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老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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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掐套之后,从过了年到十月的这段时间,不做或干不了春夏水场子活的木把们就得找地方收留,等下一季的十月开套进山。收留木把的人家开的所谓客栈其实大多是一面大炕。那种房子都是南北两面大炕,主人一家子睡一面炕,客人木把们睡一面炕。有运气好的人家地方大,一面炕能收留五六个木把,自然收入就多。木把们几个月住下来的费用多是记账的,结账的时候就是木把们有东家雇佣的时候。
每当这时,东家招木把的二柜带人背着现大洋沿屯子喊:开套!开套!
木把们就出来,由招人的东家二柜选,被选上了就甩现大洋。那时都是给现大洋雇人,比如讲好这一季山场子活是四十块大洋,当时先付一半。这一半的大洋除了付清靠的人家的费用后,一般都有剩余,剩余的大洋就用来置办上工具,还有进山穿的抗风的衣服,再收拾收拾自己,干干净净地进山开套。
木把开套的那几天,也是屯子里的女人挣大洋的好日子。往往屯子里的女人在腋窝里夹个小布包就出来找木把。谈好了价钱,就在道边、墙根、树下,背点人的地方,在腰下展开小布包垫上,裤子一脱双腿一分就让木把上来,一般一次五角钱就行。一个女人一天接个十个八个的木把整个七块八块的大洋很正常。因为木把一旦开套进了山就是一百二三十天,根本见不到女人。而且那一带屯子里的女人本来就少,五十多岁的老女人、丑女人的生意一样挺好。
另有一些有老靠的木把,在开套的时候,木把靠的女人就一把接了那一半的工钱,把木把送出门,吩咐木把掐套了再回来。一般这样的女人都有丈夫,在木把掐套回来前,丈夫就离家了,把自家的女人让给木把挣大洋。等木把开套进山了,丈夫再回来和自家的女人过日子。
那拉·吉顺二柜和老棒子很快对了账。然后老棒子就把这一季的山场子活的另一半工钱结给了众木把。可是,在六七十个木把里面有一个木把没结到工钱,就是鲁十七。
老棒子发工钱的时候,从鲁十七身边掠过去,没给鲁十七工钱。鲁十七想了一下,认为他的工钱可能都提前砸大洋输没了,也许还欠了老棒子账上的,就甩下手,不想工钱的事了,也就去坐一边等吃掐套饭了。
那时大铁锅里的老虎肉、狍子肉也煮熟了,一木盆一木盆端上来,一坛一坛的酒也被大铁锅烧的开水烫热了。大冬天在东北最好喝热酒,在野外尤其应该喝热酒。喝冷酒也行,只是慢慢地手就不自主地发抖,严重的就拿不住东西了。人的手若废了,人也就没什么用了。这就是喝冷酒落下的毛病。
吃掐套饭之前,老棒子整了个小祭祀仪式,把头块肉头碗酒敬了山神爷,谢山神爷保佑平安出山。
老棒子的第二碗酒敬了依尔觉罗·和六。然后众木把就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顶着寒风,在山水一色的雪野里开吃了。
这一说开吃,老东北的酒令、山东的酒令、河北的酒令、河南的酒令、山西的酒令,乱七八糟的也就从木把们的嘴里吆喝着喊起来了。那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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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老虎 第一章 5(2)
鲁十七正和孙吉祥、赵大勺子、崔虎子、盛小耳朵、穆歪脖子整棒子、老虎、鸡赌酒的时候,乌日乐过来在鲁十七的肩头上拍一下,并歪下脸示意鲁十七跟他走,鲁十七就被乌日乐带到依尔觉罗·和六身边坐下了。
依尔觉罗·和六和鲁十七对干了一碗酒,接了乌日乐递过来的四根老虎的肋巴扇,肋巴扇上挂着好肉。依尔觉罗·和六顺手给了鲁十七,说:“老十七啊,你媳妇的事爷接过来了。爷过了年要在夏天去南海赴槽子会,去见的都是人物。爷叫他们帮忙找你媳妇。就是把南海整块地面拎起来抖落抖落也要把你媳妇抖落出来。这次你跟爷一起去,山里的事叫老棒子另找个人守一冬。”
鲁十七听了依尔觉罗·和六的安排一下子就从心里翻上了闹心。鲁十七想了无数次了,他不太了解他的媳妇金叶子,也不太了解那奇怪的祖孙三代的一家子。媳妇没了就是没了,没了怎么找呢?
