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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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顾忌自己的感受,才没有告诉自己。只能希望一切平安了,望着静静的莲中湖,月泠心中默默的念道。
「夫人,有……有何事吗?」
阿平怯生生的声音,能提起勇气和夫人说话,已经是少见了。月泠笑道:「没事,阿平,多谢了。」
阿平点点头,便要低头走开。
月泠却道:「阿平,把胸膛抬起来,过两天就要拜师了,太平帮帮主首徒,怎能畏畏缩缩的。」
阿平一震,颤声道:「夫人,我……我……真没有这本事当老爷的徒弟啊,我……」
月泠走向他,道:「阿平,你跟着帮主这许多年,也跟着我三年了,难道我们会看错人吗?」
阿平猛然抬头,月泠看着他,此时的笑容不再是礼仪的笑容,而是充满温暖的,阿平不禁呆住,忽地流下眼泪,跪倒道:「阿平,阿平真不知如何报答老爷夫人。」
月泠一惊,急忙扶起阿平,道:「别这样,阿平,报答一词,不必提起。这跪拜,还是留给你师父吧。」
阿平连连点头,擦了擦鼻子,对月泠行了礼,自行去了。
阿平如此忠厚老实,清哥收他为徒,就好似家里多了一个支柱一般,月泠微笑着看着阿平的背影,想道。这云梦庄,此后也会和现在一样,是属于自己和于清的幸福的所在。
幸福的另一半,于清,此时独自在书房,静静站着,望着桌上那盆水仙花。
因自己喜欢水仙,自从和秦月泠成婚,她每隔一段日子都会换上一盆。微风从门窗缝中漏了进来,娇嫩的水仙把头点着,一下,两下,三下。不知点了多少下,于清忽然提声道:「张庭,请严师爷道书房一叙。」
说完,于清长长呼了一口气。
转了个圈子,看着自己饱经风雨的双手,轻轻握了握拳头。
「严师爷到了。」
门外传来语声和脚步声,太平帮办事一向很有效率。「请进。」
说完,于清紧绷的神情,松弛了开来。
擦了擦汗,阿平又要去招呼来客。从早到晚的忙碌,对于其他佣人,都是愁眉苦脸。但阿平却十分开心,从十年前被于清从沟渠中救起之时,他经常怀疑这一切只是梦境。无数次梦见刺骨的寒风,恶臭的垃圾,扭曲的面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
终于,他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当于清要收他为徒之时,这些梦忽然烟消云散。家,自己有了一个家,阿平心里默念着,过去的苦痛渐渐淡忘了,于清和秦月泠的笑容,才是眼前最清晰,最温暖的东西。
四周的武林人士,纷纷的言语传入阿平的耳中。以前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最近于清教导了他不少江湖上的常识,居然也能听懂个大概。
「于帮主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了。」
一位崆峒派的老者,捋须道。
「看来太平帮不久就是江湖第一大帮派了,哎,你说于帮主会不会想当武林盟主。」
旁边一人搭腔道。
「什么武林盟主,现在江湖又无公敌,要个盟主有何用处。」
老者不屑地说道,「想当年,金沙帮,星邪教还在的时候……」
老者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勇事,四周人皆露出不屑之色,只是礼数上不敢表露。却有一年轻后生道:「不是有个紫烟谷,挺邪乎的么?」
紫烟谷?老爷仿佛也提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个很神秘的所在,阿平默想道。
众人纷纷笑了开来,一中年道:「那里只是云雾缭绕,人迹罕至,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怎能和当年一帮一教杀人无数相比。」
