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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点点,六0年代-第34部分

小说: 点点,六0年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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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怎么了,为什么要烧掉。点点想不明白。妈妈说这是大人的事,但大人好像并不关心。弄堂里没什么人谈论。 

  以后,点点就只能悄悄地看书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上帝倒下了
学校门前的小路,很短、很狭、很幽静。地面砌着大小规格都不一样的石头,真正的地方风情的弹格路。路两旁是砖砌的围墙,偶而才有一两个门洞,打破围墙的单调。说是路,其实极少有车通过,连自行车也很少。走在这里,可以无视红绿灯、斑马道,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些交通器具和规则,甚至连人行道也没有,只在围墙下边有一条小径,高出路面一些,也许算作人行道,长满青苔和野草。走在这条道路上的,大多是小学校里的学生。所以,这条路看上去更像是学校里的一条通道。

  这条路走到一半时,就是点点他们的学校。再往前,路宽阔了许多,和一大片空地连成一气,不像路,倒更像广场。事实上,附近的居民就是把它视作广场,叫它为“堂场”,——天主教堂的广场的意思吧,因为旁边就是教堂。

  星期天,成群结队的信徒从这里去教堂。从踏上这条小路起,就虔诚而安静,连步履也是轻轻的、缓慢的。这条又短又狭的小路,始终是幽静的。

  最近,连着好几天,这条路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红卫兵,比上下学的学生还多,还有不少跟着进来看热闹的。教堂的铁栅栏大门被推倒了,任何人可以长驱直入,但真正进入的都是红卫兵,看热闹的都主动在原来的大门前止步,也许是约定俗成的潜在规则,也许是对上帝的敬畏。红卫兵们忙碌了几天,把教堂里的东西比如祭台、桌椅、跪垫、灯座、风琴等往外搬,这些东西有些是搬出来的,有些是扔出来的,广场上杂乱地堆着和散落着上帝和他的臣民的用具。

  广场上还有许多有些彩色图案的玻璃碎片。教堂的窗子全部砸碎了,玻璃飞落到地上,窗子留下一个个黑洞。点点觉得很可惜。以前从校史里看到过,那些窗子,每块玻璃绘着一张画,每张画里有一个故事。点点进去看过,颜色和图案都很漂亮,她正想着暑假里去图书馆找些这里边的故事看看,现在却全都成碎片了。

  不时有大卡车从外面开进广场,轰轰隆隆地运过来许多看不懂的钢制铁铸的大家伙。接着就是金属尖利的切割声,石头砖块沉闷的撞击声。

  教堂里是个谜,这个谜光天化日之下诱惑着好奇的孩子们,只须走进几步就能窥视一二。但成老师禁止学生去那里,说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你们是学生,毛主席说过学生以学为主。你们的事就是学习,和以前一样,教堂不是你们去的地方。

  但是,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前所未有的热闹近在咫尺。上课的时候,坐在靠窗边的同学,目光一直在外面的那座教堂上游离。从三楼看出去,只能看到教堂的上半部,所以那里和以往一样,浸润着岁月痕迹而变暗变黑的红砖,平静的张开双手的耶稣,耶稣的背后是一个大大的像钟表一样的轮盘。

  有一次,秦万余忘乎所以地叫起来:人,那是个人。

  正好这时下课铃响了,同学们挤到窗前,向秦万余手指的方向张望。在教堂尖顶的窗边,蠕动着一个小小的黑点。有人说这不是人,是鸟,人不可能爬到那么高。确实,那尖顶很高很平,很难想像人能站立在那里。秦万余坚持说不是鸟,鸟不会那么大。教堂那么高,鸟飞到尖顶上,只能看到一个小米粒而已。

  放学的时候,平常清静的路上,挤满了人。越往教堂,人越多,人人都严肃中透着兴奋,仿佛在干一件伟大的事。人群有中汇小学的青年教师,难怪刚才操场里没有老师巡视,出校门的时候,也不像平时,有护导教师站在门口叮嘱同学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面乱逛。

  更多的是陌生人,很年轻,文质彬彬,有些还架着眼镜。他们都很亢奋,有的激动地说着比划着,有的维持秩序,把点点这样的小学生拦在很远的地方不让靠近。

  秦万余已经看了一会儿了,他喜欢热闹,只要没人管着,哪里热闹,哪里准有他,并且,他总有本事迅速地传布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有时准,有时不准。他指着那些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对点点说:他们都是大学生。

  点点很奇怪,那么多大学生聚到小学门口来干什么。

  秦万余:他们是来扫四旧的。这个就是最大的四旧。

  说着,秦万余指了指天主教堂。

  顺着秦万余手指的方向,点点惊奇地发现,耸立在教堂钟楼尖顶上的十字架上,居然套着一根绳索。

  秦万余:他们要把十字架拉下来。

  简直不可思议。

  秦万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人群中的一阵怒吼。点点仔细一听,竟是秦万余刚刚说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人们把它当作口号当了几遍,气势磅礴。

  秦万余越来越多知多觉了。他不无得意地朝点点一笑。

  一阵呼喊、忙乱、骚动之后,人们向路的两边退让,没有退让的人,自然形成一支队伍,人人握着绳索,摩拳擦掌。那些人还没做什么,脸先已经涨得通红。

  一个戴眼镜的大学生组织大家学习毛主席语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他开了个头,人们跟着背诵,声音像一声声怒吼,在教堂前蒸腾。

  学完了语录,眼镜大学生开始指挥,他高高举起双手,声嘶力竭地数着,一,二,三。

  数到“三”时,他双手从右上到左下用力挥落下来。人群应声发出“嘿”的吼叫。

  然后大学生再数一二三,人们再“嘿”。

  那样子就像运动会上的拔河比赛,只是对方不是人而是十字架,拉着绳索的人投入了更多的激情和疯狂。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喧嚣起来。有一个抱在手中的小孩大概被挤痛了,尖声哭了起来。他的父亲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骂道:小赤佬,叫你不要来,偏要来。不许吵,再吵打死你。

  旁边的一个中学生模样的人看了他一眼。中学生没佩臂章,但看起来像是在维持秩序的红卫兵。那孩子的父亲狠狠地说:有啥看头。杀千刀的。

  红卫兵忍不住了,质问:你什么意思?

