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上土匪下堂夫-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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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陛下,康居王被杀,其弟贵霜王即位,联合茹茹里应外合引我军入泰岭。中伏。”
皇帝猛拍龙案,“告诉朕,蒙峻何在?”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解墨卿亦不例外。大军中伏,那蒙峻呢?
红翎使额头触地,痛声道:“大将军身在泰岭腹地,葬身雪海!”
扑通!
解墨卿重重坐在地上。
好痛!他的手下意识摸上腹部。
想用手支撑站起来,却怎么也办不到。
岁末宫宴因前线噩耗而终止。
解墨卿被妥善护送回蒙府,蒙溪看他没有任何异色,心里反而不安。请李氏过来照看,又连夜进宫。
宣室里齐集三公九卿各位将军,各个面色凝重。
蒙府上下,虽没有挂孝,但府中上下全部换上素服。
解墨卿说了,看着白色太晃眼。
李氏守在床前默默垂泪。解墨卿自己都奇怪,他刚刚居然睡着了。脑子里打架的小人仿佛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偃旗息鼓。难得享受片刻安宁。睁眼便看到李氏泪水涟涟。想安慰一下乳母,却发觉那笑竟如此苦。
“阿母,什么时辰了?”
李氏忙抹把泪,“五更了。”
解墨卿扭头向外看,窗外漆黑一片。
“我睡了有多久?”
“不到两个时辰。”
“还想着趁清静多睡一会,竟不给我这个机会,果真是没这个命。”声音听起来颇失望。李氏有些害怕,不敢提蒙峻,就问:“我儿要吃点什么,阿母去给你做。”
解墨卿摇了摇头,又翻身面朝墙躺了过去。
这是什么感觉?难过吗?
怎么会呢?我不应该高兴吗?终于自由了?
解墨卿本不是安静的人,府中下人以为他就算不为将军披麻戴孝伤心痛哭,至少也会起来大骂一顿主君发泄一番。据下人们多年后回忆,当年解墨卿得到噩耗,居然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整整一天姿势都没变。蒙溪回府去探望,瞧见的正是李氏端着碗在床边苦劝,解墨卿竟然连动都不动。
“到底,他还是对大哥有情分。”
蒙溪微微叹口气。
“告诉我实情。”
解墨卿找来蒙溪询问,已然又过一晚。蒙溪也没想到一大早解墨卿就请他,心知他有此一问,也不打算瞒他,便和盘托出。
当初宸国并未马上发兵,是考虑到西域局势复杂多变,为争取多一份胜算,便秘密遣使联合康居。康居国地处泰岭以南,虽是弹丸小国,因有泰岭这道天然屏障,倒也少有战事。听闻泰岭山高林密,一年也就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露出针叶密林,其他大部分时间积雪覆盖,远远白茫茫与天□□一片。
康居王对联合宸国一事答应的很爽快。国王不傻,茹茹横扫西域,早晚要打到康居来。与其被一只狼吃了,不如联合东方宸国,给予致命打击方可保得一方安定。到底宸国坐镇东方居上国,从未有吞并西域的野心。但是北边那只狼就不一样了,茹茹数百年来靠着血洗政策一次又一边南下东扩,每次出动,必定血流成河。
宸国也是看准这一点,在得到康居的肯定答复后出征西域。
“结果康居背信弃义,贵霜王杀了他哥哥,反投茹茹。”
“正是。”
“他们以盟约为条件,引蒙峻入泰岭。”
“是。”
解墨卿扫了一眼面前羊皮,反复看泰岭向西延伸的位置。蒙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听他说:“我懂了。茹茹拿下康居,那么西面只有大宛了。大宛出汗血马,得到优良马种,等于提前走一步好棋。西域一统,先掐断宸国与波斯通商商道。再改良马种,休养生息几年,攒够实力就可以东进了。”
蒙溪眼睛一亮。
“你的皇帝姐夫恐怕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采取曲线迂回,最后包抄,一举歼灭茹茹。”
“大嫂果然神机妙算。”
“这哪里是神机妙算!”解墨卿很想笑,你多看两遍《史记》当然就明白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是笑不出来。不管如何,他儿子的亲爹死了。那个把他从匪窝里救出来,又五花大绑带回长安的人葬身雪海。但是他知道,其实就是雪崩。
少时才官进来问是否备饭菜,解墨卿神情疲惫,恹恹摆手。才官看蒙溪,蒙溪见才过一夜,解墨卿面色晦暗,人也仿佛瘦了,心中不忍,好言劝道:“还是吃些清淡利口的吧。我听李夫人说起,大嫂昨日水米未进,这怎么成?侄儿们还是要吃的,当是为了他们罢。”
解墨卿不想被人说因蒙峻如何,自己伤心欲绝食不下咽之类的话,勉强应了。其实他也仅仅喝了几口粥,甚至小菜都没动一筷……
蒙峻阵亡,举国同哀。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只有一个地方,仿佛并未被这种气氛波及。
蒙峻出征前,曾许诺如果自己回不来,解墨卿可以自由选择去处。很多人都在等待解墨卿的选择,毕竟女子都可再嫁,何况一个男人?
意外的是,解墨卿除了不许发丧,其他的什么都没提。仿佛蒙峻依然血战西域。
见过不少大喜大悲的,唯解墨卿这份平静反而让人忧心不已。
皇帝从小舅子嘴里得到关于解墨卿的消息,心里一阵阵发痛。他答应过蒙皇后要照顾好她的两个兄弟,如今蒙峻已去,他的夫人又是这个样子,又有一对遗腹子尚未出世,这事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太医怎么说?”
