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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道士下山-第22部分

小说: 道士下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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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音似远实近,似圆浑却犀利。沈西坡感到夜色中有什么东西袭来,两手不由得一紧,手中的丝线绷断。

    屋脊上传来淡淡的笑声,沈西坡张开两手,任残线飘落,高声道:〃听闻剑法练到极处,可发剑气伤人,我总算见识了。〃屋顶上的人开口说话,声音竟十分年轻:〃不,你还没见识。斩断丝线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惊慌。〃

    沈西坡皱起眉头:〃你不是陈将军的勤务兵?〃青年:〃我不是他,也是他。我继承了他的武学,还有他的名字。〃

    沈西坡凉了脸色,他知道在一代只有一个传人的门派中,代代沿用同一个名字的门派多行事诡秘,甚至参与历史上的宫廷密变,是中国文化中最黑暗的部分。

    于是,他放缓口气,道:〃我们的资料里,只知陈将军的传人是他的勤务兵,没有姓名纪录,可以告诉我么?〃

    屋脊上的人沉默了,沈西坡叫道:〃怎么?不敢示人么?〃

    何安下在此时,艰难地爬出屋门,见对面屋脊上坐着的人影,确是在药铺剑伤师父的叛逆青年。他同时看到,屋脊上还有一个穿着和屋脊一样颜色衣服的人,如猫捕鼠般,高抬腿轻放步,无声而缓慢地从后面向青年靠近。

    沈西坡追问名字,是在吸引青年的注意力。何安下刚要高喊,那个屋脊色衣着的人突然加快速度,右臂下闪出一道狭细的白光,矮着身形向青年滑去。

    屋脊嶙峋,他竟可滑行,简直形同鬼魅。何安下不及高喊,那人已滑到青年身后,斩下白光。

    青年侧头向那人看去,此刻天色昏暗,两人之间似乎有星微光闪了一下。

    那人一声低吼,跌到了屋脊背面。

    青年慢慢站起,放直了手中长剑,指向院中的沈西坡。沈西坡一动不动地站着,在何安下的眼中稳如泰山。

    二十秒过去,何安下隐隐觉得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了,仔细分辨,原来多出一种细小的声音。虽然细小,却是狼嚎狗吠的强度,只是极低极低。

    又过了十秒,何安下听出那竟是沈西坡的呼吸声。五秒后,沈西坡突然〃嗯〃地哼了一下,之后呼吸沉重得如同盖房的打夯声。

    再过了五秒,沈西坡爆发出一声怒吼,如狮王震摄自己统治区域内的百兽,雄强威猛。但这一声过后,沈西坡的脊背颓软下来,叹道:〃我输了。〃

    只是交手前的对峙,已耗尽沈西坡所有力量。认输后,他再无顾及,大口大口地喘气,如风穿过残破的窗纸。

    屋顶上的青年将剑慢慢收入剑鞘,他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动作,似乎这是世上最隆重的事情。剑完全入鞘后,青年说:〃想不到中统特务里,还有你这样的高手。〃

    第二部分第28节:18、日炼月炼(1)

    沈西坡道了声:〃惭愧。〃何安下注意到沈西坡语调平缓,原来青年以那样的频率收剑,是为了等沈西坡呼吸恢复正常。

    沈西坡惨然道:〃我平时骗人的把戏太多,到真实较量时,反而不会了。〃

    青年:〃没什么,我刚才赢那偷袭者,用的也是骗人把戏。〃

    沈西坡周身一颤,仰头怔怔地望着青年。

    青年:〃他的伤势不重。〃

    沈西坡:〃多谢。〃

    青年一指何安下:〃这个人,我要带走。〃

    沈西坡没有作声,缓缓退入屋廊的阴影中。

    18、日炼月炼

    〃此日自知身不死,奔走江南数十城。〃

    这是何安下早年读过的一首诗,诗应四句,记了两句忘了两句。或者,记的两句,原本不属于一首诗,只是在记忆的深海中猛然浮现,凑在一起。

    离开杭州凶宅,不觉已三日,何安下一直坐在一辆西式双排座的马车中。他对着前进的方向,青年面对着他。这样的位置,是青年对他的照顾,在急速前进中,背对前进方向,容易晕车。

