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之死-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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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个好技巧。”我插了一句。
“我知道,”她说,“这个技巧用于你身上是很灵的,这是我的感觉。事实上我向来都是除非真正喜欢一个男人,否则就不会和他上床。我从来就不会由于要某个男人为我办事而和他上床。我对女朋友们说了这件事,她们都认为我疯了,说如果缪斯·瓦特伯真的爱上了我,或者说真正喜欢我,那就意味着我可以走上当明星的道路。”
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来生动地表演这出假美德的初时抗争,最终变成心甘情愿的犯罪的哑剧。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奇地问。
詹娜丽两手叉腰,戏剧性地昂首挺立,一副自豪的样子。“那天下午五点钟,我做了一生中最大的决定,那就是为了不断进取,我准备和一个根本不了解的男人上床!我自以为自己很勇敢,最终定出了这个只有男人才能够制定得出的决策。”
她暂时中止了自己的“演出”,转而友好地问我:“男人们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他们只要能在生意上达成协议,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连贬低自己的身份也在所不惜,这算不算生意经?”
“我想是吧。”我回答她。
“你曾经干过这样的事吗?”她又问。
“没有。”
“你对自己的评价还挺不错的嘛,对吗?我曾和几个已婚男人有过婚外情,我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全喜欢带那顶硕大的白色牛仔帽。”
“此话怎讲?”
“他们都想既对妻子又对女朋友表示公平爱恋,起码是希望能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这样一来,人们就无法责备他们了。连你也是这么干的!”
我思索了一会儿,弄明白她此话的含义后说:“就算是这样吧,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詹娜丽愤愤不平地说,“你说你爱我,但你又要回到妻子的身边。已婚男人除非真打算离开自己的妻子,否则他就不应该对另一个女人说他爱她!”
“那是浪漫主义的假话。”我承认道。
她情绪激动了好一阵子才说:“如果我到你的家里去,对你的妻子说你爱我,你会反对吗?”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用手压住自己的胸口说:“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她重复道:“你会反对吗?”
我回答她:“百分之百不赞成!”
她咬牙切齿地瞪了我一会儿,然后又放声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曾和你一起堕落,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我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好啦,”我说,“和瓦特伯的事进展如何?”
“我用龟油彻底地,长时间地沐浴,然后又化了妆,穿上最好的衣服,自己开车到祭坛。我被引进屋子,见到了缪斯·瓦特伯。我们坐下来一起喝饮料,他问了我的工作等情况,和我聊了大约一个小时。他非常精明,让我明白如果这个晚上过得愉快,他会为我做许多事。我心里想这狗娘养的,今晚根本没打算和我上床,他甚至连饭都不请我吃。”
“我可从来没有对你做过这种事。”我又插嘴道。
“他看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对我说:‘楼上的卧室里已备下了晚餐,你愿意上去吗?’我用南方口音回答他道:‘愿意,我有点饿了。’他陪我上楼去,他家的楼梯就像电影中的那么漂亮。打开了卧室的门,他把我让进了房间后,就在外面把门关上了。我在房里看见一张小桌,上面摆了一些精美的小吃。”
说到这,她又摆出一个天真少女的姿态,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缪斯在那里?”我忍不住问她。
“他在外面,在走廊里。”
“他让你单独进餐?”
“不,贝拉·瓦特伯太太身穿极薄的晨衣在等着我。”
“啊,我的上帝!”我惊叹道。
詹娜丽开始表演另一幕:
“我事先并不知道得和一个女人造爱,本来这天我思想斗争了八个小时才决定和一个男人上床的,现在我却是不得不和一个女人造爱,我没有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我说我也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傻乎乎地坐了下来。瓦特伯太太请我吃三明治并给我倒了杯茶,然后她从衣服中抖出她的双乳,对我说:‘亲爱的,你喜欢这对乳房吗?’我机械地回答:‘你的乳房很漂亮。’”
这时詹娜丽盯着我的眼睛,接着又垂下了头,我问她:“后来呢?你赞美了乳房后她还说了些什么?”
詹娜丽张大眼睛,做出恐惧的表情说:“贝拉·瓦特伯对我说:‘你愿意亲我的乳房吗?我亲爱的!’”
詹娜丽说到这里,一下子瘫在床上,躺倒在我身旁,但仍然继续说:“我冲出房间,跑下楼梯,逃离了那幢房子。为此我足足等了两年才找到工作。”
“这座城市可真够野蛮。”我感叹道。
“不,”詹娜丽说,“如果我事先和女朋友再谈八个小时,也许我就会肯干了,这仅仅是能否鼓足勇气的问题。”
我不出声,只是对着她眯眯笑,她则盯着我的眼睛,对抗着。我说:“是的,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
当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时,我设法去听多兰的意见。
“老缪斯是个危险的人物,得提防着他。”他的这个意见和我的不谋而合。
缪斯·瓦特伯是好莱坞最酷爱权势的人物中的一个,他的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在财力上比大多数的电影制片厂都要雄厚,但生产的影片却最糟糕,然而这个全身连一个艺术细胞都没有的缪斯·瓦特伯,竟然在生产艺术的领域里创造了摇钱树!就凭这,他成为公认的奇才。
瓦特伯是个不太整洁的胖子,身穿裁剪马虎的维加斯式的衣服,平时沉默寡言,从不流露情感。他信奉的原则是:只有你能够从他那里拿走的东西,他才肯给你。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要是没能耐强迫他和他的律师拿出来的东西,他就坚决不给你。他在影片提成方面欺骗制片人、明星、作家、导演等人倒是一视同仁。生产出了好片子后,他从不感谢导演工作的出色,演员表演的精湛,作家剧本的优秀,他的理由是他曾为劣质的东西付出过很多次大价钱,所以凭什么还得对一个称职人员的工作多付钱呢?
