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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李敖快意恩仇录-第65部分

小说: 李敖快意恩仇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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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独自一人时,玩世的喜感。不过上面属于长篇的,还有短篇的。一九九一年十月十九日我有《新版三十三不亦快哉》,可以略见我雅人深致、怡然自得的奇趣。

其一:徐复观遗言以未谒孔陵(该是孔林之误)为恨,我却以挖掘孔林为愿。掘孔子之墓,探幽发隐,不亦快哉!

其一:关云长被砍头后,“身”埋在当阳、“首”埋在洛阳,身首异处,美中不足。他有“还吾头来”之哀呼,我携其头就其首,以全其躯,功德在焉!关老爷有恩必报,必向我还人情,我说:“到台湾显显灵吧!你看台湾人把你这忠肝义胆之人当成财神,恩主公,来供了,多可恶呀!”由关老爷教训教训愚民,不亦快哉!

其一:胡适一辈子受他可恶老婆江冬秀的气,死后还埋在一起。把他们给分开埋,胡适将感拜我于地下,不亦快哉!

其一:雷震生前自设南港墓园,旁有生扩,宋英说她死后将与之偕葬。——把宋英掉包,换成小老婆,雷震亦将感拜我于地下,不亦快哉!

其一:将江冬秀、宋英等一。于恶妇,埋在一起,悬匾如《儒林外史》式大书“死得好!”不亦快哉!

其一:看蒋家三代一死二死三死,不亦快哉!

其一:请出伍子胥,代鞭蒋介石、蒋经国之尸。不亦快哉!

其一:分别对慈湖、大溪父子“陵寝”正门小便一泡,口口念念“卵叫你呷”一句,心想你死我活,不亦快哉!

其一:大便时改唱伪国歌:“三民主义,伊党所宗,以祸民国,以进马桶……”不亦快哉!

其一:大便时看《蒋总统集》、《李登辉文告》,以臭制臭,不亦快哉!

其一:从来拒绝去“中正纪念堂”,等他年爆破后再去,不亦快哉!

其一:看口吃人相骂,不亦快哉!

其一:看明垦掉书袋,大谈文化,不亦快哉!

其一:看离停经期不远之明星大做月经棉广告,不亦快哉!

其一:关起电视,从凤飞飞到白冰冰,所有土蛋,都去他的蛋,不亦快哉!

其一:得知户籍资料中,胡瓜是上海人、金素梅是安徽人,荒谬好笑,不亦快哉!

其一:把土蛋杨丽花干脆变性为男,不亦快哉!

其一:看蜜蜂追人,倾巢而出,不亦快哉!

其一:看陆小芬穿帮秀照片,脱奶而出,不亦快哉!

其一:看议会打架,国骂台骂,脱口而出,不亦快哉!

其一:看没去过大陆一步的黄昆辉主持大陆政策,说起话来眉飞眼窜,怪相毕露,如趁机上去,给他一个嘴巴子,不亦快哉!

其一:没考过一天试的孔德成主持考试院,在他道貌岸然时也给他一个嘴巴子,不亦快哉!

其一:在沈剑虹演讲时,庄亨岱指挥时,一把抓下他们假发,不亦快哉!

其一,看懦夫教授们成群结队反对起刑法一百条,不亦快哉!(我们单枪匹马打国民党时,比刑法一百条严重的“惩治叛乱条例”横行时,他们在哪里?)

其一:看懦夫教授诉说警察凶相,边说边哭,不亦快哉!

其一:看考生最后一堂考完出场,买红豆冰棒一根,边走边吃,不亦快哉!

其一:看和尚发怒,不亦快哉!

其一:看神父还俗,不亦快哉!

其一:听日本人说英语,把National说成“那新那鲁”,不亦快哉!

其一:使小气鬼破财,不亦快哉,其一:在假日玉市看土蛋玩假玉,不亦快哉!

其一:鬼月买房,连鬼都怕你,不亦快哉!

