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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酒徒]隋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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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训和先生的教诲都如此;偏偏此道理在自己父亲面前变成了忤逆不孝的言辞。
李懋看看儿子;再看看妻子;心中一痛;火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重跌坐回胡凳上;沮丧地说道:〃明天你向夫子辞了行;准备出塞吧!你哥已经做了孤魂野鬼;我不能再送你出去;那样;将来我死了;也没脸去见祖宗。〃
听丈夫说起长子;李张氏更是悲从心来;抱着儿子的肩头;呜咽出声:〃旭子;听你爹的话吧。娘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只指望你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娶个媳妇;生个儿子。你哥当年跟着高大人出塞;三百个人里骑射最精…。〃
在李旭的记忆里;已经根本不记得哥哥的模样。开皇十八年他才两岁;据娘说终日骑在哥哥的脖颈上看过兵。后来哥哥也被征入伍;再后来;记忆里只剩下了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眼泪…。
县学的杨老夫在李旭眼里总是那么睿智。当他喃喃地说出自己准备辞学;替父亲跑塞外行商时;杨老夫子立刻惊叫道:〃难道又要打仗了么?你连书都顾不得读?〃
〃先生;父命;父命难违!〃李旭登时面红过耳;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也难怪;也难怪;你在家中已是独子。而令尊年近五十;若让你去做辽东枯骨;你们李家就得断了香火。唉;只可惜你一笔文章;我本来给几个旧友写了信;准备在来年明经试后;叫他们照看一二的!〃杨老夫子的话语里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只是带着股说不出的惋惜。
〃多谢先生抬爱;弟子虽然福薄;这份恩情;却永不敢忘!〃李旭俯下身去;长揖及地。求学这几年来;杨夫子对他颇为看顾;人后小灶不知开了多少回。从经、算诸学到诗歌策论;几乎是倾囊相受。甚至连当年追随越公杨素南征时于军旅中写下的笔记;都不禁止他这个挂名弟子翻阅。只是以李旭的年龄和见识;背诵起来可以做到滚瓜烂熟;真正理解;却十中不及一二。
杨老夫子摆了摆手;回以一声长叹。〃罢了;你爹这么做;自有他的有道理。此番东征;有败无胜。升斗小民看得出;可朝廷诸公;却做了睁眼瞎子!〃
〃弟子受教多年;无以为报。这几坛淡酒;不值一醉!〃李旭叹了口气;指着放于院外的几坛老酒说道。东征成败;与他已经无关。今日之后;他就不再算良家子弟;按汉代以来的规矩;商乃贱业;像东征这等国家大事;商人是没有资格议论的。此后;杨老夫子的家门;非有事相求;他也不能再像原来那样随便来访。否则;即便杨家老小不赶他出门;其他饱学鸿儒也要嘲笑杨老夫子交游不甚;自甘于商人为伍。
杨老夫子对于这个赖上门来;又主动请辞的弟子;向来觉得投缘。他半生沉浮;见得风浪颇多;到老时心里也没那么多羁绊。笑了笑;说道:〃人家说行商是贱业;为师从来没这么看。人之贵贱在乎于心;其心贵;虽为贩夫走卒;难掩浩然之气。其心贱;纵立身于庙堂之上;亦是卑鄙龌龊;臭名远播。你的表字为我所赐;自然是我名下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无论将来为商为盗;师门终是向你敞开!〃
〃多谢师父指点!〃李旭撩起长衣下摆;拜了下去。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各行各业的高低贵贱早已如铭文一样刻在了他的心里。所以自从昨晚得知自己难脱行商命运来;李旭一直为此耿耿于怀。杨老夫子的一句话;等同于在他头顶上开了一扇窗。让他在突然变得灰蒙蒙的天空中;瞬间看到了阳光的颜色。
