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面前,它们在发抖,抖得不厉害,但在抖。
“你到底害怕什么?还是你又犯什么罪了?”
不,不是犯罪。他几乎希望它是。事实是,他在一天中又经历了一次恐慌,这一天已经充满了这类恐慌。
首先是警察来了,对他提出古怪的指控,而且确信他犯了罪。然后是那奇怪的、萦绕于心的、吱吱喳喳的叫声。他不知道它是什么,虽然他很熟悉。
晚饭后它又来了。
他到楼上书房对那天校对所写的稿子,那是他正在写的新书《金狗》中的一部分。他低头在稿子上修改一个小错误时,突然,那声音充满他的大脑,几千只鸟同时在吱吱喳喳地叫,这次,伴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幻象。
麻雀。
数千只麻雀挤挤挨挨地排列在房顶上和电话线上,像它们每年早春那样,那时,三月最后的雪仍没化,地上是硬硬的、脏兮兮的一堆堆雪。
啊头痛来了,他惊慌地想,一个吓坏了的男孩的声音使他的回忆复活了。恐惧跳上他的喉咙,似乎用僵硬的手抓住他大脑的一侧。
它是肿瘤吗?它又回来了?这次它是恶性的吗?
幽灵般的声音——鸟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响,几乎震耳欲聋,随之而来的是微弱的、阴沉沉的翅膀拍动声。现在他可以看到所有的麻雀一起展翅飞起,数千只小鸟使春天白色的天空变得黑沉沉的。
“飞到北边。”他听到他自己以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这声音不是他自己的。突然,鸟群的幻象和声音消失了。时间是1988,不是1960,他在他的书房中。他是一个大人,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和一台打字机。
他张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接踵而至的头痛。那时没有,现在没有。他觉得很好。除了
除了当他低头再看稿子时,他看到他在那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它以大写字母划过打印整齐的一行行字。
““麻雀又起飞。””他写道。
他扔掉了斯克里托牌铅笔,用一只黑美人贝洛尔牌铅笔写了那些字,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换的笔。他甚至都不太用铅笔了,贝洛尔牌笔属于一个死去的时代一个黑暗的时代。他把他用过的笔扔回瓶中,然后把所有的笔都扎成一捆放进一个抽屉中。他这么做时手不太稳。
接着丽兹叫他去帮着收拾双胞胎上床,他下楼去帮她。他想告诉她所发生的事,但发现那种恐惧——童年时代肿瘤复发的那种恐惧,怕这次它会是恶性的恐惧——封住了他的嘴。他仍然会告诉她但这时门铃响了,丽兹去应门,她以极不恰当的语调说出极不恰当的话。
他回来了!丽兹喊道,她的声音充满了完全可以理解的不安与惊慌,恐惧像一阵冷风一样吹遍他的全身。恐惧,还有一个字:斯达克。在清醒之前的一秒钟,他以为自己确知她指的是谁,她指的是乔治。斯达克。麻雀又飞起,斯达克回来了。斯达克已经死了,而且公开埋葬了,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存在过,但那没关系;不管真实不真实,他还是回来了。
别胡思乱想,他告戒自己。你不是一个容易受惊吓的人,而且没必要让这怪异的处境把你变成那样的人。你听到的声音——鸟的声音——只不过是一种叫做“记忆持续”的心理现象,它是由紧张和压力造成的,所以,只要控制住你自己就行了。
但是某种恐惧仍然驱之不去。鸟叫声不仅引起一种曾经经历过的感觉,而且还唤起一种近似预感的感觉,更准确的说,是一种误置的回忆。
“这一切都是胡说八道,这就是你想说的。”
他伸出他的手,死死地盯着它们。颤抖变得极为轻微,然后完全停止了。当他确信他不会把温蒂粉红色的皮肤夹到她睡衣的拉链里时,他拉上拉链,把她抱到客厅,放到围栏里和她哥哥一起,然后走到门厅,丽兹和阿兰。庞波正站在那里。除了这次庞波是一个人外,很像是今天早晨的重现。
这是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来进行一次重演,他想,但这没什么可笑的。他的情绪一下子转不过来再加上刚才听到的麻雀的声音影响了他。“我能为你做什么,警长?”他问,没有微笑。
啊,有所变化,庞波一只手拿着半打啤酒。现在他举起它。“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冷静地谈谈,”他说,“边谈边喝。”三
丽兹和阿兰。庞波两人喝啤酒,泰德喝从冰箱中拿出的百氏可乐。他们一边谈话,一边看着双胞胎以他们古怪庄严的方式玩耍。
“我到这儿来不是为公务,”阿兰说,“我在和一个人打交道,这个人现在不仅是一桩谋杀案而且是两桩谋杀案中的嫌疑犯。”
“两桩!”丽兹喊道。
“我会告诉你的。实际上,我要说出一切,因为我确信你丈夫也有不在这第二次谋杀现场的证据。州警察局也这么认为,他们现在不知所措了。”
“谁被杀了?”泰德问。
“一个叫费里德里克。克劳森的年轻人,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他看到丽兹猛地一震,啤酒撒到她的手背上。“我看你知道这个名字,波蒙特太太。”他补充说,没有明显的讥刺。
“发生了什么?”她有气无力地低声问。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拼命想要搞清楚。我不是到这儿逮捕你或骚扰你的,波蒙特先生,虽然我根本不理解其他人怎么能犯下这两桩罪行。我到这儿来是请求你的帮助。”
“为什么你不叫我泰德呢?”
庞波在他椅子上很不舒服地动了动:“我认为我更习惯波蒙特先生,至少目前是这样。”
泰德点点头。“随你的便。那么说克劳森死了,”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抬头看着庞波,“这个犯罪现场也到处都是我的指纹,对吗?”
