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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百里骨生花-第39部分

小说: 百里骨生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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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视线转向这里,随即迈开脚步。离他们约五步处停下,抬眸向百里打招呼:“百里司正,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白姬:她要去旁边冷静一会,这简直是命运般的邂逅!
百里长眉一展,回以温文尔雅的笑容,说道:“在下很好,有劳荣将军挂念。”
荣煌,出身兵戎世家的他年纪轻轻便官拜上将军,是西羌鼎鼎有名的战神。其妹正是当朝贵妃,沐炎小皇子的母亲,荣贵妃。
荣将军转头,他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一狭,落在白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停顿片刻,又与百里对视,他疏离却不失礼貌地说道:“那么有机会的话,改日再叙。本官先行一步,百里司正慢走。”
“将军,请。”
荣煌利落转身,黑袍在风中如燕尾般掠过一道弧度,带着常年浸润金戈铁马之中的洗练和肃杀消失于夜幕之中。
“走吧?”百里自然而然地牵起白姬的手。
“恩。”白姬收回眼,纳闷道:“这荣煌生得与判官好像。”要说有哪里不同,应该是在气质上,判官比荣煌多了几分阴森鬼气,而荣煌因为常年带兵,通身透着一股凛冽的气息,仿佛稍稍接近一步,都会被刺伤。
“我没告诉你么,他俩本来就是一个人。”
“……什么?”
百里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真正的荣煌早在八岁时就被人谋害了,此后,一直都是判官在替代罢了。”
“……那阿荣知道此事么?”
“她自然知道,荣煌当年是为救荣贵妃才死的,不过很可惜——”百里叹道:“两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
时年八岁的荣煌在游野途中为保护坠马的小妹而砸伤头颅,伤重不治。然生死簿上却显示他至少还有五十多年的阳寿,上面还写道他年十八便率西羌军大退外敌,二十岁拜上将军,三十岁收复琅嬛时期割让于北戎国的土地……换言之,他的存在对整个西羌皇朝历史而言是不可抹去的。而今这个人却死了,整个地府都着实头大。
“不能还阳么?”
“不能,荣煌来到地府时便已缺失了一魂二魄,这样是无法还阳的。”
白姬若有所悟:“所以判官便决定假扮荣煌?”
“不错。”百里颔首:“反正人的一生对于仙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是了,白姬忽然想到,若干年后自己已化作一捧黄土,而百里或许依旧如现在那般谈笑风生游历人间,她的一生兴许就像鸿毛拂过水畔般在他心里留不下一丝痕迹。
忽然有些不甘心呐……她眸中笼上一层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苦涩。
重檐华宇,舞乐丝竹,靡靡之音充斥于大殿的每一处角落。精心装扮的侍女身披幔缕,纤腰婀娜,手端果盘酒水鱼贯而入。一袭红衣宫服头戴羽冠的侍监用木槌奏响编钟,击响鼓乐,妙音阵阵,如仙声梵音,回响耳畔久久不散。首席,皇帝与阿荣相伴而坐,时不时对视饮酒,情意拳拳,合睦有加。大殿之上,绣衣朱履,觥筹交错,宴会正酣,夜仿佛也被这喧闹所感染,越发绵延漫长。
忽然响起阵阵驼铃,一群身着西域舞娘裙装的丽人轻盈而入,她们旋舞着摆动纤细的腰肢,步伐跳跃,这些妆容妖冶高鼻深目的女子在席间卷起一阵异域乱风。她们红棕色的卷发飞舞着,肤色如奶一样细白,将最姣好的身段呈献给在场每一个人。
乐曲忽然变得律动活泼,那些舞女四散开来。一双翡翠绿的眸子掠入眼帘,白姬看见一名舞女正伸手搭住百里的肩膀,整个人贴着他往怀里送。再环视四周,气氛变得有些异样,连一向不爱搭理人的荣煌都支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面前热舞的美女。
百里饮了一半的酒被人夺去,对方红唇抵住杯口,然一双杏眸微微上翘,欲语还休。她的指尖沿着百里胸膛缓缓向下,暗示之意极为明显。
在那舞女将唇贴上去的那一霎,“咣——”白姬霍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出去方便一下!”
