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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马克·吐温作品集-第54部分

小说: 马克·吐温作品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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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器、五金丝和稀奇古怪的机器;每个星期都有别的科学家到那儿来,坐在那地方,用那些机器,大家还讨论,还做他们所谓什么试验和发现;我也常常到那儿来,站在旁边听,很想学点东西,为了我母亲,为了好好地纪念她,虽然这对我是件痛苦的事,因为我体会到她一辈子耗费了多少精伸,而我可一点也学不到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听来听去,根本就一点也听不出所以然来。 

平时我躺在女主人工作室的地板上睡觉,她温柔地把我用来当作一条垫脚凳,知道这是使我高兴的,因为这也是一种抚爱;有时候我在育儿室里呆上个把钟头,让孩子们把我的头发弄得乱蓬蓬的,使我很快活;有时候娃娃睡着了,保姆为了娃娃的事情出去几分钟,我就在娃娃的小床旁边看守一会;有时候我在空地上和花园里跟莎第乱跳乱跑一阵一直玩到我们都精疲力尽,然后我就在树荫底下的草地上舒舒服服地睡觉,同时她在那儿看书;有时候我到邻居的狗那儿去拜访拜访他们——因为有几只非常好玩的狗离我们不远,其中有一只很漂亮、很客气、很文雅的狗,他是一只卷毛的“爱尔兰种”猎狗,名字叫做罗宾·阿代尔,他也和我一样,是个“长老会教友”,他的主人是个当牧师的苏格兰人。 

我们那个人家的仆人都对我很和气,而且很喜欢我,所以,你也看得出,我的生活是很愉快的。天下再不会有比我更快活、更知道感恩图报的狗了。我要给自己说这种话,因为这不过是说的事实:我极力循规蹈矩,多做正经事,不辜负我母亲的慈爱和教训,尽量换取我所得到的快乐。 

不久我就生了小狗娃,这下子我的幸福可到了极点,我的快乐简直是齐天了。它是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一个最可爱的小家伙,身上的毛长得又光滑、又柔软,就像天鹅绒似的,小脚爪长得非常特别、非常好玩,眼睛显得非常有感情,小脸儿天真活泼,非常可爱;我看见孩子们和他们的母亲把它爱得要命,拿它当个活宝贝,无论它做出一种什么绝妙的小动作,他们都要大声欢呼,这真使我非常得意。我好像觉得生活实在是太痛快了,一天到晚老是…… 

随后就到了冬天。有一天我在育儿室里担任守卫。这就是说,我在床上睡着了。娃娃也在小床上睡着了,小床和大床是并排的,在靠近壁炉那一边。这种小床上挂着一顶很高的罗纱尖顶帐子,里外都看得透。保姆出去了,只剩下我们这两个瞌睡虫。燃烧的柴火迸出了一颗火星,掉在帐子的斜面上。我猜这以后大概是过了一阵没有动静,然后娃娃才大叫一声,把我惊醒过来,这时候帐子已经烧着了,直向天花板上冒火焰!我还没有来得及想一想,就吓得跳到地下来,一秒钟之内就快要跑到门口了;可是在这后面的半秒钟里,我母亲临别的教训就在我耳朵里响起来了,于是我又回到床上。我把头伸进火焰里去,衔住娃娃的腰带把他拉出来,拖着他往外跑,我们俩在一片烟雾里跌倒在地下;我又换个地方把他衔着,拖着那尖叫的小家伙往外跑,一直跑出门口。跑过过道里拐弯的地方,还在不停地拖,我觉得非常兴奋、快活和得意,可是这时候主人的声音大嚷起来: 

“快滚开,你这该死的畜生!”我就跳开来逃避;可是他快得出奇,一下就追上了我,拿他的手杖狠狠地打我,我这边躲一下,那边躲一下,吓得要命,后来很重的一棍打在我的前左腿上,打得我直叫唤,一下子倒在地下,不知怎么好;手杖又举起来要再打,可是没有打下来,因为保姆的声音拼命地嚷起来了,“育儿室着火啦!”主人就往那边飞跑过去,这样我才保住了别的骨头。 

