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六0年代-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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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不行就是不行。你给我闭嘴,好好坐着。
赵慎莉能歌善舞,是张老师的得意门生,很不满意张老师这么无礼地对待自己说,赌气说:偏看。
她干脆转过半个身子,侧面对着讲台和老师,装出全神贯注样子,看窗外。
几个调皮的男生叫道:不公平,他们能看,我们为什么不能看。
张老师:他们也不能看。大家都不能看。都给我安静。
为了吸引注意,张老师用力敲打着教鞭。
张老师大声说:你们都听着,这堂是音乐课,不可能到教室外面去看什么冰雹。再这么不守纪律,全体留下重上音乐课。
这句话有威慑力。下一节是余老师的语文课。重上音乐课就不能上语文课,不上语文课就意味着余老师会知道音乐课很糟糕。教室里稍稍安静了。
张老师重新上课。她唱一句,让同学跟一句,不时停下来纠正声调:停。这里错了。“吼”字不能翘,是平的。应该这么唱……
她反复纠正着,但是没有把同学们的心拉回来,教室里充斥着同学们窃窃私语声。为了让同学都听到她的讲课,她不得不抬高声音。
点点没说话,也没心思注意音的高和低,一直看着窗外,希望能看到一个冰雹。她从《十万个什么》上知道,下冰雹的时间不会很长,一般最多也就十来分钟。又不是天寒地日子,到了下课,那些冰雹全都化成水了。
点点觉得无聊。这个“吼”字的音翘上去了又怎么样,这首歌不会唱又怎么样。而不抓住机会,不知猴年马月再能亲眼见识冰雹。
张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重新掌握了课堂纪律,没注意到,窗边已经发生状况。
音乐教室最大的一扇窗边坐着于丽琴。她是个很活泼的女生,爱说话,爱热闹,有事没事总想引起人们的注意。她一直在夸张地进行着实时播报:
——这个是冰雹,肯定是冰雹。
——咦,怎么有点蓝色?不过,倒是透明的。很漂亮耶。
——啊呀,怎么化了呢。冰怎么化得这么快。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这个冰雹有鸡蛋大小。这个大概能坚持到下课。
——快下课吧快下课吧。冰雹们,你们要坚持住哇。
她的同桌许平听得心里痒痒的,把头凑近窗子,也想看个仔细。他把头凑到哪里,于丽琴就把身子闪到哪里,始终挡着他的视线。
许平央求道:让我看看吧。
于丽琴没有回答,更加欣喜地叫起来:哦哟,这个大,这个大。刚才那个像鸽子蛋,这个才是鸡蛋。
于丽琴一边说,一边左左右右地挪动身子,不让许平看。
许平拉住于丽琴,于丽琴用力摆脱了,人往窗边靠了靠,完全遮住了窗玻璃。
许平和于丽琴两人是同桌,可是平时彼此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吵架。许平不怕和于丽琴吵架,况且,这节课上,他一直在让步,忍到现在,忍无可忍了,用力拉了于丽琴一把,不让她占住窗户。于丽琴不示弱,反手推许平,推得许平差点跌下身去。许平坐稳后,更用力地去拉于丽琴。
两人不说话,却不停地挤着闹着,动作越来越大。推推搡搡间,“轰隆”一声,两人都滚落到了地上。于丽琴压在许平身上,桌子压在于丽琴身上。于丽琴疼得哭了起来。
教室先是寂静一片。很快,像炸了锅似的,笑声,叫声,说话声,有些人还兴奋地拍打着课桌,根本没人注意到张老师已经把教鞭都敲断了。
秩序大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冰雹(二)
音乐课的后半堂课是余老师上的。
余老师很生气,说:你们真能啊。我还没教过你们这样的学生,能把老师气走!气哭!
说着,她右手重重往讲台上拍了几下。余老师是真生气了,三夹板桌面的讲台,在她的拍击下剧烈地抖动着,桌上的粉笔盒倾倒了,长长短短的粉笔撒在桌上,又滚落到地板上。
这时,大家已经坐在自己课堂里了,鸦雀无声,连敢出粗气的人也没有。大家第一次见余老师发这么大的脾气。余老师一向很严厉,不苟言笑,说话嗓门很大,批评起人来连珠炮似的,一串连着一串,但是从来不动手。她光瞪一下眼,已经够吓人的,完全不需要辅助动作。
余老师:许平,你站起来。
许平站了起来,深深地垂着头。
余老师:把头抬起来。刚才你不是很勇敢的么。居然敢大闹课堂。
许平感到很委屈,想告诉余老师他没有大闹课堂。可是他不敢说。再说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课堂确实是因为他和于丽琴的争吵才乱的,张老师确实是因为课堂太乱才气得半途离开的。许平虽然很顽皮,但言语不多,不善于表达。
余老师:你算什么?一直欺侮人。你妈妈是党员,是干部,是厂长,那是你妈妈的能力,你妈妈的成绩。你算什么?仗着你有厂长妈妈,就可以欺侮人了吗?