    车上备有干粮,每日只停一次。停在路边饭馆门口,不是买饭而是买开水。开水用以沏茶,茶是西湖龙井。龙井色泽如古代碧玉般含蓄,沉入水中,根根挺立。

    青年说草木并非无情,各有品格,龙井可比君子,华美中有着倔强,正可解何安下身中的迷药。

    品着龙井,何安下大脑逐渐清晰,一日问青年:〃我该如何称呼你?〃青年回答:〃柳白猿。〃

    这个名字来自遥远历史,不知已沿用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也许人间有仇杀时,便有了这个名字。古代刺客以猿猴自比,难道他们知道人是由猿变来的,向往着最初人类的质朴单纯?

    柳白猿捧起手中茶杯,喃喃道:〃你知道猿和猴的区别么?〃看着何安下疑惑的表情,柳白猿继续说:〃古人对生物的划分方法超乎今人的想象,比如讲〃蛇无雌,龟无雄〃,蛇没有雌性,龟没有雄性,蛇和龟相互交合。武当山正阳宫供奉的玄武大帝,便是一尊龟蛇交合的铜像。〃

    何安下:〃竟是如此说龟、蛇,那么猿、猴呢?〃柳白猿:〃杂食为猴,食露为猿。〃吃果子树叶、昆虫老鼠、鸟蛋雏鸟的是猴,猴子一天嘴不停,会吃十五个小时。而猿长在高山,只在早晨吃东西,它们的食物只有一种——露水。

    一个人的贵贱,在于他吃什么,吃燕窝的人和吃窝头的人,几乎是两个物种。动物的贵贱,也在于它吃什么,食露便是近乎神仙了。

    何安下:〃只吃露水,怕不够生存。〃柳白猿:〃露水在早晨才有,早晨的阳光启发万物生机,猿食露水,其实是吃阳光。〃

    看着何安下疑惑的表情,柳白猿淡淡一笑,说:〃这个世界很三怪,动物不如植物。一切植物都在暗中模仿太阳,树里面的年轮,描画的便是太阳的形状,一朵花开放,则是太阳的动态。而一切动物,则在模仿月亮。夜晚活动的动物远远超出白天,月圆时,所有动物都会变得亢奋,包括土里的虫子、深海的鱼——它们还没有进化出眼睛。〃

    〃人类是动物,女人有月经。其实男人也有月经,只是不明显罢了。动物一身都是月亮,唯一的太阳痕迹便是眼睛,眼睛同时具备了太阳的形状与动态。可惜大多数动物都不会善用这个器官,将眼睛用于彼此仇视了,动物之间相互捕杀,人类之间相互陷害。〃

    〃和太阳最为接近的是鸟类,但它们飞上高空,只是为了俯视地面。它们飞翔时背对太阳,所以鸟类是最令人惋惜的动物,它们浪费了自己的天才。〃

    〃猿是动物中的异类,它们的眼睛会望向太阳。晨雾中的太阳美妙非凡,猿能领受太阳的巨大灵感。古代刺客以猿自比,表明武功的本质是生物进化。剑法先以夜炼,开启生理上的月亮系统,以达到动物的最敏捷程度,之后便要进入日炼,像猿一般,开启自身的太阳系统。〃

    何安下怔怔地听着,问道:〃这是剑法秘密,为何要告诉我?〃柳白猿:〃告诉你的只是原理,没有口诀,你依然不知如何修炼。况且,在这车上,知道这原理的,不只我一人。〃

    第二部分第29节:18、日炼月炼(2)

    他沉静地抿了口茶,反手敲敲车壁,朗声道:〃辛苦你为我们赶车了。〃

    马车骤然停下。

    柳白猿稳坐,任凭茶杯中的水溅出,落在地上,形成一个椭圆。他指着水迹,对何安下说:〃地球上一切东西的影子,总是近似椭圆形,等于在描画太阳,一切东西的运动轨迹也如此。重力,是无形的太阳。〃

