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游-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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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多喝,生怕他们嘿哟嘿哟地抬出那镀金镶银的东西,恭敬地跪在地上喊,请杜公子出恭。
出出出,要出来都被吓回去了!
我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骂。鼻子里满是浓浓的药味,熏得我想吐。但是我绝对不能吐,否则众人会立刻围过来惊恐地又一通望问切听,接着送上更多苦药。
七七拿了锦帕帮我擦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似没看到我苦苦恳求的模样。擦完了又端来一碗不知道用什么熬制成黏糊糊黑乎乎的药汁,扶起我硬灌了下去。
“就当我求求你,小祖宗,只要你病好了,我管你飞天也不打紧。”
她放下碗,递上蜜枣。我取来含在嘴里,气呼呼地瞪地板。
趁着空闲,我总结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我现在叫杜凤村。18岁。孤儿。有一个名柳连衣功夫十分了得的大将军师兄。言七七和严婆是我的贴身仆人,自幼追随忠心耿耿。曾试图刺杀天子,失败。囚于六王爷府。后因肉盾事件与柳袁斗殴事件,现被弄进宫里照顾,勒令静养。
不得不说,大家都是18岁。杜凤村的履历跟我的一比,就似小草VS大树。举个例子,他15岁时方才离家上京头次出门,小爷我那时叼了牙签跑泰国接生意,一枪干掉了某集团三把手。
李盟啊李盟,你还想着泰国干什么?现在的你如果这个德行回去。八成是直接拉进人妖公司,组团表演去了。连手术都不用!随到随上!
我望着镜子,无限悲哀——七七按吩咐,把镜子放在我枕旁。我有事没事就举着看,起劲地自我催眠,镜里面那个唇红齿白比七七还要春花比柳连衣还要秀气的男人,是我自己。
看了片刻,属于李盟的那部分神经实在顶不住,不得不又放下来。想起严婆给我看的杜家夫妇画像。杜老爷不愧是当代豪杰,粗眉大眼虎背熊腰;怀里拥了个娇小得几乎可怜的美女,柔弱似水眉眼如丝。
我怒了。这杜夫人真是不会生!杜凤村100%完美继承了她的基因,完全是一个男版杜夫人,不但将杜老爷的DNA全灭,还COS了她那纤弱多病的体质。导致身为武林世家独子的杜凤村自幼长卧病榻。长到15岁,才由百余个家奴簇拥了放风似的到京城逛一圈长长见识。
鉴于杜凤村的交际圈子那么小,来看他的人也就不多——柳连衣天天都来,可每次都是刚坐一阵就听见外面山呼六千岁大安。然后黄澄澄的袁真治意气风发地迈步进内,屁股一落,隔了半个身位和柳连衣对持。手里还不忘抓着我的爪子。
这样的戏码演了大半个月,我才知道我又错过了最精彩的戏分。据说那天柳连衣和袁真治打到最后双双杀红了眼,招招都是不长眼地往对方身上招呼。若非皇上驾临及时分开他们,怕要闹出人命。
“谁赢了呢?”
“师哥手上划了道3厘长的口子,但是六王爷的锦衣前襟却拉了个4寸多的大洞。你说谁赢了?”
