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老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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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棒子不明白依尔觉罗·和六为什么一眼在百十个木把里独独看中了鲁十七?这不是叫鲁十七一点点接替他老棒子吗?但老棒子也看好鲁十七,认定鲁十七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这个疑问在老棒子心里并没变成不解之结。但老棒子久漂江湖不能吃糊涂饭,也套问过鲁十七。老棒子发现鲁十七并不知道依尔觉罗·和六想栽培他,鲁十七也从没见过依尔觉罗·和六。
老棒子就认为是鲁十七运气好,对上依尔觉罗·和六的眼了。不能怪老棒子这样想,老棒子不知道依尔觉罗·和六是见过鲁十七的。
鲁十七帮工挑水的那家窑子是槽子会开的,依尔觉罗·和六是槽子会的当家大柜之一,也是南流水区域几个最大林场的大柜之一。
依尔觉罗·和六每去南海必然住在槽子会专事接待的住处,就是鲁十七挑水的那家窑子的后院。依尔觉罗·和六偶尔看到一根扁担挑四桶水的鲁十七起了好奇心,又向窑子的二柜吉麻子了解了一下,就记住了鲁十七。而且鲁十七长得像穿男装的俊俏女人,在男人中非常好记。依尔觉罗·和六这种身份的人物走出去留意人才是自然的事。
但这也不能是依尔觉罗·和六看好鲁十七的因由。让依尔觉罗·和六准备启用鲁十七的是另外一件事。
依尔觉罗·和六为人怪,喜欢悄悄观察人吃饭。这也是依尔觉罗·和六每次在木把开套时必须赶来的原因之一。
想想也是,一个人躲起来悄悄看百十个人吃饭也许挺过瘾。有一次鲁十七吃饭,依尔觉罗·和六正好看见了。
鲁十七打了饭,打饭时晚了点,管事给的饭少了。鲁十七没在意,把饭分一半给了青毛大狼狗。青毛大狼狗吃完了不够,盯着鲁十七看,鲁十七再分给了青毛大狼狗一半。就这个举动,叫依尔觉罗·和六认为,鲁十七是个可以和人共利益的人,也是个可以让给他人利益的人。也就是说鲁十七是个可以吃亏、也不在意吃亏的人。
依尔觉罗·和六再观察下去,在鲁十七剃了小胡子洗干净之后——木把们进山前都要收拾干净,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依尔觉罗·和六就认出了鲁十七是窑子里挑四只水桶的,长得比漂亮女人还漂亮的那个小男人。依尔觉罗·和六才决定栽培鲁十七……
这也许是依尔觉罗·和六和鲁十七之间的缘分,也许还是莫名其妙的缘分。当然,这段故事发生在鲁十七不到二十五岁的时候。现在喝醉酒睡在雪地里的鲁十七已经快二十八岁了,已经是个经验丰富又机智多变的木把中的木把了……
下面的故事,就顺着主线的方向向下进行了。因为到目前该拐的两个弯拐完了,一半的人物已经出来了。应该叫睡在雪地里的鲁十七起来了。
黄金老虎 第三章 1(1)
鲁十七醒了。不是冻醒的,是又热又渴才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了一豆灯光,就感觉是睡在屋里,心里猛然狂跳,一个高跳起来喊:“叶子!叶子!”又猛然一下子清醒了,这是待在木刻楞里,不是金叶子的家里。
鲁十七就站着发了阵儿呆,看着一个高大的黑糊糊的人在大炉子旁边站起来看他。鲁十七定定神认出了这个木把才说:“怎么是你?我记得我和青毛睡在雪地里,是你整我回来的?”
这个木把是陈老五。这会儿,陈老五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鲁十七。陈老五把手里的一只用白桦林皮做的碗递给鲁十七,说:“我整你小子回来?我操!我才没那闲工夫。喝醉酒躺雪地里冻死的杂种多了去了,也不多你小子一个。我看见都不管,更别说没看见了。听你喊水没给你尿喝就对得起你了。我问你,你刚刚喊了谁的名?”
