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是离别,对我是等待 故影(出书版) 作者:渥丹 脉脉-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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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会告诉郁宁其实说了谎,这介绍的确是在他的卧室里找到的,时间却不是最近。后来他曾带着戒指去问另外一个,你是要她,还是不要她。
那一次他得到的答案是不要,那么大的人,生死一线没有哭过,重病缠身流连病榻也是咬牙苦撑,说完却哭得像个孩子。曾几何时他觉得这是何等的愚蠢和无谓,直到今天,在听完郁宁咖啡馆里的那段话后,他才知道,这两个答案分明就是一个意思。
严可铭好像又看见还只是二十一二岁时候的郁宁,明亮的、欲言还休的眼睛。素白的脸,一个高高的马尾,像个发育不良的女中学生。然而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认真看过她,无怪乎就这么错过了她。
他又拥抱了她一下:“那我们等你冬天回来。”
英国的夏天总是太短,秋天天气太糟,冬天又过于漫长。不知不觉中,特法拉加广场的圣诞树又竖了起来。每年的圣诞前夕,只要工作地点在西区,郁宁总喜欢在广场上逗留一会儿,听来自英国各地的学校的孩子们演唱圣诞歌为慈善机构募捐。二十三号是她年假开始前工作的最后一天,她坐在国家美术馆的台阶上听孩子们唱完一首又一首欢快的歌谣,终于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走向灯火通明的查令十字街。
尽管有魏萱的盛情邀请,又有伴娘这桩殊荣等着,郁宁还是谢绝了她的好意,找了间离剧院区很近的宾馆住下。大概是一个人太久了,反而开始喜欢热闹。安端下来后她给严可铭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并问他几时方便,好让她去拜访。
电话那头听起来似乎有访客,她料想着怎么也是明后天了,何况年底演出多,以严可铭的习惯,不可能只闲着。但没想到的是,他的回答是:“就是现在,你打个车过来。”
他的语气有一种罕见的热切,郁宁不解,但还是依言放下电话就赶了过去。
她为他准备了一件礼物,是她打碎的那个瓷雕同一个窑厂出产的另一件瓷偶,可惜的是她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女偶,就买下那个笑靥动人的少年,希望能补偿一二。
过去的路并不太顺,倒是很有回到国内高峰时期驾车的熟悉感,郁宁耐心地任由司机开到单行道的路口,下车步行走完最后一程。
相比很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日,今年看起来是个暖冬,那不短的一程也因为重访故人的喜悦而变得近了。这一路上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在看到严家大门的那一刻,几乎是再自然不过地想到那一夜在阴影里踱出来的青年,这让郁宁怀恋地笑着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向前走去。
她忍不住想,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河流,又注定和不同的河流交汇,有些人的缘分长长久久,直到走到终点的最后一刻,都能永不分离,但另一些却只能短暂的一程,而后各奔东西,今生今世再无相见之日。
万水归海,海洋再分化作新的河流,河流奔腾不舍昼夜,岁月亦复如是。然而那些并行的时光是真实的,交会时各自带走对方的一部分,再留下一部分,从此这些痕迹就永远留在彼此生命的河流里,纵然生命终止,那些爱与记忆,欢笑和泪水,总能化作某条河流的某一道波光,永不止息。
管家为郁宁打开铁门,她看见一辆货运卡车停在院子里,经过时无意瞥了一眼,车后厢里堆着的全是那些原本挂在严家走廊上的仿化,她不由失笑,再没多看,按下了门铃。
子啊玄关管家结果她的外套,很是高兴地说:“郁小姐,你也回来了,今天真巧。”
…故影…
…FIN(法语:结束)
故影 玫瑰的故事
玫瑰,
在我歌唱以外的,不谢的玫瑰,
那盛开的,芬芳的,
深夜里黑暗花园的玫瑰,
每一夜,每一座花园里的,
通过炼金术从细小的
灰烬里再生的玫瑰,
波斯人和亚里斯多德的玫瑰,
那永远独一无二的,
永远是玫瑰中的玫瑰,
年青的柏拉图式花朵,
在我歌唱以外的,炽热而盲目的玫瑰,
那不可企及的玫瑰。
——博尔赫斯《玫瑰》
白晓安到意大利的那天,据说碰到几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里最高温的一周。
工作的时间是 好几天后,地点也正在罗马,但她下了飞机之后却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赶到特米尼搭最近一班南下那不勒斯的火车。
她在飞机上从不睡觉,十几个小时下来,早就困得摇摇欲坠,虽然一面咬牙提醒自己不能就这么在意大利的火车上孤身一人睡着了,但到底抵抗不了席卷而来的倦意,勉强在睡前牢牢抱住自己的包,合上眼睛没多久,几乎是立刻沉沉地睡了过去。
结果差点儿睡过站,睡醒来一看包还捧在怀里,多没想迷迷糊糊地下了火车,下到站台被热风一吹,她这才想起来行李还没拿全,又赶快折回去拿,幸好东西全在,再下车,就看到何攸同逆着熙攘的人流站在站台上,朝她笑着扬了扬手:“晓安。”
这才是令她千里迢迢一路奔波相见的人。
当初穆岚和何攸同离开国内前往欧洲,白晓安也去送行,自那之后,大半年再也没有见过。小别再见,故人如昔,这令她没来由地恍惚了一刻,眼睛望着何攸同,脚步反而停了下来。
何攸同见她神色有些奇异,也只有一只小箱子,便问:“怎么了?丢了行李?”
白晓安这才猛地摇头:“没,东西都在,就是忽然觉得好久没看见你们了。穆岚在家吗?”