我听得眼都直了。低头想想,觉得不对。立刻叫七七去拦住柳连衣,让他缓阵子再来。七七不答应,我跟她说那六王爷分明是有心找柳师哥的茬!而皇帝和六王爷是同父同母一个肚皮出来的产物。柳师哥得罪六王爷就是得罪皇上。这次运气好皇帝老儿不追究。难保下一次起争执时,柳师哥还可以好端端地朝我微笑。于是她犹豫一下,最后从了我。回来时拿了道红包裹着的符给我,说是柳师哥特意为我求的平安符。我把符贴身戴好,躺下,眼睛有点热。
其实我心里面很喜欢柳连衣。他的温柔、体贴与宠溺都极似三哥。三哥是我们团里学历最高的一个,戴着眼睛穿白衬衫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斯文,和黑社会完全沾不上边。
他和我一样,没有家庭负担。听老八说三哥的家里人全都在一次交通事故里走了。撞人的是某高层领导女婿,于是事情不了了之。三哥不断奔走讨个说法,折腾到最后心灰意冷。决意走上这条道用偏门报仇。此后十年再也没回过正道。
三哥老骂我,小小年纪跑来干这个,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骂完了便扭住我耳朵逼我念书,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高中生该懂的半样不少。念好了就带我去吃麦当劳,笑眯眯地摸我的短发脑袋。
老八说,如果三哥儿子没死,差不多就是我这个年纪。他逼你是疼你。
条子来剿那晚,三哥冲在最前面,倒下去也是最早。我本想着以后再也没人那么疼我了,现在见到柳连衣,心里酸酸涩涩一片,却是说不出的欢喜。
白天真的睡太多了。
柳师哥不来,六王爷自然也没来。我百无聊赖地睡了又睡,脸都睡肿。
已经是深夜,但我翻来覆去眼睛还是睁得似灯笼般大睁发着精光。
快要发霉了……
正好是春天,细雨不断。此情此景,正好用来长霉。还是绿灰色那种。
翻个身。抬眼瞧见隔壁床上的七七,美人睡得似只猪,怕是扔只炮仗过去也不会醒。
轮值的太医在隔壁房间,估计情况跟七七差不多。
我一骨碌地爬起来,开始兴高采烈地穿衣服。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我披了外套又把软靴套上,蹑手蹑脚地轻推大门。脚下加速。
月色很好,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明晃如水的月光把周遭景色照得一清二楚。我沿了鹅卵石小道优哉游哉地散步,路两旁载的桃花盛放,重重叠叠好不灿烂。
小跳几步,欣喜地发现胸口不疼了。于是撒开腿,跑。
朱红色的宫墙,昏暗的宫灯,大片大片的桃树吹落漫天花瓣。我在月色映照下毫无目的地独自狂奔。泪水终于忍不住,唰地落下来。
不知道2005年那个李盟,可有人帮忙收拾尸体?有没有人为我哭泣?有没有人为我伤心?还是送去了G市医学院,泡在福尔马林池里?只得学生在实验前合掌默祷数秒?
脚步慢下来,我跌坐在地,鼻腔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象受伤的小动物。
李盟已经死了,活着的是杜凤村。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我躺在草地上看星空。感觉心情已经平复。
毕竟还是小孩子,再怎么装作成熟,遇到问题还是会哭。
白色外袍上全是泪水和鼻涕,被我叠起塞在脑下作枕头。
风很暖,夹杂着桃花香气,熏得人面庞发痒。
昏昏欲睡间,忽而传来笛声。声音婉转缥缈,悠扬圆润,似有似无又潺湲不断。我不懂音乐,也感觉到此人的笛子吹得极好。可见是真正出众。
一曲吹罢,我用力鼓掌。却不知自己的马屁拍在马腿上,突兀的掌声把意境砸了个稀巴烂。
于是对方不吹了。
我傻眼。更加用力鼓掌又鼓足劲吹口哨,喊:“怎么不吹了?”。
“吵死了!”
那吹笛者施展轻功,踩着桃树几个跳跃,轻巧地落在我面前。
我震撼了。
这是什么年代?不但武林高手比比皆是,连绝色俊男美女也是一抓一大把。
柳连衣和袁真治都长得不错,一个斯文儒雅一个俊朗霸气,气质五官皆是绝佳。但和眼前这朵红花相比,双双成了绿叶。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惨死在沙滩上。
头次见到杜凤村时老子好歹还想出了杨贵妃王昭君等等数人相比,虽说用来形容男人长得好看不太恰当,但总算还是找到了个形容词。可现在老子那贫乏的形容词库彻底崩溃。我所知道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来者的外表。不,是远远不足。
他皱了眉头看我。待见到我的脸,表情也是一震。
“杜凤村?”
