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蛊殊途-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能开口,那就打呵欠,打喷嚏,时不时来个全身大哆嗦,好似犯了抽风的羊……
一盏茶后,白朔终于转过头来,眯眼瞧她,面色不善……
元夕一捋衣袖,展示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脸色委屈:“真的冷啊,我觉得我回去得喝上三海碗姜汤才能暖得回来……”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你尽可以再多打几个喷嚏,”白朔冷嘲,“若是这种程度的风就能让骷髅蛊冷得感染风寒,倒不如我现在就把你丢湖里去,一了百了,也省得碍我的眼。”
元夕微微黑线,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才嘟哝道:“那人家不是无聊么……你偶尔也考虑下别人啊,你在那里看得赏心悦目,我这边可是干巴巴地吹着冷风,要是有本话本什么的打发时间也就算了……”
她边说边揉了揉鼻子,可能是方才为求逼真一个劲儿打喷嚏,打了太多,结果现在鼻腔倒真有些难受起来。
白朔瞅着她略显困倦的脸,顿了顿,起身,“走罢。”
元夕一脸欢喜地从方凳上蹦起来,那股精神劲儿让白朔微微抽了下嘴角。
从小筑走到对岸,经过的是一座由数条长板搭就的木板桥,边缘长着浅浅的绿霉,看来颇有些年头了。
一直到两人踏上岸边结实的黄土,元夕也没放弃自己的“南方美好论”。尤其神奇的是,无论白朔说的是什么,无论他们之间起初的话题是什么,最后她总能拐到自己想说的方面去,这种情况一致持续到两人进了食肆,茶饱饭足,然后双双在街上闲逛消食。
“这个绿镯子看起来不错,让人想起南方的小山。”
“哇,那株富贵吉祥千节竹看起来不错,绿油油的……可惜,总觉得少了那么些精神,毕竟还是比不上南方的竹子啊~”
“啧啧,这筐酸枣皱巴巴的,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谁想吃啊,所以我说,还是南方好哇,要在南方,这会儿还能吃上秋梨呐。”
最后白朔也不得不佩服她过人的执着与强大的联想力,开始考虑要不要南下,就如元夕所说,南方此时还是有一些可看的玩意的,最重要的是……
他丢给卖枣小贩一串铜板儿,小贩终于不再扭着元夕要她“俺家滴枣咋不肿了你给俺舍清楚”,揣上铜板瞪元夕一眼回了自己摊前。元夕干笑一声,扭头讨好地看着白朔,白朔凉凉道:“铜板儿记账上,回头加上利息还我。”
元夕皱起脸。
从楚国一路走来,她身上的银两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原本打的算盘是用光了就从穷奇那儿弄些,反正大块的银子还要宝器什么的都搁他那儿,结果穷奇半路回家看媳妇去了,至今仍未归。他人走不要紧,问题是几乎所有行囊家什都在他那儿呢!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面对的窘境,元夕不由得斜了白朔一眼:“白朔,你刚才出手好大方啊。”
他对他们现在的境况究竟有没有谱啊!扔了钱,却不拿吃的。她忍不住扭头去看那筐酸枣。
听着她酸溜溜的语气,再顺着她的视线一望,白朔立即明白她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笑一声:“不嫌别人的枣难看了?”
看看,看看,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元夕仰天翻了白眼,然后哼哼:“我嫌弃来着,不过我怕几天后,我们就连酸枣就吃不上啦。”她将“我们”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白朔把玩着上午买到的骨制挂件,悠悠一笑:“是么?不见得吧?”
咦?这话的意思……他有钱?!
元夕眼睛刷的瓦亮,看得白朔差点失笑,目光微转,正瞟到前方一家装潢颇气派的铺子。
“走罢。”
“去哪儿?”元夕问,然后她很快明白过来。
当铺!唔,他想当东西换银子花?这个败家子,难道不知道当铺都是很黑的吗?
完全陷入管家婆模式的元夕一路碎碎念着进了典当行大门,不停地在心头盘点白朔可能当掉什么,等下她好及时出面划价。
什么?指望白朔?那和白送东西给当铺有什么区别?!
半盏茶后,元夕就默默地、羞愧地收回上述言论了。
想不到啊!白朔原来是个持家有道的!
看看,这抬价的水准,看看,这“你不同意咱就一拍两散”的姿态……就是让元夕再练十年,也赶不上他一半!
这一刻,元夕非常真切地体会到,眼前这厮,果真是比她多吃了百来年饭的人呐~
如果说目睹白朔将一副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画当出千两白银的天价时,元夕还只是惊叹,那当她在随意地一瞥画卷的印章时,她的心情就只剩下——
“等下!这里印的是什么?”她死死地瞪着那个暗红的印章,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老板面色怪异地瞥了她一眼,似在感叹这姑娘看着挺大家闺秀,想不到连字都不认识。
“‘白渊狂客’啊。寻常人只知白渊狂客擅于草书,不过,嘿嘿,其实真正懂行的人才知道,他最精的,其实是画,尤擅怪石!不过说来奇怪,自从百年前,白渊狂客突然销声匿迹,其真迹几已全部佚失,想不到这位公子手中却有一副他画的怪石图,还保存得如此之好,看这笔墨痕迹……”
元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板却浑然不知,只用欣赏的目光不停端详着画卷,忽然顿了顿,语气带上三分迟疑,“简直似是这两年才画出的作品,可白渊狂客应该早已过世了……”
他顿住了,元夕亦是呼吸一滞,却见那老板顿了两个呼吸,忽地眉目舒展:“不过,这是白渊狂客的真迹绝不会错,老朽看了一辈子的字画,真品赝品过眼就知……”
后面的话,元夕都听不见了,脑里迷蒙蒙的,好像转着很多想法,又好像什么没想。
她僵硬地望向白朔。
27第二十七章 白朔,是不是你就是白渊狂客?
