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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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光元年,大将萌古不花攻凤翔,朝廷以主将完颜仲元孤军不足守御,命合
喜将兵援之。二年二月,木华黎国王、斜里吉不花等及夏人步骑数十万围凤翔,
东自扶风、岐山,西连汧、陇,数百里间皆其营栅,攻城甚急,合喜尽力,仅能
御之。于是,合喜以同知临洮府事颜盏虾蟆战尤力,遂以便宜升为通远军节度使,
上嘉其功,许之。是岁,升签枢密院事。哀宗即位,拜参知政事,权枢密副使。
正大八年十一月,邓州驰报大元兵破峣峰关,由金州东下。报至时日已暮,
省院官入奏,上曰:“事至于此,奈何?”上即位至是八年,从在东宫日立十三
都尉,每尉不下万人,强壮矫捷,极为精练。步卒负担器甲粮糗重至六七斗,一
日夜行二百里。忠孝军万八千人,皆回纥、河西及中州人夜掠而逃归者,人有从
马,以骑射选之乃得补。亲卫、骑兵、武卫、护卫,迁外诸军又二十余万。故频
年有大昌原、倒回谷之捷,士气既振,遂有一战之资。至是,院官同奏:“北军
冒万里之险,历二年之久,方入武休,其劳苦已极。为吾计者,以兵屯睢、郑、
昌武、归德及京畿诸县,以大将守洛阳、潼关、怀、孟等处,严兵备之。京师积
粮数百万斛,令河南州郡坚壁清野,百姓不能入城者聚保山砦。彼深入之师,欲
攻不能,欲战不得,师老食尽,不击自归矣。”上太息曰:“南渡二十年,所在
之民破田宅、鬻妻子以养军士。且诸军无虑二十余万,今敌至不能迎战,徒以自
保,京城虽存,何以为国,天下其谓我何!”又曰:“存亡天命,惟不负民可
也。”乃诏合达、蒲阿等屯军襄、邓。
九年正月,两省军溃于三峰山,北兵进薄京师。三月庚子,议曹王出质。大
兵北行,留速不泬攻城,攻具已办,既有纳质之请,即又云:“有我受命攻城,
但曹王出则退,不然不罢也。”壬寅,曹王入辞,宴于宫中。癸卯,北兵立攻具,
沿壕列木栅,以薪草填壕,顷刻平十余步。主兵者以议和之故不敢与战,但于城
上坐视而已。
城中喧哄,上闻之,从六七骑出端门至舟桥。时新雨淖,车驾忽出,人惊愕
失措,但跪于道傍,亦有望而拜者,上自麾之曰:“勿拜,恐泥污汝衣。”仓皇
中,市肆米豆狼藉于地,上敕卫士令各归其家,老幼遮拥至有误触御衣者。少顷,
宰相从官皆至,进笠不受,曰:“军士暴露,我何用此为。”所过慰劳军士,皆
踊跃称万岁,臣等战死无所恨,至有感泣者。西南军士五六十辈聚而若有言者,
上就问之,跪曰:“大兵刍土填壕,功已过半,平章传令勿放一镞,恐坏和事,
想岂有计耶?”上顾谓其中长者云:“朕为生灵,称臣进奉无不从顺,止有一子,
养来成长,今往作质子矣。汝等略忍,待曹王出,大兵不退,汝等死战未晚。”
复有拜泣者曰:“事急矣,圣主毋望和事。”乃传旨城上放箭。西水门千户刘寿
控御马仰视曰:“圣主无信贼臣,贼臣尽,大兵退矣。”卫士欲击之,上止曰:
“醉矣,勿问。”是日,曹王出诣军前,大兵并力进攻。甲辰,上复出抚东门将
士,太学生杨奂等前白事。上问何所欲言,曰:“臣等皆太学生,令执炮夫之役,
恐非国家百年以来待士之意。”敕记姓名,即免其役。过南薰门,值被创者,亲
