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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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需要,想要,许许多多的,不可停息的。
她见着他隐隐作红的双眼,终于拉过他的手来,挡在涨红的眼睛上。
卓凡,我非常地疼。
她说。
我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
她顺着他的手指,把唇轻轻地依上面,唇略微地冷,却是温热,柔软,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吻过去。从未吻过他的唇,只在他的脸上留下短暂触碰,是他淡淡的海风咸味和绿茶味,可是,唇里的气味却完全不同,是与她吻过的任一男子都不同的,也异于肖杨,是一种真正的爱的甜腻气息,而没有任何多余的,肮脏的浊气。她闻得此味道竟然愣了一下。想自己口里或许还有苦药味和病人的*气味,而他的唇里的洁净,让她都愕然。再次轻轻触碰,他竟也回吻,她安得下心来,沉浸在这个男子不紧不慢,并且丰厚的爱里。
她再次进入睡眠,潜意识里,不肯放开这温暖的手掌,亦可忽视他的下肢,她只想不遗余力地,恒恒久久地扎进这睡眠之中。
这场无声无息的亲吻,让她甘愿并且如愿。
十
日子依然十分静悄悄。
这静谧,温暖的日子就像这一缸浴水,不温不火,可以享受, 亦可毁灭。她只是听他的话不能淋浴。
水渐渐漫过下巴,鼻子,额头,红发。
她大口喘气,轻轻地笑。
她告知自己,就安于此吧,如今一切都妥善了,她也可安定了。
卓凡如此耗尽心力让她留下来,她不可再辜负了他。
几日未穿的裤子大出一圈,她穿件卓凡的栗色毛衣,翠绿玛瑙耳环还挂在耳垂,突兀的红发鲜艳,梳得平整,用画笔勾勒眉线。对着镜子笑了笑。
走去给卓凡看。
卓凡只定定地看了她两三眼,便转头做自己的事了。
他熬甜腻的蛋汤,喝得她挤眉弄眼的。
不过她也知道再不好好善待自己的身体可又要吃大亏了。想在此安安定定地生活下去,虽然她也不明自己有无那样大的决心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的野心,只是此时此刻,她想停下来,愿意停下来,也有人接纳她的停留,那至少是三五年,她可以与这个男子朝夕相处,平平淡淡,与世无争。
她把画一幅幅卷起了,小心翼翼堆放,又收拾画具。
暗暗的暮色下,窗帘轻轻地作响。
她未辨得,霎那间明白,再看时,他已经越窗进来。
他闷声不响从后面拥住她,感其强烈的任性和征服欲。暴烈地扳过她的肩,一副贪婪的占有欲。
她极力挣脱他的手,对他说不要。一边揉着被抓红的手腕,面露难色。
他愣愣地望了她一眼,似有尴尬。
身体痊愈了吗。他手塞进口袋,打破沉默。
还在调养。
她又收拾画具。
他静静看着她,一会儿想拿出烟抽,被她制止。
他默默坐在床沿,过了一会儿又说,跟我走,好吗。
肖杨,你为何非执意于此。
我们可以明天走,不,今天走,现在就走。
他高高兴兴来拉她的手。她甩开,叫道,肖杨。
你清醒一点,我们没有任何资格带走对方,我们是独立的,互不亏欠。这儿是我的家,卓凡是我的亲人,我不想离开自己的家,离开自己的亲人。你明白吗。
那我呢,可是我呢。
他竟真真假假地哭将起来,她叹了口气。
你可以过来,任何时候。
她似个母亲般把他搂到怀里,看着他,笑说,你看你,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他说,让我抱抱你,我好想你。
她不知为何容忍了他,让他躺在床上。她走出了房间。
脱掉了他的毛衣。
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脚趾刺骨的冷,她在黑暗中一根一根摸过去。她知道,若被卓凡看见,他恐又要发牢骚了。可是,她却不愿动弹。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处于两人之间的微妙位置。
她可以走进任意一扇门,继而决定她的身体靠近哪个男人。四周竟也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散不开的樟木味,和燃尽了的香的灰尘随风飘离,只是淡淡的灰尘味,已全然无那股悠悠的沁人的浓郁芳香。
她站起来,抿抿自己冰凉的唇,折回了自己的房间。
肖杨的声音穿透厚重的层层空气尘埃到达她的耳朵,他的快言快语,他的佯装关怀,他的自得。
她都厌恶,极厌恶。
把耳朵藏到被窝里,还是听得到,还是很刺耳。
她懒得抬眼看他,自顾自做事,卓凡还说感谢他帮忙之类的话。
他时不时抬眼看她,真似来邀功一般。
天空时阴时晴,风依然咧咧的,冷得刺骨。
他燥燥的一头发也生硬地摇曳,攥紧向两边吹开的衣服,回过脸时,他那张陌生并微红的脸笑得扭曲。
似一种胜利者的可恶的佞笑。
她抬起手上的杯子,仰起头一口不停地饮尽,喝下去纯净冰冷的液体,流出纯净温热的泪珠。直到喝下去的水不纯。
她慌张叫起了卓凡,卓凡顿时失措,拿毛巾替她止血。
他问,很痛吗,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她问他。却已经摸到了泪。然后是血。她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只是都是把身体里多余的东西排出来。否则憋了太久,就要爆炸了。
她闭起了眼睛。突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也不知道卓凡在做些什么。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卓凡干净温暖的身体,还是肖杨那陌生充满贪欲的脸。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自己冰冷的下肢时,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因为想得到肖杨的抚慰,一个能够温暖她下肢的人,能够用他的脚背摩擦她的腿。仅仅是那一瞬间的想法作祟,让她做出了选择。
