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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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朗被这个让人感到惊恐而刺心的场面吸住了,他站在那里,目瞪口呆。最后,他终于挣脱出来,走出大门,快步向码头走去。他边走边反复说道:“这是我一手造成的。他真是太丑恶了。”他觉得有一股强烈的气味追随着他,好像是从那腐烂的尸体里散发出来的。
他去找老米肖,对他说刚才在陈尸所的石板上找到了卡米耶。很快就办完了官方手续,他们安葬了溺死者,并签署了死亡证书。洛朗从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他愉快地与他的罪孽以及那些难堪的情景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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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出墙》14
新桥街的店铺关了三天。店门重开时,仿佛更加阴暗、潮湿了。陈列的货物积满了灰尘,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散乱在肮脏的橱窗里,仿佛是在为店铺戴孝。已生锈的金属杆上挂着白布便帽,便帽后面,泰蕾斯的脸色更苍白,也更没有光泽了。她木然地坐着,安静中透着凄凉。
在这条弄堂里,多嘴饶舌的妇人们都很同情她,卖假首饰的女店主招待她的每一位顾客时,都少不了指点一下年轻寡妇消瘦的侧影,好像在说一件有趣的、可怜的新奇玩意。
关闭店门的三天里,拉甘太太和泰蕾斯睡在各自的床上,彼此不说话,甚至不打一个照面。女店主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两眼茫然地看着前方。儿子的死,如同当头一棒把她打倒了。她麻木地坐着,一坐就是几小时,沉陷在绝望的静寂之中。有时,她会突然发作,又哭又喊,满嘴胡话。在隔壁房间里,泰蕾斯假装睡着了,脸冲着墙,被子拉到眼睛上。她就这样直挺而默不作声地躺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纹丝不动。她仿佛是想把自己那些可怕的想法藏在阴暗卧室的角落里,也正是这些想法能使她如此坚定不移。苏姗娜照顾着这两个女人,她轻移脚步,来回奔忙着。她把她那张蜡黄的脸俯向泰蕾斯,泰蕾斯厌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却不肯翻过身来。而只要她把脸俯向拉甘太太,冲她说句话,拉甘太太就会从痛苦中惊起,泪珠滚滚滴落,让人不知从何安慰起。
到了第四天,泰蕾斯推开被子,猛然坐起来,好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她把头发从中分开,双手放在额头上,两眼呆滞,似乎还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她跳到地毯上,四肢颤栗,烧得滚烫,她的有些皮肤好像脱了肉,已起了皱纹,上面还有大块的青灰色。她一下子变老了。
苏姗娜走了进来,感到非常吃惊,她心平气和地婉言劝她再睡下去。泰蕾斯并不理她,她蹑手蹑脚、迫不及待地找到她的衣服穿上。穿戴好后,她走到镜子前照照,擦擦眼睛,又揉搓了几下脸,似乎是想擦去什么东西。然后,她一言不发,慌忙穿过餐室,走进拉甘太太的房间。
女店主正在呆想着。泰蕾斯进去时,老太婆向她默默地转过头来。这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了几秒钟,侄女焦急不安,姑母艰难地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拉甘太太终于想起来了,她伸出颤抖的双臂,一把抱住泰蕾斯的脖子,大声喊道:
“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卡米耶!”
