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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部分

[酒徒]隋乱-第5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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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始必的笑着叮嘱,“从我这出去后,洗干净脸。别让你看出你的心情来。然后”他抹了下鼻孔,将滴出的血藏在掌心,不给人看,“然后你告诉那些可汗、埃斤们,就说你从我这求到了情,明天一早便可带领他们先行撤回草原。咱们突厥,突厥狼骑,负责给所有人殿,殿后!”
“嗯!”莫贺咄咬着牙答应。他不知道始必为什么这样安排,但他相信大哥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整个突厥王庭。
“带,带他们走云中,先,先到乞伏泊休整。然,然后在分散回家!”始必喘息着,继续补充。
“嗯!”莫贺咄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寒光,宛如雪峰上的万年冰川般冷酷。乞伏泊位于定襄以东,靠近雁门郡与涿郡的边界。那里的所有草地都为阿史那家族的专用牧场。准许各部族到乞伏泊附近休整,表面上等于给了各部一个喘息的机会。但万一拿下定襄后的罗艺和李仲坚两个误解了各部族聚集在乞伏泊附近的意思,各部族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始必挥了挥手,示意莫贺咄退开半步。将自己的脸露出来,目光看向阿史那俟利弗。“俟利弗,你,明天待莫贺咄与各部族撤离后,就将狼骑全部收拢起来,缓缓向马邑退。不要进入马邑城,刘武周不可信。过了马邑,过了马邑后,你立刻带领部族先向北走,先渡过紫河,再绕向榆林。别,别回定襄,别去和罗艺争。他和李仲坚的根基不在那,你不争,最长不过半个月,他们也得退走。你别理睬罗蛮子和李仲坚,告诉大伙别想老婆孩子。老婆可以再娶,再抢,孩子可以再生。你们到黄河拐弯处,到黄河拐弯处,阴山下去。去那里休整,放牧,活着。只有保住了咱们的武士,那是咱们突厥复仇的根基!” (注 2)
“五年之内,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杀回来报今日之仇!” 阿史那俟利弗上前半步,信誓旦旦地保证。
“不要太急!”始必轻轻摇头,“这次,我便是因为太心急了,才会失败。杀,杀人,不一定要自己动手。中原,中原的豪杰们互相之间,还不知道要打多少年。你,给他们提供战马,给他们提供铠甲。必要时,借给他们兵。不要吝啬,让他们自相残杀。当他们的英雄都倒下后,才是咱们再度进入中原的机会!”
“我知道!”阿史那俟利弗大声回应,“让他们做突厥手中的刀,让他们自己先消耗尽力气。咱们在旁边看着,给他们递兵器,递送火把!”
本书首发 。


第七卷 逍遥游 第八章 叠唱 (三)
“没,没错!”始必可汗欣慰地眨眼睛,他已经没有了移动身体的力气,但心思依旧敏锐。“不要在乎谁曾背叛过你,谁曾帮助过你。只要能有利于你达到目的的事情,尽管去做!”
“我一定做到!” 阿史那俟利弗咬牙切齿,“大哥,你先歇歇,你先歇息一会儿。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不!”始必可汗苦笑,咧开嘴巴,露出通红的牙齿。阿史那俟利弗端来一碗水,企图帮助始必漱口,始必却摇头拒绝了。“没用。我自己的血,自己吞。我还有话没说完,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直接向阴山退,非得先绕向紫河,然后再往阴山么?”
“紫河狭窄,容易渡过。如果直接向西,黄河会挡住我们的退路!” 阿史那俟利弗想了想,给出一个理由充分的答案。
“不,不是!”始必又开始摇头,非常急切,“我不是为了让你渡河方便。俟利弗,我是想让你把娄烦关上的守军引到定襄去。那个年青人非常,非常,非常急着立功。你撤退时,他肯定会来追杀。不要迎战,也不要强迫刘武周为你断后。刘武周没这个胆量帮你。如果守关将领追杀你,你不要反击,哪怕他露出多大破绽来,也别试图反击。带着着他去草原,把他引向定襄,让他和罗艺、李仲坚等人汇合。让他们会师,平安,呵呵,平安会师!”
