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烛话-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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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发财的机会,但我还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傍晚时分,我们是搭顺路的手扶拖拉机回到米积台的。小鲁终于松口了,他在吃饭的当口将我拉到一旁,将回扣的比例提高了五个百分点,我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帮助。我垫付了五百元钱,开始组织当地的一个砖窑的工人帮忙装船。随后的几天日子里,我们天天跑去监督装船进度,平原的风大,江滩上冷得够呛,我们坚持着,直到目送堆得像小山一般的那艘货船鸣着汽笛,艰难的再次启程,进入长江。
六六大顺 28。 走过江汉平原(下)
以往带车到湖南安乡,总是走公安,沙市,枝江回宜昌,有次与司机在斗湖堤吃饭,店老板告诉我们可以走松滋,那样会近得多。我们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好久地图,就调转车头,直奔松滋而来,在松滋县城所在地的新江口镇转向一条土路,那是一条村级公路,不宽,车也不多,有些路段很平整,车跑起来一阵风,有些地段坑坑洼洼的,重载的货车颠簸并不大,只是有些前仰后合的。
到达陈店的时候已经夜很深了,土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车灯明亮的照着前方不可知的地方,司机关上车载录放机,下车检查汽车轮胎和捆扎楠竹的尼龙绳,这次,我把儿子也带到安乡玩了一趟,昨天去,今天回,司机“一把火”一路上尽和我儿子玩耍,儿子有个好习惯,只要一上车,马上就睡觉,这是已经梦见周公了。我知道向前走不到二十公里,就是宜都县(或者叫枝城市)的洋溪了。
刘家场是松滋县重要的交通集镇,向北走,过猴子洞进入宜都,向南行,过油榨口就入湖南省,向东走,则可以到达县城。这里似乎也是一个矿区,路面被煤灰染黑,房顶也黑乎乎的。这里是我的交通要道,乘车出入湖南,车窗外呈现的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建筑物;我也曾从湖南常德经过这里,将楠竹运回宜昌。
冰冷的夜幕中,林业检查站的红灯很醒目,有人在路边挥舞着红旗,示意我们停车靠边。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检查站里依然灯火通明,一个国字脸的检查人员慢条斯理的,却也不厌其烦的检查着我们交给他看的楠竹销售发票,还有湖南省林业厅下发的出境许可证。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已经意识到,我们这辆车他将一无所获。
有一年冬天,从湖南返回,走了一条新路。从岳阳乘班车北上,一个调头就是长江旁边,乘半个小时一趟的汽车轮渡过江就是湖北监利县的白螺镇,继续向北进发,就是洪湖市的螺山镇。天色不太好,阴沉沉的,呼呼的刮着北风,车上的乘客很少,一直没装满过,路面还算可以,一直沿着长江走,司机把车开得飞快。路边的民居还是很稠密的,都是些简单的砖瓦房,甚至还有些在苇席上抹上黄泥权当土墙的小房,泥土已部分脱落了,就看出芦苇编织的底衬来了。
洪湖是湖区,街道横七竖八,纵横交错,我们在呼啸的湖风里走街串巷,除了政府大院,现代化的建筑就是几座大商场和百货大楼了。大多数的两层楼显得有些陈旧,也有些寒酸。走进餐馆,点名要吃洪湖的鱼和洪湖的莲藕。我们向老板打听到洪湖的游览路线,老板却在劝阻我们,理由是“荷花也谢了,荷叶也枯了,渔也捞光了,候鸟也飞走了,冷得人受不了。”我们也就此打住了。