鲁十七彻底没胃口了。鲁十七就甩手把四根老虎的肋巴扇丢给了趴在脚边等骨头吃的青毛大狼狗。
但鲁十七对依尔觉罗·和六说:“我谢谢和六爷,我敬和六爷。”
本来鲁十七的举动看在依尔觉罗·和六的眼里,依尔觉罗·和六皱起了眉头,但鲁十七这一敬酒,依尔觉罗·和六就笑了,说:“这不用谢,是爷看得起你。老十七,爷看你小子这副臭德行,爷想明白了,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找到你媳妇了?你不离开这疙瘩你怎么能找到你媳妇呢?”
鲁十七说:“和六爷,你教训的是,你说得对,我再敬和六爷。”
依尔觉罗·和六和鲁十七碰了酒喝了,说:“是吧?爷想的不会错。”
老棒子接话说:“那是、那是,要不和六爷怎么是爷呢?和六爷的打算都是为下面的人好,和六爷不会错。”
老棒子瞧着鲁十七吱一口吱一口光喝酒了,眼珠也越来越直,就知道鲁十七快喝多了,就说:“和六爷,你还有长路要赶,这帮家伙腰里有了大洋心也就散了。咱大伙敬和六爷一碗就收了吧?”
依尔觉罗·和六说:“行!喝了就收了吧。”
老棒子引着众木把敬了依尔觉罗·和六的酒。这顿掐套饭就算完事了。
依尔觉罗·和六他们驾着狗拉爬犁、马拉爬犁出了六道沟木场,回蓝旗屯玩小老虎去了。众木把归拢了东西也三三两两陆续开始离开了。
老棒子把六道沟木场的一切都整好了,才得闲过来和鲁十七说事。老棒子说:“老十七啊,道尔吉吃了几口肉,喝了几口酒,抓上一大块老虎肉,扛上行头就跑了。那臭家伙这么急着干什么去了呢?他去望江屯黑皮女人的家打商量拉边套去了。老十七,我也好好替他想了,若能真那样也挺好,最不济也算过上有女人有热乎饭吃的日子了。你说是这个理吧?”
老棒子对鲁十七说话时,鲁十七的脑袋正犯晕,没注意老棒子说什么。他在一堆柴瓣子里找趁手的棒子,想拎根棒子防身,连夜回干饭盆林场的木刻楞去。这几年鲁十七在掐套后都住在干饭盆林场的木刻楞里守林场。
老棒子见鲁十七不理睬,就又说:“你今夏真不随和六爷下南海?每年夏天和六爷都去趟南海赶槽子会。你这次不去下一年再去兴许就更晚了,没准你这次去了真能找到你媳妇。你他妈的放一声屁行不?”
鲁十七把手里的一根柞木棒子舞几下,看着老棒子,愣了一会儿,才回想了一下老棒子刚刚说的话,对老棒子说:“不可能了,你不知道,我想了,金叶子早就死了。我心里是知道她死了的。棒子叔,天快黑了,你走吧,找你的老靠舞棒棰去吧。我这就回山里了。”
老棒子看看鲁十七突然从心里生出闹心了,想想来日鲁十七会接他的斧把当大把头,又觉得堵气。但也觉得是个安慰,老棒子一直把鲁十七看成了徒弟,徒弟接了师父的斧把,成了下一任的大把头,当师父的应该高兴。但老棒子现在是生鲁十七这副半死不活样子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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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老虎 第一章 5(3)
老棒子就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一包大洋,丢过去,一下砸在鲁十七的怀里,说:“本来想给你小子存着好有个急用的。他妈的我老棒子凭什么给你这臭小子操心?你是我徒弟又不是我儿子。你他妈的拿去赌去吧,去砸大洋赌人头都输了吧。王八犊子,你这样的臭小子媳妇跑了活他妈该。该!活该!王八犊子。”
老棒子骂骂咧咧,带着笑呵呵听骂的穆歪脖子和盛小耳朵,扛着行头也离开了六道沟木场,老少三个木把一路走了。
曹叫驴子带的那帮木把里还有几个木把没走,正捆行头呢,看鲁十七一手拎着柞木棒子,一手托着大洋口袋,在雪地上低着脑袋转圈,似在想什么事。这几个木把打眼色商量一下,想赢了鲁十七的大洋再走,一个木把就说:“十七哥,天还早哪,咱砸会儿大洋爽一把啊。”
鲁十七抬头看着那几个木把,愣愣神,说:“我以后不砸大洋了。老棒子说得留些大洋急用,他说的对,我以后不赌了。”
曹叫驴子硬邦邦跟了一句:“十七哥你不砸大洋了你的狗都不信,你再砸大洋你是什么?是王八犊子吗?”