“对——不止一种方式。《大众》杂志最近对你做了一次报道,对吗,波蒙特先生?”
“两周以前。”泰德同意说。
“那篇文章在克劳森的公寓发现了,有一页似乎被当作仪式化谋杀中的象征来使用。”
“天哪!”丽兹说,她听上去既厌倦又恐慌。
“你愿意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吗?”庞波问。
泰德点点头:“没有理由不告诉你。你读过那篇文章吗,警长?”
“我妻子从超级市场买回家一本,”他说,“但我最好告诉你真相——我只看了照片。我想回去后尽快地看看文章。”
“你不读文章也没关系——但费里德里克。克劳森是这篇文章发表的原因。你看——”
庞波抬起一只手:“我们会谈他的,但先让我们回到豪默。加马齐。我们又与军队记录和鉴定部联系,重新检查了加马齐汽车上的指纹和克劳森公寓中的指纹,虽然公寓里的指纹不像汽车中的那么清晰,这些指纹的角与你的完全相同。着意味着如果你没干,我们有两个指纹完全相同的人,那个人可以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了。”
他看着威廉和温蒂,他们在围栏中玩拍饼游戏,似乎很可能戳到对方的眼睛。“他们是同胞吗?”他问。
“不,”丽兹说,“他们看上去很像,但他们是兄妹。兄妹孪生子从来不是同胞。”
庞波点点头。“甚至同胞孪生子也没有相同的指纹,”他说。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泰德认为是装出来的漫不经心的口吻补充说,“你不会恰巧有一个同胞兄弟吧,波蒙特先生?”
泰德慢慢摇摇头。“没有,”他说,“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我的亲属都死了。威廉和温蒂是我唯一活着的血亲。”他冲着孩子们笑笑,然后又回头看庞波。“丽兹1974年有过一次流产,”他说,“那些那前些个也是孪生子,虽然我不认为有什么办法辨别他们是否同胞——当怀孕三个月发生流产时,这是做不到的。而且,即使有办法,谁会想要知道呢?”
庞波耸耸肩,看上去有点儿难为情。
“她在波士顿费尼里购物,有人推了她一下,她从自动梯上摔下来,一只胳膊破得很厉害——如果不是一个保安把止血带扎住伤口,伤口会感染的,那就必须切除了——她摔得流产了,失去了孪生子。”
“这也登在《大众》上的文章里吗?”阿兰问。
丽兹毫不幽默地微笑一下,摇摇头。“当我们同意做那个报道时,我们保留删改权。当然我们没有告诉麦克。唐纳森,他就是来采访的那个人。”
“是故意推的吗?”
“不知道,”丽兹说。她的眼睛落在威廉和温蒂身上望着他们沉思,“如果那是一次偶然的碰撞,可以说撞的非常厉害。我飞起来了——根本没碰到自动扶梯,直到中途才落下不过,我努力使自己相信这是偶然的,这样心里比较容易接受。有人故意把一个妇女从高高的自动扶梯上推下去,只为了看看会有什么后果这一想法太可怕了,让人晚上睡不着觉。”
庞波点点头。
“医生告诉我们,丽兹可能再不会有孩子了,”泰德说,“当她怀上威廉和温蒂时,他们告诉我们她可能中途流产,但她安然生下了孩子。十年后,我终于开始以我自己的名字写一本新书了,它将是我的第三本书,所以你瞧,我们俩现在都很好。”
“你所用的另一个名字是乔治。斯达克?”
泰德点点头:“但那一切都已结束了。当丽兹安全怀孕到第八个月时,它就开始结束了。我认为,如果我再次成为一位父亲,我也应该再次成为我自己。”四
谈话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泰德说:“坦白吧,庞波警长。”
庞波扬起他的眉毛:“你说什么?”
一丝微笑掠过泰德的嘴角:“我不想说你考虑的非常清楚了,但我敢打赌你至少有了大致轮廓。如果我有一个孪生同胞兄弟,也许他在主持聚会,那样我就可以到罗克堡,谋杀豪默.加马齐并在他的汽车上印满我的指纹。但不会到此为止,对吗?我的孪生兄弟与我的妻子睡觉,为我赴约,同时我开着豪默的汽车到康涅狄格州的一个停车场,在那再偷一辆汽车,开到纽约,扔掉这偷来的汽车,然后乘火车或飞机去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一旦我到达那里,就杀掉克劳森,急忙赶回鲁德娄,把我的孪生兄弟送到他原来的地方,他和我两人重新开始我们各自的生活,或我们三人,如果你假定丽兹也是这骗局的一部分的话。”
丽兹盯了他片刻,然后开始大笑起来,她笑得不很久,但笑得非常厉害。它不是被迫的,但它是勉强的笑——一个被突然逗笑的女人的一种幽默表示。
庞波看着泰德,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双胞胎冲着他们的母亲笑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在他们之间慢慢地滚一个大大的黄色球。
“泰德,这太可怕了。”当丽兹终于控制住自己时说。
“也许是吧,”他说,“如果是这样,我很抱歉。”
“这非常复杂。”庞波说。
泰德冲他咧嘴一笑:“我看你不是已故乔治.斯达克的崇拜者吧。”
“坦率地说,不是。但我有一个副手,诺里斯.里杰威克,他是,他不得不向我解释其中所有的奥妙。”
“啊,你把斯达克和某些侦探小说混在一起了。我说的决不是阿加莎.克里斯蒂那种情节,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不那么想。嘿,警长——这个念头在你脑子里闪过吗?如果没有,我真要向我妻子道歉了。”
庞波一语不发,微笑着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最后他说:“也许我是在沿着这个方向思考,并不是很认真,并不完全那么想,但你不必向可爱的女士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