真是痛得难受,不过没有关系,我一会儿也不能耽搁,他随时都可能回来;所以我就用三条腿一瘸一瘸地走到过道的那一头,那儿有一道漆黑的小楼梯,通到顶楼上去,我听说那上面放着一些旧箱子之类的东西,很少有人上那儿去。我勉强爬上楼,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穿过一堆一堆的东西,钻到我所能找到的一个最秘密的地方藏起来。在那儿还害怕,真是太傻,可是我还是害怕;我简直怕得要命,只好拼命忍住,连小声叫唤都不敢叫一声,虽然叫唤叫唤是很舒服的,因为,您也知道,那可以解解痛。不过我可以舐一舐我的腿,这也是有点好处的。 

楼下乱轰轰的,一直经过半个钟头的工夫,有人大声嚷,也有飞快跑的脚步声,然后又没有动静了。总算清静了几分钟,这对我的精神上是很痛快的,因为这时候我的恐惧心理渐渐平定下来了;恐惧比痛苦还难受哩——啊,难受得多。然后又听到一阵声音,把我吓得浑身发抖。他们在叫我——叫我的名字——还在找我哩! 

这阵喊声因为离得远,不大听得清楚,可是这并没有消除那里面的恐怖成分,这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最可怕的声音。楼下的喊声处处都跑到了:经过所有的过道,到过所有的房间,两层楼和底下那一层和地窖通通跑遍了;然后又到外面,越跑越远——然后又跑回来,在整幢房子里再跑过一遍,我想大概是永远永远不会停止的。可是后来总归还是停止了,那时候顶楼上模模糊糊的光线早已被漆黑的暗影完全遮住,过了好几个钟头了。 

然后在那可喜的清静之中,我的恐惧心理慢慢地消除了,我才安心睡了觉。我休息得很痛快,可是朦胧的光还没有再出来的时候,我就醒了:我觉得相当舒服,这时候我可以想出一个主意来了。我的主意是很好的;那就是,走后面的楼梯悄悄地爬下去,藏在地窖的门背后,天亮的时候送冰的人一来,我就趁他进来把冰往冰箱里装的时候溜出去逃跑;然后我又整天藏着,到了晚上再往前走;我要到……唉,随便到什么地方吧,只要是人家不认识我,不会把我出卖给我的主人就行。这时候我几乎觉得很高兴了;随后我忽然想起:咳,要是丢掉了我的小仔仔,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呀! 

这可叫人大失所望。简直没有办法:我明白这个情形;只好呆在原来的地方;呆下去,等待着,听天由命——那是不归我管的事情;生活就是这样——我母亲早就这样说过了。后来——唉,后来喊声又起来了。于是我一切的忧愁又回到心头。我心里想,主人是决不会饶我的。我不知道究竟是于了什么事情,使他这么痛恨、这么不饶我,不过我猜那大概是狗所不能理解的什么事情,人总该看得清楚,反正是很糟糕的事吧。 

他们老在叫了又叫——我好像觉得叫了好几天好几夜似的。时间拖得太久,我又饿又渴,简直难受得要发疯,我知道我已经很没有劲了。你到了这种情形的时候,就睡得很多,我也就大睡特睡起来。有一次我吓得要命地醒过来——我好像觉得喊声就在那顶楼里!果然是这样;那是莎第的声音,她一面还在哭;可怜的孩子,她嘴里叫出我的名字来,老是杂着哭声,后来我听见她说: 

“回我们这儿来吧——啊,回我们这儿来吧,别生气——你不回来,我们真是太……”这使我非常高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感激得什么似的,突然汪汪地叫了一声,莎第马上就从黑暗中和废物堆里一颠一跌地钻出去,大声嚷着让她家里的人听见,“找到她啦,找到她啦!” 