其一:太太小屯,儿子戡戡,别人下海,我们上山;太太小屯,女儿湛湛,上山以后,旁若无人。不亦快哉!(这一条,是一九九八年新换的。)

在文星时,陶运猷写了一幅中堂送我,中有一句说我“敢违世俗表天真”,他这句诗写得很传神,我的为人,的确如此,“表天真”并不是装小孩、显幼稚,而是真正基于真知和真诚的率性表述,这种表述容或夸大,但非扯谎,也非虚伪,反倒非常“性格巨星”。正因为我自己雅好此道,所以人物中我偏好“性格巨星”式,像东方朔、像李贽、像金圣叹、像汪中、像狄阿杰尼斯(Diogenes)、像伏尔泰、像斯威夫特(Swift)、像萧伯纳、像巴顿将军(Gen。Georgepatton),我喜欢他们的锋利和那股表现锋利的激情。在党外时代,我帮黄石城出资的《深耕》写一篇东西,他们给我四千块稿费,我马上叫来人找到黄石城说:“笑话,只给四千,拿三万来。”黄石城果然给了我三万,可是我把这钱转给林正杰当竞选经费了。这就是我“敢违世俗表天真”的动作,态度嘛,不够好,且有“流气”,但极有效,因为别人怕我,所以大家反倒少麻烦。最有名的一件是我为死友小苏(苏荣泉)讨保险理赔的事。小苏跟我多年,搞出版,与国民党斗争,他和黄菊文是第一线人物,功劳仅次于菊文。他跟我多年后,感到自己还年轻,出版业前途黯淡,乃改行去高雄帮“金主”做放债收息生意,方法是把现金借给拿不动产银行以外“第二胎”抵押借款的人。不料一次借给了一批流氓,流氓想耍赖,把他绑去,强迫他涂销“第二胎”设定,他死也不肯,他说如此“金主”将不再相信他,他宁死不受威胁,折腾了一天一夜,流氓们无奈把他放了,可是他心生恐惧,乃去保险公司保生命险。为了炫耀身价,他保了八家,总额高达两亿三千七百九十万,但保后不久,他即在泰北旅游时被枪杀。他的家属向保险公司交涉四个月,保险公司以静待调查为由,迟不肯赔,并且显然有耍赖迹象。他的家属求助于我,我查出八家公司联手拒赔,是由国泰人寿带队的,我乃先找美商背景的两家——安泰人寿和南山人寿,使出浑身“流气”,予以分化、予以摆平。其中南山人寿最逗,他们经理说:“要打官司,我们可以打赢,可是我们不要跟你李先生打,我们愿意赔了算了。”这时国泰人寿态度蛮横,硬带头不肯就范。我乃写信给国民党伪财政部长林振国、伪保险司长陈冲分别警告,根据“保险法”第三十四条,赔偿金额“保险人应于约定期限内给付之;无约定者,应于接到通知后十五日内给付之”。简单他说,人一死,十五天内就该给钱。“保险法”是所有保险业务的母法,就法律的位阶来说,就像“宪法”一样崇高,保险公司不能以“调查中”为托词,以“逾期部分会付利息”为借口,拖延赔偿。如果赔错了,可以以诈领保险金告我,但不能不先赔。而今天国泰人寿如此蛮横,显系你们保险司包庇所致。我的信当然理直气壮,“财政部”怕了,给了国泰压力;国泰软了,遂照赔,国泰一赔,其他五家(“中国”、“全美”、“三商”、“国华”、“兴农”)也就投降了。于是全部花了一个月零五天(其中还包括过了一个旧年),两亿三千七百九十万元,全部代小苏家属要到。其中有趣的一个插曲是,我调查保险司涉嫌包庇时,不知司长名字,经查出是“陈冲”后,我在桌上写上“找陈冲”字样。我太大小屯“偷”看到了,笑问我:“你找电影明星‘陈冲’干什么?”原来她把女明星陈冲给想进去了。

若说我一路喜欢做穷凶极恶式的“流气”抗争,也不尽然,我也有极动人的做法。雷震《自由中国》被封后,它的作者胡虚一卷入殷海光案,坐牢期间,瞎了一只眼睛。这场冤狱,雷震的老婆一一监察委员宋英视若无睹,丝毫不肯援之以手,反在胡虚一出狱后,说没心肝的风凉话。宋英对胡虚一说:“别怪国民党了吧,国民党弄瞎你一只眼睛,但免费为你把另一只开刀,开出来比以前还好用,国民党也不错啊!”

