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明的束缚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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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清醒又永远摆脱不了动物属性的人类面临着极其严峻的命运,想逃也逃不掉。这一命运决定人必须不断地进行思想的探索,永不停步。人是天生的思想探索者,必须探索不已,一旦他为自己建造起房子,以为可以稳坐在里面吃知识的老本,他的灵魂就会失常,他就会开始毁掉自己的房子。
今天,人成了房子的奴隶。人类意识营造的房子过于窄小,无法使我们在那儿自由自在地生活。我们的主导思想不是北极星,而是挂在我们脖子上的磨石,使我们透不过气来。这古老的磨石!
这就是我们命运的组成部分。作为有思维的生灵,人命里注定要去寻找上帝,去形成生活的概念。但是,由于无形的上帝是想象不出来的,由于生活永远不仅仅只是抽象的思想,因此,请注意:人类对上帝和生活的概念往往遗漏掉许多必不可少的东西,而这些遗漏物最终会向我们算账,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没有什么能改变这种情况。当那个被我们遗忘的上帝从冥冥中向我们发起猛攻,当被我们拒之门外的生活在我们的血管里注入毒液和疯狂时,我们剩下可做的只有一件事:挣扎着去寻找事物的心脏,那儿存放着不灭的火焰,用它为自己重新点燃另一盏灯。总之,我们得再进行一次艰苦的跋涉,一直进入能量的中心,以探求律动的思想。我们得在无畏的大脑和鲁莽的真情之间萌发新的种子——新思想的种子。要么是重新认识上帝,要么是重新认识生活,反正是一种新的认识。
论人的命运(6)
这新的种子将膨胀、成长,也许会长成一棵大树,最后又将枯死消亡,同人类其他的知识之树一样。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大踏步地向前,我们度过了白天,也度过了黑夜。小树慢慢地成长为参天大树,不久又匆匆地倒伏于大地变成尘埃。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一段很长很长的白昼,然后,便是黑而宽阔的停尸房……
我生我死,我别无他求,我所产生的一切既生又死。对此,我亦已满足。上帝是永恒的,但我对上帝的认识是我自己的,他也是会消亡的。人类的一切——知识、信仰、情感——都会消亡,这是好事。倘若不是这样,一切都将变成铸铁,当今世上,这种铸件委实太多了。
是不是因为我知道大树终将要死而不去播种了呢?不,这样做我便是自私、懦怯。我喜爱小小的新芽、孱弱的籽苗,喜爱单薄的幼树、初生的果实,也喜爱第一粒果实落地的声音,喜爱参天的大树。我知道,到了最后,大树会被蛀空,哗啦一声倒地,成群的蚂蚁将爬过空洞的树干,整棵大树会像精灵那样回到腐土之中。对此,我毫不悲伤,只是感到高兴。
因为这就是一切造物(感谢上帝)的运动周期,只要有勇气,这个周期甚至可以使永恒免于陈腐。
人类苦苦地探求对生活和上帝的认识,就像他在春天播种—样,因为他知道,播种是收获的唯一途径。如果收获之后又是严冬,有什么关系呢?这本来是季节合情合理的变化。
但即使仅仅播种,你还要花很大的气力。要播种,你必须先铲除野草,掘开大片大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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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意识与社会意识(1)
现代小说读得越多,就越意识到:在这个个人主义的社会里,作为个人的人已不复存在。人,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都不是用自己的思想在思考,不是用自己的情感在感受,过的也不是自己的生活。
人一旦意识到了自我,就不复成其为他自身了。道理很简单:人在意识到自己孤立存在的同时,便意识到了外部的世界,从而建立起自己的限界。也就是说,心理分裂成两个部分,主观现实和客观现实。一旦分裂发生,原先完整的我便崩溃了。从很大程度上说,这个我本是所有其他生灵的一个活的连续统一体。于是,我们就有了这个在窗口窥视虚假现实的我。这就是从儿童时期就已形成的现代意识的状况。
过去,孩子被认为是“纯真”的,也就是说,他们同动物一样,还没有分裂成主观和客观的意识,而是宇宙间活的连续统一体。这便是纯真无知的基本状况。正是由于这种状况作为意识的根本状况贯穿人生始终,人才得以永葆青春和活力,始终是个真正具有个性的人。人只有在没有意识到自我,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外界的隔离,没有被分裂成主体和客体,意识中还没有出现我或你,我或它,而是把这些你我它都看成生物的连续统一体,仿佛只由一层薄膜相隔之时,人才是真正的个人。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却是事实。
一当我或你,我或它这些概念进入人的意识,个人意识便被社会意识取代了。所谓社会意识,就是把真正的个人意识一劈为二,分成主观意识和客观意识,一方面是“我”,另一方面是“你”和“它”。把“你”或“它”看作是绝对限制“我”的东西,这就是社会意识,而如果认为“你”或“它”是“我”的连续统一体——不尽相同,但并非分隔,宛如眼睛不同于鼻子一般,那就是作为个人的人的原始、纯朴或基本意识,也就是“纯真”或者“无知”的状况。
这种意识一崩溃,真正的个人也就飘逸而去了,只剩下社会化的个人,一个具有主观和客观意识的生物,但不再有纯真或真正个人意识的人。纯真或绝对的个人意识本身是神秘而不可分析的。那是原生质中神奇的核火花,是生命,表现出个性的生命。而当人产生了主观和客观的意识,一切就可以分析了,到最后,便失去了活力。