她试图让自己救赎,不再贪恋他们的抚慰和甜言蜜语,她劝服自己待在卓凡身边,与他一切平淡生活。可是,她为何还要一再地叛逃,她不明白自己,胡乱的心意,如此脆弱的决心。
她需要,想要的是许许多多的,不可停息的感情,非常多的感情,爱,和宽容。
可到底是为什么,她竟怀疑卓凡的能力,竟怀疑卓凡能够给予的感情。
在她生病的时候,她只是厌倦了肖杨那陌生的脸而赶他走,其实,倘若她不曾让他走,那么,悉心照顾她痊愈的人也可以是肖杨。那么,他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亦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能给的也只是一个男子普通的感情,稀少的,自私的。
肖杨的自私是想要带走她,逃离此处,逃离他的女友和卓凡。
而卓凡的自私在于想要留下她,让她不要走,不要漂泊,亦只是他能够与他朝夕相处。
原来都是同样的男子。
她再次看见那个女子进来,与卓凡眉来眼去,她认为的与世无争的卓凡,似乎是错觉,她看见他也在汲取那个女子的情感,只是方式隐蔽,不露声色,异于他们的霸道和强势。而实质是如此的相同。
否则,他为何还要接受,还要容忍那个女子对他的关爱和温柔。
那个生得一头浓密黑发的女子,那个一笑起来不知所以的弱智女子,她的弱智恰巧成全了他的吝啬付出。
她站在远处,第一次,望及了他的恶。
正如她当初设想,若是他有一双健全的腿,若是他有能力支撑自己,那么即使他长有再丑陋的五官,他也不会安于此处。那么也就没有怪不怪她离开之说了。
她偏过脸,望及暗处,感觉四处的冷寂,非常冷,没有半丝温情。
一
她把自己的脸背向他,在与他拥抱的时候,冷漠地不看他一眼。
他依偎她,久久地静着。
终于,他轻轻地说话,他说,为何你让我感觉这么冷。
不仅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目无表情衬托出的内心。
卓凡说你总是独自出去,不跟任何人交代,为什么。
你说话呀,为什么。
他突然发起火来,恶狠狠地说。试图咬住她。她下意识仓皇窜逃,这时,她看见他眼中燃起的怒火,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她不知道是为何。
只是惊恐地逃窜,脆弱和无助让她面如土色。
肖杨生起疼来,一把抱住她。跟她说对不起。企图让她平静,让她收回她惊慌失措的眼神。
可是她却莫名地全身都在颤抖。
他竟也茫然地哭起来,他说,如果你再不好起来,我就要疯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是因为我,你就告诉我。
可是她始终不说是为什么。
她披件薄薄的衬衣,独自沿着长长的海岸线行走。
卓凡甚至一天都找不到她人,最后,她又自己回来,冰冷的,已经冻僵的身体。望着他,又似根本看他不见。
被风吹得冰冷冰凉,倚着岩石看那些肮脏泛滥的海水,听着海鸟无休止地盘旋与鸣叫。会突然地睡过去。海风凛冽,阳光稀薄,还是能沉沉地入睡。蜷缩成子宫中的胎儿。
有时在海边找到她,她就是那样的睡姿。
一次她跟卓凡发生重突,卓凡以为她太闷,想让她跟他去铺子。惹得她不高兴,结果消失了竟一个下午。傍晚才在田野边找到她,摔得血迹斑斑,一脸泥巴。她却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地上。看见他们来了,不吵也不闹,任凭他抱起她回去。
他帮她把污垢洗去,她突然地睁大眼睛,却什么也不看。
淡漠地木然地似乎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甚至自己的存在。
不过奇怪的是,她虽然不和任何人说话,她却每天都去海边。不论刮风下雨,抑或十足地寒冷,她也不落下这个功课。
或者走着,或者只是静坐在岩石上,看着这无丝毫变化的海域,不知道她的心境。
卓凡偶尔会去陪她,可是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来,他或者离开。
她什么都不做,看仅仅就是看,并不曾画下来,也没有与谁说过,她似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失去了感觉,和兴趣。
她只是在折磨自己,殊不知,亦是折磨了别人。
他远远看见她,又纹丝不动地在看海,那执着的眼神,似要把大海看穿一般。
他们并肩而坐,许久,默不作声。
她看看他,大概有奇怪吧,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大力拥抱她,或者非要她回去。
只听见他平静地说,去我那儿吧。
不知道是命令还是恳求,她又转过头去。
二
学校位于海岛的最高点,四周种着茂盛的植物,小小的操场和国旗杆。
冬天的也黑得快。
肖杨递给她一杯水,她在慢慢地抽烟,烟雾缓缓地消散开。
他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虽然我还没有做出决定,可是如果能够说完,我就把决定告诉你。
这件事也是我跟卓凡反复商量之后才决定要告诉你的。是关于我的故事。
她继续玩着烟,他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可是如果不说,他更不会知道她会持续到几时。
他说,两年前,我有一次旅行,船在海洋上漂泊,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船开到了哪里。很久的航行,到达这里的时候大概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当时我站在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