“眼下尚好。”
皇帝闭了下眼睛,“命王太医、黄太医每日早晚请脉,务必……”
“皇上。”姜升满头大汗跑进宣室,“皇上,蒙府来人说夫人不好,请蒙溪公子速速回府。”
“大嫂!”
“怎么回事?”
“夫人午后一直说头痛,王太医得到消息已火速赶去。”
怕什么来什么。常人几日茶饭不思晚上又睡不好还会头痛,何况孕夫几日没怎么吃东西,除了第一晚睡了那么一会,这几天几乎就没睡。
皇帝下旨太医署再调几名太医过去,蒙溪已然身在殿外。
解墨卿看起来很憔悴,但他绝不承认自己是伤心过度。事实上他现在什么也没想,本来一直对着窗外凌寒绽放的寒梅发呆,额头突然就痛了。
依然是那个伤口。
蒙溪回来时,房里乱作一团。解墨卿看着还好,但体虚是一定的。太医不敢下药,用灸治止痛。今天也怪,银针刺下去,头痛没止,倒把人扎吐了。
他一吐,太医就慌了。
其实解墨卿几天没怎么进食也吐不出什么,但让一个孕夫在头痛中就这么吐着,太医菩萨心肠哪里看得下去。止吐后马上给他喝下安神汤,等人睡下把蒙溪请了出来。
“大嫂如何?”
“忧思过甚。”
蒙溪想了想这几天解墨卿看似平静的表现,觉得确实有那么一点。就问:“严重吗?”
“且让他先睡一觉,等醒来看看。好在胎儿安好。”
蒙溪顿时松口气。
弦月高悬,万籁俱寂。
解墨卿一觉醒来,浑身轻松。
披衣下地,推开房门不见人,想来才官已经安睡。
夜风习习,寒梅初绽,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梅树下站了良久,解墨卿没有惊动任何人,向着书房走去。
蒙峻的书房有个黑漆绘卷云纹的木匣,一直放在书柜顶。一时够不到,解墨卿搬来矮几,扶住书柜,一手托住木匣。那里面有一些信笺,是他曾看过的。当年不曾仔细看,此刻心血来潮,就想再看一遍。
木匣有些沉,一手险些没托住,幸好他还算灵活,妥妥的抱在怀里。
木匣没有上锁,最上面放一卷手札。伸手展开,是一行行苍劲小隶。
……固始三年春,午后读春秋,遇蒙将军。尚不知将军遇险,误认贼匪……得悉二王作乱,自当庇护国之栋梁。朝夕相伴,引为知己。
“朝夕相伴,引为知己。朝夕相伴,引为知己。”
解墨卿大喊两声,跟着就醒了。才官扑倒床前不叠问:“公子可好些了?”
“随我去书房,快!”
然后没等他坐起来,额头那道疤仿佛被斧头劈开,解墨卿疼痛难忍,惨叫一声,重重倒回床上。眼睛一翻,活活痛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
已经不用再去看那些斑驳墨迹,每一个字都是无比熟悉。每一个字都代表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怎么可以忘却,也不该被遗忘。为什么,我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解墨卿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
浑浑噩噩中,解墨卿不停问自己,寻找答案。
直到,他又见到解老爹。
解老爹是来旧事重提。
“儿啊,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什么?
“赵家等着回话,不能再拖了……”
赵家?
赵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事他应也是应了,不应也是应。”
桂树下,女人的声音带着不满。解墨卿看清了,不是解家婶娘是谁?
显然解老爹仍有一丝犹豫,女人扯开嗓子,“我就知道你忘不了那贱婢。她的孽种你当宝贝仔细着,全不顾自己血脉。别忘了到底谁才是你解家的后!”
女人走了,解老爹一拳捶在树干上。这一拳力道比较大,完事解老爹一边跳脚一边吹手。
接到蒙峻的信,他已经被关了数天。从三天前开始,他拒绝吃任何东西,甚至连一口水也没有喝。每天恹恹的,就在窗前一坐,对着窗下姹紫嫣红的牡丹发呆。
不知,能否等到他回来?
身后脚步声起,解老爹又来了。
“儿啊,不吃东西怎么行?饿坏了身子爹可是要心疼了。”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但是这个时候,早已不需要这些虚假的温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父慈子孝,既然一切都是虚假的,又何必做给人看!
沉默果然是把伤人利器,解老爹从来也不是良善之辈。用尽手段娶回的女人不但有了别人的孩子,居然连一个笑脸也不肯施舍给自己。辛苦养大的孽种从未把自己真正放在眼里。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舍去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凭什么?嫉妒、憎恨、羞恼、痛恶……各种情绪掺杂,形成一股无名之火很快蔓延大脑每个角落。
当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集中爆发就成了顺理成章。
但解老爹从来没想过竹筒沿会那么锋利。
竹筒打下去的时候,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犹豫,但仅有的那点不忍仍没有抵御住怒火滔天。鲜红的血顺着白皙脸颊淌下来,解老爹只觉眼里一片殷红。
手下的人呼吸时有时无,解老爹怔怔的,一时茫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自从在书房晕厥,解墨卿的情况时好时坏。他神志不清,喃喃低语着什么,蒙溪听不清楚。等能听清了,确是听他在呼痛。他的手总是无意识的抱着头,仿佛受了莫大伤害。
蒙溪有些烦躁,在廊下走来走去,下人鲜少见他这幅样子。见李氏从房里出来,忙上前询问。李氏面上泪痕未干,默默摇头。
解墨卿仍然没有醒过来。
“大嫂头痛可好些了?”
“刚才有一阵子喊痛,眼下无碍了。”
蒙溪英眉微蹙,向房里看了一眼,嘱咐才官发财两个仔细看着,又请李氏先回去歇着,这才准备进宫。
皇帝一见小舅子展不开的愁眉便知道府里那位仍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