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将-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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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军快到美亭时,敌机轰炸、扫射,拼命拦阻。韩先楚下令不准隐蔽,不顾一切赶往美亭,“旋风部队”在海南岛上刮起旋风。现在美亭会战结束,他即令119师昼夜兼程向南追击逃敌,命令土炮艇大队从海上开往北黎港截击敌人,自己亲率118师部分兵力乘缴获的汽车直奔海口。
美亭战斗在不经意问成为海南岛战役的决战,40军主力及时赶到,顿使战局发生有利于我的急剧变化。
而这种变化,始于韩先楚的随机应变,当机立断。
“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兵圣孙武如是说。
40军的登陆点在临高角一带,岛上部队的接应点应在哪儿?有人主张直接到海边接应,韩先楚将其定在临高山下的高山里。
任志愿军参谋长时被彭德怀称为“诸葛亮”,在海南岛战役中与韩先楚相辅相成的解方,谈到这个接应点时,说这一招是非常高妙的,既可接应大部队登陆,又能威胁敌人后方,可谓一石两鸟。直接到滩头接应,不但起不到后者的作用,还增大了接应的难度。
这当然是一种兵家的眼力。上岛后不见敌军主力,立刻判断出敌人可能将其兵力集中到东线去了,也同样是一种兵家的目光使然。可他要不随军登岛,不靠前指挥,又如何能及时发现而随机应变,调整部署?
金门之战的教训之一,如毛泽东所说,就是登岛部队各自为战,无统一指挥。可海南岛战役,却仍未明确岛上部队的指挥员。韩先楚只是作为上岛的最高首长,用自己的行动,在实际上统一指挥了登陆部队的作战。
一将功成
在东北,“最后一战”口号震天响时,和与战前景却不明朗,自然难免思想混乱。厉兵秣马雷州半岛,面对滔滔大海,谁都明白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战了,思想问题也一下子尖锐、突出起来。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跨海之战(10)
主要是因惧怕大海而起的怕死、享乐思想。
……“4野其他部队都休整了,为什么还叫我们打呢?”“南下进军在最前边,结束战争在最后边。”“老部队老倒霉,越能打越倒霉!”
……“‘革命到底’,这回要革到‘海底’啦!”“今天咱吃鱼,明天鱼吃咱。”“听说海里乌龟王八都在开会,要会餐哩。”“打了这么多年仗,到头来弄口乌龟王八鱼棺材!”
……某英雄连连长说过去打仗,“死”连想都没想过,现在老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某连一位排长说“我是二八”,连长说“我是三七”,副连长说“我不是二八,也不三七,我已把死放在头里”,指导员就说“我不说,我把死放在心里”。
……“在陆地上打了lO来年没打死,最后一仗死在海里可真冤枉!”“革命革了这么多年,还不知老婆在哪里,这回该享福了却要死了。唉,听天由命吧。”
这种思想也同样表现在一些领导干部身上。
一天晚上,郑需凡听到外边有人喊叫,赶紧跑出去,见是40军参谋长宁贤文坐在地上,抱着脚说是特务把他打伤了。光光的海滩,亮亮的月亮,哪里有个特务影儿呀?保卫部长找宁贤文的警卫员谈话,警卫员说我可以保证首长不被特务打伤,可我不能保证首长自己打伤自己……我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呀?
除剐军长蔡正国因伤不能参加渡海作战外,40军登岛作战的军首长只有韩先楚、解方和政治部主任李伯秋。有的师政委和主任,都是战役结束后才过海的。
在陆地上,炮弹飞来,警卫员可以扑上去保护你。龙王爷可不认你官大官小,大海里人人平等,谁扑上去也只能一块儿沉底。
海练期间,根据4野指示,两军都派部分团以上干部到3野10兵团见学,以吸取金门之战的经验教训。回来后,韩先楚再三强调,不得在部队中散布,可金门失利的消息还是在一些人中传开了,悲观情绪愈发严重。有人竞骂起他来:好好当你的兵团副司令得了,偏偏要回来兼什么40军军长。要不是你积极求战,上级会把这最后一战给咱40军吗?跟着你这个“好战分子”,算是倒血霉啦! 韩先楚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全力以赴地推动着这场最后一战的。
对于这些问题,他当然不会掉以轻心。但是,他太忙了,太累了,让他着急上火的事太多了,他这个“好战分子”来不及想想自己,就像在整个渡海和登陆的战斗中,没想过自己的生死存亡一样。而今,枪炮声平息了,海南岛这祖国第二大岛在握了,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审视一下自己了。
据说,有天晚上,他一个人在海边坐了大半夜。
实际上,还在广西时,韩先楚的海南岛战役就已经打响了。他的那些关于海洋、海战的书籍、资料,许多是在南宁街头书摊上买的。辽西会战,他命令部队哪儿有枪声往哪里奔,哪儿枪炮声密集往哪儿打。如今则是哪儿还有敌人,还有仗打,那眼睛就盯住哪儿不放。广西战役已是尾声了,下一个,而且就近的目标,自然就是海南岛了。就像他此刻站在这第二大岛上,又开始盯着那个第一大岛台湾了一样。
他是l949年2月南下到河南鸡公山时,被任命为12兵团副司令的,长沙和平解放后,又兼任湖南军区副司令。多了个头衔却没仗打,他就向兵团司令肖劲光一次次要求到个有仗打的职位去,不愿蹲在远离部队的机关。他不是那种蹲得住机关的人。一次与兵团参谋长解方谈起来,两人一拍即合。正巧,40军军长罗舜初调去北京工作,两个人就一起来到40军。
第五章 跨海之战(11)
