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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西湖二集-第38部分

小说: 西湖二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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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之声,船行如飞,顷刻之间,仍旧复在京口堰下,不知所行几千万里矣。

李顺不敢违拗圣意,持了此书,竟到帅府献纳,却不敢说出子路转世并那为臣不忠之意,只说遇着海中神仙,琼楼玉宇,重重宫殿,帘中一位仙官叫两个童子取出一封书来奉寄之意。韩滉生性倔强,似信不信的拆开书来一看,共有古文九字,都是蝌蚪之文,韩滉仔细看了,一字也识不出,遂叫左右文武百官细细辨认,也都看不出。韩滉大怒,要把李顺拘禁狱中,问他以妖妄之罪。一壁厢遍访能识古文篆字之人数个来辨视,也都不识是何等之字。忽然有一老父走进帅府,其须眉皓白,衣冠古怪,自居于客位,高声说道:“老夫惯识古文篆字,何不问我?”左右虞侯走来禀了韩公。韩公走到客厅来见这个老父,见老父须眉衣服俱有古怪之意,甚是敬重,遂把这封书与老父辨视。老父视了大惊大叫,就把此书捧在顶上,向空再拜,贺韩公道:“此宣父孔仲尼之书,乃夏禹蝌蚪文也。”韩公道:“是何等九字?”老父道:“这九字是:

告韩滉,谨臣节,勿妄动。”

韩公惊异,礼敬这个老父。老父辞别出门,韩公送出府门,忽然不见了这位老父。韩公大惊,方知果是异人。走进帅府,惨然不乐,静坐良久,了然见前世之事,觉得从广桑山而来,亲受孔子之教一般,遂把那跋扈不臣之心尽数消除,竟改做了一片忠心,连那刑罚也都轻了。有诗为证:

广桑山上仲由身,一到人间几失真。

宣父书来勤诫敕,了知前世作忠臣。

话说韩公从此悟了前世之因,依从孔子之教,再不敢蒙一毫儿不臣之念,小心谨慎,一味尊奉朝廷法度,四时贡献不绝。不意李怀光谋反,乱入长安,德宗皇帝出奔。韩滉见皇帝出奔,恐皇帝有迁都之意,遂聚兵修理石头城,以待皇帝临幸。有怪韩滉的,一连奏上数本,说:“韩滉闻銮舆在外,聚兵修理石头城,意在谋为不轨。”德宗皇帝疑心,以问宰相李泌。李泌道:“韩滉公忠清俭,近日着闻,自车驾在外,贡献不绝。且镇抚江东十五州,盗贼不起,滉之力也。所以修理石头城者,滉见中原扳荡,谓陛下将有临幸之意,此乃人臣忠笃之虑。韩滉性刚,不附权贵,以故人多谤毁,愿陛下察之。”德宗道:“外议汹汹,章奏如麻,卿岂不知乎?”李泌道:“臣固知之。韩滉之子韩…为考功员外郎,今不敢归省其亲,正以谤议沸腾故也。”德宗道:“其子尚惧,卿奈何保他?”李泌道:“滉之用心,臣知之至熟,愿上章明其无他。”李泌次日遂上章请以百日保韩滉。德宗道:“卿虽与韩滉相好,岂得不自爱其身?”李泌道:“臣之上章,以为朝廷,非为身也。”德宗道:“如何为朝廷?”李泌道:“今天下旱蝗,关中之米一斗千钱,江东丰熟,愿陛下早下臣之章奏,以解朝廷之惑。面谕韩…,使之归省,令滉感激,速运粮储,岂非为朝廷乎?”德宗方才悟道:“朕深谕之矣。”就下李泌章奏,令韩…谒告归省,面赐韩…绯衣。韩…回到润州,说明朝廷许多恩德,韩滉父子流涕感泣,北向再拜,即日自到水滨,亲自负米一斛。众兵士见了,无不踊跃向前争先负米。韩滉限儿子五日即要起身,亲自送米到京。韩…别母,啼声闻于外。韩滉大怒,把儿子挞了一顿,登时逼勒起身,遂发米百万斛达于京师。德宗大悦,对太子道:“吾父子今日得生矣。”自此之后,各藩镇都来贡米。京师之人方无饥饿之患,皆李泌之策,韩滉之力也。有诗为证:

