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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林兰香-第14部分

小说: 林兰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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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养成凶恶,然后治之以法,不反与天心君命有违乎?”茅球见说他不倒,便教散衙。一连数日,不曾会议。早有人往富有家走通,且馈送金帛,约有四五千金。内中惟邓通贤最多,冯世才、丁不识、张大张、王尊王不相上下。茹月桂、邬日杏家本清寒,无人借贷,只好听命而已。

至二月初间,钦限将满,会议时,茅球只道富有已收金帛,必与己合。及至上得堂来,见阶前设着许多金帛,富有送上一章揭帖,乃大声道:“此系各家贿赂司员,已将礼单移送巡城御史,转达九重矣。今特持来以便入库!”惊得茅球目瞪舌僵,乃翻转面皮道:“既有赃物,则伊等罪过断无可逭,贤司即拟定各人应得之罪可也。”说毕,一齐散衙。直至二月终,拟定奏入,随即批下:指挥冯世才、丁不识,主事邓通贤俱行革职,杖一百,发往辽东,永不许代。张大张、王尊王俱行黜退,杖八十,充配烟瘴。菇月桂、邬日杏亦行黜退,杖六十,流二千里。其余帮闲家奴枷责发落。此时冯、张诸人,势利全无。所用所送金帛,皆没入官库。三月初间,由刑部解送兵部发遣。

及至耿朗进署,早已起解云讫,不便赶送。回到家中,向云屏等说道:“冯、张诸人,与我相交一场。呈非益友,亦无大损。今日远遣,不及一面,此中殊觉怆然!”云屏道:“君子立心,原宜从乎厚。但冯、张诸人,实不足惜。前日若不疏远,今日未必不遭株连也。自作自受,何必见他!”

耿朗说:“正为今日未被株连,益觉不忍耳。闻得茅都堂自富郎中出首赃物之后,又欲效洪熙元年故事,攀引多人,以分冯、张之罪。倒是冯张诸人绝意不肯,故不致大兴冤狱。这末后一着,似乎可取。这几个轻财好义,素称广交,被遣之时,乃无一人相送,此可证世情之薄矣!”梦卿道:“君如必不能忍,何不令人追饯一番?”耿朗大悦,即着安节、劳谦,各带程仪,前去赶送。

第三日陆续回来,呈上诸人手札。冯世才、丁不识、邓通贤的回札道:才等质本凡庸,又复无学。自作之孽,悔何及哉!辱赐程仪,益增愧恨。始终不渝,君真宦途中第一人也。呜呼!生为别世人,死为异地鬼,惟有返身修慝,以期三生之幸而已。西向书此,曷胜枪然!

张大张、王尊王的回札道:徒负半生广交之名,而国门祖道,寂寂无人。此去瘴水蛮山,谅少生理。幸弟等悔过寸衷,有君之知也。程仪敬领,愧谢不一。耿朗看毕,不觉长叹。云屏道:“有此一举,君心之忠厚益敦,伊等之悔悟益切,而交游之浮薄亦可少警矣,然此皆二娘之力也。”耿朗不住点头称是。饭后耿朗进署,云屏便向梦卿道:“冯、张两处,皆有回札带来,都皆有悔过之意。此事虽是官人的忠厚,然却亏你提撕。我见今世人幸灾乐祸者不少,想其起初,未必无恻隐之心,或被小人唆诉,或听妾妇愚言,遂至把夫良汨没耳!”梦卿道:“官人心地,本自高明,官人前者谢绝冯张,是止乎所不得不止。今此之厚送冯、张,是行乎所不得不行。实是自家作主,小妹何力之有?”香儿道:“官人心性,每每不听人劝。若非二娘心有思路,话有迟急,恐亦不能信从。大娘说话是是非非,从不散乱,然却不能周全详细。

三娘为人爽快,有时说起话来,把正经事都说成笑谈。五娘虽会说话,却只好补人之不足,不能作人的领袖。我是心直口快,不管人听不听,不管人恼不恼,未免不惹人怨。总之,都不及二娘。”梦卿道:“四家姐姐都皆年长,岂有反不及我之理?只是家常言语不留心的大多。”香儿道:“正是。我们的毛病,都在这不留心上。大娘若留心,必能周全详细。三娘若留心,必能检点戏耍。五娘若留心,自然有些主见。我若留心,亦不招人嗔怪。此后我们都要学二娘的留心才是。”梦卿道:“我亦并非处处都去留心,只是嘴拙舌钝,不敢轻易开口,倒象是留心的一般。四家姐姐若都象我,岂不有误事体。”香儿道:“似我这心直嘴快,必多错误,倘遇一言半语,顺口说出,知道的只说我有嘴无心,不知道的未必不说我争长论短。