夜凉如水,微寒的风将周身的热气驱散不少。
白姬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渐渐低沉。

☆、第49章 百转千回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见一角白色的衣袍自树枝缝隙中透了出来。
是百里——
白姬思忖片刻,躬身猫入花坛后。她左思右想;现在还是不便与百里相见为好。
脚步声渐远,百里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前方漆黑的走道中。白姬轻吁了口气;缓缓起身;正准备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席间;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月华将树叶染上一层莹绿,廊腰缦回间盏盏宫灯忽而齐齐绽放,映亮来人一袭玄色衮衣和纁色下裳。从前方缓步而来的男子,他身姿挺拔高大;一头黑发整齐束在冕冠之中;修眉深目;薄削的唇边正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漆黑的眼眸正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华服丽人。
“阿荣,这是朕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么?”
“回圣上的话,臣妾十分欢喜。”阿荣那张艳绝人寰的娇美容颜一经出现,仿佛令那月华失色。她云鬓高梳,十二支金钗珠链垂坠,衬着脸盘如新月般。眼尾晕染了浅浅的胭脂,眸中敛藏浓浓笑意。白姬从未见过阿荣这个模样,宫灯的柔晖照亮她裙幅,金银线勾勒处一只凤凰振翅高飞流光璀璨。她就像是堕入凡尘的仙子,谪仙般的美因沾染了烟火而变得妖冶而夺人心魄。
她以袖遮面,浅笑着回答道:“臣妾亦有一份礼想送给圣上。”语落,她忽然褪去外面的金凤罩衣,卸下金钗,于深秋的夜风里盈盈而立,任凭青丝随风而舞。
阿荣这是想做什么?
白姬埋伏于草堆之中,未察觉到背后蓦地出现一道雪白的影子,她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廊中二人。忽然,阿荣一个轻跃跳上花坛边上的栏杆。天上一轮秋月,明波湛湛。没有任何鼓乐伴奏,她足尖轻点缓缓起舞,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腰肢轻柔,手势婀娜,静若幽兰独自绽放,艳若桃李令人挪不开半分目光。忽而侧身垂睫表现出低回宛转的娇羞,又杏眼微眯,笑颊粲然。
就在此时,一缕悠扬婉转的笛音蓦地响起,它配合着阿荣越发轻快的步伐,旋风般的疾转,抑扬顿挫,轻舒缓急,时而幽怨,时而欢喜……皇帝笑意盈盈地望着那在栏杆上翩翩起舞的佳人,十指灵活地吹响玉笛。
白姬缓缓睁大眼,她所惊讶的并非是这首芙蓉曲,而是阿荣的舞姿。有那么一瞬,在她的目光里,阿荣的身影竟与另一名女子的所重合。
她相信这绝对不是错觉,阿荣与丽妃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黑影将白姬整个罩住,未及她反应,一双手从背后伸来轻而有力地捂住她的嘴。
“唔……”白姬挣扎着,侧眸看见百里俊美绝伦的脸近在眼前。
他勾了勾唇,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白姬点点头,所幸阿荣他们离得较远,未发现此处的动静。她被紧紧箍在百里怀中,感觉他的胸膛正在平缓有力地上下起伏着,宽阔而温热。
一曲终罢,笛声渐止,阿荣的舞落下帷幕。
“呼——看来是走了。”
白姬用手肘推了推百里:“松手吧,他们人走了。”
“阿浔……”
耳畔响起百里的声音,他的唇便贴在她的脸颊处,距离很近,好像只要她稍稍侧头,他便会亲上来。
“干嘛?”
白姬两眼望天,眼中已无任何波澜,似乎只要留在百里身边,就会数以万次地遇到这样心砰砰直跳好像已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局面。
也许,习惯就好。
“你从方才起,为何一直在躲我?”
