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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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知道臣平时有多忙的,哪有时间照看它?还是留在郡主身边让人放心些。”
“是这样吗?”阳洙慢声说着,斜眼瞟瞟应崇优的表情,“如果是担心这样一来就没有机会再见这个小侍女了,那朕可以把她一起向郡主要过来……”
“臣请陛下不要玩笑,她是小女孩子,当不起这个的。”
“你还是那么怜香惜玉啊……如果从应霖告诉你惜惜就在魏府时算起来,这样的来往应该有好几个月了吧?”
“是……”
“在此期间,朕记得曾经多次主动说起,要陪你去王府内院看你的小狐狸,每次你都只是说不用了,可从来没有提起过能够以这种方式见它。”
“是臣疏忽,臣以为这些繁琐小事,不足以达圣听。”
“应崇优!”阳洙突然断喝一声,“不要拿这些应对之词搪塞,朕要听你的实话!”
应崇优咬着下唇低下头去,双颊泛红,表情甚是羞惭,半晌后方徐徐道:“因为郡主受皇封之后,王府内宅便视同禁苑,外臣无故已不能进入,所以郡主娘娘好心派箴儿抱它出来。虽然臣心里明白,让一个王府内人时时出入臣的居所,总归还是不太合规矩的,但为了能时时见到惜惜,便没有推辞郡主的好意……请陛下责罚.”
阳洙绷着脸,哼了一声,冷冷道:“你知道朕为什么生气吗?”
“臣行事不妥,有违为臣之道……”
“先抬起头看着朕。”
应崇优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年轻的皇帝立在面前,虽是满面怒容,但一双眼睛却出奇的温柔深沉。
“你明明知道,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朕也会想办法给你的,更何况只是稍稍变通一下宫规,让你能见见自己的小狐狸?”阳洙拉起应崇优的一只手,合在掌心,“为什么你却偏偏不肯向朕开口呢?为什么你宁愿违背自己严谨清肃的行事风格,私底下让王府内人来往,也不愿意跟朕提上一句,向朕要一个特许呢?”
“……”应崇优不禁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你什么事都衷心竭力为朕着想,让朕受了你那么多的恩情,却从不肯给朕任何机会回报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效忠陛下是为臣者的本分职责,怎么能够妄求回报……”
“明知道朕最不喜欢听这种话,你还说!”阳洙用力向应崇优的手摔了出去,胸口气得一起一伏,“朕不想听你说忠君,朕希望能为你做一些事情,朕就是想要回报你!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本来明白,却故意要装糊涂?”
应崇优心头突突乱跳,仿佛是感觉到有什么脆弱的东西即将被桶破似的,手心渗出汗来,咬牙强迫自己,依然回答得十分严谨:“臣……只求天下苍生俱沐皇恩,便是皇上对为臣最大的回报……”
阳洙瞪着他,一阵失望之情漫过心头,不由后退一步,长长吐出一口气来,“算了,你终究只肯跟朕说这些话……”
应崇优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低声道:“君有君威,臣有臣责,请陛下见谅。”
阳洙表情苦涩地凝视着他,想想自己这一天,时喜时悲,时欢时怒,所有情绪都因他而起,半点也由不得自己,但对他的所思所想却从未琢磨清楚过,不由有伤怀些隐痛,一甩袖子,也不乘车辇,转身就走,刚走到院门口,又折返回来,将一枚玉牌掷在箴儿面前:“今后朕特旨许你可以带着惜惜随时出入于此,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谢陛下隆恩。”箴儿吓得一呆,刚哆哆嗦嗦磕下头去,皇帝已一阵风般地快步去了,一时怔怔得不知如何是好。