“是!”俟利弗瞪圆双眼,嘴里答应,目光中却露出了犹豫和不解。
始必张开嘴巴,从红色的牙齿后吐出一连串冷笑,宛若一头刚刚吃过人肉的千年老鬼。“他们中原的英雄,互相之间不会服气。和咱们兄弟一样,只要活着时,便互相争。呵呵,呵呵,你带他们到一起,他们就得争谁的功劳最大。争执不下,说不定会做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个想法过于一厢情愿,阿史那俟利弗根本不相信,但他不想再让大哥感到失望,敷衍着答应了下来。渡过紫河远比渡过黄河省力,既然必须先向北走,就没必要再计较中原人会不会做出大哥预料中的反应。始必看出了阿史那俟利弗脸上的怀疑,也不说破,闭上眼睛养神。又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着侧过头,冲着大萨满图设问道:“萨满,你的人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我们准备最精美的玉版和最新鲜的血浆!”大萨满图设写满悲伤的面孔立刻变得神圣起来,声音听上去也充满了诱惑。
“开始吧!我太累了!”始必叹了口气,疲倦地挥手。
大萨满图设摘下腰间的骷髅串,轻轻撞击了几下。伴着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和干涩的骷髅碎裂声,八名与图设声望一样高的老萨满走了进来。他们先向病榻上的始必可汗鞠躬致意,然后从肩膀上背的黑色皮口袋中倒出一块块华丽的,刻满符文的玉版,依次摆在金帐正中间,围成一个古怪的多边形状。
“莫贺咄!”你去将我的坐骑杀了,将心脏取来!”始必的目光突然变得炙热,以一种极其陌生的语气命令。
阿史那莫贺咄被吓了一跳,不敢违抗,快步跑出金帐。一声凄厉的马嘶过后,他双手捧着一颗尚在蠕动的心脏跑回。大萨满图设上前一把抢过马心,端端正正摆放于诡秘图案的中央。然后命令弟子们端起铜盆,将一盆又一盆的血浆倾倒于玉版上。
也不知道萨满们用了什么巫术,热血与玉版接触后,没有立刻散开,反而迅速向玉版内部和地下渗去。阿史那莫贺咄亲眼看到几十盆血被小萨满们端进金帐,倾倒于地,却没看到一滴血流淌到玉版拼成的图案外围。
图设带头,九名大萨满齐声吟唱。以旷野秋风般的腔调唱起一种古老的语言。小萨满们捧着骨铃,围在大萨满身边,伴着咒语的节奏片片起舞。如痴如狂。
他们用全部精力感受来自长生天的力量,他们相信这力量可以带给他们荣耀,完成他们的所有心愿。大萨满图设打了几个手势,突然,一朵幽兰色的火焰在玉版上跳开来,先是如花苞般大小,然后迅速炸裂,幻化成一群鸟雀。鸟雀瞬间飞走,玉版开始呈现青绿色,宛若春天的原野。蓝色的兔子、野驴、野牛、狍子、雄鹿,交替着在草原上出现,缓缓走过,脚步优雅如舞蹈。
阿史那俟利弗,阿史那莫贺咄,阿史那我有古、阿史那尼师图等人都长大了嘴巴,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惊叫。恐惧与崇拜的感觉彻底控制了他们,令他们不敢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是幻像还是真实。
白鹿跑过,一群威武的苍狼自原野尽头出现。领队的狼王猛然驻足,举目四望。“嗷——嗷嗷————嗷嗷”一阵凄厉的狼嚎借助小萨满们的嘴巴传了出来,伴着血腥的味道充满了整座金帐。那是突厥人的祖先!他们是苍狼与白鹿的后代。阿史那俟利弗等人牙齿打战,身体颤抖,颤抖,颤抖,慢慢地跪倒,跪倒,对着玉版中央的跳动的火焰顶礼膜拜。
“烈马之魂。狼王之血,长生天啊,你可听到了我的呼唤!”大萨满图设拉长了声音,以古老的语言祈祷。
火焰愈发激烈,群狼在玉版上徘徊,张牙舞爪。“嗷——嗷嗷————嗷嗷”小萨满们边跳边嚎叫,双目紧闭,满头大汗。有人很快就脱了力,脚步踉跄,摇摇欲倒。
火焰啪啪作响,群狼在狂野中兜了几圈,仿佛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般,转身欲走。大萨满图设吃了一惊,伸出胳膊,探到火焰之上。然后用另一只手臂抓起短刀,奋力刺向自己的血管。
刀在半途被人握住。先前还奄奄一息的始必可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下了病榻,就像已经痊愈了般精神抖擞。他从大萨满图设手中夺刀,握在自己右手。然后将瘦骨嶙峋的左臂伸到玉版上去,挥刀割断了自己的手腕血管。
“腾!”玉版上的火焰大炙,群狼在碧野中打滚撒欢儿。外围的小萨满们再次活跃起来,一边嚎叫,一边欢歌。九名大萨满坐直身躯,齐声吟唱道:“烈马之魂。狼王之血,长生天啊,你可听到了我的呼唤?!”
