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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三刻拍案惊奇-第35部分

小说: 三刻拍案惊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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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守与那人相揖了,便道:“足下莫非李莹斋公子么?”



那人便道:“卑末正是。不敢动问老先生是何人?”



王太守道:“老夫便是王翊庵。”那人便道:“这等是王年伯了。小侄一时失于回避。”



王太守道:“老夫与令先尊同第时,足下尚是垂髫,故老夫尚未识荆。可喜贤侄如许豪爽,应能步武前人。”



李公子道:“惭愧,功名未成,箕裘未绍。”



王太守道:“前见年嫂,道贤侄力学攻文,不胜欣快。更日还要屈过与小儿、小婿会文。”



李公子道:“当得趋赴。”说毕,两下分手。



李公子笑道:“可笑这王年伯那儿子、女婿,只好囊酒袋饭,做得什文字!却要我去同作文,到作文时,可不羞死了他。”仍旧高歌步月而回。



次日,王太守因前日曾应承周济,着人送白银五两,白米五石,就请公子明日赴会。李公子至日便欣然前去。



一到,王太守便出相见。公子致谢。



王太守道:“些须不足佐菽水(豆和水,指粗茶淡饭,表示微薄之意),何烦致谢!”



吃了茶,延进花园里面。却是三间敞厅,朱棂绿槛,粉壁纱窗。厅外列几行朱朱粉粉的妖花,厅内摆几件斑斑驳驳的古董。



只见里边早有先生,姓周号公溥,是南昌府学一个有名廪生,引着两王太守公子,长字任卿,次字'梄下加灬'之,两个王太守女婿:一个刘给事公字,字君'yu…辶矞';一个曹副使公子,字俊甫,一齐都相见了。家僮早已列下几个坐儿,铺下笔砚。王太守便请周先生出题。周先生再三谦让,出了两个题目。王太守还要出,周先生道:“只两个艺罢。”那王任卿把一本《四书》翻了又翻;王'梄下加灬'之便想得面无人色,坐在椅上动也不动;刘君'辶矞'在敞厅外走来走去,再不停足;那曹俊甫似个做得出的模样,在那厢写了几行,扯去了又写,写了又扯,也不曾成篇;只有李公子点了几点头,伸开纸来,一笔扫去,午饭后篇已完了。正是:



入瓮攒眉笑苦吟,花砖日影又移阴。



八叉(附注:唐温庭筠才思敏捷,其作诗赋叉手构思,八叉则成八韵,人称温八叉。)谁似温郎捷,掷地还成金石音。



王太守逊周先生看,周先生不肯,推了半日,周先生看了,道:“才气横溢,词调新雅,这是必售之技。”



王太守也接过去看了一看,道:“果然笔锋犀利,英英可爱。”收在一边。那四个也有有了些草(稿)的,也有一字未成的。



王太守恐妨众人文思,邀李公子到水阁上去。问道:“一向失问,贤侄令岳何人?”



李公子道:“小侄尚未有亲。”太守又沉吟了一会。



将晚,里面已备下酒肴。先生忙帮衬道:“列位相公有未完的,吃酒后请罢。”众公子都坐了。



席上,那李公子应对如流,弄得四位公子好似泥塑木雕一般。酒罢,李公子自去了。



王太守回来讨文字看,一个篇半,是来得去不得的文字;两个一篇,都也是庸说;一个半篇,煞是欠通。王太守见了也没什言语,倒叫先生有些不安。



王太守进内见了夫人道:“今日邀李家年侄与公子女婿作文,可笑我两儿、女婿,枉带这顶头巾,文理俱不甚通,倒是李郎,虽未进学,大有才气。看来不只一青衿(定)终身。”



夫人道:“你儿子、女婿都靠父亲骗的这顶头巾,原不曾会做文字。既你看得他好,可扶持他进学,也不枉年家份谊。”



王太守道:“正是。适才问他,尚未有亲。我两个女婿,都是膏梁子弟,愚蠢之人。我待将小女儿与他,得一个好女婿,后边再看顾他。夫人意下何如?”



夫人道:“李郎原是宦家,骨气不薄;你又看得他好,毕竟不辱门楣。但二女俱配豪华,小女独归贫家,彼此相形,恐有不悦。”



王太守道:“我那小小姐识见不凡,应不似寻常女流,不妨。”



次日,竟到书房对周先生道:“昨见李生文字,学力尚未充,才华尽好。”



周先生道:“是进得的。”



王太守道:“岂只进而已!竟待招他作婿,敢烦先生为我执柯(附注:作媒人)。”



先生道:“曾与夫人相商么?后边恐厌他清贫,反咎学生。”



王太守道:“学生主意已定,决不相咎。”



去后,只见刘君'辶矞'道:“我丈人老腐,不知哪里抄得这几句时文,认他不出,便说他好,轻易把个女儿与他。”



曹俊甫道:“若是果然成亲,我辈中着这个穷酸,也觉辱没我辈。”



王'梄下加灬'之道:“不妨,我只见母亲,说他又穷又好吃酒、串戏,自然不成。”



先生道:“令尊要我去说,怎生是好?”