瓦特伯就像人们谈论战争那样谈电影,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要想做煎鸡蛋,不打破鸡蛋不行。”如果某个生意合伙人因为自己和他有交情,或者某个演员因为敬爱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友谊有多深,到头来因不明不白地被电影制片厂克扣了工钱而去向他提出疑义时,他总是淡淡一笑,冷冷地说:“我一听到这个‘爱’字,就赶紧伸手捂住钱包。”
他对仁义道德不屑一顾,别人指责他缺乏信誉时他反而以此为荣。他根本就不希罕获得言而有信的美名。他认为握手是表面功夫,只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才是真格的。只要有机会去骗取合伙人的建议和剧本,克扣他们的电影利润的合理提成,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干。要是那些过度疲劳的艺术家(制片人太了解情况了,明知道反对只是徒费口舌)忍无可忍地去责备他,他就只是简单地回答:“我是个电影制片商!”腔调和波多雷对一个类似的责难做出的回答:“我是个诗人!”一模一样。
瓦特伯使用律师就像流氓使用枪那般随便,玩弄感情就像妓女玩弄性爱一样老练,利用好的作品就像希腊人利用特洛伊木马。他支持罗杰兹退休演员之家就等于以色列支持千百万印度饥民和在阿拉伯各国栖身的巴勒斯坦难民,要想他对别人行善,就等于是要他做违反自己本性的行为。
瓦特伯刚接管时的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是个亏损严重的厂,他立刻在电脑中设置了严格的底线基数,订出全城最苛刻的条件,另外,他从不为创造性的主意冒险,要干也要等这些建议在别的厂得到验证为止,万一遇到紧要关头,他的王牌就是紧缩开支。
别的制片厂拍一部影片动辄耗费上千万美元,而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拍一部片子从不超过300万美元,事实上,一到费用超过300万时,缪斯·瓦特伯本人或三个副总裁中的一个就会一天24小时地盯着你了。他要制片人张贴完成契约的承诺书,要导演以自己提成的百分比发誓,要演员们千保证、万保证,反正大家务必按预算把影片拍成。凡是能按预算或低于预算拍成一部电影的制片人对缪斯·瓦特伯来说就是一个英雄,至于影片收入仅仅维持成本也没关系,但是如果影片超支,即使它净赚2000万美元,给电影制片厂带来丰厚的收入,瓦特伯也会执行和制片人签定的合同中的处罚条款,扣掉他们的利润分成。当然,这样做是要付诸法律程序的,但是厂里豢养着20个律师,他们正盼望着能上法庭实习,因而,和制片人的协议很容易达成,特别是那些还想在“三重文化”拍片的制片人和演员就更是只能忍气吞声。
瓦特伯的组织才能是众所周知的,他有三个副总裁,各人都有自己分管的天下,也都在为了瓦特伯的利益竞相卖命,特别是日后其中的一个人可能接他的班的指望激励着他们。这三个家伙全有富丽堂皇的房子、高额的奖金和在只有瓦特伯才有否决权的前提下处理自己管辖范围事务的特权,所以他们三个人都在拼命地猎取天才和好剧本,一心要降低预算,控制天才,扑灭任何标新立异的火花,然后炮制出特别的行动计划来,拿到设置在制片厂顶层的瓦特伯的办公室去。
他在性生活方面的名声无可指责,既不和小明星们打情骂俏,也从不向导演或制片人施加压力要他们在影片中启用某个相好,部分原因是他那禁欲的个性以及他低下的性欲,另外是他需要这份名声来维护权威,还有最主要的就是他对和从小相伴的妻子那30年的婚姻生活十分满足。
他们在布隆克斯中学认识,十几岁结婚,从此就一直生活在一起。
贝拉·瓦特伯过着童话般的生活。她十几岁读中学就以身材丰满性感而出名,她那对巨乳配上羞答答的表情,真是妙不可言,迷住了缪斯·瓦特伯。那时候,她穿着宽松厚实的特意大了两码的毛线衫和裙子,其效果就像把光辉灿烂的放射性金属隐藏在黑暗的山洞里一样,你越是知道它就在那里,它越要藏起来不让你见到,于是更引得少男们春情激荡,想入非非。缪斯前途顺畅,成为一名制片人后,她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顾着生孩子。尽管两年生了两胎,她还是愿意在育龄期每年都生一个,倒是缪斯不想再要了,那时他已把主要精力放在事业上,再说她那曾经使他感到性饥渴的胴体布满了生育的疤痕,那曾经令他爱得几乎窒息的乳房下垂了,而且青筋累累,整个人变成了犹太型的家庭妇女,很难再引起他的欲望。他为她雇了一个女佣后就把她连同性爱都弃在了一边。他仍然需要她,起码要她来为他的衣着操心。她是个出色的管家,他的衬衫经她浆洗后就好像是全新的一样,而且她还把他的拉斯维加斯式的西装和漂亮的领带保养得井井有条,总是在最适当的时候送到干洗店去清洗,既不太经常以免损耗,又不能太少造成他邋塌。有一次,她买了一只猫,它喜欢坐在沙发上,那天碰巧缪斯也坐在那张沙发上,他站起来时裤脚管上沾了一些猫毛,他抓起那只猫就一把扔到墙上,还对着贝拉歇斯底里地吼叫,她第二天就把猫送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