“我躲你作甚?”趁现在夜色黑,可以尽情地耍谎。白姬翻了翻眼皮,尽量用平淡稀松的口吻说道:“我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
“啊,是这样啊。”百里的手松了松,忽然猛地掐紧她的腰,整个人欺了上来。他用手抵住白姬的下巴,眉梢微抬,不疾不徐地问道:“那你为何不看着我的眼睛?”
“你要我看着你的眼睛?”白姬推开他的手,霍地抬眸,漆黑的眸子映着月色,恍若乘着点点晶莹碎光的黑夜一望无垠,令人心折。
“我看了。”
百里微愣,随即半眯起眼。
“阿浔——”他的脸缓缓贴近,垂睫,视线落于她近在咫尺的唇。
秋月花影,流水潺潺。远处传来伶人曼妙的歌声,一切的一切都恍然若梦。
“百里,阿荣和前朝丽妃有何关系?”白姬蓦地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百里的眼中划过一丝抱憾的情绪,叹着气说道:“阿浔你为何如此不解风情呢?”他坐直身体,解下外袍往草地上一铺,拍了拍:“地上凉,坐到这里来。”
白姬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百里见状,大力将她往怀里一搂。
“阿荣是丽妃与乾贞帝之女,换言之,她是你的侄女。”
“这怎么可能,阿荣她不是九尾狐后裔么?”白姬忍不住反驳,然话到一半,却突然愣住。“丽妃她不是人……?!”可她亲眼目睹丽妃病逝下葬的啊……
“对于一只九尾狐而言,想用假死来骗过众人岂不是轻而易举?”百里抬手,指尖萦绕点滴青光,于虚空中描绘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狐。
“相传,当一朝即将倾覆之际,九尾狐会顺应天命,化身为妖冶女子下界推波助澜。一旦任务完成,她们便会悄然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般。”百里手一指,那只青色小狐竟似活了一样向夜色奔去,不见踪影。
“所以说,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丽妃。”白姬垂睫,无奈地笑:“只有九尾狐?”
“只有九尾狐。”
风起,吹得树叶簌簌作响,白姬望着一地落叶,忽然联想起扶鸾殿前的十里桃林。
“那么你抚养阿荣长大,是不是与我皇兄有关?”
“是。”百里道:“乾贞帝临死前,以玉玺为诺,求我为他复国。”
“怎么可能呢?简直是在做梦。”白姬垂眸。
“如何不能?”百里侧身垂睫,薄唇微陷,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留下了他唯一的血脉,阿荣。而如今她即将成为西羌的皇后,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将来皇子沐炎踏上皇位,千秋万载世世代代,这西羌王族都将会留有你聂家的血脉。”
“所以说——最终他还是一偿夙愿死而无憾了。”
“一偿夙愿?皇兄直至临死,居然还不明白——”白姬冷笑出声,“国之覆灭并非一朝一夕,也非外敌入侵,而是早在很久以前便从内向外腐烂透顶了。”
倒头来,她满腔的愤怨,竟却只剩下悲悯,为这乱世下,人们轻贱如鸿毛的命运,生而为人,却不如不为。
“阿浔,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百里目视前方,缓缓说道:“其实当时,大公主坠露与侍卫苟且,已珠胎暗结,身怀有孕。而整个内宫只有你皇兄一人知晓。”
“……”
“当时,他并不知晓阿荣的存在,以为自己无所出,所以想尽办法要护住皇室最后的血脉。”
过了很久,白姬的声音渐渐响起。
“所以——他要我替皇姐去死。”
她脸色苍白,思绪仿佛又回到那一日的大火,她在光明殿被灌下整整一碗毒药,痛得撕心裂肺满地打滚,等到的却是皇兄匆匆离开的背影。
她的恨并非来自那一日的决绝无情,而是源于曾经的温情,既然注定难逃被舍弃的命运,为何还要施予她对亲情的渴望。不管坠露是如何苛待她,即便是在最艰难困顿的时刻,她依旧对皇兄抱有一线希望,然这希望最终还是化为了奢望。
百里望着她的眼:“我之所以把真相告诉你,并不是要为你的皇兄开脱。而是希望从此你彻底摆脱这一梦魇,不再耽于过去。”他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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