王任卿道:“先生自去,料他不敢仰攀。”



先生去见了李公子,又请见李夫人,说及亲事,公子推却。夫人道:“既承王大人厚意,只是家贫,不能成礼。”



先生去回复,王太守道:“聘礼我并不计。”这边李夫人见他意思好,便收拾些礼物,择日纳采。



那王任卿兄弟狠狠的在母亲前破发。



母亲道:“你父亲主意定了,说他不转。”两兄弟见母亲不听,却去妹子前怨伤父母道:“没来由害妳!家又贫寒,人又轻狂;若成亲,这苦怎了?”王小姐只不言语。



后边两个嫂嫂与两个姐姐又假做怜惜,来挑拨她,道:“人又尚未进,不知读得书成么?又家中使唤无人,难道娇滴滴一个人,去自做用么?小姐可自对爹爹一说。”



小姐听得不奈烦,道:“这事我怎好开口?想爹爹必有主见。”两嫂嫂与姐姐见她不听,便翻转脸来,当面嘲笑,背地指搠她。小姐略不介意。



过了数月,李家择日毕姻。王太守与夫人加意赠他,越惹得哥嫂不喜欢。所喜小姐过门,极其承顺孀姑,敬重夫婿。见婆婆衣粗食淡,便也不着华丽衣服。家里带两房人来,她道她在宦家过,不甘淡薄,都发回了,只留一个小厮,一个丫鬟。家中用度不给,都不待丈夫言语,将来支给,并没一些娇痴骄贵光景。



只是李公子,他见两个舅子与连襟,都做张致,装出宦家态度,与他不合,他也便傲然,把他为不足相交。倒是旧时歌朋酒友,先日有豪气无豪资,如今得了妆奁,手头宽裕,常与他往还。



起初王小姐恐拂他意,也任他。后来见这干人也只无益有损,微微规讽他,李公子也不在心上。



一日,王太守寿日,王小姐备了礼先往,到得家中,父母欢悦如故,□□□□□□□□□□□□□(哥嫂与姐姐,不觉情意冷落。及至)贵客来,报刘相公、曹相公来,两个哥便起身奉迎报。



李公子来,道:“什贵人么,要人迎接。”直至面前,才起身相揖。



这李公子偏古怪,小姐来时,也留下什(阔)服、绫袜朱履与他打扮,他道:“我偏不要这样外边华美。”只是寻常衣服,落落穆穆走来,相揖时,也只冷冷不少屈。但是小姐见(了)已大不然,又见哥哥与刘、曹两姐夫,说笑俱有,立做一团;就是亲友与僮仆都向他两人虚撮脚;到李公子,任他来去,略不加礼。及至坐席,四人自坐一处,不与同席。



李公子想也有不堪,两眼只去看戏,不去理他。看到得意之处,偶然把箸子为它按拍。只见他四人一齐哄笑起来。



里面大姨道:“想心只在团戏上,故此为它按拍。”



二位嫂嫂道:“做一出与丈人庆寿也可。”小姐当此,好生不快,不待席终,托言有疾,打轿便行。



母亲苦死留她,不肯。此时李公子闻得小姐有疾,也便起身,两个舅子也不强留。行到芒湖渡口,只见小姐轿已歇下。叫接相公一见,便作色道:“丈夫处世,不妨傲世,却不可为世傲。你今日为人奚落,可为至矣!怎全不激发,奋志功名?”因除头上簪珥,可值数十金,道:“以此为君资斧,可勉力攻书,为我生色。且老母高年,河清难待。今我为君奉养,菽水我自任之,不萦君怀,如不成名,誓不相见。”遂乘轿而去。



李公子收了这些簪珥,道:“正是,炎凉世态,不足动我;但她以宦室女随我,甘这淡薄,又叫她受人轻笑,亦是可怜。我可觅一霞帔报母亲,答她的贫守。”



因就湖旁永复庵赁一小房读书。王小姐已自着人将铺陈柴米送来了。此后果然谢绝宾朋,一意书史,吟哦翻阅,午夜不休。每至朔望归家定省,王小姐相见,犹如宾客一般,只问:“近日曾作什功课么?”如此年余,恰值科考。王太守知他力学,也暗中为他请托。县中取了十名,府中也取在前列,道中取在八名,进学。入学之日,王太守亲自来贺,其余亲戚也渐有拢来的了。正是:



萤光生腐草,蚁辈聚新漕。



不隔数日,王小姐对公子道:“你力学年余,谅不止博一青衿便了。今正科举已过,将考遗才,何不前往,功名正未可知?”



公子道:“得陇足矣!怎又望蜀?”小姐不听,苦苦相促,只得起身。



府间得王太守力取了,宗师考试,却是遗才数少。宗师要收名望府县前列,抚按观风批首紧要分上;又因时日急迫,取官看卷,又在里边寻自己私人,缘何轮得他着?只得空辛苦一场。回时,天色尚未暮,忽然大雨骤至,顷刻水深尺许,遥见一所古庙,恰是:



古木萧森覆短垣,野苔遮径绿无痕。



山深日暮行人绝,唯有蛙声草际喧。



到得庙中,衣衫尽湿,看看昏黑,解衣独坐,不能成寐。



将次三更。只听得庙外喧呼,公子恐是强人,甚是惊恐。却是几盏纱灯,拥一贵人。光景将及到门,听得外边似有人道:“李天官在内,暂且回避。”又听吩咐道:“可移纱灯二盏送回。”忽然而散。



公子听了,却也心快。只是单身庙中,凄冷坐立不住。又失意而回,怕人看见。且值雨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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