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月-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踩,要是认了死理,吃亏的较准是自己。她一个人的时候也想着可笑,咋玩啥也上瘾呢?比喝茶还上瘾。
丁思武自从那次斗牛后,丁老四再不许他跟四儿买牛。让他跟大儿子赶集卖羊肉。兄弟俩一早就到集上占好了摊位。先支起帐篷,一大早的集上的人还不多,兄弟俩买了火烧吃着,丁思秀的一个火烧两口就咽了下去,他噎的伸着脖子对思武说:你在这里看好摊子,我去卡章。
卡啥章?
卡检疫章。就是交钱。不交钱让那些穿制服的给逮住了,罚了钱还得再赔上些羊肉。弄不好还不准卖。
他大哥说着把盛羊肉的驮篓一搬说,来,架上。兄弟俩重又把驮篓放到自行车上。
你咋不早说,直接去不就得了,还卸下来,搬上搬下的多麻烦呀。丁思武拍打了拍打手,把咬在嘴里的火烧重又拿在手里说。
凡是公家的人都牛的卡着表上班,还是秒表,你懂吗?人家下班同样卡着秒表下班。晚一秒人家也不办,早一秒人家也不理你。早去了,你就是给人家当孙子,人家都嫌你孙。咱不卸下来让它压着车?大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以后长点眼色,少耍贫嘴。
丁思武看了看那些卖羊肉的都和大哥差不多做着同样的事,他不吭声了。当他慢腾腾地又吃了一个火烧时,大哥也回来了。他又跟大哥卸下驮篓来,把案板放在上面,从驮篓里拖出一块羊肉搁上。他大哥又从那个闪着油光的提包里拿出那个清真牌子——画着个大长汤瓶写着经字“都哇”的牌子,高高的挂在帐篷的前面。
丁思武看着案板上的羊肉问:大哥,这就是卡的章?他指着那个红红的圆圆的图案说。
就是。一个印伍毛钱。
啊,一个伍毛。那你咋不少卡几个?还卡了这么多。
你说了算?你要是个卡章的,咱一分不花就能卡一大堆。
多了好,还是少了好,这有啥用?
没啥用,这是交钱的标志。一会儿来检查的,看你哪个羊没卡就罚款。嘿嘿。
你笑啥?
你猜我卡了多少?
这不都卡了,有深的有浅的。
我只卡了一半,浅的是印上的。说着他把一块羊肉,啪,往红圆圈上一按,就又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红印。
大哥,这么个弄法,让公家的人看出来咋办?
兔子胆。看,他说着一指对面:那些卖“吊鳖食”的,都这么个玩儿法。
他顺着大哥手指的方向一看,对面是卖“大肉”的,那些人都在印,铺在案板上一块肉,再放上一块,啪啪,连拍几下,再换另一块。
大哥,你说干买卖的心眼咋都这么多呢?
思武,凡事都要多长个心眼,只有傻子才光长肥肉成个肉球球。在这个世上,啥东西都是相克相生。就说咱卖羊肉吧,有吃的他就有卖的,啥时候没吃的了,咱就不卖了。你说中国人这么多,能没吃的?这干公家事的也一个道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你以为那些公家人真看不出来?谁傻,心里都明白,他吃的就是这个。
他吃啥?人家看出来,还不罚咱款?
罚款?罚了,他就吃不上不花钱的羊肉了。哎,不说了,来买卖了。哎,羊肉,大爷,你买羊肉?看看,这羊肉啊,要肥的有肥的,要瘦的有瘦的,鲜亮,干苏,来几斤,包管你吃了这回还想着下回。他大哥对着一个走过来的老头笑嘻嘻地说着,你要吃饺子就来肋扇,你要炒着吃就来后腿……
镇上要举办“物资交流会”,集上到处贴满了告示。从下集开始,要开整整两集。日上头顶快要散集时,来了一些穿制服的公家人,两人一帮,抬着一桶石灰水,用个破笤帚大小不一的画着摊位。
大哥,什么叫物资交流会?