元夕曾怀疑,白朔和白渊狂客之间存在某些联系……甚至可能,白朔就是白渊狂客!
但这个疑虑,在询问过穷奇后已基本消除了。
也是,她轻松地想,只不过是都有个“白”字而已,两个人……没有就那么巧的吧。
而此刻,圆几上摆着的怪石图,右下角的印章,朱砂殷红,笔锋凌厉肆意,似在嘲笑她如此轻易就放弃对真相的探寻,停在门槛外,自欺欺人。
当铺老板的那番话在少女的脑海中不断旋转,电光石火间,仿佛有一条线将许多事都连接起来,线的尽头直指某个冰冷的答案……
浑浑噩噩的,她跟着白朔出了门,正午的阳光猛地打在她身上,似被千万根尖细木屑齐齐扎入肌肤中,疼得她一个哆嗦,眼神霍然清明。
“你傻了么?”白朔一把将她推入房檐阴影中,面色有些恼火,“想在大庭广众下变回骷髅么?作甚不撑伞?”
元夕勉强一笑:“刚走神了……抱歉。”
看着她明显发白的脸色,白朔眉头拧得更深,拿过她手中的伞,撑开,见上面有些符咒已略显斑驳,皱皱眉,将伞递回给她。元夕撑起伞,正要往外走,被白朔一手拉回来。
“走这边。”他道,举步向前,选的却是一条青石小道,两旁商铺林立,房屋的阴影将半丈宽的小径遮得严严实实。
元夕一怔,胸中涌起一阵说不明的情绪,压压心潮,只默默跟上去。
男子的墨蓝锦袍在阴影中更显暗沉,深到极致的蓝,令人想到黑云笼罩下的汪洋,深沉,广阔,平静的深蓝海面下,藏着无数隐秘。
他们来到一间布局雅致的客栈前,白朔走进去,要了两间上房。
半盏茶后,在白朔的客房中,元夕将白朔专用的被褥枕衾自乾坤袋中取出,展开铺平。
白朔有严重的洁癖,自离开横塘巷,这一路上,除了两人冷战的那段日子,这些琐碎小事总是她亲手办好的。
收拾好床铺,她直起腰,转身,却看见白朔正在一颗拇指大的灵石的助力下,给房间布下一个完美的结界。
元夕曾见过好几次白朔施展他高超的结界手法,但直到今天,她才猛然注意到,原来白朔身上没有任何灵力,他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他随身携带的各种法宝。
是了,白朔在被逐出昆仑前,是被剔了仙骨的。现在的他,肉体凡胎,几乎与凡人毫无分别。
但不可思议地,元夕之前从未发觉这件事,而元夕相信,如果白朔有心隐瞒,她将永远不会察觉。
此刻他如此平淡地展露着他的依靠……是因为“信任”么?
“信任”?这个人?对她?
元夕简直要开始怀疑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推理能力,但除此之外,她似乎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她垂手,安静地站在房间的角落,看那个男人将一方鸡血红丝端砚,一管玉管紫毫,一块销金墨锭,一盏琉璃樽,在方桌上按特定方位摆开。
“伞。”他低着头,边将砚台又挪了挪,边吩咐。元夕慢慢走过来,将伞递过去,犹豫了下,开口:“你要重绘伞上的符咒?”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默了默,轻声道:“谢谢。”
“不必,若非我眼下只得你一个骷髅蛊,我才懒得理会你,你愿在阳光下晒多久便多久。”
他抬起头,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总之是我自己时运不济,分明照着古籍,一步一步谨慎进行,不知怎么却弄出你这么个骷髅蛊来,法力又不济,脑子又迟钝,迟钝也罢了,偏偏还是不是爱自作聪明。简直是……”
他摇摇头,不说了,只专心摆弄一众器皿。
元夕一直安静听着,未如之前那般,一听他数落自己这个骷髅蛊如何如何,便一阵烦闷暴躁,因为白朔这次说起她,语气里只有平和,或许还有微微的调侃与自嘲,却完全没了之前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一副全然不将她瞧在眼中的模样……
从她这个角度,恰好看到男子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他身后。他正倾着身,于是那三千青丝亦随之垂下,长长的墨发几乎触地,似一匹微微悬空的墨缎。
日华透过窗纸照进来,光泽在墨发织成的缎面上隐隐流动,随着男子每一次轻微移动,焕发出难言的光彩。
似被那样隐晦而绝艳的美晃疼了瞳仁,元夕错开目光,视线落在自己鞋尖上。此时,白朔手上恰好将琉璃樽摆正,完成正式运笔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随着男子这个动作的结束,封闭的室内凭空旋起一阵微风,风势极轻极淡,却以固执的姿势,持续流转。
修长右手执起雕成玉简形状的销金墨锭,于事先注入清水的端砚上缓缓研磨,半柱香后,砚台中盛满了液体。
奇异的是,明明是纯黑的墨锭与砚台,两者合力造出的墨汁,却是光亮华丽的银色。
放下墨锭,执紫毫,笔端浓浓地蘸上银色的墨,紫毫离开墨汁时,银墨荡漾,波光粼粼。
左手捏诀,右手执笔,随着笔下所绘符咒的变化,他左手捻的法诀也不断变化。
这是一项非常考验能力与毅力的工作,不多时,白朔的额角便沁了一层薄汗。如今他肉体凡胎,这种级别的绘符,在以往只是寻常小事,但对现在的他来说,略显艰难。
尽管如此,他的手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