再被那传舌的妇女添改增减,以讹传讹,必至于伤和气,坏正事而止。今有二娘的寡言,正是我对症之药。总赖二娘不时提撕,使不至有乖戾之处,方不负姊妹相处一场,不然则是不以香儿为人,有心看我的短欠。想来二娘亦自不肯。”梦卿道:“我们姊妹,自外人视之,固是五个。自我等看来,却是一个。假如梦卿有甚错处,便是四家姐姐的不是,安有坐视之理?”

爱娘在旁笑道:“你二人何必太谦?寡言的将来要得喉闭,嘴快的将来要得话痨。莫如二娘学四娘的嘴快,四娘学二娘的寡言,彼此搀和搀和,亦免得受病难治。”香儿亦笑道:“何如?正说着好话,三娘又来戏耍。我正要随着二娘读书写字,三娘切又莫要混人。”爱娘又笑道:“好徒弟!未念书先选师傅。今师傅既已选定,每年束修若干?何日开馆,也须早定为是。”

梦卿亦笑道:“束修有无,且不要论。只是读书写字不用心之时,未免要难为一二。”爱娘笑道:“孩儿幼小,一向溺爱,还求先生慢慢拘管,不要太紧了,生起病来。”说毕,云屏、梦卿、香儿、彩云一齐好笑。耿朗退署回家,亦催促香儿念书。

且说道:“二娘若非读书明理,起初时必不能劝我绝交以远害,末后来亦不能劝我忠厚以待人。你不但要学二娘的本事,还要学二娘的为人。”毕竟这一来有分教:“入芝兰之室,自尔生香。落蓬荜之途,能无变色。散人曰:部郎之执法似私而本公,任氏之甘言似公而本私。公则其情易知,私则其心叵测。此回以部郎任氏同传者,见听言之人不可以似私,而遂忤其说,不可以似公而遂蒙其欺也。富有是茅球对面,富有急公,故后来有功。茅球营私,故后来有罪。

香儿不从梦卿读书则可,乃既从之,又更倾之,小人反噬,每每如此。

第二十回 聪慧姿一姝独擅 风流事五美同欢

可欺君子以其方,真假何须问短长。

且自随缘施化雨,逢场作戏正相当。

却说梦卿自三月三日拜扫之后,香儿更加一番亲热。每日早起梳妆已毕,便到东一所来,将所授诗文默送一过,然后讲解新授诗文。午间临法帖百十余字,此一定功课也。其余问安罢绣之余,又向梦卿讨论些古今故事。

香儿心性最是聪明,又加用功,到四月初间,凡诗古文词乱熟者已八九十首,逐字逐句,俱能讲论。至于写字,起初未免结蚓涂鸦,次后则清清楚楚,都可看得。至初八日,乃如来生辰,京城风俗,好佛之家,都煮五色豆儿相送,名曰”结缘“。香儿便问梦卿道:“来生之缘,果然结得么?”梦卿道:“生死轮回,儒家不讲。今生既不知前世,则今世岂能又知来生?佛经上说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此话看来,是今生来生,总不必管他,又何必结缘?为此说者,不过俗恶僧尼,欲伸其果报之谈耳。”香儿道:“轮回之说,固未足信,但报应之说,恐亦儒家所不废也。”梦卿道:“佛教主气,其说报应处,未免太着形象,故有天堂地狱之谈。儒家主理,其说报应处,似无实据,然却丝毫不爽。如孟子所说,杀人之父者,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者,人亦杀其兄。非报应而何?”香儿道:“自来莫奉佛法,莫不敬重僧尼。韩昌黎必要『人其人,火其书,』无乃太过?”梦卿道:“佛老之教,本不能齐家治国,故自儒家视之,皆是异端。昌黎乃一代大儒,故有此论。”香儿道:“若如此说,则佛老二教,天又留他作甚?”梦卿道:“留与不留,天亦未必有意。依我看来,佛老二家不生男不育女,既少生子,许多人便少了许多灾劫,未尝不与天地恶杀之心反相合也。”香儿道:“宋时苏轼亦是儒者,看其诗文,最重佛法。何以有韩、柳、欧、苏之名?”梦卿道:“此不过就文字上评论,就如唐诗,李、杜、元、白、王、杨、卢、骆一般,其实苏、柳之为人,安及韩、欧哉?”香儿道:“结缘之说,原无凭据,但人与人相交,有一见如故的,有终身如仇的,谁在暗中作主,便教如此不齐?”梦卿道:“若以缘论,夫妻是最有缘的了。然其中有恩爱夫妻,有生死夫妻,有患难夫妻,有冤业夫妻,故谓之有缘不可,谓之无缘亦不可。谓之非缘不可,谓之是缘亦不可。谓之由于缘不可,谓之不由于缘亦不可。

