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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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瞌睡来了一定要先吹灯。”雪大爹放心地走开了。
杭九枫小声感慨:“女人一开口,就能将男人往死里骗。”
阿彩忽然来了气:“是他们先骗我的。他们有事瞒着我。”
同篾青细细割来的滋味相比,丝瓜瓤在头上擦来擦去又让阿彩进入一番新境界。杭九枫一手拿着丝瓜瓤,一手拿着白花细瓷茶杯。从那应该是头发长旋的地方开始,让丝瓜瓤一圈圈地打着转。白花细瓷茶杯装着的芒硝硫磺水,也细水长流地跟着打转。丝瓜瓤有时转得急,有时转得慢。丝瓜瓤转得急时,白花细瓷茶杯里的芒硝硫磺水柱就流得粗。丝瓜瓤转得慢时,白花细瓷茶杯里的芒硝硫磺水柱就流得细。反复多时,变化却不多。见阿彩舒服得比先前还厉害,杭九枫便得意地告诉她,这就是狗皮能否硝得像绸缎的最大奥妙。别人硝狗皮到了这一关都是习惯来回用力,他家上两辈人都是这样。他不,从拿起锉刀,到最后放下,都是顺着脑子里想像的那个圆往前绕。就像玩水,别人喜欢站在水里双手使劲推出那种高低不平笔直往前冲的大浪,他喜欢站在岸上捡一块石头扔进水中间,看那一圈圈不断涌出来的波纹。
“今日该我摸它了!看样子雪茄还没有摸过它。一会儿我就用这两种方法摸给你看看,到时候你就明白,到底是哪种方法更让你快活。”
杭九枫将阿彩的乳房好好看了一阵。
阿彩心里跳得咚咚响,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半夜过后,杭九枫将细丝瓜瓤一扔:“好了,就剩下最后一关了。”
有些迷糊的阿彩也跟着兴奋起来,杭九枫双手捧着她的头,不到一百把,就将她揉得全身发起热来。又揉了一百把,阿彩突然伸出双手将杭九枫的手往下一拉,结结实实地按在自己的乳房上。
“你不要管我的头了,先管管我的心吧,我都憋死了!”
杭九枫揉了揉阿彩的乳房,又回转来继续揉着她的头。阿彩想忍住却没做到,一双手又伸了出来。这一次她将杭九枫的腰搂住了,并且不停地往自己怀里死劲拉。杭九枫说了几次,这样挨得太近,他没办法把握诊治癞痢病的最后一关。阿彩的手松了一阵,再用力时反而变得更紧。
圣天门口 四(3)
圣天门口四(3)杭九枫的手法被阿彩弄得失去节奏。
“你也不要太急,我都想好了,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来时,你头上的癞痢肯定已经好了。那时你不拉我,我也要拉你。杭家人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若是今日我就扒了你的衣服,你不说什么,我自己却要说自己,因为这叫趁人之危。下次吧,下一次不摸那地方就没有别的可摸了!”
阿彩不肯放手:“我的鸦片瘾又犯了。”
杭九枫只顾将手蘸了芒硝硫磺水往阿彩头上揉。
阿彩急了:“杭九枫你听见没有,我的鸦片瘾又犯了!”
杭九枫将双手搁在阿彩的头顶上,停了停才说:“也是的,非要等到癞痢好了再快活,你会觉得我也嫌你有癞痢。也罢,我也不等了!”说着,他就将阿彩身上好看的缎面旗袍解开了。
一看到阿彩的身子,杭九枫更没办法佯装了,慌慌张张地将扎在腰上当裤带的布条儿抽成了死结。到这时杭九枫也不顾别的,转身拿起那片篾青往腰里一插,使劲将布条儿挑断了,宽大的棉裤不用手去扯,顺着两腿自动落下来,露出一段赤条条的下身。阿彩吓了一跳。她用两眼瞪着杭九枫,不相信除了棉裤,他那下身上再没有一寸纱。杭九枫扑上来,正要找准地方,阿彩将两腿一缩,再蹬出去。一点防备也没有的杭九枫应声跌倒在床下。
阿彩翻身坐起来:“你竟然只穿棉裤不穿别的,真可怕!”
