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全(txt)作者:酒徒-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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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脸滚下了山坡。没有受伤的士兵们也大吃一惊,伏在地上,楞头沙鸡一样高
高地翘起屁股,一耸一耸地向后退。
“让你专拣百姓屠戮,老子让你也尝尝被人杀的滋味”,镖师们痛快地开枪
射击,几乎弹无虚发。那天晚上的血腥屠杀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中,作为武者,
眼见老弱妇孺被人残酷杀戮却不出手救援,那是比战死还大的耻辱,这种耻辱需
要刽子手的血来洗刷。
被迎头痛击的几队士兵楞住了,他们从来没遇到这么强大的火力,惨叫数声,
掉头向后退。带队的长官用马刀接连砍翻数人勉强止住退势,正欲整顿队伍,斜
对面飞来一弩,恰好射中其咽喉。弥留之机那个军官睁大双眼,看到一双美丽无
比的目光,还有目光后无尽的仇恨。俏晴儿握着手弩,柔弱的身躯此刻如磐石般
坚硬。
打退了一次又一次追兵的进攻,自己这边也出现了伤亡。在敌人退后修整的
空隙,高德勇骄傲地望着山脚。如果同样是在这种境况下,武安国会怎样做?高
胖子暗暗问自己。不知不觉间,他总爱拿自己和武安国相比较。“武安国做得未
必有我好,他不够狡猾,不会用诡计”,高胖子有些凄凉,有几分得意,内心深
处被凄凉、绝望与骄傲占满,“但他不会投降,朱家两代二十余年都没能收服他,
天底下什么东西都无法让其屈服”。
“死胖子,阿里玛图方向有动静”,俏晴儿从战壕中爬出来,将望远镜塞进
高德勇的大肥巴掌里,目光中满是温情。硝烟的味道让晴儿有些迷醉,跟了胖子
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崇拜他的狡猾,他的黄金般的头脑,却从来没有像这几天一
样,看到高德勇如此高大,肥硕的身躯顶天立地。
“等的就是他们”,高德勇冷笑着说。他期待背后杀过来的这支人马是城主,
至少由一个见过世面的将军统领着,否则一上午的博杀纯属浪费。举起望远镜,
视线中出现一排青色的旗帜,胖子的手忍不住抖了抖,脸上的肌肉轻轻发出几下
抽搐。
看到胖子紧张的表情,老镖头张怀仁大笑着靠了过来。“怎么了,老哥哥,
来得不是熟人么。大不了咱们就将这百十斤儿交待在山梁上,杀一个够本,杀两
个赚一个。这两天咱们十几个人搅得他数路大军鸡飞狗跳,又干掉了他几十号,
没辱没祖宗的脸”。
高胖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望远镜交到了张怀仁手里。老镖头拿着望远镜凝
神细看,只见无数人马沿着地平线缓缓从山后向这里靠近。每一面青旗上,都绣
着一头张牙舞爪的苍狼。与山脚下那几路追兵不同,这支队伍移动极其迅速,在
行进间还保持着完整的队形。
是帖木儿的嫡系,河滩杀人那伙人都没他们训练有素。老镖师的脸色瞬间阴
了下来,握刀的手透出一股股青筋。山脚下追击的人也听到了山后隐约传来的号
角声,欢呼着,在山脚下道路边占据有利地形,准备看着猎物被大军赶入陷阱。
“你是我的管家,他们都是我的护院和伙计,记住了,我叫阿尔思楞”,高
胖子又叮嘱了一句,在地上拔起自家的狮子旗,高高地将其拴在一个被子弹打折
了的树干上。
从阿里玛图方向至少杀来的三千骑兵,清一色的黑盔黑甲,士兵们跨下的骆
驼皮毛如雪一样洁白,都是百里挑一的西域名种。带队的将军年龄五十开外,黑
色铠甲外罩一件暗红色披风,阳光下,色泽斑驳,不知曾经染了多少人的血。老
贼头刚带队冲到山脚,追杀商队的突厥兵中已经有一队头脑机灵者从山前抄岔路
绕了过来,拦在军前添枝加叶地汇报战况。听说数路大军都被商队避过,百余人
一上午没攻下这个小小山头,老贼头大为恼火,挥挥手,派出麾下一员干将,带
着五百余名士兵缓缓杀上山坡。