总之,随缘而已。”香儿道:“随缘之说,岂非无定向的事了么?则那再醮之人,亦可说随缘矣!”梦卿道:“随缘者,乃随遇而安之意。若重婚再嫁,操守已失,既有乖于名教,如何教得随缘?”香儿道,“若二娘的婚姻,岂不是有缘而无缘,无缘而又有缘乎?”梦卿笑而不语。只见爱娘拿了一枝碧桃花儿从穿廊边走来,看见香儿在窗下写字,便笑道:“好个标致学生,造化了先生也。”香儿亦笑道:“似此少艾,不在深闺,来这书馆,有何正事?”爱娘道:“特来寻你。”香儿道:“然则我学生亦造化也!”爱娘道:“你看,不热不寒,清和时节。无风无雨,幽雅亭台。九畹轩前,柳阴初密,杏魄争辉,绕砌芝兰,牵衣拂带。不去赏鉴一番,却受这笔砚的清苦,岂不可惜!”香儿听说,便放下了笔,收起法书。爱娘亦将碧桃花插在瓶内,一面令人去邀云屏、彩云,一面同梦卿,香儿来到九畹轩。

轩内四面窗棂,俱皆大开。五个人或临曲水,或登小山,或踱长廊,或凭短榭。游赏多时,仍至轩内。或据胡…,或坐绣椅。或依窗,或席地。品花气之重轻,评鸟音之高下。正坐间,爱娘忽笑道:“你们看!这两个斯耍得有趣!远远望去,恰似一对蝴蝶儿成精。”众人看时,却是从东北葡萄园内跑出两个侍女厮打耍子。这个拉倒那个,那个扑翻这个。翠袖缤纷,红裙飘荡。微风吹处,里衣皆见。那一种娇憨之态真有画不出的形景。众侍女看见,亦都嘻笑。香儿道:“你们何不也顽耍顽耍,免得午倦瞌睡。”爱娘道:“与其教他们乱打,不如配成对儿,两个彼此相扑。赢的赏花一枝,输的罚他取水浇花。”

云屏道:“只闻男子相扑为戏,未见女子有此耍法。今日又开一生面,立一大观也。必须三娘料理方才妥当。”爱娘便将五房内侍女传齐,共二十人,分为左右两队。左一队列在柳树阴中,是枝儿、苗儿、春畹、彩菽、春栏、喜儿、彩葑、红雨、汀烟、彩艾十人。右一队立在杏花丛里,是叶儿、条儿、彩苤、春亭、春台、和儿、顺儿、绿云、彩萧、渚霞十人。爱娘又都命结束停妥,然后五人临槛而坐,如阅武一般。原来九畹轩阶下虽是兰花围绕,而南檐下有方丈一块平地,乃夏夜露坐之所。

今日正好作相扑围场,且是黄土铺平,绿苔生满,又有风飘来的花片堆在上面,绵软鲜华,正好作相扑锦毯。先是左队内喜儿走出来,乌云低绾,凤笄牢插,高揎兰袖,露一双白藕。半曳鸳裳,现两瓣红莲。右队内条儿走出来,低压双鬟,紧缠长带,裙儿系得不高不下,背子披来半掩半开。

当下两人扑在一处,条儿用力要抱喜儿,喜儿一闪,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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