鲁十七说:“我再砸大洋输死了也当不成王八犊子,但我当得成你曹叫驴子这帮木把的大把头。”
曹叫驴子和那几个木把就哈哈笑着扛起行头走了。其余六道沟木场里的木把随后也就都走了。木把们去找老靠,靠女人猫冬过年度春夏的生活也就开始了……
六道沟木场的木刻楞里现在还有一个不可能走的木把,就是小把头陈老五。这家伙不知道怎么说通了那拉·吉顺二柜,那拉·吉顺就许陈老五留在六道沟木场,成了守在六道沟木场里猫冬的木把了。
这个时间天已经黑了,陈老五在木刻楞里打着鼾声睡着了。六道沟木场也就在明亮的月光下,完全安静了下来。这里热闹的日子将在春季、在鸭绿江某一个夜晚悄然轰隆隆开江之后出现。
这也就是陈老五求着那拉·吉顺二柜准他守在六道沟木场里猫冬的盼头。陈老五想取代老棒子干开春的水场子活。因为干水场子活挣的大洋是干山场子活的十几倍……
。。
黄金老虎 第二章 1
鲁十七提着根柞木棒子,借着雪地反映的光亮,晃晃悠悠走在通往干饭盆林场的爬犁道上。
爬犁道上新落下的雪被驴拉爬犁下山时压出碎片状的两道爬犁辙,风吹过就形成一层硬雪层。人在爬犁辙里走,硬雪层又被踩碎了,就一步一掐再一滑。走这样的雪道是最费脚力的。不一会儿,鲁十七就走出了一身汗。
青毛大狼狗走这样的雪道也费劲,它刚刚吃得太饱了,随着走动,它的肚皮就不断下坠着晃悠悠的。青毛大狼狗就总想停下来在雪地里趴着睡会儿再走。
鲁十七说:“青毛叫你他妈的贪吃,这会儿肚皮难受了吧?这会儿要是来了狼,你肚子里的破烂太多,干架就碍事了,我也打晃了也帮不了你了,咱俩就给狼当肉包子喂狼吃了吧。”
青毛大狼狗走动的脚步变得小心了,并转动下耳朵,再晃下尾巴,表示听到了。
山风迎面吹着,鲁十七站下,抬手把挂在嘴边小胡子上的凝霜抹去,双腿更是颤巍巍打晃。青毛大狼狗歪着脸抬头看了看鲁十七,又低头看看鲁十七打晃的腿,汪叫一声,就转身走出爬犁道,进爬犁道边的雪地里,在一棵大柞树下面转几个圈,用鼻子嗅出个位置,简单地刨了个雪窝坐下,又一下卧倒,做出准备睡觉的姿势。青毛大狼狗用这个行动告诉鲁十七,它肯定不走了。
鲁十七又把眉毛、眼睫毛上的凝霜抹去,酒劲经风就上来了,身体晃得更猛了。鲁十七瞄着青毛大狼狗的位置,也走出爬犁道,进雪地里,觉得一尺多厚的雪真是软。可是脑袋里想着不能坐下,绝对不能坐下,这是野外,这是零下三十多度的冰天雪地。
鲁十七明明这样想着,他却转上半个圈就坐进雪地里了,手里的柞木棒子也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