年轻人不服气,道:「相传有人误闯此处,后再无消息,据说有高人闭关练武,又说有异兽活动。」
对方嗤笑道:「紫烟谷位居蜀道,地势凶险,有个意外再正常不过,江湖传闻而已,不可信,不可信。」
老一辈的武林人士纷纷点头同意,年轻人却是不以为然,七嘴八舌之下,阿平早已离去,收拾另一处的餐点了。
酉时渐近,该是商讨大事之时。各帮派头目纷纷起身前往议事堂。迎接的不是帮主于清,却是师爷严无极。只听严无极道:「大家稍坐,帮主随后就到。」
依次坐下,等了半柱香功夫,却不见于清踪影。老成持重的前辈人士,倒也脸色如常,正值壮年的几位,却已脸露不渝之色。
金狮镖局总镖头金天顶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忍耐不住,起身抱拳道:「严师爷,在下各位已等了这些功夫,帮主却还未露面。我金天顶倒无所谓,对诸位前辈高人,未免缺了些礼数罢。」
严无极脸色仍如石板一般,淡淡道:「请总镖头稍安勿躁,待在下去询问一二。」
摆手招来一位弟子,耳语几句,那人便去了。
这一去居然又是半柱香,连峨嵋派师太,崆峒派长老,都有些按捺不住。严无极本正襟危坐,此时也略有尴尬之色,起身道:「望各位前辈赎罪,容在下亲自……」
语音未落,那刚刚前去的帮中弟子忽然跑来,在严无极耳边说了几句,严无极脸色一变,一句:「稍等。」
便随那弟子走去。金天顶实在无法安坐,忽地起身,竟跟着去了。帮中弟子面面相觑,看他如此威猛含怒的神态,都不敢拦阻。
略微几步,金天顶便望见严无极正面对一扇紧闭的门户,低声道:「帮主,各大帮派已经等候多时,请帮主前往议事堂。」
连说几句,竟一点反应也无。严无极脸色本就僵硬,此刻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金天顶昂首向前,道:「于帮主,在下金天顶,总不能连老朋友都不见吧。」
严无极回首冷道:「金镖头,此处乃太平帮重地,望总镖头自重。」
金天顶打了个哈哈,道:「于帮主邀在下书房相叙多次,有什么要紧。」
说完,竟要去推房门,严无极脸色一变,五指如爪,抓向金天顶手腕。江南最大镖局总镖头岂非易与,立时翻腕相截。严无极无过招之意,立刻收手。
金天顶道:「严师爷,你这样喊上半年,帮主也未必出来。要是他因走火入魔,如何是好。」
严无极冷笑道:「帮主怎会在此时练武……」
金天顶立道:「也许是急病突发,无论如何,呆着也不是办法。我和帮主相交,就算打扰了也无事。」
严无极默然,无奈点头,金天顶用力一推,便走了进去。
严无极正待往里望去,金天顶忽地一声大吼,震耳欲聋,抢上书桌。严无极立时掠入,一见书桌上的物事,饶是他修养再好,也不禁惊呼出声。
书桌上满是鲜血,一只断手,赫然在目。手指上的黑铁指轮,正是太平帮帮主信物。金天顶颤声道:「这,这……」
严无极怒哼一声,提声道:「众弟子封住庄内去路,黑虎,白龙,你们跟我来,小四,叫帮主夫人来书房。」
话音刚落,他双足一顿,破窗而出,环视四周,毫无可疑迹象。金天顶大声道:「这,这是于帮主的手么?」
严无极脸色铁青,一语不发,跃入书房,细看那断手。宽厚广大,指节更是奇异的外凸,那是断金指绝学练就后的模样,黑铁指轮也无疑是本帮信物。金天顶望见他的脸色,虽不说话,也知大事不妙,仰天叹道:「何人,何人有这个本事?」
严无极语音嘶哑道:「等夫人来,再……再看看方知是否……」
说到此处,已说不下去了。
秦月泠望着眼前的断手,如雷轰一般,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嫩红的嘴唇此时已毫无血色,娇俏的身躯微微抖动,几乎站不妥当,要靠一旁的丫鬟才能勉力支持。
严无极颔首低声道:「夫人,这,是否……」
月泠仙乐般的声音,此时却显得那么苍凉,道:「是,这正是清……于帮主的……」
严无极点头,对丫鬟道:「扶夫人下去休息。」
月泠闭上眼睛,修长的睫毛颤抖着,严无极望着,眼神竟也露出怜惜之色,道:「夫人不必太过焦心,帮主也许只是断手,性命或许无忧。」