邺侯李泌效贤良,藩镇诸司进米粮。

韩滉输忠亲自负,京师方得免劻勷。

不说韩滉一心在于朝廷,且说韩公部下一个官,姓戎名昱,为浙西刺史。这戎昱有潘安之貌、子建之才,下笔惊人,千言立就,自恃有才,生性极是做睨,看人不在眼里。但那时是离乱之世,重武不重文,若是有数百斤力气,开得好弓,射得好箭,舞得好刀,打得好拳,手段高强,腿脚撇脱,不要说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就是晓得一两件的,负了这些本事,不愁贫穷,随你不济事,少不得也摸顶纱帽在头上戴戴。或做将官、虞侯,或做都尉、押衙等官,弯弓插箭,戎装披挂,马前喝道,前呼后拥,好不威风气势,耀武扬威,何消晓得“天地玄黄”四字。那戎昱自负才华,到这时节重武之时,却不道是大市里卖平天冠兼挑虎刺,这一种生意,谁人来买?眼见得别人不作兴你了,你自负才华,却去吓谁?就是写得千百篇诗出,上不得阵,杀不得战,退不得虏,压不得贼,要他何用?戎昱负了这个诗袋子没处发卖,却被一个妓者收得。这妓者是谁?姓金名凤,年方一十九岁,容貌无双,善于歌舞,体性幽闲,再不喜那喧哗之事,一心只爱的是那诗赋二字。他见了戎昱这个诗袋子,好生欢喜。戎昱正没处发卖,见金凤喜欢他这个诗袋子,便把这袋子抖将开来,就像个开杂货店的,件件搬出。两个甚是相得,你贪我爱,再不相舍。从此金凤更不接客。正是: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自此戎昱政事之暇,游于西湖之上,每每与金凤盘桓行乐。怎知暗中却恼犯了一个人,这个人是韩公门下一个虞侯,姓牛名原,是个歪斜不正之人,极其贪财,见了孔方兄,便和身倒在上面,不论亲情朋友,都要此物相送,方才成个相知;若无此物,他便要在韩公面前添言送语,搬嘴弄舌。因此,人人怕他狐假虎威,凡是将官人等无不恭敬。那牛原日常里被人奉承惯了,连自己也忘了是个帅府门下虞侯,只当是个节度使一般。韩公恰好差牛原来于浙西,催军器衣甲于帅府交纳。这却不是个重差了?指望这一来做个大大的财主回去,连那纱帽里、将军盔里、箭袋里、裹肚里、靴桶里都要满满盛了银子。不期撞着这个诗袋子的戎昱是个书呆子,别人都奉承虞侯不迭,独有戎昱恃着这个不值钱的诗袋子,全然不睬那牛虞侯。牛虞侯大怒道:“俺在帅府做了数十年虞侯,谁人敢不奉承俺?这个傻鸟恁般轻薄,见俺大落落地,并无恭敬之心,甚是可恶。俺帅府门下文武两班,多少大似他的,见俺这般威势,深恭大揖,只是低着头儿。你是何等样的官儿?辄敢大胆无礼如此!明日起身之时,若送得俺的礼厚便罢,若送得薄时,一并治罪。”过了数日,虞侯催了衣甲军器起身,戎昱摆酒饯行,果然送的礼合着《孟子》上一句道“薄乎云尔”。那虞侯见了十不满一,大怒道:“这傻鸟果然可恶,帅府门前有俺的座位,却没有这傻鸟的座位,俺怕他飞上天去不成!明日来帅府参谒之时,少不得受俺一场臭骂,报此一箭之仇。”又暗暗道;“骂他一场事小,不如寻他一件过犯,在韩爷面前说他一场是非,把他那顶纱帽赶去了,岂不爽快?”正是: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一边收拾起身,一边探访戎昱过犯,遂访得戎昱与妓金凤相好之事,便道:“只这一件事,足报仇了。只说他在浙西不理政事,专一在湖上与妓者饮酒作乐,再添上些言语激恼韩爷,管情报了此仇。”遂恨恨而去。

到了润州,参见了韩公,交付了军器衣甲。那时韩公不问他别事,牛原虽然怀恨在心,不好无故而说,只得放在心里。渐渐过了数月,将近韩公生日之期,你道那时节度使之尊,如同帝王一般,况且适当春日繁华之景,更自不同。有白乐天“何处春深好”诗为证:

何处春深好?春深藩镇家。

通犀排带胯,瑞鹤勘袍花。

飞絮冲球马,垂杨拂妓车。

戎装拜春设,左握宝刀斜。

那十五州各官,那一个不预先办下祝寿之礼,思量来帅府庆寿,都打点得非常华丽,还有的写下寿文寿诗寿意,写于锦屏之上。有那做不出诗文的官儿,都倩文人才子替做。戎昱也随例办了些祝寿之礼,自己做一篇极得意出格的寿文,将来写在锦屏之上。戎昱因浙西官少,事忙不去,着几个随从人役赍了齐整庆寿礼物到帅府庆寿,一壁厢正打发人役起身,尚未到于润州。

且说韩公见自己寿诞将近,各路上部下官,纷纷都来庆寿,旧例都有酒筵,左文右武,教坊司女妓歌舞作乐。那年韩公正是五十之岁,又与他年不同,要分外齐整。因问虞侯牛原道:“你到浙西,可曾知有出色妓女么?”这一句可可的中了牛原之心,随口答道:“有一妓女金凤,颜色超群,最善歌舞。今戎使君与他相好,终日在西湖上饮酒盘桓,因此连公务都怠慢了,所以前日军器衣甲比往常迟了数日。”韩公也不把这话来在心上,只说道:“浙西既有这一名好妓女,可即着人去取来承应歌舞。”说罢,便吩咐数个军健到浙西取妓女金凤承应。那牛原好生欢喜道:“这傻鸟轻薄得俺好,今番着了俺的手,且先拆散了他这对夫妻再下毒手,也使他知轻薄的报应。”这是:

只因孔方少,遂起报仇心。

不说牛原满心欢喜,且说戎显的使人到于润州帅府,投递公文,献了祝寿礼物并锦屏。那韩公看了戎昱的寿文,果然出格超群,与他人做那称功颂德八寸三分头巾的套子说话大是不同,暗暗称赞道:“我一向闻知戎昱是个才子,今日这寿文真正出色。少年生性,与金凤相好又何妨乎!待金凤来时,看这女妓是怎么样一个人品,与戎昱怎生相得?”

不说韩公暗暗称赞戎昱,且说那数个军健领了韩爷之命,火速到于浙西地方。那时正值戎昱在西湖上与金凤饮酒。霎时间,帅府军健抢到面前,取出帅府批文道:“取女妓金凤一名承应。”戎昱看了,吓得面色如土,道:“今日一去,真所云‘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也。”两人相对而泣,却无计留连。戎昱道:“我有一计在此。我闻得韩公是英雄慷慨之人,不是贪财好色之辈。他原是子路转世,昔‘子见南子,子路不悦’。他今日怎便忘失了前世刚肠烈性!我闻诗可感人,我今做一首诗与你,你到帅府首唱此词,韩公英雄气魄,必然感动。倘或问你,你便乘机哀告,或放你回来相聚,亦未可知也。”遂在亭子上取过笔墨,写了一首诗,付与金凤,却被军健催促起身,不容停留。金凤只得痛哭拜别而去。戎昱直待望不见了轿子,方才收拾回衙,好生凄惨。正是: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不说金凤上路,且说韩公寿日,有一件跷蹊作怪底事。话说庐山有个道士茅安道,是个希奇古怪之人,修道于庐山之下,学得奇异变化飞腾之术,有二子走到庐山,拜茅安道为师,要学件法术。茅安道遂授二子以隐形之方。那二子学了多时,演习已熟,自谓得了奥妙,辞别师父,要下庐山而去。茅安道对二子道:“汝法术尚未精通,不可下山去见有权位势利之人,恐有疏失,为害不浅。”二子不听师父之言,坚辞下山。二子下了庐山,一路上商量道:“我们法术已成,藏在身上,何有用处,正该去见权位势利之人。今韩晋公招来奇才剑客之士,我们去见他,显个手段与他,等他也知我们道家有如此玄妙之事,替师父增些光彩。他若不尊敬我们,我二人便蒿恼他一场,然后隐形而去,他奈何我们不得,旦教他吃我们一惊。”说罢,竟投帅府而来。那日正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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