胡虚一出狱后,就食通化街程积宽煤气行地下室,每晚睡觉,要踩着砖头下去,因为地下室淹水。由于他和我在殷海光家有一面之缘,他乃求助于我,我怜其因义受难,乃把他接出“地窖”,全套照料其生活。他说他整理雷震日记,雷震同意他影印存念,雷震如今死了,或可发表在我办的《万岁评论》上,我当然欢迎。不料消息一出,宋英立刻在余范英发行的《时报杂志》上警告,一边说李敖以不正当方法取得雷震日记,一边警告不得发表,否则要告。我看到后大怒,乃声言我不等你告,我先告你!宋英立刻怕了,也放水了,宣称李敖难缠,她不告了。可是余范英这边无法一走了之,被我逮住。我到法院递出状子后,余范英主战,但她老爸余纪忠却力持慎重,派高信疆太太柯元馨和简志信(瑞甫)前来疏通,因为他们两位太客气,不太能准确转达我对余纪忠不满的话,所以我决定写一封信给余纪忠,信中说:

昨天柯、简二位,奉先生之命,第四次来舍下,转达先生请我撤回告令爱的讼案,他们一再强调说:余先生说,他对你李先生素来钦佩,多年来《中国时报》也一直给李先生做公正报道,以后还会继续做公正报道。我说:我在十八年前(一九六六年)也告过余先生,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报,用第三版六分之一的篇幅,单方面报道他的朋友徐复观诽谤我的长篇大论,却不登我这方面的,这是有违“中国新闻记者信条”中“善尽新闻责任”、“公正第一”、“热烈伟大之同情心”等任何一条信条的,这是不公正的报道,余先生恐怕忘了。——这是第一次。囚年前(一九八0年)国民党由王升带头的秘密小组发动司法斗倒我、舆论斗臭我,利用胡茵梦等人,连番诽谤我,《中国时报》的新闻处理,是以三十分比一的比例进行的,不但使我只有在三十分之一的“公平”,并且一律拒绝按照“出版法”、“中国新闻记者信条”给我更正。我当时是以挂号信寄去的,并且打电话告诉了余范英,余先生不能说不知道,这又是不公正的报道,余先生恐怕又忘了。——这是第二次。两年前(一九八二年)我出狱,出狱当天下午就招待记者揭发监狱的黑暗,那一阵子,反倒是《联合报》登了两边的话,虽然也比例不对,当时《中国时报》登的,却是法务部那边一面倒的骂我的话,这又是不公正的报道,余先生恐怕又忘了。——这是第三次。今年又来了,《时报杂志》又一面倒登宋英诽谤我的话,按照最基本的新闻处理原则,要登,也得向胡虚一和我查证一下吧?可是却全无此等基本手续,就悍然登出,并且一登再登,胡虚一写信更正,第一次是擅删其信,第二次是根本不登,甚至连礼貌上不登的原因都不打个招呼,这未免太目中无人了,这又是不公正的报道,余先生恐怕又忘了。——这是第四次。多年来,每在国民党想用舆论斗臭我的时候,《中国时报》部无役不与,现在余先生说多年来《中国时报》一直给李先生做公正报道,我李先生实在不敢相信。我跟柯、简二位又说:余先生和你们各位,都没做过第一大报的受害人,不在局中,不知其苦;相反的,高高在上,享受官方只许我办报不准你办报的独占,自然就久而不觉其错,余先生说他对我…直公正报道的心理,是我可以理解的,大权在握的人,没人会在内心里使自己不平衡,余先生当然不相信他自己是不公正报道的人,虽然事实。匕焦头烂额的总是我们。《伊索寓言》中青蛙向小男孩们抗议,说对你们是运动、对我们是玩命;《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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