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天 - 凌云志异-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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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痕和冥绝同时脸色大变,不同的是,冥绝想到自己那次的处境和眼前两人惊人的相似,若是说风险,恐怕主子庇护自己的风险更大吧?风无痕想到的却是自己一直疏漏的地方,接二连三发生的刺杀后面隐藏的,决计少不了那些身手卓越的武林人士,自己怎么忽略了中原最大的民间势力?若是那些人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或是被什么人所收买降服,恐怕将来的夺嫡之争还要再加进一颗砝码吧。
· 第四卷 乱局 ·
~第十六章 血盟~
“两位在京城也算蛰伏了十几年,可知道除了你们,还有什么武林人士隐藏吗?”风无痕并未注意郎哥焦躁的脸色,反而自顾自地问道。
“这倒没听说过,天子脚下,寻常江湖豪客怎敢轻易涉足,就算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再能呼风唤雨,也禁不住达官显贵们的一句话。”翠娘不屑地说,“不是我夸口,就凭他们那几下粗鄙的伎俩,在京城哪混得下去?在京城这地头上,什么面子,什么光彩都是空的,只有把那些三教九流都打点好了,把官面上的路都铺平了,才能顺顺利利地扎根下来。别看郎哥这个死鬼当年在京城的道上也算一个人物,那是暗中使了多少手段才立住脚的。要是光凭功夫,岂不是要杀一个血流成河?那些武林人中知道动手的占了多数,动脑子的则是万中无一,就是随了那些显贵,不过也是打手一流而已。”
郎哥被这位皇子忽左忽右的作风弄得有些糊涂,思量了好一阵子才得出了一个结论,风无痕压根不在乎他们的过去,毕竟朝廷和武林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在朝廷眼中,那所谓强大的武林无疑是一支大军便可解决的,不用加以多大关注,自己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了。风无痕的那个问题只不过是担心其他皇子或是朝臣有了强大的武力作后盾,到时做出一些暗中行径来而已。
“殿下之前曾经提到的那几次刺杀,我也曾详细追查过,京城中的诸多王公大臣竟然全都没有任何可疑举动。青木会尽管交给了方勇,我还是能调动不少人,可是确实查不到什么,为了防止有人怀疑,我也就停了这方面的追查。”郎哥竟有几分沮丧,“依我看,背后人的高明远远超乎想象,也许此人已经筹划了多年,远非我们这等根基尚浅的人可以轻易撼动的。”
风无痕不禁悚然动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郎哥,但从小方子口中以及以往的消息往来中便可知此人性情坚毅,少有如此弱势的情况,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有困难。“此事确实颇有难度,父皇也派人追查过,但一直没多大进展,郎兄也不必再多花功夫了,京城的那些官员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本王并不想拉帮结派,只不过多一手治治他们的手段总是好的,也免得将来为奸人所算。若是他们不仁,也就休怪本王不义了。”后面一句话说得煞气十足,其他几人都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殿下如果不介意用江湖人士,我倒是有几个人选,如今无论是怡情苑还是醉香楼,得力的人手都太少了,监视的人也只不过是些小角色,抵不上大用。”翠娘伸手拂了拂额前的秀发,自信满满地道,“这些人都是当初陆陆续续被我和阿郎赶出京城的黑道高手,白道人士追杀他们的不在少数,震慑之下对我们两人倒是服服帖帖,若是能放在京城里,比他们在城郊混日子可是要惬意多了。”
“哦?”风无痕倒是生出了兴趣,“既然有一身好功夫,为何不在权贵家谋求一个出身?”
“这些人好勇斗狠惯了,哪受得了那种拘束。况且几个皇子都不在京城,那些大臣们怎敢轻易收留这些人。”郎哥笑道,“不过若是到了我们手里就自在得多,具体如何还是要请您示下。”
“办得隐秘些也就是了。”风无痕这句话虽然含糊,但也算是一种默许,“本王的手段也全靠两位才能实施,今天这样的会面,将来也许很难再有,毕竟父皇对诸皇子的监察相当严密。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如此良机,本王欲与两位把酒言欢,不知意下如何?”
这种变相的表明心迹之举两人怎会不明白,连声应承了下来。郎哥匆匆从内室抱出一个酒坛,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殿下竟与我等草民所思相同,这酒是早已备下的,只待您开口而已。”
他随手除去泥封,又示意翠娘取出三个大碗,环手轻抱酒坛,只见一股酒箭分毫不差地落在了第一个碗中,竟无一点溅出。片刻功夫,第一个碗已是斟满了异香扑鼻的美酒,郎哥又如法炮制,转眼间,三个碗已是满满当当,却无一分一毫的酒溅出,足见其高明。
“好功夫!”尽管对这种武学上的玩意风无痕并没有几分研究,但还是禁不住大声喝彩,想起自己练了好几年都不知有什么用的九炼阴阳罡,郎哥露的这一手无疑是精彩至极。他是看得欢喜,冥绝就不一样了,同样是习武之人,他怎么会看不出郎哥眸子里那一缕讥诮和挑战之意?