杭九枫躺在地上不动:“有什么好怕的!除了我,别的男人裤子里面有没有东西,都不会给你看。我晓得,那个不要你的男人还在你心里作怪。我今日吐泡痰放在你的马桶边,除了我,若是还有第二个男人想你,我就将这泡痰舔起来!”
杭九枫爬起来走到架子床后面的马桶边,重重地吐完一泡痰。
阿彩将身上该扣的地方全扣好了:“你不能怪我,我是雪家的少奶奶。若是没有丈夫,我早就将眼睛一闭任由你了。你还是将第三件事做完吧。”
杭九枫提着棉裤从架子床后面走出来,那根断了的布条儿已经无法再当裤带儿用了。
阿彩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根绣了花的布带子:“这是我自己用的,你拿去做个念想。”
系好裤子,杭九枫在阿彩头上忙到鸡叫第三遍才离开。
这一去,有几个月不见杭九枫的踪影。有一阵阿彩头上特别痒,便总想杭九枫为何不来了。只要后门一响,不管白天黑夜,她都要开开门看个清楚。熬过那些难受的痒痒后,阿彩发现自己头上长出一块鲜红的嫩肉。尽管很高兴,她还是忍着没有告诉雪家任何人。直到头顶上的情形越来越让她惊喜,才将雪大奶叫到屋里。雪大奶看着取下头巾的阿彩好生惊讶,忍不住伸手在阿彩头上摸了一下,又用巴掌托起阿彩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阿彩头上的癞痢全不见了,那种肉红色的样子就像初夏时节,从那长满松树和荒草的山坡上突然冒出来的肥硕蘑菇。
新发极为稀疏,还不如男人的腿毛。
雪大奶疼爱地用手指梳理着它们:“恭喜你呀孩子!”
阿彩的眼角湿润了:“我能去武汉吗?”
雪大奶将目光移向窗外:“既然你问到了,我就实话说给你。那个不听话的小杂种,在武汉娶了别的女人,还生了一个女儿。”
阿彩突然明白,当初送别常娘娘时,雪大奶所说的女孩,就是雪茄娶了另一个女人的结果。她像苕了一样明知故问:“那一年请奶妈,就是为了这事?”
雪大奶不再犹豫:“是的,女儿叫雪柠,都能满地乱跑看书认字了。”
阿彩没有再说话,她在花园里伤心地来回走动,偶尔停下来必定站在水井边。“我不想活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呀?”她坐下来,准备脱下脚上的鞋放在水井边。“我那苕过心的父哟,你明白女儿有一身坏毛病,她在广西受的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继续受罪?”
突然间,阿彩发现白雀园里没有一个人,专门侍候她的丫鬟也不见了。自己折腾的时间已不短了,雪家人竟然像没有听到一样。阿彩意识到这是有人存心想让自己去死!想到这里,阿彩不由得发了一声冷笑,在心里说了一句连自己也没听清楚的话后,故意搬起一块砖头扔进水井里,同时尖叫了一声。
紫阳阁那边终于有人被惊动了。
经过一番足以淹死人的等待,神情异常的丫鬟才进来。
见到阿彩,丫鬟吓得面色嘎白。
阿彩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松松地告诉丫鬟,要她多多注意杭九枫的踪影,有消息了及时告诉她,然后就去见雪家人。雪大爹同说书的陈瞎子谈古论今去了,紫阳阁那边只有雪大奶在。见到阿彩时,虽然不像丫鬟那样明显,眼神里还是掠过一丝诧异。阿彩更平静了,她对雪大奶说,自己想通了,往后会实实在在地过日子。
圣天门口 四(4)
圣天门口四(4)第三天中午,丫鬟从外面回来,乖巧地说,杭九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往河堤上去了。阿彩想也不想就从箱子里翻出那张狗皮,笼进袖子,打开后门一直走进分隔天门口与西河的田畈里。
