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非-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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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未见识过沈缘的出手,这一刻只觉得动作优雅自如,招式却是极少见的凌厉。换作寻常人应对,怕是一招也挡不过去。但独孤秋又岂是那等庸碌之辈?多年的征战不是白白磨砺的,转瞬间将萧夜阑移至左手,那边刀已迎了上去。生生对上沈缘的掌风,逼得他不得不改了方向。尾势扫过水面,扬起一片浪花。
“果然漂亮。萧国有几人能想到,温文如是的沈公子能有这么俊的身手?可惜,你要救人,我却无所顾忌,所以到此你已经输了。”独孤秋立刀站在一旁,虽然穷途末路,依稀还看到统帅千军万马时的威风。
沈缘长叹一声,“罢了,如今是我护驾无力,有愧于萧国。国主方才所言,微臣一一记下了。”这最后一句,却真是规正了君君臣臣,颇有些临危受命的味道。
他心思甚深,平日行事也总叫人捉摸不透。但是在他看萧夜阑时,眼中一抹幽暗的火焰却是瞒不过人的,只因身份放在那里,无法逾越。而萧夜阑当真是运筹帷幄,每一步,每个人,都安置得如同定数一般。可惜,人心这东西,却是无从算计的。谁又能料到,一向沉稳的独孤竟会偏执至此?
萧夜阑静静说道,“独孤,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独孤秋霍然看过去,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只知沈缘身手不凡,怎忘了问我会不会武?”他淡淡说道,抬手间,指缝里多了一支几寸长的银针,上面淬满暗红的血色。
突然忆起那日在林间雪地里,隔了数十丈远依旧直中黑熊的眼睛,别的不敢说,他用这种暗器却是少有人能及的。所以,他根本不需我相救,甚至可以说,那时他是存了心拿我灭口的。
不由暗笑自己的愚钝,以为看得透彻,却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许是见我神色异常,苏倚楼握紧我的手。干燥而细腻的触感。抬眼看去,那人目光温暖。
此刻独孤秋身形已在摇晃,颈上鲜血淋漓,洒满了衣衫。他踉跄退至江边,哀声笑道,“你好,好……”说着,径直向后倒去,落入水中。江水混浊,立时泛起一片殷红。
萧夜阑转身走来,“都结束了。”
“结束了?”我喃喃自语。
他擦肩而过,面向身后赶来的众将士,“叛贼首领已死,余者愿归顺我朝的划归编制,统一管束;顽抗者,一律就地正法。”
待众人领命,他抬手示意安静,又道,“即刻起班师回朝,论功行赏。”
一时间军中情绪高昂。此次带出来的原本为沈家暗下配置的兵力,此刻多数信服于新主,大局早已注定。
忽然有人上来禀报,我与他离的很紧,所以可以听到。那人说,“白国遣使来贺,人已到了,安排在驿馆里。”
“很好,”他回头看了看我们,“走吧。”
沈缘自嘲般笑了笑,跟了上去。我与苏倚楼走在后面,这时候才意识到,方才他握紧我的手,竟是一直没有松开。
来使
我自然不便回宫,在驿站歇了一晚,准备会会那白国来使。
泡了很久的澡,洗尽连日来的风尘,满身的疲惫却不是一时半会能缓过来的。我坐在桌前,一边看书一边等长发风干。
苏倚楼走进来,叫我猜猜来的那人是谁。
虽然在白国朝廷混了几天,那些官员私底下的事情也大致了解了七七八八,我却真猜不出白清远会派谁出使。有些头痛,不自觉撑起手臂,手指按住太阳穴轻轻揉着。
苏倚楼绕到身后,伸手环住我,“我只是随便说说,想着累就不要想了。反正你以后就留在这里,无需再耗费那些心思。”
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双明媚的眼。
“那时不见了你,以为你真的走了。”
“我却是真想走的,”我苦笑道,“可惜没那种命,还是被人逮到,又掉到这是非圈子里。”
“笑非一向通透,这回怎的却想不开了?”
“怎么?”
“萧夜阑能杀一个独孤秋,就不能对付沈缘?那人看上去温雅淡然,性子却像极了当年的老国主。从政的人,是不需要感情的。”
“可是他也明白,我并不懂什么预言。”
他轻笑道,“笑非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他就当真信了那预言?”
我一怔,突然有些了然。这不过是萧夜阑为了留下我找到的理由,借此王室血脉也堵了众人的口。“难道,他是让我牵制沈缘?”这未免太看得起我。
“不然,他为你花费这么大力气做什么?”苏倚楼低声道,“你虽不在,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
“你是说沈缘?”
他却笑了起来,“很有趣不是,那人始终是谁也不信的,沈缘……”
“沈缘一定很难过。”我默然道。
“他又岂是省油的灯?我还真想看看能忍耐到什么时候,”他冷笑着。
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又听到他说,“不过他不会动你。”
“为什么?”现在不动,将来迟早是政敌。
“你对他来说,始终是不同的呢。”他还是笑着,我却隐隐品出一点苦。
不禁莞尔,一时兴起凑上前去咬了咬他的唇,“却不知想不开的是谁。来日方长,你还真想算得出以后的事情?”
“是,”他有片刻的愕然,继而换上一种玩味的表情,“笑非教训的是,是我庸人自扰了。那么,笑非以为应该如何呢?”
避开他眼中的调笑,知道是自己点的火,却还是有几分慌。
上一次,实在是很尴尬的场合。
这一次,我还能否给自己希望?
他低头,吹熄了烛台上的火苗。
次日清晨,早早来到朝堂。
萧夜阑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宣旨请来使上殿。
走进那人一袭绯色长袍,腰佩束剑,已是正四品武官的装扮。细看来眉目清明,神色间透着一股英气,竟是见过的。
“季然见过国主。”行过礼,站直了身子。这才发现他身后随从中一位白衣少年似曾相识,不经意对上目光,换来一丝浅笑。不是若紫又能是谁?