05
今晚月色很亮,他仔细看了下,神色巨变。右手拎过我的衣领猛然发力跃至湖边,把我整个猛地扔进湖水中。我头颅被他按住,嘴鼻均无法呼吸。双手在挣扎时触及湖底淤泥,泥粒夹杂在湖水中灌入,难受得要命。
接连呛了好几口水后他终于放开我。任我摔坐池中。我狼狈地自湖内爬起。湖水不深,只及我腰处。他抬起右脚,踩在我肩上:
“你是谁?”
我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发抖——我的长发原是简单地束在脑后,此刻全部散开顺着腰身垂到脚踝处。在这初春时分欲暖还寒之时,湿透的头发紧贴在身上,被风一吹,竟似敷了满身的冰。
“袁真治也就罢了。他本来就不在乎你的生死。但柳连衣呢?精明如他竟然看不出你是个假货?”
他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显得有点沙哑:
“不过依我看,那柳连衣怕是最希望你想不起来那一个。”
我还是不说话。现在绝对不能答话,无论是否认或是承认,任何一个举动都只会惹恼他。
“不见棺材不流眼泪。”
他气急,自腰间抽出根长笛抵住我喉咙要害。笛子是用上等白玉雕成。通体明透,想必极其名贵。底端描了两个小字。可惜我全身冻得接近麻木,舌头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要说注意看这两个是什么字。
说实话,我很害怕。
能干杀人这个技术活,我的胆子从来不会比拳头小。可眼前此人的的确确起了杀意。就在他用他那双浅褐色的漂亮眼睛含笑望向我的同时,手中的长笛却在不断加大力度。
我僵硬着身体,手指紧抓住双肩。
这个人,是谁?
既然他能够一眼看穿我是个冒牌货,两者交情必定不浅,为何七七严婆等人从未提及?
如果他与我深交至此人又在此宫中,那我伤重修养的时候,怎么没来探望我?
抵在咽喉上的笛子又加了几分力,呼吸渐渐又困难起来。
“哼。”
折腾了半响,我还是一声不吭。他觉得没趣,终于悻悻地撤了劲道。如来时一般借桃树发力,几个跳跃后隐入夜空。
我连滚带爬地逃回耀华殿。
七七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地到我床前一看,呆了。
本已呈解散姿态的太医们立刻集中起来研究抢救方案。
“七……七……”
我烧得两眼昏花浑身滚烫。偏偏意识清醒得很。那男子每一句逼问都在脑海盘旋不去。浅灰色的眸子嘲笑般眯着,时而说假货时而逼问你是谁。
“公子!”
七七自发现我起了高热后便哭个不停。好容易才消下去的眼睛又肿起来。
“我……我是谁?”
是杜凤村?还是李盟?或者,谁都不是?
七七大哭,搂住我肩膀:“公子,你别吓我。”
我躺在言美人怀中,泪水打在我脸上,一下一下。心内万分苦涩。
“圣旨到。”
太医们慌忙停了手上工夫,跪下来山呼万岁。为首的老太监斜搭了三角眼瞟了我一下。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我连忙示意七七搀扶,也学了那些太医们的姿势,伏在地上。
“宣,杜凤村午时至凌霄阁见驾。不得有误。”
“这位公公,我家公子病重…”
“七七。”
我心下了然,昨夜碰上那位恶主怕十有八九就是这世界的皇帝。不是正好微服出巡就是秘密幽会某位身份低下的侍女归来。正好经过那片桃花林龙心大悦吹首曲子自娱自乐,不料中途被我这个刺了他一刀的仇人打断了兴致。接着便认出我是个冒牌货。
切,难得我下定决心要代替杜凤村好好活下去。
心里想明白了,倒也不紧张。七七扶我躺好,紧张地劝我别去。我却有另一套想法。反正早晚都得走这趟。不如趁现在还有勇气和皇帝老子斗嘴皮子。赶快去。
可惜杜凤村的身体不合作。热度在那群太监走了后又升高了点。湿毛巾压在额上,似乎能听见滋滋声,象铁板牛排。
连那怕死的王太医也说,此时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