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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孟子集注-第29部分

小说: 孟子集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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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着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程子曰:“载事之辞,容有重称而过其实者,学者当识其义而已;苟执于辞,则时或有害于义,不如无书之愈也。”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武成,周书篇名,武王伐纣归而记事之书也。策,竹简也。取其二三策之言,其余不可尽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杵,舂杵也。或作卤,楯也。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是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耳。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陈,去声。制行伍曰陈,交兵曰战。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好,去声。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前篇。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两,去声。贲,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轮也。千,书序作百。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书太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安宁汝,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焉,于虔反。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己之国也。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庄周所论斲轮之意盖如此。”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饭,上声。糗,去久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说文作婐,乌果反。饭,食也。糗,干糒也。茹,亦食也。袗,画衣也。二女,尧二女也。果,女侍也。言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己,所性分定故也。

孟子曰:“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闲耳。”闲,去声。言吾今而后知者,必有所为而感发也。一闲者,我往彼来,闲一人耳,其实与自害其亲无异也。范氏曰:“知此则爱敬人之亲,人亦爱敬其亲矣。”

孟子曰:“古之为关也,将以御暴。讥察非常。今之为关也,将以为暴。”征税出入。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后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赋敛为暴也。文王之囿,与民同之;齐宣王之囿,为阱国中,此以园囿为暴也。后世为暴,不止于关,若使孟子用于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类,皆不终日而改也。”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杀;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乱。”周,足也,言积之厚则用有余。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苟非其人,箪食豆羹见于色。”好、乘、食,皆去声。见,音现。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

孟子曰:“不信仁贤,则国空虚。空虚,言若无人然。无礼义,则上下乱。礼义,所以辨上下,定民志。无政事,则财用不足。”生之无道,取之无度,用之无节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贤为本。无仁贤,则礼义政事,处之皆不以其道矣。”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言不仁之人,骋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社,土神。稷,谷神。建国则立坛壝以祀之。盖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轻重如此。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是民为重也。诸侯危社稷,则变置。诸侯无道,将使社稷为人所灭,则当更立贤君,是君轻于社稷也。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盛,音成。祭祀不失礼,而土谷之神不能为民御灾捍患,则毁其坛壝而更置之,亦年不顺成,八蜡不通之意,是社稷虽重于君而轻于民也。

孟子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人而能若是乎,而况于亲炙之者乎?”兴起,感动奋发也。亲炙,亲近而熏炙之也,余见前篇。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谓道者也。程子曰:“中庸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

孟子曰:“孔子之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去齐,接淅而行,去他国之道也。”重出。

孟子曰:“君子之厄于陈蔡之闲,无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厄,与?同,君臣皆恶,无所与交也。

貉稽曰:“稽大不理于口。”貉,音陌。赵氏曰:“貉姓,稽名,为众口所讪。”理,赖也。今按汉书无俚,方言亦训赖。孟子曰:“无伤也。士憎兹多口。赵氏曰:“为士者,益多为众口所讪。”按此则憎当从土,今本皆从心,盖传写之误。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文王也。”诗邶风柏舟,及大雅绵之篇也。悄悄,忧貌。愠,怒也。本言卫之仁人见怒于群小。孟子以为孔子之事,可以当之。肆,发语辞。陨,坠也。问,声问也。本言太王事昆夷,虽不能殄绝其愠怒,亦不自坠其声问之美。孟子以为文王之事,可以当之。尹氏曰:“言人顾自处如何,尽其在我者而已。”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昭昭,明也。昏昏,闇也。尹氏曰:“大学之道,在自昭明德,而施于天下国家,其有不顺者寡矣。”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闲,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闲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倏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闲,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闲断也。

高子曰:“禹之声,尚文王之声。”尚,加尚也。丰氏曰:“言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礼。丰氏曰:“追,钟纽也。周礼所谓旋虫是也。蠡者,啮木虫也。言禹时钟在者,钟纽如虫啮而欲绝,盖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钟不然,是以知禹之乐过于文王之乐也。”曰:“是奚足哉?城门之轨,两马之力与?”与,平声。丰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轨,车辙迹也。两马,一车所驾也。城中之涂容九轨,车可散行,故其辙迹浅;城门惟容一车,车皆由之,故其辙迹深。盖日久车多所致,非一车两马之力,能使之然也。言禹在文王前千余年,故钟久而纽绝;文王之钟,则未久而纽全,不可以此而议优劣也。”此章文义本不可晓,旧说相承如此,而丰氏差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殆不可复。”复,扶又反。先时齐国尝饥,孟子劝王发棠邑之仓,以振贫穷。至此又饥,陈臻问言齐人望孟子复劝王发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孟子曰:“是为冯妇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手执曰搏。卒为善士,后能改行为善也。之,适也。负,依也。山曲曰嵎。撄,触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时齐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将去矣,故其言如此。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按: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富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愚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愚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赵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齐人也。”“何谓善?何谓信?”不害问也。曰:“可欲之谓善,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有诸己之谓信。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支,发于事业,则德业至盛而不可加矣。大而化之之谓圣,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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