他永远忘不了红25军,那是他军人的摇篮,最初的军人大学。可战争年代在一个职务上任期最长的,就是眼下这支部队了。从3纵司令到40军军长、兼军长,先后近3年时间。他喜欢这支部队,这支部队也喜欢他。老部队,老部下,彼此熟悉,打起仗来特别顺手。可向雷州半岛开进路上,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一时却觉不出是哪儿出了什么问题。他太专注于这场几乎一切都要从头学起的渡海战役了。而且后面将要写到,他在这方面好像天生缺根弦,少根筋,根本就未曾想到过这种问题会出现在这么多老同志身上。
听说宁贤文自伤,他不大相信。查实后,他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比40军晚5天的43军的第二次偷渡,是师长、政委亲自带一个加强团过海的。而40军第一次那个加强营,是师参谋长和团长带过去的,这次一个加强团该由什么人率领还用说吗?结果挺身而出的却是个师政治部主任。会上,他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也不瞅谁。谁都心知肚明的,还用说什么、暗示什么吗?这支军队涌现出那么多英雄,让他感动。这支部队还将继续创造辉煌,让他自豪。可眼下,他这个“勇敢分子”却不能不为某些人,特别是他曾那么熟悉、信赖的人,感到耻辱,一种军人的耻辱。
每个人都有生存、活着的权力,军人却有所不同。“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枪炮声中,明知是有去无回,也只能有进无退。但是,渴望以身许国,马革裹尸,乐于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甚至只是军人的一种境界。因为军人也是人。过去脑袋挂在子弹袋上,打完这仗前面不知有多少仗等着,有时一天要打好几仗,生与死好像就隔层窗户纸。而今九死一生闯到这里,共和国已经诞生了,大陆大都解放了,马上就和平了,建设了,也要论功行赏受皇封了,这命是不是也就一下子沉甸甸地变得金贵起来了?
当年动辄就“娘卖×的毙了你”的“好战分子”,在海南岛战役前后,那张脸就那么铁青着。
跟你打仗尽替别人打仗了。这话在文家台战斗后就听到了。
战后的文家台,是他见过的最惨烈的战地之一。满世界洁白中,炸塌、烧焦的房屋,有的还在冒着黑烟。村外开阔地上,则是一片雪白血红。敌军尸体,烈士遗体,横七竖八的,在雪地中那么显眼。许多是坐着、蹲着,有些还站在那里。大雪没膝,那条20米左右宽的河床雪深齐腰,中弹也不会倒地。零下40多摄氏度的严寒,大都是中弹后冻死的。那脸上大都笑模悠悠的,就像还活着,一碰,邦邦硬。不知从死人堆里爬出多少次了,他还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景象。后来听抗联的老同志讲,凡冻死的人都是笑吟吟的。据说冻死的人,临死前会感到世界一下子变得非常温暖,眼前会现出一团火。当时他真的见到有的烈士双手伸在胸前,像是烤火的模样。
辽西会战,3纵一举砸烂廖耀湘兵团的脑袋,最先打进胡家窝棚的一个排,一个也没出来。
如果他就按照“东总”命令,将3纵面向沈阳警戒、打援,而不主动要求调头去攻击新5军,这些3纵官兵会是这般模样吗?可是,如果那样,兄弟部队又会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如果让新5军跑掉了,将来的代价岂不是更大?如果辽西会战不是首先砸烂西进兵团的脑袋,我军的伤亡会不会成倍地增加?而从更广阔的背景上看,国民党战败的原因之一,不就是各部队只顾保存实力、互相观望、不肯相互支援吗?
第五章 跨海之战(12)
只是,无论有多少“如果”、“可是”,若不是他这个“好战分子”,3纵这些官兵都不会这般模样战死在文家台!
他承认他是个“好战分子”。在这片国土上,不管哪儿有战斗,他都渴望投身其中,成为一名战士。这种愿望,经常会被人误解为希望制造战争。其实,那是因为战争原本就存在着,他是要去消灭它,使其早日结束、灭亡。
直到去世前几年他还在想,如果当时“军法从事”一个,会怎样?虽不是在枪炮声中,大战前自伤,也属临阵脱逃性质。可倘能如此,那红军和抗战初期动辄“娘卖×的毙了你”,还会总是天上地下放空枪吗?从不枪毙逃兵到“对敌斗争不坚决”,他何时在自己队伍内部动过真格的?这原本是他的一贯风格,所以也就只有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了。 他还想,当时为什么不点将、下令呢?那样他们就会执行命令,去履行军人的职责。古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却把它倒了过来。人们只看到他铁嘴钢牙的铁石心肠,却不知道他这个“好战分子”下定一个决心,特别是像文家台这种抢人家的任务,伤亡又可能很大的战斗,内心在承受一种怎样的压力,包括良心的重负。这个天生的军人,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心太软,不适合干这行。但他知道他们也勇敢过、英雄过,不然就不会走上这样的领导岗位。只是最后一战了,他们那伤痕累累的身上,不想再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了。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度过的时日太久了,在和平的曙光已经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更渴望过一种正常人的生活了。他们依然一身戎装,今后也可能长期生活在军中,但他们也开始并渴求一种更多的人的属性,而非军人的特征了。本来嘛,军人也是人,而且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军人。
但他却首先是个军人,而且是个将军。
指挥船离岸50米左右,韩先楚就跳下水去,上岸就见119师355团政委夏其昌。夏其昌大喊:韩司令,滩头阵地还没完全打下来,快隐蔽!转身见到刚上岸的3营副营长杨立明,立刻将他喊过来: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