月泠苦笑一声,嘶声道:「多谢师爷,还望师爷处理。」
严无极肃道:「夫人放心,在下誓要找出帮主。」
手中的瓷盘落地,飞扬的碎片割伤了皮肤。阿平却毫无感觉,老爷,不,师父出事了。自己心中,师父一直都是天神的化身,他从来没有想过师父会有什么不测。一听到消息,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开始做梦。不理四周乱做一团的人群,阿平提步,竭力奔向书房。
此时书房早已被太平帮帮众死死围住,众人脸色惊惧,悲愤,迷茫,不一而足。但所有人加起来,也未必有阿平此时焦虑。他竟似没看到帮众,一个劲儿闯去,立刻就被一位弟子抓住,道:「现在不能进去,严师爷带人查着呢。」
阿平还待要闯,耳旁传来月泠的声音:「阿平,你进去也没用,帮主的事有师爷看着,不会……不会有事的。」
阿平回过头,平时清丽高贵的月泠,此刻却显得如此憔悴。阿平喉咙一窒,强行忍住眼泪,扶着夫人,道:「夫人,进屋歇息吧。」
月泠点了点头,看着忙碌的人群,心头一片茫然,自己的预感竟然成真,如今丈夫行踪不明。而那支断手,月泠闭上眼,竭力不去想那可怕的场面。
夜幕降临,已是子时,虽然来客均已离开,云梦庄却依旧灯火通明。令牌早已快马送到各个分舵,整个江湖都为之震动。以于清的武功,能在云梦庄断他一手,却不让任何人发觉。江湖上有如此武功的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但武当少林掌门人不会做出如此之事,昔日行踪不明的大魔头华云天倒有可能,但此人失踪十几年,怎会突然冒了出来?
这一晃,就是三天,一点消息也无,太平帮早已焦头烂额,而江湖之震动,也可想而知。
月色渐浓,月泠怔怔坐在窗前,望着前日尚于丈夫共度的流光亭,想起丈夫的音容笑貌,心里一痛,不由得用手轻轻掩住了胸口。丈夫一直有心事,自己是知道的。能让于清如此担心的境况,会是什么,如今他被断一手,行踪不明……
月泠轻轻一叹,转头对伴在一旁失魂落魄的阿平道:「阿平,下去歇息吧,我没事的。」
阿平竟似没听见,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道:「不行,老爷现在不知去了哪里,我,我一定要伴着夫人才是。」
月泠微笑道:「不必担心我,阿平,你忙了一整天,明儿还要早起呢。」
阿平虽不愿,但不敢违抗月泠。
回到住所,阿平想起于清的大恩大德,热血上涌,在房里不停踱着步子。双拳紧握,只恨自己晚拜师了几年,不然有了武功,也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失踪,师娘痛苦了。
这般想着,居然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阿平一走,月泠再也忍受不住,一行清泪静静地打湿了洁白的脸颊。轻轻拭去泪花,月泠起身,坐在床榻,望着并排的枕头,心乱如麻。忽听敲门之声,月泠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道:「何事?」
「夫人,严师爷请夫人一叙。」
「好,一会便来。」
难道有什么消息?月泠一震,略微整理下衣容,被随着去了。
议事堂内堂,严无极正襟危坐,脸上仍毫无喜怒之色。见月泠到了,挥手让帮众退下,道:「夫人安好,在下苦寻多时,现下有些眉目了。」
「师爷辛苦,有什么消息了?」
月泠大喜道。
「别着急,夫人,请坐。」
月泠虽有些不耐,但涵养甚好的她,只是点头盈盈而坐。烛光微微晃动,映得脸上阴晴不定。内堂本就是商议机密要事所在,静得出奇,面对的又是这么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月泠却仍保持优雅的微笑,尽管她的眼神中带着那么多的忧愁。
严无极终于开口道:「夫人,据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