即便事先已经有所准备,冥绝觉得自己还是估错了这两个隐于市井的闲人,尽管不知道翠娘的深浅,但郎哥刚才的那一手放到外面,便绝对不是皇宫大内普通的一等侍卫能够应付的,真的论起来,也只有那几个供奉级的人物稳吃得下。当然,他自信自己还能够接得下来。这样的人当初还被别个追杀得亡命天下,可想另一方的势力有多强大,得空了一定要提醒一下主子才行。
在捧起酒之前,郎哥颇有深意地扫了风无痕一眼,随即拉起袖子,右手倏地变出一柄匕首,轻轻一划,几滴鲜血顿时滴在三碗酒中。翠娘也是皓腕微抬,神情自若地用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手腕。冥绝心中一颤,此等血盟之举,江湖中只有极正式的场合才会施行,难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竟想让主子也仿效此举?他正想开口阻止,却看到风无痕回了一个眼神,只能悻悻地站到一旁。
不等郎哥和翠娘开口,风无痕便笑道:“本王早就闻听江湖中有血盟这个习惯,两位既是如此有心,那本王又岂会(炫)畏(书)惧(网)区区几滴鲜血。”他伸手从郎哥手里接过那柄匕首,却不敢学那两人在手腕中侍卫,只是轻轻在手指上一搪,几滴鲜血便掉入碗中。小方子早就吓傻了,他哪想到那两位老大会这么狠,见风无痕的手指上已是通红一片,急急从怀中找出一方白帕,手忙脚乱地帮主子包扎起来,一双眼睛还狠狠朝郎哥和翠娘瞪去。
风无痕面色不变地任由小方子包裹着那小小伤口,一手将匕首扔了过去,然后端起了一个碗。郎哥和翠娘不约而同地拿起了另一个碗,“这碗酒喝完,殿下便与我们两个声名狼藉的人栓在一起了,希望您将来不会反悔?”郎哥仿佛没看见冥绝可以杀人的目光,“先干为敬!”言毕仰头灌下了那满满一碗酒。
翠娘轻皱蛾眉,“哪个像你们男儿家那么粗鲁。”她用袍袖遮住脸面,也是一口灌了下去,须臾便把一个空碗呈现在其他人跟前,那酒量让其他人都是心中一惊。尽管是第一次这样喝酒,但风无痕知道,这碗酒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喝完的。尽管有这样的觉悟,但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彼此间的差别有多大。
那酒也不知是存了多久的上佳货色,一入口中初时还不觉什么,可是几口过后,风无痕便觉得喉咙完全充满了火辣辣的感觉,若不是怕出丑,他几乎是想一口吐出来。无奈早在人前夸下了海口,也只得硬撑着,从未海饮过的他一气灌下这么多烈酒,不禁面红耳赤,酒色上涌中,便连脚步也不太稳当了。正摇摇晃晃之际,一股清气自丹田而上,徐徐冲遍了五脏六腑,原本醇厚的酒意瞬间就被冲得极淡,风无痕甚至隐约之间感到一种出尘的意境,心中不由一惊。
在一旁的郎哥和翠娘惊异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以他们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风无痕正在运转一种奇特的功法,而且是完全无意识的那种。只闻他身上发出的淡淡酒香,就可知那碗烈酒都被排得干干净净。两人又偷眼瞧了瞧一脸不可思议模样的冥绝,心中已是有了答案,敢情这位冷面侍卫也不知道主子身怀“绝艺”,事情还真是有趣得紧。
风无痕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手中的碗放下,喉咙中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立时冲了上来,刚才的清气只不过是消除了他的醉意而已,至于被烈酒灼伤的咽部则没有那么好运了,剧烈的咳嗽让他不禁痛苦地蹲下了身子。幸好小方子搀扶得及时,这才没有大出洋相,不过这种感觉已经让他羞愧万分,哪有大好男儿不会喝酒的理?
“殿下好本事,这百日醉可是我多年的珍藏,想不到性不嗜酒的殿下真能喝下一碗。”郎哥笑着赞道,“还要恭喜殿下刚才显露出的那份功力,如若能够大成,恐怕将来不用侍卫也可安全无忧。”他不动声色地用话语刺了冥绝一记,顺带点出了自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份功力?风无痕愣了半晌方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中尴尬万分。听那个老牛鼻子的话练了几年的九炼阴阳罡,别的倒没感觉到什么,只是身体康健,动不动睡觉时就有一股清气护住全身,别的是半点效用都没有,刚才只能算是异常。这些怎么能和别人讲,他连忙打哈哈应付过去,显然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
· 第四卷 乱局 ·
~第十七章 涉险~
“殿下,将来得掌大权后,我只想请您答应一件事,一件在您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作为我俩为您效力的酬劳,不知您是否能够答应?”
回到自己府中,风无痕还在思索着郎哥提出的这个条件,尽管自己答应得很爽快,但心中仍是有一点疑虑。如若没有猜错,他可以肯定两人是想报复当年的追杀,可是,难道他们就有这么大的信心?短短几年时间,他的心境苍老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每一步的落下都意味着万千血迹,宫廷的残酷是外人永远无法领会的,为什么那些跟着自己的人总有一种必胜的感觉?他自失地一笑,既然想不通,就不用劳神了,眼看书房就在眼前,他正要举步踏入,却见总管范庆丞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风无痕起先也纳闷回府怎么不见范庆丞的踪影,横竖四下无人,当下笑骂道:“你躲到哪里去了,幸好子煦他们预备得及时,否则若是让别个看到了,岂不是要穿帮?”
范庆丞脸上却无半点笑意,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方才跪下低声禀道:“殿下,宫中的石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有旨意,奴才好容易才寻了个借口拖了他一会,还好您回来得及时,否则他非要生出疑虑不可。”
风无痕心中一凛,石六顺乃是父皇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年前又升了六宫都太监的职衔,轻易不离圣驾,今天巴巴地跑到自己这来,绝对不同寻常。若是普通旨意,差个小太监来也就是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本王这就去见他,庆丞,你先说说用什么借口搪塞了他,到时问起来,本王也不致出洋相。”
“幸好石公公没来多久,奴才就是说您在书房处理文书,这才匆匆赶来撞上了您。”范庆丞现在才是一脸轻松,“要是您一时半会回不来,奴才就得另外想法子了。”
“算你机灵!”风无痕赞道,“好了,快领本王过去吧。”
石六顺立在厅中,略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皇帝的气性他是知道的,前一段日子始终没有召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