火焰中的狼群慢慢停住脚步,带头的公狼抬起眼睛,目光好奇地看向金帐中的人群。始必俯下身,将冒着血的手腕递给它,狼王张开嘴巴,一口咬住始必的脉管。
铜铃叮当作响,骨器纷纷炸裂,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狼牙的尖利,感觉到血液不受控制地从自己身体里被吸出去,流进狼王的肚子。
始必终于站不住了,缓缓跪倒。手腕依旧递到玉版之上,任由生命从身体内流逝。大萨满图设闭上眼睛,以一种低沉的语调唱了起来。“烈马之魂。狼王之血,长生天啊,你可听见了我的呼唤……”
所有大萨满齐声相和,“我们是苍狼的子孙
我们是大漠和草原的主人
我们以生命为祭典
我们发下血之诅咒。
诅咒那些曾经夺走胭脂山的中原人
让他们的家乡永远战乱不休
让他们的田间长满蒿草
让他们的水井里流淌着嫉妒与谎言
诅咒那些无信的中原人
让他们的英雄永远互为寇仇
哪怕亲生兄弟彼此拥抱
背后也藏着涂了毒药的刀
让他们手足相残
让他们父子相互怨恨
让他们在争斗中流干血液
让他们世世代代不懂得互相珍惜……。。
仿佛听见了萨满们的吟唱,夜空中,数以万计的星星交替下坠,落樱般,径直坠向长城外。长城外的戈壁滩上,二十几匹骏马闪电般跑过荒野。前瓦岗军哨探大总管谢映登策马疾驰,直奔定襄。他背后传来上官碧的声音,充满了关切和焦急,“谢将军,谢将军,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回答我,你等等我!你听见了没有!”
“我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仲坚,迟了,恐怕来不及!”谢映登纵马狂奔,刚刚康复过来的身体孱弱如风中枯叶。突然,他听见了夜空中的狼嚎,抬起头,看见数以万计的流星从头顶的天空划过,一瞬间,宛若天河决口。
战马受惊,嘶鸣不已。谢映登惊诧地睁大双眼,仰望夜空。马蹄不知不觉间放慢。上官碧从黑暗中追近,脸色红润如春天的挑花。
“怎么了!”她靠近谢映登,低声追问。
“我不知道!”谢映登茫然回答,“你看天上……。”
二人并着肩膀仰头,一时间默默无语。过了好久,上官碧才缓过神来,低声道:“是星辰移位了,部落里的萨满说星辰移位预示着长生天改变了主意,也不知道这次是凶是吉?自小到大,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星辰同时移位。谢将军,你以前看到过么?”
“我也没看见过!”谢映登幽幽地回答,不敢与对方靠得太近。被夜风吹过来的味道非常熟悉,在昏迷的二十余天内,他唯一记得的,便是这种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自己鼻孔中的少女体香。
“那你,今后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上官碧轻轻咬牙, “可不可以再陪着我看星星,就像,就像刚才那样!”说罢,她顾不上害羞,猛然转过头,紧紧盯住谢映登的眼睛,
“我?”谢映登慢慢拨转坐骑缰绳,霎那间,居然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到底该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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