以后的那些日子——哈,那才真是了不得哩。莎第和她母亲和仆人们——咳,他们简直就像是崇拜我呀。他们似乎是无论给我铺一个多好的床,也嫌不够讲究;至于吃的东西呢,他们非给我弄些还不到时令的稀罕野味和讲究的食品,就觉得不满意;每天都有朋友和邻居们成群地到这儿来听他们说我的“英勇行为”——这是他们给我所于的那桩事情取的名称,意思就和“农业”一样。我记得有一次我母亲把这个名词带到一个狗窝里去卖弄,她就是这么解释的,可是她没有说“农业”是怎么回事,只说那和“壁间热”是同义词。格莱太太和莎第给新来的客人说这个故事,每天要说十几遍,她们说我冒了性命的危险救了娃娃的命,我们俩都有火伤可以证明,于是客人们就抱着我一个一个地传过去,把我摸一摸、拍一拍,大声称赞我,您可以看得出莎第和她母亲的眼睛里那种得意的神气;人家要是问起我为什么瘸了腿,她们就显得不好意思,赶快转换话题,有时候人家把这桩事情问来问去,老不放松她们,我就觉得她们简直好像是要哭似的。 

这还不是全部的光荣哩;不,主人的朋友们来了,整整20个最出色的人物,他们把我带到实验室里,大家讨论我,好像我是一种新发现的东西似的;其中有几个人说一只畜生居然有这种表现真是了不起,他们说这是他们所能想得起的最妙的本能的表现;可是主人劲头十足地说,“这比本能高得多;这是理智,有许多人虽然是因为有了理智,可以得天主的拯救,和你我一同升天,可是他们的理智还不及命中注定不能升天的小畜生这么个可怜的傻东西哩;”他说罢就大笑起来,然后又说,“咳,你看看我吧——我真是可笑!好家伙,我有了那么了不得的聪明才智,可是我所推想得到的不过是认为这只狗发了疯,要把孩子弄死,其实要不是这个小家伙的智力——这是理智,实在的!——要是没有它的理智,那孩子早就完蛋啦!” 

他们翻来覆去地争论,我就是争论的中心和主题,我希望我母亲能够知道我已经得到了这种了不起的荣誉;那一定会使她很得意的。 

然后他们又讨论光学,这也是他们取的名词,他们讨论到脑子受了某种伤是不是会把眼睛弄睹这个问题,可是大家的意见不一致,他们就说一定要用实验来证明才行;其次他们又谈到植物,这使我很感兴趣,因为莎第和我在夏天种过一些种子——你要知道,我还帮她挖了些坑哩——过了许多大,就有一棵小树或是一朵花长出来,真不知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可是竟有这么回事,我很希望我能说话——那我就要把这个告诉那些人,让他们看看我懂得多少事情,我对这个问题一定会兴头很大;可是我对于光学并不感兴趣;这玩意儿怪没有意思,后来他们又谈到这上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很讨厌,所以就睡着了。 

不久就到了春天,天气很晴朗,又爽快,又可爱,那位漂亮的母亲和她的孩子们拍拍我和小狗娃,给我们告别,他们出远门到亲戚家去了。男主人没有工夫陪我们,可是我们俩在一起玩,日子还是过得很痛快,仆人们都很和气,和我们很要好,所以我们一直都很快活,老是计算着日子,等着女主人和孩子们回来。 

后来有一天,那些人又来了,他们说,现在要实验,于是他们就把狗娃带到实验室里去,我也就用三只腿瘸着走过去,心里觉得很得意,因为人家看得起小狗娃当然是使我高兴的事。他们讨论一阵之后就实验,后来小狗娃忽然惨叫了一声,他们把它放在地下,它就一歪一倒地乱转,满头都是血,主人拍着手大声嚷道: 

“你看,我赢啦——果然不错吧!他简直瞎得什么也看不见啦!” 

他们大家都说: 

“果然是这样——你证明你的理论了,从今以后,受苦的人类应该感谢你的大功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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