鲁十七不理陈老五,也不回答陈老五的问话,看了眼碗里的水,水在白桦树皮木色的映衬下泛黄,觉得真像是尿,就甩出去倒在地上,自己换了一只木碗去盛了水喝了。
陈老五一直盯着鲁十七,脸上阴晴不定。现在是后半夜,能住几十人的木刻楞里现在只站了两个人,只点了一盏油灯,空间空旷自然黑暗。鲁十七眼力再好,也看不清陈老五脸上的表情。何况鲁十七根本就没看陈老五的脸。
陈老五突然嘿嘿笑,说:“我听到了,你喊叶子是吧?我靠过的女人老鼻子多了,多得记不清了。什么铜叶子、银叶子、铁叶子、树叶子、菜叶子。”说到菜叶子,陈老五的声音拔高了,喊:“他妈的你喊的是金叶子。我靠了一堆破叶子,都是些认大洋的臭婊子,金叶子不是。是不是?”
鲁十七还是没吱声,鲁十七已经喝了三碗水了。
陈老五突然呜一声哭了,声音像老牛哭似的,吓了鲁十七一大跳。
陈老五又坐下,抬手抹了把泪,又甩甩那只手,说:“我就惦记一个叶子,是个高丽女人。她叫金叶子。可她说她嫁人了。我是拿着五百块大洋在木排上想了二十多天才下决心去娶她当媳妇的。可他妈的金叶子呢?她说她嫁人了。以前一块大洋靠她三次,她嫁人了我他妈拍给她一百块大洋靠她一次她都不干。他妈的,老子火了,老子拍下了五百块大洋……”
陈老五嗓子眼里的哭声抽出一个颤音,停了停又说:“他妈的金叶子还是不干。”
鲁十七突然问:“你杀了她?”
陈老五听了就跳了起来,一只手背在了背后,喊:“操你妈!老十七,你瞧不起我!老子杀过人,老子杀男人。女人是杀的吗?女人是靠的,女人连打都不能打一下。打女人的都不是男人……”
往鲁十七身边慢慢凑的陈老五突然停了脚,也不哭不骂了,说:“原来你惦记的叶子死了,被人杀了。那就不是我惦记的金叶子了。他妈的怎么好呢?多可惜!兄弟我差点又一次犯了混。”
陈老五背在背后的那只手收回身前甩一下,一把尖刀飞出去插在大桌子的桌板上了。鲁十七才想到刚刚他差一点就被陈老五杀了。
陈老五不好意思了,两只手互相揉搓,看着鲁十七说:“老十七,我熬了加老虎肉的苞米面粥,老虎肉是我偷偷埋雪里藏的。你不知道,醒了酒喝几碗苞米面粥对胃好。酒是好东西,喝多了老醉着就不好,我就从来不喝过量的酒。喝过量酒的木把、老排死的都快,大都是横死。”
鲁十七看陈老五边说边盛了粥,也觉着饿了。通过刚刚和陈老五的对话,鲁十七多少了解陈老五的性子了,也就坐过来喝粥。
陈老五看鲁十七喝了一碗粥,又马上给盛了一碗粥,还问:“你的叶子姓什么?”
鲁十七说:“她叫金叶子。”
鲁十七说着话把右手里的粥碗握紧了,打算陈老五有异样就先动手。就算被陈老五杀了也不能不认自己的媳妇是金叶子。
陈老五愣一愣,说:“咱俩真他妈是兄弟,惦记的女人都叫金叶子。我比你好点,我惦记的金叶子没死,嫁人了,你惦记的金叶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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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老虎 第三章 1(2)
鲁十七问:“那你知道金叶子嫁人了又去找过她?”
陈老五一拍大腿,说:“老赶了老十七,你问这话就他妈真是老赶了。你不懂咱木把爷们的心,也不懂咱木把爷们的仗义,咱木把不挡女人的路。女人不愿意咱木把就不能用强。金叶子明明白白说她嫁人了,我拍五百块大洋都不行。我再去找她纠缠还他妈是男爷们吗?木把爷们不干这样的事。”
陈老五吸吸鼻子又说:“我想过老鼻子遍了,怪我自己光想多靠几个女人了。要是早点下心思没准现在和金叶子生的杂种儿子都能给老子打酒了。他妈的咱们男爷们就是怪,惦记的女人都是没可能再得到的女人。我那时离开金叶子家就想了,要让我碰上她的男人我非整死她男人不可。”
鲁十七一推粥碗哈哈笑了,说:“我信,但你碰上了。真的,我就是那个男人,你拿刀杀我啊!”