傅以药,手酌卮酒以赐,且出内府金帛以待有功者。是日,大兵驱汉俘及妇女老
幼负薪草填壕堑,城上箭镞四下如雨,顷刻壕为之平。
龙德宫造炮石,取宋太湖、灵璧假山为之,小大各有斤重,其圆如灯球之状,
有不如度者杖其工人。大兵用炮则不然,破大常蚵淀匚杂弥T苤衽
有至十三稍者,余炮称是。每城一角置炮百余枝,更递下上,昼夜不息,不数日,
石几与里城平。而城上楼橹皆故宫及芳华、玉溪所拆大木为之,合抱之木,随击
而碎,以马粪麦秸布其上,纲索旃褥固护之。其悬风板之外皆以牛皮为障,遂谓
不可近。大兵以火炮击之,随即延爇不可扑救。父老所传周世宗筑京城,取虎牢
土为之,坚密如铁,受炮所击唯凹而已。大兵壕外筑城围百五十里,城有乳口楼
橹,壕深丈许,阔亦如之,约三四十步置一铺,铺置百许人守之。
初,白撒命筑门外短墙,委曲狭隘容二三人得过,以防大兵夺门。及被攻,
诸将请乘夜斫营,军乃不能猝出,比出,已为北兵所觉。后又夜募死士千人,穴
城由壕径渡,烧其炮坐。城上悬红纸灯为应,约灯起渡壕,又为围者所觉。又放
纸鸢,置文书其上,至北营则断之,以诱被俘者。识者谓前日纸灯、今日纸鸢,
宰相以此退敌难矣。右丞世鲁命作《江水曲》,使城上之人静夜唱之,盖河朔先
有此曲以寄讴吟之思,其谬计如此。
合喜先以守凤翔自夸,及令守西北隅,其地受攻最急,而合喜当之,语言失
措,面无人色。军士特以车驾数出慰劳,人自激昂,争为效命耳。其守城之具有
火炮名“震天雷”者,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
所爇围半亩之上,火点著甲铁皆透。大兵又为牛皮洞,直至城下,掘城为龛,间
可容人,则城上不可奈何矣。人有献策者,以铁绳悬“震天雷”者,顺城而下,
至掘处火发,人与牛皮皆碎迸无迹。又飞火枪,注药以火发之,辄前烧十余步,
人亦不敢近。大兵惟畏此二物云。
四月罢攻。至是十六昼夜矣,内外死者以百万计,大兵知不可下,乃谩为好
语云:“两国已讲和,更相攻耶?”朝廷亦就应之。明日,遣户部侍郎杨居仁出
宜秋门以酒炙犒师,于是营幕稍稍外迁,遂退兵。
壬戌,合喜以大兵退,议入贺。诸相皆不欲,独合喜以守城为己功,持论甚
力,呼令史元好问曰:“罢攻已三日而不入贺,何也?速召翰苑官作表。”好问
以白诸相,权参政内族思烈曰:“城下之盟,诸侯以为耻,况以罢攻为可贺欤?”
合喜怒曰:“社稷不亡,帝后免难,汝等不以为喜耶?”明日,近侍局直长张天
任至省,好问私以贺议告之,天任曰:“人不知耻乃若是耶!”因谓诸相曰:
“京城受兵,上深以为辱。闻百官欲入贺,诚有此否?”会学士赵秉文不肯撰表,
议遂寝。
是月,以尚书省兼枢密院事,合喜罢枢密。合喜既失兵柄,意殊不乐,欲销
院印,诸相谓院事仍在,印有用时,不宜毁。合喜怒,欲笞其掾。有投匿名书于
御路云:“副枢合喜、总帅撒合、参政讹出皆国贼,朝廷不杀,众军亦须杀之,
为国除害。”卫士以闻。撒合饮药死,讹出称疾不出,惟合喜坦然若无事者,上
亦无所问,由是军国之事尽决于合喜矣。
初,大兵围汴,司谏陈岢屡上封事言得失,切中时病。合喜大怒,召入省,
呼其名责之曰:“子为‘陈山可’耶?果如子言,能退大敌,我当世世与若为奴。”
闻者无不窃笑。盖不识“岢”字,至分为两耳。
天兴元年七月,权参知政事思烈、恒山公武仙合军自汝州入援,诏以合喜为
枢密使,统京城军万五千应之,且命赛不为之助。八月己酉朔,驻于近郊,候益