她痛哭着,眼泪不断落在泰蕾斯灼热的皮肤上,但很快就被烤干了。寡妇把她那对无泪的眼睛藏到毛毯的褶皱里。泰蕾斯就这样躬身呆着,让她的姑母把眼泪流干。自从谋害卡米耶的那天起,她就害怕与姑母的第一次见面。她之所以在床上躺了几天,就是为了推迟这次会面的时间,以便自己能够考虑好如何扮演可怕的角色。
等拉甘太太逐渐平静下来后,她就开始唠叨着劝她起床,并劝她下楼到店堂里去。女店主似乎变成了小孩。侄女的突然到来使她从麻木中惊醒,使她恢复了记忆,并意识到了周围的事物和人。她感谢苏姗娜的精心照料,说话很虚弱,但不再昏晕了。她的语调充满了悲伤,有时哽咽住不能说下去。看着在走动的泰蕾斯,她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她喊她到自己身边来,哭着抱住她,伤心欲绝地对她说,今后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晚上,她终于起床了,并试着吃点东西。这时,泰蕾斯才意识到她的姑母受到了多么惨重的打击。可怜的老妇人,双腿不听使唤,她需要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到餐室去,到了餐室,她仿佛觉得四壁的墙都在晃动。
第二天,她要人把店门打开。她害怕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会变成疯子。她下楼时,先把两只脚都在阶梯上站稳了,然后再缓缓向下挪,最终慢慢挪到柜台后面坐下。从此,她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像钉在这张椅子上一样不再动了。
泰蕾斯坐在她身旁默默想着,她在等待着。店铺又像往日那样沉浸在忧郁和平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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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出墙》15
洛朗晚上又来了,每隔两三天一次。他只在店堂里与拉甘太太聊上半小时。然后,他便告辞了,从不正面看泰蕾斯一眼。女店主把他看作是侄女的救命恩人,而且是他曾竭尽全力想把她的儿子救出来,这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她真情实意地欢迎洛朗来。
有一个礼拜四的晚上,时间正值八点,洛朗刚踏进店铺的门,老米肖和格里韦也走进来了。铁路公司的职员和退休警长都认为,这时他们恢复原来的兴趣爱好不会招人厌烦,他们都由同一个动机驱使着,同时到达女店主的家。奥利维埃和苏姗娜也跟在他们后面进来。他们一起上楼走进餐室。拉甘太太没想到他们会来,急忙点燃油灯,并去沏茶。等他们在餐桌边上坐定,拉甘太太在他们每人面前放上一杯茶。当骨牌盒子被倒空后,可怜的母亲猛地想起了过去,她望着她的客人,突然失声嚎啕起来。桌边还有个位置是空的,这就是她的卡米耶过去坐的那个。
她绝望的哭声把在座的人都怔住了,他们感到很扫兴。所有的人似乎都只想着自己,他们显得很高兴,已把卡米耶彻底忘了,女店主的哭声让人感到十分尴尬。
“亲爱的太太,”老米肖有些不耐烦,大声说道,“您不该总是这么伤心,您会愁出病来的。”
“我们大家都会死。”格里韦很肯定地说。
“您哭得再伤心,儿子也不会回来了。”奥利维埃神情安然地说。
“我恳求您,”苏姗娜缓缓地说道,“别再难过啦。”
拉甘太太哭得更厉害了,她止不住自己的泪水。老米肖接着又说:
“好了,好了,拿出点勇气来。您知道,我们来这是为了陪您散心。老实说,别太伤心心了,要尽量忘掉……我们玩两个苏一盘吧。您说怎么样?”