陈老五也哈哈笑,说:“和你说话真他妈过瘾,咱俩一堆干一季活了才对上脾气。他妈的,是吧兄弟?”
鲁十七想想点点头。
陈老五说:“别看你整日不声不响的,哥哥我知道你这小子也藏着杀人的心思。来!干一碗!”
陈老五和鲁十七碰了碗,都喝了一碗粥。
陈老五说:“好喝吧?”
鲁十七说:“还行,没我的金叶子熬的粥好喝。”
陈老五叹口气说:“兄弟你行,哥哥我见识了数不清的女人,就没一个给哥哥我熬粥的。你行,我服你了。”
鲁十七抬手拍拍陈老五的肩膀,陈老五嘿嘿又笑了,说:“老十七,你说,刚刚那会儿你要是睡在雪地里冻死了,咱哥俩不就错过去了吗?好玄啊他妈的。”
鲁十七说:“刚刚你杀了我咱俩也错过去了。”
陈老五说:“可不,真的好玄。杀了你我就杀过两个人了。真的好玄。”
鲁十七说:“谢你救了我。你还行,还会救人。”
陈老五马上正色说:“你错了老十七。我从来不救睡在雪地里的人,那是这种人自己他妈的找死。我要救了这样的人,就是挡了地狱里的人口,来日我见了阎王爷非上刀山下油锅不可。你真不是我救的,谢我就错了。”
鲁十七说:“那我是自己爬起来爬到你这里来的?还是青毛拖我来的?不会吧?我怎么记不起来了呢?”
陈老五说:“你小子命里有贵人帮你,是大把头老棒子。这老小子不是带着盛小耳朵和穆歪脖子走了吗?可他又带着盛小耳朵和穆歪脖子回来打了个转,在木刻楞里没找到你,问我你睡哪儿了?我说我看见那小子打着晃,狗也打着晃,拎根棒子顺爬犁道走了,回干饭盆林场了。老棒子跺一下脚,操了一声,就带盛小耳朵和穆歪脖子顺爬犁道找你去了。你这小子被盛小耳朵背回来还他妈打呼呢。老棒子叫我好好守着你,我连觉也没怎么睡。”
鲁十七笑笑,说:“原来是棒子叔他们救了我。”
陈老五打个哈欠,说:“得,天亮了。你住也行走也行,我得补觉,我要睡会儿了。你记得老十七,来日你当了山场子活的大把头,依尔觉罗·和六林场里的水场子活就算哥哥我的了。那拉·吉顺二柜也这意思。”
鲁十七说:“你也给我记住了,我没打算当大把头,大把头是棒子叔。你以后老老实实听吆喝别他妈乍刺。”
陈老五说:“那就走着瞧吧。谁叫老棒子眼看着老了不行了呢?谁叫你老十七是旱鸭子不敢上排整不了水场子活呢。”
陈老五往大炉子加了柴,脱了鞋,脱了衣服躺大通铺上睡了。
鲁十七戴上大山猫皮帽子,穿上老羊皮袄,把腰间的布带子系紧,在门口找了根柞木棒子提着,推开木刻楞的门走出去,立刻被外面干冷干冷的空气包围了,喘一口气,鼻孔里、嗓子眼里就冷得发紧了。
这样的天气足有零下四十度。鲁十七在木刻楞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青毛大狼狗。别人养的狗不用主人找,主人一行动狗就跟着来了。鲁十七的青毛大狼狗不行,不一定跟着鲁十七,也不一定不跟着鲁十七,有时想找也不知道它在哪儿,有时不想找它又自己钻出来了,这就是青毛大狼狗古怪的性子。
黄金老虎 第三章 1(3)
鲁十七就不找了,拎着柞木棒子再一次走上爬犁道,往干饭盆林场走。边走边在脑子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