〃你起来吧;为师授业多年;弟子之中;你天分不算高;但胜在性子耿直;心地淳厚。〃杨老夫子阅人多年;岂又听不出李旭话语中的不甘。有心再指点此子一次;语重心长地说道:〃恐怕你将来吃亏;也要吃在这耿直与淳厚上!须知人生充满变数;是非善恶;俱不在表面。眼中看到的未必是事实;亲耳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相!〃
看了看李旭茫然的脸;老夫子知道自己此刻说这些话;为时尚嫌太早。虽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李旭毕竟才十四岁;有些话他根本听不懂。有些话即使他能听明白;没有相应的人生波折;他也无法领悟到其中真谛。
人生就像一坛子酒;经历过岁月的酝酿;才能酿出其中甘冽味道。少年人就如一坛新焙;即便再是精粮所凝;甘泉所制;依然要带着几分摆不脱的青涩。
〃弟子日后若有所得;必登门来求教!〃李旭亦是心思剔透之人;笑了笑;脸上带出了几分讪讪之色。
〃若能来;则早来。过了明年;恐怕为师的安稳日子也到了头;该动一动了!〃杨老夫微笑着摇头。
〃师父难道要去远游么?还是应朝廷之聘?〃李旭不解地追问;完全没看见杨夫子笑容里透出的淡淡苦涩。
〃也是为师命中该有之数吧。毕竟我曾受人之恩!〃杨老夫子继续摇头;终是不愿把话说明。
〃那是;师父曾经教我;受人滴水之恩;必相报以涌泉!〃李旭顺着夫子的话回答。
〃此语未必尽对;但人生在世;心中羁绊几人挣得脱!〃老夫子大笑几声;故意把话题岔到了他处;〃不提;不提。尽人力;安天命而已。趁你今日还未出我门;咱师父先论一论东征胜败之道!〃
〃师父是考我么?〃解脱了心结的李旭笑着问。他昨晚曾经听父亲说此番朝廷为了东征下足血本。现在已经开始筹备粮草、衣甲;明年春天征集举国青壮;冬天或者后年春天才正式开拔。以他的理解;这么大个国家;耗费两年的时间来准备一场战争;断然没有战败之理。但今天在夫子口中;听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论断。
〃先生莫非不看好这次东征么?我听父亲说要明春征兵;后年出发。朝廷如此充分的准备;想必是谋定而后动;怎会奈何不得一个小小高丽?〃按照平日师父所教;反复推敲了大隋与高丽之间的实力差距;李旭依然得出同样的结论。〃我有备;攻其无防。我军械精良;兵多将广…。〃
〃打仗未必凭得是人多;天时;地利;人和;哪一点能够忽视。此去辽东;天时在我么?此去辽东;地利在我么?此去辽东;表面是我大隋征讨高丽;以众击寡。实际上;靺鞨、契丹、室韦;还有辽东说不上名字来的数百部族;哪个不是与高丽唇亡齿寒。如此一来;人和又岂在我?〃谈及军务;杨老夫子脸上颓废之色尽去;须发皆飞扬而起。
〃可;可我大隋天朝上国;持戟何止百万!〃李旭兀自强辩。虽然被迫做了逃兵;内心深处;他依然期待着大隋朝能横扫辽东;打出赫赫声威。作为一个在大隋朝长大的少年;有种荣誉感与生俱来。虽然;这个朝廷从来没给他予任何实际好处。
〃持戟何须百万;如能指使如一;十万足以荡平辽东。大隋朝之危不在高丽;而在萧樯之内。一旦变生大军之后;恐怕;又是百万雄鬼不得还乡!〃老夫子摇头;拍案。
临别在即;一老一小均知日后相见怕是不易。一个借着难得的好例子用心指点;一个借着最后的机会专心领会;感叹几声;大笑几声;不知不觉间;声音已经穿出了窗外。
〃这老东西;前些日子就像霜打了的庄稼般。今儿个怎么又缓过了神!〃窗外;杨师母纳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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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塞下曲 第一章 盛世 (六 上)
与刘夫子话别时;却是另一番情形。这位县学里说一不二的老夫子年龄不大;身材富态。虽然没有杨老夫子那样曾经在越王帐下襄赞军务的傲人资历;但年青时也是本地数得着的才子。书读得多了;为人平和大气;说起话来自然让人如沐春风。
〃也好;当年陶朱公出身商吕;不照样帮助越王吞了吴国么?可见英雄不问出身;时运来时自可借风而起!〃刘老夫子笑着安慰;眼睛不断地向窗子外边瞟。至于陶朱公范蠡是先辅佐越王吞了吴;还是先赚就了偌大家业;那些是细节;在一个辍学的无赖顽童面前想必没追究的必要。