女店主强忍住,不再哭下去。她或许意识到了客人们的自私心理,她全身颤抖着,擦了擦眼睛,骨牌在她那双可怜的手里抖动,残留在眼皮下的泪水使她无法看清。
大家开始玩牌。
这短暂的一幕,洛朗和泰蕾斯都看在眼里。他们神情严肃,显得很镇静。洛朗看见周四晚上的聚会又恢复了,心里很高兴,对此他热烈祈祷,他需要这些聚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另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在这几个老熟人中比较自在,如此,他才敢对面注视泰蕾斯。
少妇穿着黑衣服,脸色苍白,神情凝重。他觉得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美。有时,他们四目相对,当他看见少妇勇敢地凝视自己时,舒心极了,他感到泰蕾斯的身心永远是属于自己的。
《红杏出墙》16(1)
十五个月很快过去了。最初的痛苦已渐渐消除,他们一天比一天更平静了。生活又恢复了原样,不过显得更没有生气了,是一种大变动后常有的单调和麻木。在开始时,洛朗和泰蕾斯过着一种使自己改变了的新生活,内心蕴藏着潜在的活力。倘若人们想探究这种变化的奥秘,就得细致地加以分析。
不久,洛朗就像以前一样,每天晚上都到店铺里来。不过,他不再在这里吃饭,也不再整晚都赖在这儿。他等到九点半来,关了店铺门后就走。可以说,他来是为这两个女人服务,仿佛是在尽自己的义务。倘若他某一天忘了没来的话,第二天他就以仆人般的谦恭,前来请她们恕罪。每到礼拜四晚上,他就帮助拉甘太太生火,张罗着招待客人。他殷勤体贴,做事井然,以此讨得女店主的欢心。
泰蕾斯平静地看着他忙个不停,在他周围走动。她以前的苍白脸色消失了,显得比以前健康、开朗和温和。只有她的嘴,偶尔会神经质地痉挛一下,凹成两条深深的皱纹,使她的脸显出痛苦和恐惧的表情。
这对情人不再伺机单独相见,也不向对方要求幽会,甚至不再偷偷地交换一个热吻。在杀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强烈的肉欲仿佛也减淡了。杀死卡米耶满足了他们自己永不厌足的、强烈的冲动,这是他们狂热的拥抱也不能实现的。犯罪似乎给了他们很大的刺激和快乐,拥抱和亲吻已使他们厌恶和反感了。
他们杀人,就是为了得到朝思暮想的、自由的情欲生活。如果他们愿意,现在原本可以尽情地享受了。拉甘太太手脚僵硬,神情痴呆,根本不是他们的障碍。这个家属于他们,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出。但是,好像一旦没有了困扰,情欲也不再能吸引他们了。他们呆在一起,平静地谈着话,看着对方,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已忘记了那些使他们窒息的、狂热的拥抱。他们甚至避免单独相见,无人时他们甚至无话可说,但他们也都害怕表现得太过冷淡。于是,他们间或也握一下手,但当他们接触到对方的肌肤时,感到很不舒服。
此外,他们认为对见面时的冷漠态度是能够自圆其说的,他们把这种冷淡归结为谨慎小心。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平静和节制是十分明智的行为,他们是在有意识地获得肉体的安宁和内心的平静。另一方面,他们认为,彼此感到厌恶是残余的恐惧和惧怕受到惩罚在作祟。偶尔,他们也努力憧憬着未来,设法恢复从前的热情,但他们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他们惊呆了。于是,他们只好希望能尽快结婚,他们想,一旦达到目的,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恐惧,就能恢复从前的一切了。他们能重新点燃昔日的激情,尽情体验他们的快乐。这一线希望使他们心里平静多了,也使他们不至陷入在他们之间已经裂开的、看不见的鸿沟里。他们确信他们将相爱如初,并等待着终身相伴、彼此享受无限幸福的时光。
泰蕾斯从未如此平静过。她的心情的确愈来愈好,她的全身心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舒展中。
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感到心情很舒畅。卡米耶瘦削的脸和虚弱的身子不再紧挨着她,他曾使她愤怒,使她的情欲永远得不到满足。现在,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白色帷幕里的处女,安宁地躺在静谧的夜色中。她那间宽大、寒冷的卧室,以及它高高的天花板、阴暗的角落和修道院似的气味,现在都让她觉得欢喜,甚至对窗前矗立着的高大的黑墙也产生了好感。整个夏天,每天晚上她都出神地望着这墙上的灰砖、高耸的烟囱以及被屋顶截断的、群星闪烁的狭窄夜空,往往一看就是几个钟头。只是在被恶梦惊醒时,她才想到洛朗。这时,她就坐在床上,身体颤抖,两眼圆睁,裹紧了自己的衬衫,想着倘若自己身边有个男人躺着,或许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她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