就是开大会,内容是物资交流。
谁主持会议?
镇长。
你咋知道?
你想呀,咱村只要开会,就是马伯伯主持。镇上开会哪能用村长?还不得镇长上?
那咱卖羊肉的能来?
当然。卖给那些开会的人吃呗。
听说人家开会的都管饭,谁还花钱买?
你不懂,卖给看热闹的。
丁思武怀着一颗好奇心,终于盼来了物资交流会。
丁老四多宰了几只羊,准备让几个儿子都带到会上去卖,还把做了一大包的牛肉干也带上,只是这玩艺扎煞着不出数,一大包却没有几斤重。他老婆说也要到会上去逛逛。家里只有两辆自行车,还得去借一辆。翠枝说到马卫国家里借借看。
他有事没事的总是骑着车满村里转悠,车子闲着才怪。丁老四不耐烦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借东西也得分谁借。
那好,一张纸画个鼻子——就你脸大,你去借吧。哼。
翠枝就这样满有把握地来到了马卫国家。连英对她说,今天要不是给六儿送饭我也就不去了,孩子捎来信说这个星期要考试不回家,这不让你大哥带着我也顺便去看看那啥交流会。翠枝讨了个没趣,回家后,又叫思武去到张文家借。思武说什么也不去,丁思勇倒主动要去。看看,关键时候还是俺四儿懂事。显然母亲也被四儿子少有的热情打动了。一会儿丁思勇推来了。
妈,一辆旧的,张凤骑着那辆好的一早就上她姑家去了,可能也要去镇上。
行啊,破的就破的,将就着点吧。
我试试,哟,看四哥借的好车子,除了玲铛不响,哪里都唏哩哗啦的。
就是唏哩哗啦的你也借不来。妈,你看思武撇的个嘴。
小鳖羔子,你俩再这么钉对钉,峁对峁的乱叮当,就等着我揭你腚吧。丁老四一边跟大儿装车,一边骂咧咧地瞪他俩。
来到了集上,他们原来的摊位竟变成了军用大帐篷围着的一家百货公司。一问,说是羊肉摊子被挪了,他们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原来被划到了百货大楼的斜对面。他母亲说,你们只管忙你们的正事,我一个人去转转。等他们到检疫站卡好了章,要扎账篷时,丁思勇看了看,来到了一个羊肉摊前说:爷儿们闪开,我要扎账篷。
嗨、嗨,你跟谁爷儿们,这能是你小辈叫的?再说你上哪里扎?没看见我早扎好了吗?
谁听你上这里来讲破礼数?一提到“礼数”他更来气了,他就是被“礼数”给折腾得要炸了。咋扎的你给我咋撤!
哎,你这是说话还是放屁?
放屁,就是放屁。你敢怎么着?看这左邻右舍的,我的邻居,我的,知道吗?你夹在当中算老几?