“得,上午打前坡,下午打后坡,瘸子还真体贴大伙”,镖师们笑着转过身
子,将扳机上的手指慢慢扣紧。弹药已经不多了,再多的弹药也打不退五百人的
进攻。谁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战,言谈中充满对敌人的轻蔑。
“再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那个当官的,说你呢,再向前一步我就刚好能
打碎你的老二,让你下辈子当太监”,身体探在最前边的镖师嘀咕着,等待敌兵
进入射程。让他失望的是,那个将官在火铳射程外止住了脚步,迷惑地向山头上
看了一眼,又喝住了所有士兵。
“咚、咚、咚咚”,沉闷的鼓点在中军内响起。催命鼓,冲锋的士兵紧张地
看向长官,闻鼓不进,谁都知道是什么后果。
带队冲锋的将领从腰间拔出一支牛角,喝着呜呜啊啊地吹了起来,慢慢地盖
过了鼓声。一会儿,他身后的军阵中也传来角声相和,中军将旗缓缓前移,披红
袍的老贼头被护卫簌拥着走上山坡。
“卅搡斯搞番猪玛”?老贼头身边传出一声南腔北调的‘汉语’。
高德勇不说话,用力摇了摇面前的树干,半梦半腥的狮子在风中挥动四爪。
“是阿尔思楞阁下吗,我是德兴洒罕”,穿红袍的老贼头一把推开翻译,越
出人群,分别用阿拉伯语和蒙古语大声喊道。
“既然认出了你家爷爷的家徽,还敢带人来追杀。德兴洒罕,难道你连大爱
弥儿号令也不服从了吗”?高德勇板着脸,用蒙古语和阿拉伯语分两遍叱骂。
“高番主”,好不容易弄明白了对方的汉语。胖子身后的镖师们俱是一愣,
早东家詹氏兄弟说起过高胖子的逸事,说此人拥有大明与河中地区双重爵位。没
想到他现在居然已经是帖木儿麾下的番主(公爵)。想想几天来居然保护着一个
帖木尔麾下的番主逃避帖木尔的骑兵追杀,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山下的士兵也老大不痛快,这个红袍将军战功赫赫,在军中素有声威。居然
被一个中国人像骂小孩子一样训斥,有谁心服。给红袍将军提供消息的仆从国骑
兵狗仗人势,挥着马刀冲出本阵,边诈诈乎乎舞动马刀,边用半生不熟的阿拉伯
语骂道:“那个中国蛮子,死到临头了,你还不悔改,等……”。
没等他将邀功领赏的节目表演完,背后已经吃了德兴洒罕将军重重一马鞭。
仆从国士兵吃惊地看向主将,劈头盖脸的皮鞭打得他满头是血。一边打,红袍将
军一边吩咐手下将官,“绕过山梁,将山前那帮不长眼睛的家伙全部给我拿下了,
押进死士营,下次攻城时让他们当先锋死士。”
高德勇饶有兴致地看着德兴洒罕将军惩罚小兵,既不制止他派兵抓人,也不
给挨鞭子的求情。直到挨打的士兵倒在泥土中奄奄一息,才慢吞吞问道:“洒罕
将军,大爱弥儿最近可好,还在撒马尔罕吗。好久不见,我带了些特色礼物给他”。
“是啊,是啊,您老人家十多年没光临撒马尔罕半步,难怪这些蠢货认不出
您的醉眼狮子旗。”德兴洒罕借势下台,停住皮鞭,示意手下将地上那个倒霉鬼
拖到一边,拍着高德勇德马屁说道:“我家主人正在附近冬猎,若知道您来了,
还不知多高兴呢”。
“冬猎,洒罕,你们这趟猎打得够远的啊。都入了东察合台国境了”,高胖
子讽刺地说了一句,帖木儿在阿里玛图,这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事。尽管刚才看
到狼骑,他已经料到了这个情况。
“当年不是您老从中斡旋,大明与我国缔结条约共同对付北元吗。察合台汗
国一直想恢复大元,大爱弥儿早就想替大明收拾掉察合台,只是一直没腾出手。
这不,刚收拾了突厥帝国,他就匆匆赶过来了”。洒罕放开嗓子扯谎,他不敢得
罪高德勇,也不敢向胖子说实话。帖木儿是个脾气古怪的主人,他可以亲手杀掉
朋友,但也会找借口替朋友报仇。眼前这个叫阿尔思楞的分不清是汉人还是什么
民族的家伙是帖木儿的救命恩人,偷偷杀了他也许帖木儿会感谢你。明目张胆得
罪他,再多脑袋也不够大爱弥儿砍。
“好,好,洒罕,不枉了老哥哥看重你,原来你这么会说话”,高德勇笑着
回应,暗中给身后众镖师打了个小心应对的手势,放下手中火铳说道:“腾出二
十匹骆驼来给我,我手下的坐骑都被你的人打死了。这个你得赔偿,否则我自管
向老哥哥去要”!