    何安下忽然想到太极拳劲力,忙道:〃太极拳是圆中求圆,难道……〃柳白猿将食指立于唇前,示意他不要再说。

    此时,车门开了道缝,射入一面阳光,铡刀般立在何安下身前。

    门外响起嘶哑声音,是生涩的汉语,每个字的尾音都很重,令整句话有一种崩裂感:〃我的动作还是太重了,以致制服车夫时,被你察觉。〃

    柳白猿:〃不,你很成功。你何时对车夫下的手,我并不知道。〃门外声音:〃那你?〃柳白猿:〃驾驭动物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我坐此车已经三十天了,熟悉马车夫的频率,你赶的车比他稳。〃

    车门拉开,何安下看到一个穿着中国的粗布衣服,相貌俊美的青年人。这张俊美的脸,却越看越怪异,感觉不到皮肤下有血液流动,似乎是一张死人脸。

    那人手持一块抹布,擦去水迹,上车,跪坐在地板上,沉声道:〃我没有名字,可称我为暗柳生。〃柳白猿:〃我也没有名字,可称我为柳白猿。〃

    柳白猿垂下头,〃呲〃的一声,一根针射在地板上。暗柳生:〃在杭州屋顶上,你伤我用的是这个方法?〃

    柳白猿:〃我在一年零三个月的时候,嘴里的针可以吐出两米远,三年时可以做到十五米,至今仍停留在此程度上。我有时想,现在科技发达,如果在嘴里装一个弹簧机器射针,岂不快捷便利?〃

    暗柳生:〃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世上没有比人体更三妙的机器了,以气息发针,是武学正道。剑谱上记载,达到一百米后,针便可以不用了,吐气便可伤人。最高境界,是杀人于千里之外。〃

    柳白猿:〃你达到多少?〃

    暗柳生:〃和你一样。〃

    两人默然,许久后,暗柳生叹道:〃超出一厘一毫都是艰难的,我停留在这程度上,已经三十年了。我多次想过,我恐怕难以练到剑谱中的境界了。学一样东西,却不能练到极处,总是遗憾吧。〃

    何安下看着暗柳生的一张青年脸,暗自感慨:他竟是个老人。

    柳白猿:〃为了练出发针的气息,需借助月亮的引力,但每月只有一次月圆,一年不过练十二次。人生有限呀。〃

    暗柳生再叹一声,道:〃我已老了,你毕竟还有时间。〃柳白猿:〃这是个急功近利的时代,我有时间,恐怕没有潜心修炼的心境。〃

    暗柳生:〃我的下一代人,已走入邪道。为追求吐气伤人的效果,他们改变古法,每日喝一种特殊草药,张嘴可发出毒气。急功近利,必会伤人伤己。我的两个儿子死于这种练法,明知他们在做愚事,我却拦不住。〃

    暗柳生一脸死皮,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胸腹却发出一种水桶落入深井的响动。何安下知道,那是他的哭泣。

    暗柳生止住声后,向柳白猿躬身行礼,道:〃夜炼法是艰难之路,剑谱中记载还有日炼法,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的前辈中尚有两人掌握此法,他俩脱离家族,归隐为普通市民,结果在中日甲午海战时被征兵,失踪在海上……你可以告诉我么?〃

    柳白猿摇头,目若寒潭。

    暗柳生坐姿挺直端正,面无表情。何安下注意到这种双腿跪地的坐姿,臀部放在脚跟上,却不是落实,而是空悬,臀部和脚跟有一张纸的间隔。

    这种跪坐,看似笨重呆板,其实膝盖松弛,大腿肌肉始终处于蓄力状态,身体如在水中微微地浮着,随时可向四方跳起。

    何安下忽然感到后背麻痒,仿佛有一只毒蝎钻进了衣服,在皮肤上爬行。他不由得抬手,要向后脖颈衣领里掏去。

    此时,暗柳生一条腿弹出,点着地板,即将站起,但他的动势突然凝固,以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何安下注意到柳白猿斜靠在座位上,正专注地将剑插入剑鞘。他脸侧的车壁上插着一把狭细的刀,刀柄镶有一片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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