“对,她在家等你。”何攸同顺手替她接过行李箱,“我们路上再说。”
那不勒斯的天气比起罗马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车里冷气足,车玻璃挡光好,甚至有点儿凉。白晓安第一次坐何攸同开的车子,受宠若惊到有点儿紧张,沉默地僵持了好一程,直到车子开离喧闹欢腾的老城区,沿着海开出一段后又往内陆折去,一路都不知道究竟怎么放的目光终于被道路两边频繁出现的植物吸引,忍不住问:“那是什么树?”
何攸同看也没看,直接答:“柠檬树。”
“哦,原来柠檬树和橘子树长得差不多啊。意大利的柠檬树怎么这么大,像小橙子呢!”经他提醒,她才看见翠绿的叶子深处一只只正在结实的柠檬。在城市长大的白晓安一下子有些激动,也忘记拘束和不自在了兴高采烈地趴在车玻璃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何攸同瞄了一眼她的姿势,嘴角的笑容深一点,车速也体贴地放慢了:“对柠檬树这么有兴趣?等一下由你看个够。”
“嗯?”白晓安欢快地扭头,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跪在人家车子的座位上,还赤着个脚,虽然何攸同看起来并不在乎,但她先不好意思起来,乖乖地坐好,问:“对了,穆岚好不好?”
“很好。”一瞬间何攸同的笑容都不同了,看向白晓安的神色更是说不出的柔和,倒叫白晓安心跳猛地加快,竟觉得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听他说:“她本来说也要来接你……”
白晓安赶快说:“那怎么行,不用不用的……呃……”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她和穆岚这么熟,反而是何攸同亲自开车来接她,她脑子一乱,觉得似乎脑筋又要打结了。
就在她暗中和自己较劲的时间里,车子已经拐下了公路,往乡间小路上走。维苏埃火山一时被他们抛在身后,却随着蜿蜒的路径时不时吸引了绝大部分视线。这一带乡间种的是各种柑橘科的植物,绿色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何攸同稍微摇开了后座的车窗,一时间空气里满是柠檬和柑类那清爽的甜气,连下午一两点的太阳也不再那样灼灼地烤人了。白晓安深呼吸,又极目远望,视线的尽头,是一栋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小房子。
车子刚一停好门就开了,一看见站在门边的人,白晓安立刻欢呼着奔过去抱住她:“穆岚穆岚穆岚!”
相比较于年初的一别,穆岚很明显的圆润丰腴了。她和何攸同看起来都黑了一些,大概是托这艳阳天的福,但精神非常好,尤其是穆岚,血气很足,头发也留长了,随手挽起来,露出光滑的额头和修长的颈项。白晓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眼眶都热了。
穆岚任她又是抱又是跳,一面拍着她的肩膀,一面含笑去看白晓安身后几步外的何攸同,等白晓安激动够了,这才松开手,说:“站在这里说话热,我们进屋子说。我以为你会直接到那不勒斯机场,怎么搭火车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吹来的风是烫的,但其中又蒸腾着柑橘类植物的香气,有一种奇异的醒脑提神感。就在穆岚一转身的工夫里,白晓安反而是站定了,目瞪口呆之余,终于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着一个地方说:“穆岚,你,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还是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站在门边直勾勾盯着穆岚的肚子发傻,脸上反复交替的表情里,也不知道是惊喜万状还是面无人色占了上风。
她这手忙脚乱的神态逗乐了穆岚,笑着说:“还看不出来才对吧?才十一周……”
“周”字都没说完,白晓安已经一个箭步扑上来,紧紧抱住穆岚,再开口竟然是呜呜哭出声来:“穆岚,太好了!太好了啊……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虽然腔调和说出来的话实在不怎么搭调,但白晓安是满心真切的欢喜,搂着穆岚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没一会儿就挣出一身大汗。穆岚只是含笑任她哭哭笑笑,又偶尔看一眼站在边上的何攸同,直到白晓安情绪平静了些,才说:“谢谢你晓安,傻姑娘,哭什么。”
抹泪的时候汗水泪水混作一团,眼睛里热辣辣的一片,白晓安一边揉眼睛一边抽抽泣泣地说:“为你高兴啊……真是太好了……穆岚,何攸同,恭喜你们!恭喜你们!”
最后四个字她特意加重语气,仿佛不如此就无法表达此刻内心的澎湃和激动。穆岚牵着她的手引她进屋子,比起屋外的艳阳高照,房子里阴凉得多,也暗得多,白晓安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也才得以飞快地打量一下房间——
屋子很大,却出奇空旷,除了一角的开放式厨房还算堆得满满当当的,用做客厅的一这侧,桌椅若干,几只装饰架,再就是靠着后花园一侧的门边有一张简榻,一面也不知道是藤还是竹子编出来的屏风,然后就只剩下无处不在的五颜六色的鲜花了。
在鲜花的映衬之下这间客厅倒不显得简陋,反而窗明几净,视野开阔,甚至称得上生机勃勃。但在白晓安看来,又是说不出的陌生;穆岚和何攸同没结婚之前各自的公寓她去过,结婚之后的家也很熟悉,甚至去过威尼斯的豪宅,没有一个地方像眼前这样,她无法形容,就是觉得陌生。
穆岚觉察到了她的愣神,问:“嗯?怎么了?”
白晓安忙收回注意力,看着穆岚笑着摇摇头:“太……简单了,不像21世纪的生活。电视呢?”
“没电视。因为平时没人住。”穆岚解释,示意她随便坐,“这是攸同的外公买下的房子,平时没人住,一切从简,我倒是很喜欢这里。”
白晓安想了想,又看向何攸同:“你们家怎么到处买房子,都买到乡下来了?”
何攸同走到穆岚身边,亲昵地揽住她的腰,笑着对白晓安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