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蛊殊途-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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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书的手一顿,白朔淡声道:“没有。”
“那为什么,你不陪我睡了?”阿娣用手揪着床褥的绒毛,低声问。
顿了顿,白朔放下手中书卷。
他走过来,坐到床沿。
“睡进去。”
阿娣高高兴兴地往床里挪。
风刃扑灭了灯盏上那一星橘光,满室漆黑。
“睡罢。”
黑暗中,白朔漫声道。
阿娣轻轻“嗯”了一声,合上眼,唇角微翘,拢出一个安心的弧度。
骷髅蛊是不需要呼吸的,所以整个寝室中只有男子清浅的呼吸声。
身为骷髅蛊却还是以人的方式生存,奔跑会喘息,吃饭会挑嘴,爱耍小聪明……这些都是那只叫素素的蛊才会做的事。
蒙昧的夜里,白朔静静地睁着眼,映在他墨黑瞳仁的是白缎绣兰的垂地床帏。
身旁,阿娣已经进入深眠。她面向白朔侧躺着,纤纤五指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勾着他的衣角。
接触所带来的安慰感,是骷髅蛊对主人忠诚的重要元素。
白朔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蛊成的第一个月,他总是时时与阿娣在一起,因为这样才能培养出一个绝对忠于他的骷髅蛊。
阿娣很完美,在她身上,白朔看到了一只骷髅蛊应有的样子。
阿娣苏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她对他依赖,全心全意。即使白朔让她万丈深渊上跳下去,她亦会毫无怨言地执行。
看着这样的阿娣,白朔总是会想起当年,他与另一只骷髅蛊相处的点滴。
因为怀疑她仍保留着记忆,因为她是个失败的骷髅蛊,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甚至几度想要毁掉她。
他从来不曾亲近她,因为觉得毫无意义。
不错,在明确对方已经不可能成为他理想中的骷髅蛊之后,白朔便连瞧她一眼都嫌恶。
她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最初半年,她过得很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白朔明知她的紧张不安,却径自冷漠。
那时白朔如何知道,短短两年后,他竟对这只被自己认定为“残次品”的蛊如此上心。
而如今,在这个冷夜,在这个昏暗的房中,在白朔身旁躺着一只牵着他衣角的骷髅蛊的时候……
白朔忽然觉得有些遗憾,他们从未像他现在和阿娣这样相处过。
但当他重新想起方才与那只蛊的相见,眼中的遗憾便迅速褪了去,转而换上不悦的暗沉。
她居然还敢给他摆脸色,难道他说错了么?他亲眼看到她想杀了阿娣。
不过说了她一句,便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一张脸写满“我不想和你说话不想看到你”,掉头就走,态度恶劣又嚣张。
听听她说什么?——和澹台佾去捞螃蟹?
他明天就教方圆十里的螃蟹通通死绝——连一只螃蟹腿都不会留给她!
远处,某座小楼里。
“阿湫!”
元夕揉揉鼻子。怪哉,骷髅蛊还会着凉么?
她扭头看看窗户:外面的月光亮堂堂的,并未落雨。
墙角的火盆还在烧,火炭暗红,屋内暖得几乎过了头。
……晓得了,不知道哪个家伙大半夜的骂我哩。
撇撇嘴,她翻个身,被子蒙头继续睡。
一夜无话。
翌日起来,元夕发现外头下雨了。
看来螃蟹是捞不成了。
长空阴霾,冬雨如丝,将天地连成一片。
元夕在窗前趴了一会儿,觉得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果然这种阴雨天就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啊,连一贯精力旺盛的骷髅蛊都觉得睡意绵绵。
看来澹台佾今天不打算来了,懒懒起身,她朝床榻走去。
刚走出几步,门却响了。
咦,居然还是过来了?
伸着懒腰元夕慢腾腾地往院中走,拨开门栓,推了门,不出所料看到外头立着一只澹台孔雀。
澹台兄今日穿了件极其华丽的大氅,领口处的绒毛厚厚地围了一圈,光看着就很暖和。
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澹台佾挑眉一笑:“雪狐毛,嫉妒吧?”
元夕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不知道我是骷髅蛊么?寒暑不侵的骷髅蛊!狐狸毛之类的……”她皱皱鼻子,“膻死了。”
施施然转身往小楼走,留一只孔雀在后面因为她的嘲笑而跳脚不已。
啧,以前居然觉得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是妖魅惑人的气息,其实那时她根本没带眼睛吧。
不过,真是觉得有些冷了,莫不是要下雪?
元夕想起以前在横塘镇,即使是冬季最冷的那几天,她都敢只穿单衣在院里堆雪人……
摇摇头,将今日的异常归结于她和这个小镇实在是犯冲。
澹台佾今儿个终于做了件有意义的事——这厮带了个火锅过来,干货肉菜若干,还有一只莲藕那么粗的龙虾!
骷髅蛊的脸立刻就柔和了,殷勤地招待对方落座,转身忙进忙出,架锅倒水生火倒菜……澹台佾在一旁看着只是笑。
咕嘟咕嘟的汤,让整个房间都暖起来。
元夕想起以前在蜀山,入冬以后,大伙常常聚在一起,围着一张圆桌,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那时桌上的火锅也是这样,红绿黑白烩在一起,沸腾的汤把人的脸都蒸得红彤彤的。
一把漏勺把锅里最大的虾给捞走了……
元夕一个激灵,拍案而起:“放下我的虾!”