如果事先没经过杨老夫子一番开导;这番话肯定要在李旭心中掀起巨大波澜。可如今李旭已经勘破了这一层;刘夫子是真心也好;敷衍也罢;他已经看得淡了。拱了拱手;笑道:〃谢夫子指点;先生终日操劳;想必还有重要事情忙碌;晚辈就不再打扰了!〃
〃不急;不急;还不是些授业、解惑的琐事。夫子我身负教化一地之责;实在不敢辜负皇恩哪!〃刘夫子冲着京师方向拱拱手;嘴里说着不急;身子已经把李旭送出了门来。
临下台阶;老先生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叫住即将走出大门的李旭;问道:〃县学的张秀是你什么亲戚吧!两家生得近么?〃
〃我应该叫他一声五哥;姑表之亲!〃李旭诧异地回过头来;答道。对于张家小五;他没什么坏印象;好印象也不太多。二人应该算未出五服的姑表兄弟;但家境差得太远了;血脉里的缘分也跟着淡了下来。平素在学堂里相遇;只是彼此打个招呼。张家小五自有一番富贵朋友交往;李家旭官也没面皮去惹表哥生厌。
〃不错;不错。上谷张家是本地望族;有张秀在;这一门恐怕还会继续发扬光大。我早就说过;那孩子是块读书的料子;呵呵;你不妨多与他走动走动;将来有这亲戚和同窗双重情谊在;他发迹后;与你少不了一番提点!〃刘夫子笑呵呵地叮嘱。
〃多谢先生了!〃李旭再次拱手;转身出了刘家院门。看到自己的青花骡子;才霍然想起临来前自己还给刘先生准备了一份礼物。此番拜别得过于匆忙;居然忘记拿进院子去。
‘不如省了;家中小狼正缺吃食。’李旭望着骡子背后了一小捆牛肉干笑道。飞身上骡;快步往家赶;还没出县学附近的成贤街;就听见身后有马蹄声追了过来。
〃旭倌;旭倌兄弟!〃五哥张秀的声音紧跟着在背后响起。
出了县学附近的成贤街就是闹市口;这两条街道以拥挤闻名;牲畜向来无法跑快。李旭无机会佯装听不见表哥的呼唤;只好带住坐骑;回首问道:〃五哥;你喊我么?〃
〃当然是喊你啊;除了你;我还有几个旭倌兄弟。〃张五娃策马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抱怨。〃看见你出了县学;我就赶紧追了过来。没想到你胯下这匹骡子;脚程还真不差!〃
〃哪里比得上五哥的青云骢;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名种!〃李旭拱了拱手;谦虚地道。
〃什么青云骢;马贩子的话你也信?你真的要去经商么?一点儿也不想读书了?〃张五得意地用皮鞭磕了磕镀银的马鞍;笑着追问。
〃不读了;父亲年纪大了;需要有人帮他。再说;我也不是读书那块料子!〃李旭点点头;回答。
〃可惜;真是可惜。昨天刘夫子还说;整个县学里;就你我兄弟开了读书的窍。我那姑夫想必也是一时计短;要不;我跟我爹说说;让他出钱帮衬你们一下!〃
〃五哥美意;我本该拜领。但家父心意已定;还是不拂了他的意吧!〃李旭再次拱手;婉言拒绝。表舅张宝林家的钱;除了被逼到死胡同的人;整个上谷哪个敢借?去年舅舅借了他十几吊钱;结果赔进半数地产。自己这个表外甥如果上门告贷;恐怕李家那几亩薄田;禁不住表舅大手一捋。
〃也罢;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张五娃摇头晃脑地说道。用皮鞭敲了敲精铜马镫;继续问道:〃听说你前日猎了一头母狼;有毛驴般大?〃
〃都是大伙谣传;真有那么大的狼;我早被它吃了;哪里有机会猎它。表哥还有别的事情么?〃李旭没有在马路中央与人闲谈的雅兴;带了带坐骑;准备就此告别。
〃且不忙走;你我是兄弟;又是同窗好友;让我来送你几步!〃张五娃的话让李旭听起来心里一暖。可接着;对方的话就把本意暴露了出来。
〃我听说你还掏了只小狼崽;银灰色皮毛?〃
〃那也是谣传;小崽子的毛色;向来都是灰突突的!〃李旭一边徐徐前行;一边应道。
〃逆了季节生的孽障;还是独伢;怕是养不大吧!况且狼性野;你将来未必制得住!〃
〃能养多久养多久;我也是一时兴起。将来长大了;就放到深山里去;任其自生自灭!〃李旭有些不耐烦了;连日来;关于小狼无法养大的话;他一天能听到十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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