“把御赐的玉牌收好。”应崇优面色如雪,只低低吩咐了她一句,便抱着惜惜转身回房。
箴儿忙将玉牌捡拾起来,藏在怀中,抬起头看看枢密学士修长的背影,眼珠慧黠地转了一转,神情若有所思。
第十五章
重熙十六年十月十三。
这是一个在历书上不宜出行的日子,却成为了一位年轻君主辉煌业绩的华丽开端。
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准备和操练,再加上战前皇帝御驾亲临鼓励将士,无论是攻城主力的皇属焰翎军,还是用以策应的青益济州两军,士气都已高昂得快要爆发,誓言要洗雪王师数败之耻。
当滚动的烈火如流星直袭而下,备受天下瞩目的这场攻防战拉开了序幕。在战事的一开始,少年天子就一身戎装,在群将的簇拥下出现在北坡的制高点,纵然空中纷飞的流矢已射在了身前仅有数丈之遥的地方,他的神情依旧沉稳镇定,令人平添必胜之心。
火光、战车、擂木、巨石,血腥的气息混合着黑烟的味道直冲上天,在一片凌风而至的赤红翎羽前,固若金汤的不败雄关第一次颤栗了起来。
这是阳洙在军事上建立起至高威权的一战,也是王师与檄宁军气势强弱转折的一战。
出生不到一年的焰翎军在菖仙关前一战成名,开始缔造一个无敌的神话。
***
当应崇优处理完后勤诸事赶到攻城现场时,焰翎军首部已攻入城内,守方的檄宁军撤下城墙,开始以巷战抵抗。
“陛下呢?”在北坡坡顶那辆明黄金饰的皇家战车上没有看见阳洙的身影,应崇优急忙抓住奉命留守于此地的秦冀瑛询问。
“我们拦不住,陛下也冲进去了!”
“什么?”应崇优大吃一惊,不自禁地用力掐住他的手臂,“战事凶危,怎么能让陛下进去,你们怎么护驾的?”
“陛下发怒,谁敢抗旨啊?”秦冀瑛委屈地辩道,“没办法大家只好紧跟着一起进去……单让我留在这里挨骂……”
“通知郑大将军了吗?”
“皇上不许,说郑大将军是指挥的主帅,不能让他分心,不过封大人派人告知了已入城的应将军……”
“哪些人跟着的?”
“姜参将率羽林卫队两百人护驾,哦,还有杨巡检……”
应崇优紧紧咬住牙关,心中忧急交煎,委实忍耐不下,一拨马首,竟也向坡下黑烟滚滚的残破城门奔去。
“应大人!你做什么……应大人……”秦冀瑛惊慌失措地在后面叫了两声,见他不理,只好连声呼喝着身边的属下,派了一小队兵马随后追了过去。
此时的菖仙关内,正是战事胶着之时。檄宁军威名数十载,果非一般州军可比,虽退下城墙,但凭借着城内巷陌街市,依然进行着有序的对战,并不如想像中那般兵败如山倒。不过焰翎军攻入城内后,气势正盛,又兼青益军及时后援,一阵拼杀,已占了半个城池。
应崇优知道阳洙少年心性,必定前往战事最烈之处,当下绕过几处零星战场,向城中府衙方向奔去。谁知运气不好,刚转过一条窄巷,迎面就遇到由一个校尉率领的数十人的檄宁战队,不得不仓促迎战。
虽然是浮山门下习武之人,但应崇优从小多病,尽管师门技艺烂熟于胸,实际上练的多是健体护身之术,若遇着十来个乡村壮汉当然稳操胜券,可面对训练有素的勇悍兵将却不擅胜场,与十来个护卫的士兵且战且退,不多时便被逼入巷中。
不过菖仙关毕竟已有大半已被攻陷,尽管这队敌兵目前稍占上风,但如果勉力抵抗拖延,支撑到援兵来时本无问题,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正战至酣时,小巷的另一头突然又出现了一些檄宁残兵,两头封堵,个个红着眼儿杀了过来。
应祟优心中暗暗叫苦,眼见着身边的兵士越战越少,一个闪神,左臂已被狠狠砍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踉跄数步,背靠在墙上,眼前如雪刀光迎面劈来,勉力回剑挡时,手腕已觉症软,只来得及侧过身子,将要害部位避开。
兵刃相交之声在耳边响起,但握剑的手却没感觉到任何力度,恍惚睁眼,还未看清眼前,已被一只手臂挽了起来,护在怀中,一个低沉的声音急切地问道:“小优,你怎么样?”