“谁的虾?”澹台佾得意地笑了一声,然后在元夕抢过来之前,迅速将虾凑到自己唇边,张嘴,轻轻一添……
……
这个无耻的!
元夕恨恨地缩回手,抓过漏勺,用力在锅里翻着……就不信找不到一只和那只虾差不多的。
……还真没有。最蹊跷的是居然连螃蟹都没有,可恶,本来还想吃点蟹黄什么的……
没奈何,捞了一尾看起来还过得去的鱼丢进碗里,浇上酱汁。
对面的孔雀笑得一脸畅快,好似他碗里的不是只个头大点儿的虾而是一大块龙肉似的。
懒得理他,元夕坐下开吃。
屋外的雨渐渐大起来,白蒙蒙的一片,明明已经接近正午了,天色却犹如清晨一般。
澹台佾第二次搁下手中羹勺,抬首,发现对面的人还在吃,不由得深深感慨:“……猪啊。”
被鄙视为“猪”的少女撩眼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抬手又从锅中打出一大勺鱼块来。
“若我今日还带了一只烧鹅,你是否还能这样眼都不眨地吃个精光?”澹台佾托着腮问。
元夕头也不抬,“你把烧鹅端上来,就知道我能不能吃得完了。”
“啧啧啧……”澹台佾摸着下巴,“是不是所有的骷髅蛊都像你这么能吃?还是只有你是特例?”
握着竹筷的手一顿,元夕若无其事地回道:“你可以去观摩下另一只骷髅蛊的进餐情形。”
澹台佾轻轻一笑,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地握在手中,然后懒懒道:“听过云鼎天窟么?”
43第四十三章 不死药
云鼎天窟?
元夕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
“听起来像是某种很了不起的东西;比如放着数不清的黄金的宝库。”她说。
“黄金?”澹台佾摇摇头,一脸惋惜,“你的想象力就只有这么一点么?”
元夕无所谓地耸耸肩。“黄金不好么?硬通货。”
澹台佾瞪了她一眼,然后道:“云鼎天窟里的东西,绝对比黄金珍贵千百倍。——若这世上真的有一个叫‘云鼎天窟’的地方的话。”
少女终于瞧了他一眼;“你连宝藏究竟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就想着去寻宝了?”
“我知道它是真实的——它只是缺少一个发现者而已。”澹台佾傲然一笑。
“那么祝你好运。”元夕一脸兴趣缺缺。
澹台佾看了元夕一眼;短暂沉默了下;而后道:“你觉得;云鼎天窟里面可能藏着什么?”
“能有什么?”元夕随口道;“珍珠,翡翠,黄金……”
澹台佾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怒视她:“黄金黄金;除了黄金你就没别的追求了么?那可是众神留下的宝库!”
“神那么厉害,想要什么直接变不就好了?还要宝库做什么?一听就是骗人的么……”
澹台佾深深吸口气,有种不顾风度将某只蛊暴打一顿的冲动。
“……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澹台佾压抑情绪,“再说,将重要的东西藏起来保存,难道不是所有生灵的共性么?”
元夕终于赏了他个正眼:“……想不到,你小子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一句话。”
打翻她吧!在她身上踩上一千脚吧!云鼎天窟剑魂之密什么的爱如何如何好了管它去死!
胸膛再三起伏,澹台佾捏起杯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狠狠砸回桌上。
平息了下怒火,男人试图将话题导向他今日的目的:“总之,云鼎天窟中有无数好物是肯定的……”他眼一瞪,俊美的脸上赤|裸|裸写着“再敢提黄金老子就一脚踩翻你”,“……譬如,沉睡的灵兽,锋锐无匹的宝剑,甚至,能教人起死回生的灵药……”
最后一句,澹台佾刻意加重的语气,而他终于如愿地看到对面的骷髅蛊目光一闪。
“‘不死药’?”她微皱着眉。
可算上钩了!澹台佾心中长出口气,暗骂百里怀竟然把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他。
“我想你所说的‘不死药’,与我刚才说的,并不是同一种的东西。”澹台佾微微一笑,“不死药通常指的是服用之后能令人延年益寿的灵药,但我方才所说的,是一种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仙药……”
比起延年益寿,起死回生,更接近于神话。
元夕垂着眸子,澹台佾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只能看着她平淡的表情,猜测她心中必然不像她面上表现的这般毫无波澜。
隔了会儿。
“起死回生么?”元夕淡淡道,“真不错……说起来,我也算是半个死人了。”
澹台佾定定地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但她却再不作声,反而一心一意喝起碗中所剩无几的汤来。
她为何还可以这般冷静?澹台佾藏住心中疑惑,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其实你比死人还糟糕些,要知道鬼魂们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而骷髅蛊被蛊师控制着,永远不得翻身。
最重要的是,从来没人知道,一只骷髅蛊,是否也有魂魄……是否还有通过奈何桥的资格。
元夕喝了一口汤,面色平和。
“无所谓,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喝汤,其实就已经赚了。”
她指的是自己重生的事,但澹台佾以为她是在说她从斗穹天道手中捡回一条命——以成为白朔的蛊为代价。
她说这话时淡漠的神情,让澹台佾胸中有些不舒服。
“你不想变回人?”澹台佾蹙眉,“你就那么喜欢当白朔的蛊?傻了吧你。”
元夕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才傻了呢!谁乐意当别人的蛊啊。”
澹台佾的嘲讽,元夕的反驳,令得屋外缓步而来的人停下了脚步。
澹台佾望着元夕,哼哼一声:“谁知道,说不定你跟着姓白的太久,养出奴性来,连蜀山都不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