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全文番外-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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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要走了!
酒意烧红了他的眼睛,他摇摇头,似是有点茫然: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走?
她转身就走。不管这是不是良机,但是,这已经是唯一的机会了。而且,自己就算呆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了。
他站在门口,她终究要和他擦身而过。他忽然伸出手,牢牢地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滚烫的手,扑鼻的酒气,她被这股滋味熏得几乎要晕过去。愤恨,埋怨:“放开,我要走……”
“不许走!”
她拼命挣扎:“就算死,我也要走。”
他也怒了:“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就算死也要走?难道朕是毒蛇猛兽么?”
“放开我……你放开……”
他手一用力,已经将她拉在怀里,牢牢禁锢住。头十分沉重,便趁势低下,埋首在她的孱弱的肩头。顿时,如释重负。
也许是这些日子的心力交瘁,也许是儿子大婚的这个夜晚分外寂寞,也许是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少女的芬芳……他身上的酒意完全变成了热意,只属于男人的那种滚烫的热意,几乎要将他怀里抱着的躯体生生融化……
芳菲从未如此靠近一个男人,更是从未体会一个男人如此强烈又陌生的情欲;身子被搂得越来越紧,就越来越怕,仿佛回到了神殿,回到了噩梦开始的地方——无数次的想象里,自己被绑起来,在高高的木架上,被人点燃火堆,熊熊燃烧……
可怕的情欲2
她惊惶得大声叫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的头依旧埋在她的肩头,却什么都没做,除了呼吸的灼热,除了浓郁的酒味,除了他越来越强烈的心跳——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只是这样靠着她。
可是,这依靠也是要人命的。她再不晓事,也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少女了。这是男女之间的本能,因为她不曾这样激烈地接近过任何人,就连太子也不曾!她忽然重重地一推,竟然将他推得踉跄几步。
她趁此时机,也跳开几步,手里还紧紧攥着自己的包裹,如一头刚刚虎口脱险的羊,惊惶得浑身颤抖。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便也看着他。
因为这目光的茫然,因为那酒意,少女的直觉忽然醒来——就算她不曾经历这样的事情,但是,那是人的一种本能,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美酒,本来就是一种隐形的杀手,许多罪孽,都是因它而生。
她恐惧得转身就跑。急于脱离他的视线范围。
门是开着的,寂静无声。
所有宫人都藏了起来,不敢露面。
芳菲冲出去,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绝望和凄清已经消磨了她的体力,只凭着最后的意志在挣扎:一定要逃离!彻底逃离!
自己不要死,不能死!
决不能死在罗迦手上。也决不能让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有谁能救自己?这个时候,所有的英雄都消失了,太子,他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英雄了,他在喜房里,和他的太子妃,正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出了门,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
茫茫夜色,雪花纷纷扬扬,在黑夜里,也能看到那样的白。她心里一喜,跑出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雪地上。可是,还是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冲出这里,冲出这个可怕的地方。
前面又是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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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又是一道门。
那是别院的大门,是一座相当于四合院的房子,将这方天地圈起来。大门紧闭,外面层层御林军守候。
她的头捧在冰冷的门廊上,然后停下。手一抖,简单的包袱差点掉在地上。
跑不了,再也跑不了。自己的世界,到此为止。
她背靠着门,那是光光的门庑,充满北国风情的设计,一些粗狂的花纹。冷冰冰的寂寞着。雪花一滴一滴地飘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狼,一头走投无路的在冰天雪地里徘徊的野狼。
对面,罗迦追出来,奇怪地看着她——在雪地里看着她。
这样的风雪夜,偏偏又有月光,他的眼睛也因为酒味而特别明亮,竟然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穿一件淡红色的衫子,因为是被关押着,没得选择,都是给什么穿什么。她的道袍早就不见了。那高高的发髻也不见了。披散着,在黑夜里乌黑发亮,如一只小小的豹子。这样的装束令他兴奋起来,他喜欢,喜欢这充满了青春,充满了热情,充满了美丽的她!彼此之间,隔着约莫两丈的距离。一阵冷风吹来,一片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融化,冰冷,他打了一个寒颤,微微的清醒。
也认出她来。
是她,是芳菲,是那个小东西。她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么奇妙。是那个提滚水浇花的小孩?是那个在大神像前扎针的少女?还是那个被自己牢牢抱在怀里的肥腻腻的身子,温暖自己,救护自己?
那么温柔的感觉,那是一种连绵不断的缘分。
她以为自己会杀她么?她错了,真的错了。
自始至终,自己从未真正想要她死。也不允许。
这样的小人儿,死了可该怎么办?
她不但不许死,还必须留在自己身边。就像那些在山村时候的平静的日子。要她伺候自己,照顾自己,给自己做饭,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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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炙烤都忘了,风寒也忘了。只想到那些琐碎的东西,他曾经领略的快乐,一如民间的夫妻。
若不是那一趟北武当之行,自己还不知道,人生里还会存在这样的快乐呢。
兜兜转转,她始终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乖乖呆在自己身边。这难道不好么?
