几道拴着铃铛的线,杨康要是再来就会绊线发声惊动四围而不能得逞了。
不出我之所料,杨康后来果然又来了。这次他学了个乖,一进来就直接将我的穴道点住,这样我就叫不出声也动弹不得了。我硬梆梆地躺在床上,心里很奇怪杨康是怎样绕过那些铃铛的,也许是我江湖经验不足,将那些铃铛拴得太宽松所以让杨康钻了空子吧。
对于越过了我的铃铛这件事,杨康显然很得意,因为他笑吟吟地对我说,你怎么居然会认为这些东西能挡得住我呢?杨康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能说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目的是想警告他他得意得未免太早了,但是杨康很少和我有眼神的交流,所以没有能够看懂我的意思。这样不一会儿他就被一张渔网罩住,渔网从床顶上落下来严丝密缝地扣在床上,不仅将我和他都完美无缺地扣在里面,而且还引动了铃声。
这样,杨康就没有能够娶成天鹰教的公主。他把这个算在我头上,我觉得我很冤枉。诚然,我对杨康的能力估计过高,因此为他设计的出人意料的程度也高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看,在采花贼闹得这么凶的当口,我在我自己的床上吊上一张渔网并将渔网与铃铛连接起来,这并不碍着别人什么事吧?
当然杨康并不这么看,所以将我约到我曾经在那上面跳舞的那座悬崖上之后他就很有点不怀好意。他这么不怀好意的时候打扮得倒很精神,淡青色的长袍,腰上系一块黄玉,肩上背着一柄松纹剑,剑绦也是黄色的,在肩头飘飘拂拂。
我看出他想杀我。他的肩头在动,这说明他就要拔剑了。这让我觉得很可笑,这件事明明白白从头至尾错的都是他自己,难道杀了我就能证明是我错了吗?这实在是可笑极了,所以我笑吟吟地看着杨康。
杨康的右肩在抬起。
十三
我没有让杨康的右肩再抬下去,再抬下去的话无非就是拔剑、出剑、我中剑并从悬崖上坠落下去,这样我的前世也就彻底结束了。本来我的前世彻底结束这也没什么,问题在于如果我的前世就这么彻底结束了的话,那么我在恍惚状态中还能往哪里去继续我的神游呢?
这是一件很现实的事,所以我就只能将画面定格在这里而不让杨康的右肩再抬下去。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实在是过于多虑了,因为自从黄药师来了以后,我就一直没有时间再恍惚。
这当然是因为黄药师不是个恍惚的人。不恍惚也就罢了,他还偏要表现得特别精神,在大家都神游物外猛练七伤拳的时候,竟然一个人在人群中练剑。这样,整齐划一如梦游一般的拳阵中就突然飞出了一片霍霍剑光。我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黄药师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叔这个时候就对黄药师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崆峒派是练七伤拳的吗?黄药师当然没有可能不知道崆峒派是练七伤拳的,所以师父既然说了这种可以让人顺步下台的话,依我看黄药师就该恍惚一点顺势收蓬说得罪得罪忘了忘了,然后跟着大家一起练拳。但是黄药师不是我,他说的是我当然知道,不过七伤拳没有我的剑法好。既然黄药师对他的剑法这么自信,下面的对话当然就该是他师父也就是说我师叔为了维护七伤拳的名声要求考较考较黄药师的剑法。但是我又猜错了,这位师叔看了黄药师几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黄药师如果是在红花会里有这种举动,这个时候早应该已经噼啪响过,而皮色也更加灿烂了。如今崆峒派身为名门正派,不知比红花会要考究多少,怎么可能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呢?由于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所以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兆头后来被证明为确实不好,不多几天,黄药师就被派出去杀一个号为万里独行田伯光的采花大盗。按理说,这根本就不该是黄药师的事,黄药师初初入门,崆峒派的武功简直就没有开练,哪里就轮得到他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呢?因此这与其说是一个任务,毋宁说乃是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的红花掌。
据我看来,这记另一形式的红花掌很有可能是要借着以下几种方式打上黄药师久经锻炼的丰润脸庞。其一,田伯光此人既然号为万里独行,想必是纵横万里行踪飘忽十分难找,所以黄药师极有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他,因而也就完不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