  汉子:我什么意思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

  红卫兵火了:你想搞破坏啊?什么成分。

  汉子冲着他大吼一声:工人!

  两人剑拔弩张,远处几个红卫兵看到这边动静,走了过来。旁边的人连忙劝架,平息这场没有意义的斗争。

  和上帝的拔河没有停顿。不知“嘿”了多少声,十字架纹丝不动。点点没兴趣再看下去,回家了。她看到身边一个老妇,转身离去时,有胸前快速地划了个十字。

  再看到教堂时,那两个十字架连同尖尖的屋顶都不见了。看惯了两个高高的尖顶载着十字架直冲云霄,突然之间整个儿不见了,只剩下两个半截钟楼,点点觉得很怪异。

  点点不信天主教,爸爸妈妈也不信。点点对天主教的认识全是在校史展览会里得到的。点点的学校以前是教会学校,那时的老师和学生都笃信天主教。校史中提及的事情或多或少会涉及到圣经中的故事,点点知道一些,似是而非。比如,打你的左脸,就把右脸也伸过去。点点不能想像。如果有人打点点的脸,不管是左还是右脸,点点肯定会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教会还有育婴堂,校史中说,那是帝国主义虐待中国婴儿的地方,残酷而悲惨。

  那尖顶,倒就倒了吧。

  点点只是不明白,那根绳子是怎么套在高高的十字架上的。她觉得那些大学生红卫兵真有本领。

那年暑假(一)
1966年的暑假有点特别。

  往日还算宁静的弄堂热闹了起来。不时有红卫兵的队伍进进出出。这些红卫兵大多是中学生,稚气未脱,却一脸的“天降大任于斯人”的严肃和自信,个个昂首挺胸,目无旁人。到了要去的那家,先是叩门,然后和开门的主人交流几句,冷酷而威严,但还算规矩,不像后来,把门擂得震天响,有时干脆一脚踹开大门,一把拖出主人往弄堂里一扔,接着就到房间里翻箱倒柜。

  被抄家的肯定有历史问题,或者是剥削阶级。抄家后的几天里,家里的大人小孩都羞愧不已,大门紧闭,不与人交流,即使碰到人,也是低着头一闪而过。不过邻居们倒并不觉得怎么,因为那时抄家似乎成了流行,点点弄堂里许多人家不能幸免,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人们评判一个人或一个人家的好坏优劣,不以抄家为标准,而相信相邻几十年中以自己的眼光形成的印象。爸爸看到被抄家的人,和以前一样,仍然招呼一声“某先生早”,或“某先生好”。妈妈对点点说,你看到人要有礼貌,要主动叫一声。因为点点有个坏脾气,羞怯,不主动和人招呼。这种时候,再目中无人,妈妈看来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小孩子们依然无忧无虑,甚至玩得更痛快,可以在弄堂里横冲直撞,一边把“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当山歌唱。撞翻了炉子,踢倒了晾衣架,是常有的事。要在以前,引来一顿饱揍也有可能,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屑理睬那些愤怒的大人们的指责,依然横冲直撞,依然山歌高唱。

  晚上乘凉的时候,忙碌了一天大人们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聚在一起,一边用蒲扇拍打着脚上的蚊子,一边说着话。精力充沛的孩子敢在大人堆里钻来钻去,随便拉一个大人当屏障玩官兵捉强盗。被当作屏障的大人被拉得团团转,实在忍受不了了,用手里的蒲扇用力拍了那小孩一下,怒不可遏地骂道:小赤佬,侬造反啊。

  马上有人惊恐地提醒:不能这么说。

  小孩们受了惊,笑着跳着离开了。大人们总算有了安静,继续闲聊。

  ——现在不可以讲造反。造反变成好事。

  ——是啊,几千年的老习惯了,现在要改口,也有点难。

  ——看到不好的事,脑子里就会反应“不得了,造反了”。

  ——话不能乱说了。

  ——以前开开无轨电车没关系,大不了没人听,现在不行,弄不好就弄顶帽子戴戴。

  ——哎,哎,我给你们讲一件真事。我们厂里有个同事,在路上看到有个骑自行车的人,书包架上的一个纸箱不见了,被人偷了。那人很焦急,箱里装的全是抄家物资,回单位没法交待。我那个同事平时就爱开玩笑,就随口说了一句,强盗碰到贼爷爷。谁知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厂里造反派的耳朵里,生生地被戴上一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他是八级技工,现在每天扫街扫厕所。

  乘凉的人说说笑笑地议论开去,最后一致得出结论,今后说话要小心了。话说错了,即使你的心通通红,人家也会说是墨墨黑,浑身是嘴也辩不清。

  点点正在稍远处的路灯下看书,有一沓没一沓地听着大人们的话,越听越觉得冷丝丝的。她虽然平素话不多,但说每一句都要动脑子,那多累人。

  而小孩们的弄堂游戏,在大人无可奈何的容忍中,很快有了发展。他们绕着弄堂奔,很急,不像平时那样大喊小叫,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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