爷儿们,咱改天再闹,行不行?这是刚划的新摊位,也没写着你的名字。
谁跟你闹?你个老舅子再不闪开,看挑了你。丁思勇瞪起了牛眼。
丁思武认得,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头是个老街坊。俩孩子,儿子在外地念大学,闺女跟着他赶集。闺女站在摊子后面,手里正捧着一本画报,整个一书呆子似的看得出神,眼前的事好像与她无关。
丁思武见四哥一只大手拽着那脸都气白了的老头的衣领就要动手。
四哥,一大早的,咱图个吉利,伸手两把血,算了吧。他知道四哥为他的婚事正跟家里人闹别扭,心里窝着一团火,现如今儿是逮住谁就照谁发。所以他忙上前来拽四哥的手,想把他俩拉开。大爷,咱和气生财,咱和气……
旁边也过来几个卖羊肉的街坊:老哥,他还是个孩子,现在的孩子总是气盛,你就挪挪吧。老头心里虽然窝火,但看看丁思勇的凶样,这巴掌打在脸上是揭不下来的,要真动了手,这老脸往哪里搁?他冲着闺女骂道:大清早的,你个“离不离斯”丧门星,把书仍喽,卸啊。他一把就拽过帐篷的绳子……
太阳从东方升起,晨光中的雾气便慢慢地散去,金子般的阳光撒在大地上,放眼望去,一切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金边。人们的头发梢上、衣服上也是流光溢彩,各种各样的商品更是色泽鲜艳。秋收的喜悦荡漾在一张张脸上、一串串的笑声中。庄稼入了仓,小麦也种上了,大地一片辽阔,天空也显得高远了,再加上几朵白云的衬托,就更加富有诗情画意了。人们悠闲的满会上逛游,不管买不买东西,全当来凑个热闹,看个新鲜。虽然有阵阵的冷风吹过,但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真是个稀罕事,“交流会”,还是头一遭听到这个新名子,不去看看,心里比少吃一顿饭还空得慌。
会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西边传来了阵阵欢呼声,细听那是玩杂技的;一会又从东边传来了铿镪的乐曲,那是卖录音机以及电器产品的。南面一曲未了,北面又起,只听得丁思武心里发痒。今天的买卖格外好,兄弟仨忙得谁也没敢离开摊位。等羊肉生的熟的卖了个差不离儿的时候,人也就明显得少了。人们大概是吃饭去了。听说那些卖小吃的都形成了一条街。
大哥,趁这霎不忙,我去百货大楼买双鞋。丁思勇顺手从包里拿了五元钱就跑了。
思武,你看着,老四不定又要耍什么坏招儿。嘿嘿。
大哥,他说去买鞋。
信他?你要真信他,以后可就有好戏看喽。
大哥说完摇头晃脑地哼起了小调。
丁思勇来到了百货大楼,买了一双回力鞋。交钱时,他把攥着的钱给了营业员,营业员找给了他一块。他说,不对啊,少给两毛。
少不了你的,给,说着营业员的手往玻璃柜台上啪一按说,两毛。
哎,俺不买这些,错了。
没错,这是一毛,这又是一毛。正好,一分也不短你的。她一指两块糖和一枝卡子又说:没零钱。
这糖还能吃,可这卡子,我一个大小伙子咋用?
给你妈用,还能换个孝顺。
俺妈不用这么红的。
那送给你媳妇。
俺……唉,还是退给俺钱吧。
哼,瞧你这一身的膻气味,(谁说服务员的眼睛不是用来闻味的?)肯定是个卖羊肉的。服务员的鼻子紧了紧说,你以为这是卖羊肉讨价还价?公家的,爱买不买,不买把鞋放下!他看到服务员的圆眼放出光来了。
丁思勇看到她一脸的傲气,比今儿早上他对卸帐篷的老头还气盛,真想上去给她俩耳呱子,当他碰到她的眼时,就浑身软了。妈的,不就是个吃公家粮的,要是换个地方,老子他妈的不管你吃公的吃母的,吃黑的还是吃白的,我他妈的全都给你削平喽。他在心里愤愤地骂着,把装着鞋的盒子夹在夹肢窝里,怏怏地来到了街上。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卖东西的比平时多了不少。那一个个的大帐篷全是县上这公司那商场的,平时只有在县城才见到的东西,眼下全都飞到这里来了。妈的,全他妈的变得太快,让老子有点凡迷糊。他漫无目的地边转边嘟嚷,想了想还是回到摊子上卖他的羊肉数钱好。就在他要回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张凤。他喊了一声。
呀,四哥,不卖羊肉了?
啊,转转。买的啥?
没买啥,给俺哥送饭。嗳,你知道吧,俺哥跟六亭姐一个班。
噢,没上班?丁思勇才不稀罕打听别人的事呢,尤其是见了张凤。
夜班。
还压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