德兴洒罕怎会与一个商人计较,吩咐手下拉过最好的二十匹骆驼,然后对着
山头上诸人躬身施礼,以标准的迎客礼节说道:“番主大人,带着你的家将下来
吧,我家主人一定会用最好的美酒招待朋友,我们撒马尔罕人的热情,能将大地
烤出汗水”。
“我看是你们是让大地淌血”,听了晴儿的翻译,老镖师张怀仁不满地嘀咕
了一句。众镖师怀着各自的心事,慢慢地整理好行囊,夹在帖木儿的亲军中间向
阿里玛图城走去。一群累了半死却没得到奖赏的追兵被帖木儿的亲兵驱赶着,鼻
青脸肿地跟在队伍最后。
《明》第三卷国难第七章忠魂(四)
阿里玛图,众河之女,月光之城,她依然如高德恿记忆中的一样美丽。通往
城门的骣道刚刚用夹了砂子的黄粘土垫过,宽阔而整洁,往年这个季节密布于城
墙上衰败的秋藤也被奴隶们小心地铲干净,青灰色的砖墙在阳光下露出本来面目,
凝重如青灰色的历史。新添的城楼泛着朱红,恰描的飞檐闪着金黄,每一砖一石,
都显出这座古城的华丽与雄伟。
上午望远镜里烟雾一样包裹着城市是帐篷,层层叠叠环绕在城市不远处的土
坡上,重星拱月一般护卫着阿里玛图的安全。所有的帐篷都一般颜色,在晚秋的
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军旗表明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
离城市赵近,夹杂在帖木儿亲军中的高德能等人越感到其中的压抑。这座以
繁华与壮丽闻名西域的城市好像缺了什么?在夕阳下,淡淡的寒意包裹了前行的
众人。这种寒意不是来源于瑟瑟秋风,而是出自城市本身。高德勇紧紧貂皮大衣
的领子,仔细寻找让众人感到寒冷的源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炊烟,没错量,是炊烟。傍晚十分,正是城中百
姓收拾做饭的时候,这所城市却不见一丝炊烟,亦不见丝人气,除周围山岳上那
些军帐偶尔传出一两声嘈杂外,整座城市阴森森宛如一座华丽的坟墓。平素挤着
回城的百姓再不会出现于城门口了,朱红色的城门如地狱饿犬伸出的舌头,在秋
风中搜索猎物的味道。
突然,大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一连串急促的炮声响彻云霄。伴着炮声与号角,
两队金甲白骑的的卫士泉水般涌出大门,带队的军官挥动令旗。卫士们向城门两
侧散开,沿着护城河列成长长一排。号角声起,士兵擎刀于臂,刀尖向上,在斜
阳中闪出凛凛阴寒。旗定,角止。士兵与战马肃立不动,刹那间如雕塑一般,仿
佛连呼吸也已经终止。
“好军威”,饶是满心憎恶,众人依然不由自主赞了一声。正欲议论,耳畔
又听得一串炮响,大地震颤欲裂。伴着盔甲铿锵,两队重装步兵手持巨盾走出大
门。每面巨盾都有门板大小,盾面用锡水镀过,明晃晃能照出人影。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