晚上我们住在市电影公司办的招待所里,住宿的旅客每人都获赠一张电影票,看的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夜深了,踏着破烂不堪的木楼梯回自己所在的房间时,还无不遗憾的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还无不遗憾的在憧憬“遍地野鸭和菱藕,秋收满畈稻谷香”。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乘车经白庙到仙桃去了。
仙桃是个改了名字的城市,先前叫沔阳,湖北民谣说:“沙湖沔阳洲,十年九不收,一年谷满仓,猪不吃狗不瞅。”可见穷到极点,富得流油,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里出两类人,乞丐,收破烂的。后来改为仙桃,就是想改变形象,不过,每次进城看见那座城标,总有些滑稽感。
仙桃在江汉平原中部,318国道横贯东西,在这条路上走车是很惬意的,路况良好,视线开阔,路旁的行道树树大叶茂,车跑起来一溜烟。唐老鸭就经常嘲笑开天津130双排货车的小郭是“开飞机的”,就是指的这段路。夏天的正午时分,将车停在树荫下,路旁摊贩卖的西瓜又大又甜;冬季,平原上的风刮得厉害,无论车停在哪家餐馆门前,都会有女孩子为你拉开车门,殷勤的笑脸相迎:“欢迎光临”。
当时在公司里,我与继华好的穿一条裤子。他是红安人,军队转业去的宜昌,他的父母兄妹都在仙桃的汉江造船厂工作,我便经常与继华在出差的途中到此停留。早上,已经退休的他家的父母在一条小街的路边摆上小吃摊,油饼,油条,面窝,油香,还有豆浆。我们就坐下来,饱饱的吃顿早餐;晚上,我们会来到棚户区的低矮的平房里,抽着烟,望着门前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和竖着篱笆的小菜园,与他的父亲,弟弟拉家常,而他的母亲会领着他的大妹妹忙着给我们做饭。
后来,我单独到武汉,也顺道去仙桃他家,带点东西去,带点东西回,就与他家的关系更熟悉了,大妹妹也会与我说说笑话了,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也是汉江造船厂的。再后来,继华当上了公司经理,一天晚上,我们两人还从宜昌专程去过仙桃,乘的是长途班车,第二天中午就回来了,悄悄的去,悄悄的回,谁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为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陪同而已。
从武汉回宜,过了仙桃就是潜江市。那是一个优雅的城镇,街道四通八达,建筑错落有致,一些杉树直挺挺的,也叫亭亭玉立,随便走进一家餐馆,女服务员都会极力推荐当地的名酒《园林青》,果酒乎,白酒乎,保健酒乎?三不像,于是以后拒绝喝这种酒,但个个餐馆还是会不遗余力地继续推荐。
318国道也是从潜江横贯而过,又平又直。曾经当过宜昌市副市长的崔传理以前也当过五中的校长,花白的头发,慈祥的笑容,他有一大堆孩子,三个男孩与我很熟悉。崔校长后来凭着民主人士的身份当上副市长,一家人就搬到我家的楼上,很热闹的,每天上下楼彼此都乐呵呵的打招呼。可惜好景不长,崔副市长在带领政协一帮人到武汉去的路上,就是在潜江遇车祸身亡,一辆面包车,偏偏就死了他,真是遗憾。他的那一家子人也很快地从政府机关大院里消失了,这就是规律。
从武汉回宜,我还走过一条奇怪的线路。那是从汉口斜斜的擦着云梦,再从盛产纯碱,食盐和石膏的应城经过,过了汉宜路口,就是天门县的皂市镇,那是由无数占道经营的摊贩和密密麻麻的人群所组成的一个庞大的集贸市场。我们乘坐的班车一下子陷进了人流,噪声,塞车之中动弹不得,进退两难。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警察,几声喝斥,几个手势,混乱奇迹般地消失了,交通又恢复了秩序,人群全都上了人行道,车辆鱼贯而行,完全不相信刚才的一幕曾经存在过。