当然,要完全击毁纯真的个人,那个原始的亚当,造就完全具有社会意识的生物即总是意识到“你”反对“我”、“我”反对“它”的生物需要很长的时间。可现在,即便是幼小的孩子也已发生了这种变更。小孩子会说:妈妈!——这表明他已完全意识到了他与妈妈之间的差异。他发生了裂变,不再是那个与其他事物统一的个体,更糟的是,他甚至同母亲都无法组成一个统一体。他成了一个被遗弃的、社会化了的小生命,一个懂得主观和客观的小意识。
个人意识与社会意识(2)
主客观意识永远不会是真正的个人属性,它是一种产物。社会化的个人,即那个“你和我”、“我和它”的个人,绝无真正的天真无知或个体情感。这样的人只可能有一种情感,实际上只是一种感觉,由“我”和“你”、“我”和“它”之间的反应而产生的感觉。只有当“我”和“你”、“我”和“它”处在连续的统一体内,人才能有自己的情感,或者说,达到单纯质朴的境地。
一般来说,人背离纯真和整体有两条途径:一是古老的途径,即贪婪或自私之途,即以“我”来吞噬“你”,从而结束连续的统一体;另一种是否定的途径,即“我”想逃离自己,进入“你”或“它”,不再对在宇宙的组织中保持自己核细胞的光亮与活力负责。无论走哪条路,都是背离了纯真,堕入虚荣的境地,丑恶的虚荣境地。这要么是积极专制的虚荣,要么是消极专制的虚荣。过去的戏剧中反面角色陷入了积极专横的虚荣,而那些新的反面角色,那些仍被称为圣人的人,或者至少被称作上帝的傻瓜的人,正在消极专制的虚荣里蠢蠢蠕动。他们还不肯独自离开这个统一体,坚持要在那儿呆下去。这就跟眼睛硬要同鼻子挤在一起,组成一个整体一样糟。可以说,我们每—个人都不过是眼组织、鼻子组织的一个细胞,或者说是宏观世界,即宇宙的心脏组织的一个细胞。
当然,几乎在你引起生物组织坏死的同时,你便得到了惰性。所以说,一旦你打破了生物的连续统一体,打破了天真、纯真的整体,你得到的便是物质主义,彻头彻尾的物质主义。
同有生命的组织迥然有异的惰性物质是存在的:正如死去的原生质与活着的核原生质就大不相同。但有生命的组织可以对付坏死的组织,然而相反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坏死的组织除了使活的组织腐烂、坏死以外不可能对有生命的组织产生任何影响。这便是物质主义的主要观点,无论是精神物质主义还是肉体物质主义都是如此。
有生命的连续统一体可以对付坏死的组织,也就是说,那些仍然保持个性、基本完整或纯真的人能够成功地对付物质世界。根据需要,他可以有分析能力和批判能力,但就其核心而言,他总是那么天真、纯朴、完整。
逆向是不可能的。社会意识只能具有分析性、批判性、建设性,但不可能具有创造性;它有感觉,但不会有激情;有情感,但没有真正的感情;它可以感知,但不可能存在。它总是由两重性构成,但这两重性却没有线索可寻。在长远的跋涉中,这两重性总是一面抵消另一面。所以说,无论是古代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还是意大利方济各会的缔造人弗朗西斯,到头来都只有一个归宿——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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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意识与社会意识(3)
人无法从虚无中觅得艺术。Ex nihilo nihil fit!但人却可以在走向虚无的崩溃中、也就是在真正的自我退化为社会化的自我的过程中制造艺术。
这不禁使我们想起了小说家约翰?高尔斯华绥,因为在他的小说里,我始终没找到一个真正具有个性的人——全都是社会化了的人。Ex nihilo nihil fit!在不存在连续统一体,不存在纯真个体的情况下,你是无法制造艺术的,因为艺术是统一体本身的暴露,纯真的个体的核闪光。就我所见,高尔斯华绥的小说里尽是些社会化了的人。
自以为纯真并不能使你变得纯真,自以为有激情也不会使你真的激昂起来。同样,愚蠢或狭隘并不是纯真的标记,纵情于声色并不等于感情丰富。事实上恰恰相反。同样,农夫并不一定比证券经纪人纯真、质朴、具有个性;海员也不见得比教育家来得单纯。说不定正好相反。农夫常常同癌细胞—样贪婪,而海员则常常像烂苹果那样软弱、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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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意识的社会基础》(1)
T?布罗瓦博士常常以小册子的形式发表论文和演讲,从而作为一名独树一帜的心理学家而著称于世。这些作品总是显示出他创造性思维和发现的火花。这些论文的要点现在收集在这本重要的著作中,该著作是心理学、哲学和科学方法论国际图书馆新增的图书。
布罗瓦博士是精神病学家中罕见的诚实人,从做人的角度来说的诚实人,这并不是说开业的精神病医生通常是不诚实的。他们在理智上是诚实的,在职业上是诚实的,这一切都没有问题,然而,有一样简单的东西,即做人的诚实总找不到位置,因为做人的诚实从根本上说是主观的。而主观的诚实就意味着一个人对自己的内在经验是诚实的,这也许是最罕见的品质,尤其在专业人员当中。当然,这主要是由于人,特别是那些具有某种理论的人,对他们自己的内在经验毫无所知的缘故。
布罗瓦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榜样。多年前,他作为一个狂热的追随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学家,在美国按照弗洛伊德的方法进行工作。逐渐地,他感到在精神分析的理论和实践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