油菜花正灿烂地开着,蜜蜂在嗡嗡乱响,蝴蝶在上下翻飞,阿彩心里有股火在烧。她没有心思看油菜花,走进河堤上的柳林,杭九枫果然等在那里。阿彩什么话也不说,从袖笼里扯出狗皮顺势铺在柳林中的青草上,接下来又将自己脱得寸纱不剩,鱼儿一样躺在狗皮上。这一次杭九枫很从容,他先找了一个水坑将自己的手洗了洗,然后双腿叉开将阿彩完全置于自己身子下面,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话,是不是雪家有事得罪她了。
阿彩说:“我恨雪家人。”
杭九枫笑了:“我就爱听这样的话。”
杭九枫虽然将棉裤换了单裤,里面还是没穿短裤。迎着从柳梢上斜射过来的阳光,白花花的阿彩有些晃眼。杭九枫伸手扒开并在一起的双腿,探着头看了看。
阿彩一点也不骄傲:“你是第一个来采花的蜜蜂。”
杭九枫也没有得意:“我说的话没错吧,只有我是真喜欢你。你我是天生的一对。”
趴在阿彩身上的杭九枫突然不说话了。就像往日篾青在头上割了一下,在杭九枫粗壮的压迫下,阿彩痛苦地声声叫着感到从未有过的快活。野地里的交欢有如潮起潮落,很长一段时间才消停。停下来的部分原因是垫在身下的狗皮揉破了。杭九枫已经坐起来了,又忍不住低下头将阿彩的两只rǔ头轮番含在嘴里轻轻重重地唆了一通。
圣天门口 五(1)
圣天门口五(1)一九一八年十一月十六日,武汉三镇早早落雪了。
隔着一条长江,左岸的汉口积雪更多。绕过每根落光叶子的树枝和每片不肯从枝上落下的树叶,白的雪温柔而坚决地重新堆砌了本来就很幽静的咸安坊。紧随着一年当中最有新意的日子,居住在这片被雪铺得格外完整的街区上的梅外婆,亲手接生了雪柠。梅外婆在花楼街德国人开的医院里当过护士和护士长,雪柠穿越产道从母亲温软的体内来到炎凉百变喜怒无常的世界,其过程本应该也在这家医院里完成。
变故缘于雪茄。作为湖北省教育厅汉口分部的负责人,每个星期三都要去长江右岸的武昌本部述职。这一天是星期六,为庆祝协约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获胜,武汉三镇各所学校一律放假三天。一直以来拒不在公众场合上露面的梅外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因为所谓正义战胜邪恶而欢呼雀跃。他精心写出一篇反其道而行之的《过渡时代社会之道德》,准备在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一在长江左岸的汉口辅德中学礼堂演讲。为了安全起见,雪茄去了一趟武昌,与在省国民政府担当要职的两个同学见面,通过他们与各强力部门进行沟通,确保梅外公发表演说的那一阵,不会发生有官方背景的骚乱。几年前,雪茄初来武昌求学,正赶上出生于武昌江夏的京剧名角谭鑫培衣锦还乡,说是还情于家乡父老,可是想要获得一张春满园的票,比在六渡桥一带的马路上捡到金条还难。正是这两个同学的激将,雪茄才冒昧过江找到梅外公的门下,请他赐赠几张戏票。那一次,雪茄不仅得到了戏票,还认识了后来相亲相爱的妻子爱栀。
雪落无声,雪茄往来奔波了一整天,最终得到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回复:梅外公早就应该这样做,讲学道德,教授规范,这些都是当局的倡导。在长江左右两岸间来回穿梭的渡船有事没事都是悠悠荡荡的,惟有船舱内滋生的各种好与不好、有趣和没趣的消息,同江风一样奇快无比。
去的时候,雪茄在跳板上碰到马镇长。
回来时,马镇长似乎仍等在跳板上同他说话。
“那个阿彩,你可要防着点,小心她来找你的麻烦哟!”爱听说书的马镇长说起话来字正腔圆,“女人若是破罐子破摔,发起狠来可是真狠!”
在雪花纷纷的长江边碰上故人,马镇长有些高兴,一口气不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