再向前走,又窜到京山县境内了,过了钱场镇,就是五三农场了。那里有成片的良田,整齐划一的灌溉沟渠,一排排高大的树木,就连农场职工的孩子都似乎比农村的小孩多了几分天真无邪,多了几分童趣。有人骑着自行车,但大多数人则挤在手扶拖拉机的车斗里,蹦蹦跳跳的前进。班车从钟祥县向西,就是沙洋了。江汉平原结束了,丘陵开始了,再向前,就是鄂西山区,就是荆门,就是宜昌了。
六六大顺 29.鄂西三弄(上)
我是鄂西的常客,细细数来,除了宣恩和咸丰,其他的县市都去过。那高耸入云的大山,清澈见底的溪流,朴实无华的乡亲,贫穷落后的事实和沿途的风土人情,都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从宜昌出发,走过三条到鄂西的路。一条从长阳经过,在八字岭进入巴东县境,班车在一个劲的上坡,马达轰鸣,车身都在颤抖,一点点向上挪动。夏天,路旁树荫下有加水站,但凡到鄂西,不加做一个水箱,不加满水,下坡路时就会刹车失灵,崎岖山路上,那可是车毁人亡的惨案;冬天,路边的木板房里有人叫卖或者租借防滑链,如果不把轮胎带上这些稀里哗啦的铁链,失去了抓力的轮胎就会径直滑下万丈深渊,曾经有武汉的司机来到这里,权衡再三,毅然原路返回。
将漫长的山坡上到一大半的时候,就到了杨岔坝,那里有一座庄严耸立的筑路纪念碑,一栋外墙粉刷得雪白的两层楼,楼下是农资商店,楼上是旅社,胡耀邦在担任中共总书记的时候,乘车从此路过,执意住过一夜。我们也住过,房间陈旧,灯光昏暗,上下楼走的声响很大,得用手电筒照路,夜里很安静,守夜人的咳嗽声,还有狗在不耐烦的吠叫。从小窗户望出去,黑洞洞一片。
向里走四公里就是野三关,我们真的是走去的,不过比起志坚自称曾经走到清太坪而言,还是自愧不如。那是一个繁华的农村集镇,晚饭吃得不太好,夜幕低垂,有录像厅,棋牌室,一家小型舞厅闪烁着暧昧的灯光,我们就住在汽车站对面的一家旅社,被褥潮湿,还有些霉味,很不舒服,第二天我们就走了,乘车返回杨岔坝,坐在公路拐弯处的一家小店吃面,味道不错,暖和极了。路边有山民卖柿子,通红的小山柿,好看得很,一抬头,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挂着山核桃。
继续前行,在高店子驶入了建始地界。途经的最大的集镇无疑是红岩寺,但怎么也没看见寺庙的影子,倒是沿公路用石块砌成高高的护坎,一些衣着简陋,脸上布满皱纹的山民就呆呆的站在与我们汽车顶棚一般高的护坎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车上的每一个人,是在与他们之间的一个人说话,那个人在笑,皱纹在眼角跳动,露出一口的黄斑牙,手舞足蹈的,鄂西话尾音很难听。
过了崔坝,就进入了恩施的地盘。已是大山深处,汽车在一些不大的山间盘旋,有时还驶过一片沉寂的森林,太阳升起来了,景致很美,农田越来越多,有些还是不大的水田,阳光下晃动着水的反光。一过龙凤镇,路旁也变得越来越热闹了。翻开恩施地图,很容易就发现那里的山民很喜欢“坪”,“坝”之类的地名,也许在山上呆惯了,想到平地走走,平地也就是他们聚集的地方,恩施市的地名就叫七里坪。
恩施市在疯狂的扩张,一条清江将城区分出新旧。新区是很大气的,水泥路,人行道边还有刚刚栽下不久的小树苗,两边耸立着一些崭新的建筑,无非是银行,电力,工商,医院之类的,还有一些商铺,规模都不大,但林林总总,从时髦的吊灯到白事的花圈,相安勿躁,班车愉快地在整洁的新区行驶,只是人气不足。过了清江就是老城区了,然后我们就可以看见在所有城市都能看见的司空见惯的现象在这里依然存在:住宅楼晾晒的衣物就像万国旗;音像店将最新单曲放得震耳欲聋;几个菜贩蹲在街头墙角满怀希望的望着每一个经过这里的行人;警察吹着口哨将一辆货车拦住,示意司机停到路旁接受处理;一家店里有女人吵架,看热闹的立刻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