应崇优定一定神,这才看清巷中情势已然大变,一大队赤羽将士冲进来,风卷残云般将敌军杀散,护住已战至力竭的同袍。
提在胸间的一口气陡然松懈,应崇优这才觉得左臂剧痛,身子虚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下,被身旁的人一把扶住,靠坐在墙根。
“陛下怎么样了?”喘过一口气后,应崇优忍着痛问道。
“比你好得太多,一层油皮也没有蹭破。”那人口里嘲讽着,但处理伤口的动作却极为精熟,不多时便包扎得稳稳妥妥。
“他现在哪里?”
“已经顺利进了府衙。”
应崇优挣扎着站起身来,点头为礼,“承蒙相救了,三师兄,把你披风借我用一下。”
“你想现在过去?我可是奉命去封粮库的,没办法护送你哦。”
“不用你费心,我自己去好了。”
杨晨双手交叉在胸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惜,“小优,你怎么永远都是一根筋呢?我知道你挂念皇上,可他现在兵围将绕地在府衙里,正意气风发地验看战利品,根本没有空闲想起你,你非要赶过去看他一眼做什么?”
“因为我了解皇上,”应崇优淡淡地道,“他在府衙待不了多久,马上又会想要去银库兵库那些地方,战时刀枪无眼,不可能有万全的护卫,所以我必须拦阻住他……三师兄,你先把披风给我。”
“你真是……”杨晨瞪着他苍白的脸,明白他索要披风的用意,心头不由况味杂陈,将脸一撇,伸手扯下自己的披风,再将一件淡青色的外袍脱下来递了过去,轻声道,“披风不一定把血迹都遮得住,先把这件外衣也罩上吧。”
应崇优低着头,默默无言地接了外袍,忍痛舒袖穿好,将身上所有的血迹尽数遮了起来,衣衫虽略有宽大,好在是外袍,腰上系高一些,外面再罩上黑色披风,倒也不甚显眼。
杨晨转身吩咐拨派出了二十人护卫,又留下一匹马,叮嘱他们走大道,这才将方才丢放在地上的兵器拾起,带着手下走了。
一名小校服色的士兵牵过战马,扶应崇优跨了上去,二十兵丁分散在前后左右,很快就护送他到了府衙前。
由于改换了主人,守卫在本城最高中枢机关大门外的都是羽冠金甲的皇家羽林卫队,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由应崇优亲自挑选的,故而认得这位枢密学士,一齐躬身施礼,有个机灵的主动跑了过来,在前面引路。
刚进了二门,不早不晚正好撞见阳洙从里面出来,身边的众臣跟着旁边,一路苦劝他不要外出,他是理也不理,径自就下了台阶,走到自己的御骑旁边,亲手解着缰绳。
“陛下,城中混乱,敌情未定,您要去哪里?”
阳洙回头瞅见应崇优,吓了一跳,脱口道:“这城里还很危险呢,你怎么来了?”
“陛下既知危险,就不该如此任性,让群臣烦忧啊。”
“朕又没有干什么,都是他们在前面开好道,然后朕再跟在后面一路过来得,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在这府衙里,毫发无伤嘛。”
“那就请陛下再忍耐片刻,在这府衙之内静候佳音吧,”应崇优温言劝道,“陛下亲拟的战策,郑大将军又是不世出的帅才,战事到这地步大局已定,如果陛下再亲临察看,倒像是不信任这三军将士似的,一动不如一静啊。”
阳洙见周边大臣环绕,而应崇优虽辞气温和,但挡在前面,脸上表情严肃,不会轻易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