兵乃进屯中牟古城。凡三日,闻思烈军溃,即夜弃辎重驰还。黎明至郑门,聚军
乃入。言者谓:“合喜始则抗命不出,中则逗遛不进,终则弃军先遁,委弃军资
不可胜计,不斩之无以谢天下。”上贷其死,免为庶人,既而籍其家以赐军士。
既废,居汴中,常鞅鞅不乐。会大将速不泬遣人招之,合喜即治装欲行,崔
立邀至省酌酒饯送,且以白金二百两为赆。明日,复诣省别立,方对语,适一人
自归德持文书至,发视之,乃行省传哀宗语以谕合喜者,其言曰:“卿朕老臣,
中间虽废出,未尝忘卿。今崔立已变,卿处旧人尚多,若能反正,与卿世袭公相。”
立怒,叱左右系之狱,是日斩之。
论曰:合喜初年用兵西夏,屡著劳效,要亦诸将颜盏虾蟆等功也。既当大任,
遂自矜伐,汴城之役,举措烦扰,质出兵退,即图称贺,此岂有体国之诚心者乎。
中牟之溃,众怒所归,幸逭一死,犹怀异图,卒殒猜疑,天盖假手于崔立也。
卷一百十四 列传第五十二
○白华斜卯爱实(合周附)石抹世勣
白华,字文举,庾州人。贞祐三年进士。初为应奉翰林文字。正大元年,累
迁为枢密院经历官。二年九月,武仙以真定来归,朝廷方经理河北,宋将彭义斌
乘之,遂由山东取邢、洺、磁等州。华上奏曰:“北兵有事河西,故我得少宽。
今彭义斌招降河朔郡县,骎骎及于真定,宜及此大举,以除后患。”时院官不欲
行,即遣华相视彰德,实挤之也,事竟不行。
三年五月,宋人掠寿州,永州桃园军失利,死者四百余人。时夏全自楚州来
奔。十一月庚申,集百官议和宋。上问全所以来,华奏:“全初在盱眙,从宋帅
刘卓往楚州。州人讹言刘大帅来,欲屠城中北人耳。众军怒,杀卓以城来归。全
终不自安,跳走盱眙,盱眙不纳,城下索妻孥,又不从,计无所出,乃狼狈而北,
止求自免,无他虑也。”华因是为上所知。全至后,盱眙、楚州,王义深、张惠、
范成进相继以城降。诏改楚州为平淮府,以全为金源郡王、平淮府都总管,张惠
临淄郡王,义深东平郡王,成进胶西郡王。和宋议寝。四年,李全据楚州,众皆
谓盱眙不可守,上不从,乃以淮南王招全,全曰:“王义深、范成进皆我部曲而
受王封,何以处我。”竟不至。
是岁,庆山奴败绩于龟山。五年秋,增筑归德城,拟工数百万,宰相奏遣华
往相役,华见行院温撒辛,语以民劳,朝廷爱养之意,减工三之一。温撒,李辛
赐姓也。
六年,以华权枢密院判官。上召忠孝军总领蒲察定住、经历王仲泽、户部郎
中刁璧及华谕之曰:“李全据有楚州,睥睨山东,久必为患。今北事稍缓,合乘
此隙令定住权监军,率所统军一千,别遣都尉司步军万人,以璧、仲泽为参谋,
同往沂、海界招之,不从则以军马从事,卿等以为何如?”华对曰:“臣以为李
全借大兵之势,要宋人供给馈饷,特一猾寇耳。老狐穴冢,待夜而出,何足介怀。
我所虑者北方之强耳。今北方有事,未暇南图,一旦事定,必来攻矣。与我争天
下者此也,全何预焉。若北方事定,全将听命不暇,设不自量,更有非望,天下
之人宁不知逆顺,其肯去顺而从逆乎!为今计者,姑养士马,以备北方。使全果
有不轨之谋,亦当发于北朝息兵之日,当此则我易与矣。”上沉思良久曰:“卿
等且退,容我更思。”明日,遣定住还屯尉氏。
时陕西兵大势已去,留脱或栾驻庆阳以扰河朔,且有攻河中之耗,而卫州帅
府与恒山公府并立,虑一旦有警,节制不一,欲合二府为一,又恐其不和,命华
往经画之。初,华在院屡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