“赐座。”萧夜阑微笑着吩咐,“早听说季将军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
“不敢。说起仪表,萧国主才是人中龙凤。我家国主也深表仰慕,特令季然前来送上一份贺礼。”季然答道,他家老头子便是个八面玲珑的主,耳濡目染,此类外交辞令怕早已烂熟于心了。
“贺礼?”萧夜阑不由也有些诧异,仔细看着他?
我暗下已有几分明了,见一只红漆盒子捧了上来,打开,中间那物什通体晶莹,气息清冷,发出的光泽却温润如月,与自己贴身藏着那块无甚差异。心下一动,那人终究是守了约。
“这……”萧夜阑面上不动声色,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光芒。
“希望还合您的心意。”季然道,唇角嗪着浅浅的笑意。
萧夜阑示意一旁的侍卫接过来,笑道,“那就多谢贵国国主了。”
“我家国主还有个请求,不知……”
“但说无妨。”萧夜阑说得温和。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十三王爷在贵国逗留时日已久,国主甚为想念。如今已功成名就,希望能同在下一起回京。”
“哦?”萧夜阑挑了挑眉,“这还是要问过你家王爷的好。”
季然笑了笑,转头看向白清流,“王爷。”
“很好。”白清流突然道,眼中还是那样冷冷的神色。
大概没有料想到对方这么痛快的回答,季然愣了一下,才笑道,“那么,在下就恭候王爷启程了。”
“不过,我倒想问问,你不是一直跟着范城的吗?”
季然倒也不觉尴尬,从容答道,“自萧国孤独撤军后,只范城一人不足为虑。国主运筹帷幄,事先布置我去做内应,数天前已收服了叛军。如此才能匆匆赶来向萧国主道贺,同时有请王爷回去。”
白清流一边听着,一边暗自沉吟。我心中冷笑,能得到范城的信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季氏一族在白国权势渐重,难保不会考虑到国主的忌惮。眼下他说得冠冕堂皇,暗地里却不知达成了怎样的协议。这人仍然是初见时的年轻英俊,心思却好像突然间深沉了许多。再看向若紫,见他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却是叫我安心的意思,应是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季然并没有瞒他。也罢,看样子,这人应该能护他周全的。
白清流冷哼一声,转而看向我。
“王爷?”
他叹息道,“这场纷争由你设计调停,与我那王兄也脱不了关系吧。先是说服我出兵,引独孤秋调回军队,国内却早有部署。只有一点我看不清楚,你是为了白国,还是为了萧国呢?”
听他这么问,萧夜阑不由也将目光投向我,想来,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是心存疑虑的。纵使这个人犀利的可怕,看清所有的事情也是不可能的。
我低头想了想,再抬眼时眸中含笑,“我是为了什么,真有那么重要么?各自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追根溯源的也没什么意义了。只是,落尘也是以大局为重,还望王爷不要怪我。”我当然知道,如果他没有选择将兵力调离白国,现在的国主是谁还不一定。
“罢了,”他挥了挥手,转向萧夜阑,“如此一来,白清流不便继续逗留。希望将来还有和国主合作的机会,就此告辞。”
说着,抱了抱拳,抬腿走了出去。再没有丝毫的耽搁,果然是戎马出身的王爷。记得他曾说过,输就是输了,没有什么认不认的,想来当时就已经料到了结局。
萧夜阑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转而对其他人说道,“也散了吧。今晚在宫中设宴,为白王爷饯行。”
酒楼
走出大殿,被突然而来的明亮刺眯了眼。
午时的阳光晒下来带着种暧昧的温度,一点点的热,却不会出汗。正往前走着,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笑道,“云大人好久不见。”
转身一看,淡淡回应着,“难得季大人惦念,在下真是不胜感激。”
“云大人何必如此谦辞呢?”
“落魄至此,难得有人记得。”我感叹道。
“若说云大人落魄,这世上便没有扶摇直上这回事了。”他还是笑,唇角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我站住,静静地看他。b
“恰好也到正午了,”他抬头看了看天,道,“云大人怕是头一次到这里吧,我知道有间酒楼菜做得还不错,不知大人肯不肯赏脸?”
“荣幸之至,”我笑着点了点头,打趣道,“想不到季大人对这里,比我这个萧国人更熟悉。”
听到“萧国”二字,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笑非,你怎么?”跟上来的,是若紫。
“怎么?”我温和地看向他,心底不禁软了下来。
终是要告别的。
又见他目光一黯,原本消瘦的脸颊却似乎丰韵了一些,神色也不复以往的消沉,看来送他去找那个人果然是对的。
这间酒楼位于闹市中心,店面临街,看上去并不张扬。季然斥退了随行人员,只我们三个走过去,径直上楼坐在另一侧的花窗下。
从窗口看去,下边是一座幽静的院落,与后面的房屋连成一片。在如此繁华的地段能有这样大的院落,可见酒楼的主人家世定非一般。
众人坐下来,店小二紧跟着上了茶,上好的碧螺春,清香四溢。觉得这个味道有几分熟识,正待细想,却见店小二摆上了第四只杯子。抬眼看去,楼梯那边走过来一个人。青衣,白巾,一副书生打扮,文雅至极。
“来迟一步,还望各位见谅。”那人笑得如沐春风。
早该想到,与季然有私交的,一直关照若紫的,又能在萧国权势了得,除了沈缘再无他人。
纷纷起身行礼,才又落座。
“沈大公子动作倒是快,才一会的功夫已换下了朝服,真是有心呢。”季然笑道。
“过来做东,总不好还是上朝时的装束,多年不见,季公子可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