许平忍不住轻声嘟囔:我没有。
余老师:还嘴硬。没有?没有,为什么于丽琴会哭?没有,为什么老和于丽琴吵。
余老师最看不得仗势欺人的人。许平和于丽琴是同桌,而两人的妈妈恰好在一个厂里工作。许平的妈妈是厂长,于丽琴的妈妈是普通工人。余老师一直想当然地认为许平因为妈妈的地位而欺侮于丽琴。
许平不敢作声,他低垂的目光恰好看到于丽琴正幸灾乐祸地朝他坏笑。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则轻轻地朝她“哼”了下。
余老师:于丽琴,你也站起来。你以为你没事了?你也不是好人。一只碗不响两只碗丁当。
于丽琴是班里让点点羡慕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她有些特殊,余老师很照顾她。开家长会时,别人都不能来校,可是她可以,每次都扶着她的妈妈,堂而皇之地进学校进教室。她的妈妈视力很不好,晚上的时候几乎失明。点点他们几个中队干部,也不是每次都能来。余老师在队干部中间挑选三四个,为家长会做服务,很忙,在校门口迎接家长,帮助老师发学生手册等等。而于丽琴,把母亲送进教室后,就可以疯玩。操场上所有的器械都空着,她爱玩什么玩什么。这时候,点点特别羡慕她。时不时的,余老师还会送些文具给于丽琴,因为于丽琴常常需要钢笔的时候没有钢笔,需要水彩颜料的时候没有水彩颜料。有同学还看到过,余老师送过几件衣服给于丽琴。
总之,大家都知道余老师“包庇”于丽琴。于丽琴喜欢惹事,大家一般都让着她。偏偏许平在家里是独生儿子,娇贵得很,跋扈惯了,凡事不依不饶。两人坐在一张桌前,常常会掐起来。余老师以为许平仗母亲之势欺侮于丽琴,而点点则认为似乎是于丽琴仗老师之势欺侮许平。不过许平也没有明显吃亏,两人互有胜负。
余老师批评了许平和于丽琴,又批评全班,说:刚才音乐课上讲话的、吵闹的,违反纪律的,统统给我站起来。
赵慎莉、秦万余站了起来。
余老师:还有吗?
水梅英、沈玉英、季蔷等几个同学也站了起来。
余老师每问一遍“还有吗”,又有几个同学磨磨蹭蹭地站起来。问了三遍以后,余老师不再问了。
点点没站起来。她不想欺骗老师,所以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自己确实没有讲过话,也没有过其他不该有的动作,尽管心里面和大家一样,很想出去看看那些只在科普图书中见过的冰雹。
余老师指着站着的学生说:你们,每人写一份检查,今天不写完不要回家。
这时,坐着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余老师对他们说:你们也写。想一想,你们做了些什么。特别是干部,教室里乱那样,你们起了作用没有。这干部是怎么当的?就为了标志?两条杠,三条杠,佩着神气?漂亮?
余老师离开教室去了办公室。同学们松弛下来,暗自叹气。教室里像个漏了气的皮球,发出轻微的“丝丝”声。
不一会,余老师又返了回来,叫道:樊点点,出来。
点点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不知会发生什么。走到门口,看到梅芬,才稍稍安下心来,猜想余老师叫自己不是因为音乐课的事。
果然,余老师问:你要去少年宫开会?
点点:嗯。
余老师:为什么不早说?
点点没有回答,心里想,怎么敢早说。她不可能在老师大发雷霆的时候打断她说“我要去开会”,说了余老师也不会答应。
余老师:去吧。别迟到了。以后,在班级里要发挥小干部的作用,不能只是管住自己。
点点答应了。
梅芬和点点,不是同一个年级,梅芬高一级。但在射击队,两人差不多已经是相处了两年的队友了。梅芬是队长,点点是副队长,关系很好,有时,教练不在而队里发生分歧的,点点总是站在梅芬一边。所以,两人早已从队友发展成为朋友了。梅芬是大队旗手委员,要去参加区少年宫的旗手委员培训。少年宫规定要挑选一名中队委员一起参加,梅芬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好朋友点点。想不到,正好为点点解了围。
走在路上,梅芬对点点说:你们余老师好凶。
刚才,梅芬在走廊里等点点,着实被余老师的盛怒吓着了。
点点:嗯。
梅芬:怕不怕?
点点:不怕。我又没犯错误,怕什么。
不过,如果犯错误对实现愿望有用的话,点点倒是宁愿犯错误。她把音乐课上想看冰雹的事对梅芬说了说。
梅芬听了,兴奋地说:我们看到了!
点点:真的?
梅芬:真的。
点点:怎么看到的?体育课吗?
梅芬:不。地理课。校长上课。我们说下冰雹了。校长问想看吗。我们都说想看。校长就带我们出去了。
点点羡慕地停下脚步看着梅芬,仿佛她的大眼睛里依然存有冰雹的模样。
梅芬仔细地描述着:冰雹大多像铅笔上的橡皮头那么大,有的还大小,有的则只有黄豆那么一点。校长把他们带到操场边,那里不常有人,长着没膝的青草。冰雹就在那里挤成一堆,很白,很干净,有的是透明的,有的是乳白色。
点点想像着,嫩绿的青草,洁白晶莹的冰雹,那是多美的一幅画。点点更加沮丧,她和同学们不仅仅是错过了冰雹。
梅芬记忆力很好,表述能力也特别强,她详细校长讲过的有关冰雹的知识,描绘着冰雹过后操场边的景致。不仅有青草、冰雹,还看到好几只青蛙跳来跳去。有一只大概受伤了,把前面的右腿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好半天才走一步。走了一步,就侧着头,瞪着凸凸的大眼睛朝梅芬他们。梅芬伸手想去帮助它,被校长阻止了。校长说,动物是朋友,对朋友最好的帮助是尊重他。青蛙能自己修复伤病,没有本领而想去帮助它,反而会害了它。
点点越听越懊丧——校长为什么不上音乐课呢。 。 想看书来
我们的校园(一)
点点盯着本子,可是眼睛里却什么也没看见。手中下意识地撕下一小张草稿纸,不停地擦着钢笔尖,不停地在纸上划着,试图让墨水流畅更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