忽然就想肆无忌惮。什么不怕了,什么也不顾忌了。
什么神殿,什么大祭司,什么太子……一切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她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漫漫长夜,太过凄寒,自己需要她的陪伴,永永远远的陪伴。
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拥有一个人,想要得到一个人,渴望得难以自拔。也不仅仅是得到,还要长久,长长久久,再也不让她逃亡。
“陛下,求你……放了我……”
她绝望的哀求。他不知道是梦还是真。
“陛下,求求您……我不想死,我想走……”
这个小人儿,自己怎会要她死?怎会?
“陛下……我会找个宁静的地方躲起来,不会妨碍到你,也不会被外人所知道,不会被大祭司知道……陛下,我还会给你做灸条……只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异常陌生的怜惜。隐隐的,又是这场宫廷惨剧的悲哀,身为帝王的无奈,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他想,自己做了这么多事,究竟得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她的哀恳,他的无声。
她也沉默了,绝望地低下头,看着雪地上自己的倒影,那么凄清。罗迦,他还是不会放过自己么?会么?不会么?
鼻端,飘来雪夜早开的雪玉兰的香味。他大步踏出去,才发现别院的四面,都是这样光秃秃的花树,也不知是真的还是错觉,只看到满树白茫茫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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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红色的身影站在茫茫黑夜里,也如一朵花枝。仿佛在最恰当的时机,开得最好,等着人们的采撷。
谁是那个采花的人?
就是自己么?
她眼睁睁地看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退却了。再也退不了了,连逃跑都不能够了。
她屏住呼吸,凝聚全身的力量,紧紧捏着自己的包袱,似要做着最后的一次反击——最后一次,瞄准他的额头,要狠狠地砸下去……
可是,他在三尺远外就停下了,声音淡淡的:“芳菲,你看,玉兰花开了……”
她心里一震。他是清醒的,他认出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是芳菲。
他一伸手,从花树上摘下一朵花。月色,夜色,花色。他看那大大的花朵,花瓣展向四方,白光耀眼,淡紫色里有着雪一样的白,清香阵阵,沁人心脾。他从来不曾仔细看过这样的花,事实上,这些年,他真的从没这样静心看过任何的花朵。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如他从不曾真正看过任何女子的颜色,认为美女的美,其实都差不多。食色性也,本能而已,不曾达到心灵过。
新诗已旧不堪闻,江南荒馆隔秋云。
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增君。
“为什么玉兰花今年开得这么早?”
她不回答,紧紧地屏住呼吸,仿佛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只要他不过来!只要他别再走过来。
他果真没有过来,也没有移动脚步。手却再次放在那株玉兰树上,一拉,一根花枝摇曳着,落下层层的积雪。风雪里,他忽然盯着那个花骨朵。那是一种极其的巧合和巧妙,他亲眼看到那个花骨朵,瞬间展开,露出里面浅绿色的花蕊。
他心里一震,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到过的玫瑰花开,耳边“啪”的一声,那么清晰可闻。是花开!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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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竟然再一次听到花开的声音。在这样寒风刺骨的雪夜。
就如当初在神殿里的那个背影——那是花开,第一次的花开。她缓缓地回过头,那一瞬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玫瑰开放了。就如对待小姐姐一般的情怀,就如亲人的,最亲密的情怀。就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在设法,想要她永远地活下去了。
耳朵里,隐隐传来神殿的歌声:
愿她走过的路上点缀些青绿的荷塘
愿大树的浓荫遮掩这火热的炎阳
愿路上的尘土为荷花的花粉所调剂
愿微风轻轻地吹着,愿她一路吉祥
……
他在这样的歌声里,忽然眼眶湿润。半生杀戮,后宫风云,几曾有过这样一个正常人一般的浪漫情怀?
这些,都是遇见她后才滋生的。
他那么迫切,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自私也好,昏庸也罢,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因为她,而让自己重新活一次。
有一瞬间,芳菲也失神了,只盯着雪地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如果说他以前是一头凶猛的老虎,现在,却忽然变成一只温顺的大象。他竟然因为这一朵花开而喜气洋洋,心花怒放。
他一身金黄色的龙袍,戴着高高的冠冕,腰上系着莹润的皇家玉带,上面是九转龙纹的蟒狮图案,更令得他身材挺拔,威仪赫赫,在早年的俊美里添加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俯瞰着这片茫茫的雪夜花园。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芳菲,你看,你喜不喜欢?”
她心里一震,他已经拿着玉兰花走过来。
仿佛,她也是这雪夜盛开的一朵鲜花。
“芳菲,我的芳菲……我的小东西,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陪你看,好不好?”
玉兰的清香,他身上的酒味,她再次清醒,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狼,是一头可怕的狼。
风雪长吻夜1
她要转过身子,拉动门环,可是,门环只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敲击在门上,又弹回来,渺远,悠长,令人心碎。这是平城,这是皇宫,这里,不容任何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就算是王子皇孙也不行,不得到诏命,他们都不敢随意进出。
何况普通人!
她只能看着月光,满头的月光,在雪夜里分外明亮,分外妖娆。难怪,这个苦寒的地方又名——月光城!这才是它得名的真正的原因。可是,月色下,人们只知道皎洁明媚,可是,谁又知道凄风苦雨和潜藏的阴谋和肮脏?
“我的小东西,你想离开么?”
她的眼泪掉下来:“求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