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愤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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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急事在身,警官。”
两分钟后,那辆警车亮着红色车灯,在前头给轿车开路,绕过了那辆坏了的卡
车。车子来到畅通的地段后,那个警官从警车里出来,朝后面的轿车走去。
“还要我护送你通过什么地方吗,莫雷蒂先生?”
“不用了, 谢谢, ”迈克尔说,“下星期一来找我。”又对尼克·维多说:
“快走!”
清晨七时三十分。
门前的霓虹灯映出了以下几个字:
布鲁克赛特汽车旅馆
约瑟夫·柯勒拉和萨尔瓦多·费奥雷坐在七号平房对街的汽车里。几分钟前他
们听到房里发出一下敲击声,可见弗朗克·杰克逊还在里面。
他们倚坐在车子里继续等着。
清晨七时四十五分。
七号平房里,弗朗克·杰克逊在做最后的准备。那孩子实在叫人扫兴,一下便
昏了过去。杰克逊准备在他恢复知觉后再钉另几枚铁钉。可是七时三十分已过。他
拿起汽油桶,往孩子身上浇汽油。然后伸手到口袋里取出一盒火柴,摆在汽油桶旁
边。
弗朗克·杰克逊又看了看表,揣摩着克拉拉为什么姗姗来迟。
清晨七时五十分。
七号平房外边,一辆高级轿车悄然停了下来,迈克尔·莫雷蒂飞快地跳下车。
在另一辆车里等着的两个人忙不迭地迎上前去。
约瑟夫·柯勒拉指着七号平房。“他在这里。”
“孩子呢?”
大个子耸耸肩胛。“不晓得。杰克逊一直没拉开窗帘。”
“我们现在进去抓他,是不是?”萨尔瓦多·费奥雷问。
“在这儿呆着。”
两个人望着他,大吃了一惊。他是头儿,大可不必亲自动手,今天他却执意要
亲自出马,这可如何是好?!约瑟夫·柯勒拉说:“头儿,让我俩……”
迈克尔·莫雷蒂头也不回地朝七号平房迈开了步,手里提着一支无声手枪。他
在门口倾听片刻,往后退了一步,猛地一脚踢开了门。
莫雷蒂刚走进房间,不由得惊呆了: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跪在一个躺在地板上
的小男孩身旁,小孩的手用铁钉固定在地板上,满屋子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味。那人
抬头朝迈克尔望去,嘴里吐出了他一生中最后几个字:
“你不是克……”
迈克尔第一枪打中了他前额中部。第二枪撕裂了他的咽喉。第三颗子弹钻进了
他的心脏。不过这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迈克尔走到门口,向门外等着的两个人招了招手。两人匆忙赶进屋里。迈克尔
跪在孩子身旁,摸了摸他的脉搏,脉搏十分细弱,可小孩还活着。他转身对约瑟夫
·柯勒拉说:“马上打电话通知佩特隆医生。告诉他我们已经上路,一会儿就到。”
上午九时三十分。
电话铃一响,詹妮弗一把抓起,牢牢地握在手里:“喂!”
迈克尔·莫雷蒂的声音说:
“我把你的儿子送来了。”
乔舒亚还在梦里呓语。詹妮弗弯下身去,双手轻轻搂住他。迈克尔抱他进屋时,
他还没醒。詹妮弗望着孩子失去知觉的躯体,望着他的手腕脚踝上裹着一层又一层
绷带,身上纱布连着纱布,几乎要发狂了。迈克尔带着医生一起送孩子回家,医生
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安慰詹妮弗,告诉她乔舒亚会复原的。
“他手上的伤会愈合的,”医生向他保证,“只不过会留下小小的伤疤。幸好
没伤着腱和神经。皮肤也只是轻度烧伤。我已经用矿物油擦洗过孩子的全身。这几
天我每天会来看他的。请相信我,他会好起来的。”
医生离开之前,詹妮弗请他给麦琪太太治疗。
乔舒亚躺在床上,詹妮弗坐在一旁守着,等他醒来时好随时安慰他。他动了一
下,微微张开了眼睛。他看到妈妈,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把赎金
给那个人了吧?”
詹妮弗只点点头,生怕自己一开口便要哭出来。
乔舒亚笑了,说:“我要他用那些钱去买很多很多糖,吃得肚子痛,那才有意
思呢。对吗?”
她低声道:“很有意思,我的宝贝。你知道……”
乔舒亚重又睡着了。
过了好几小时,詹妮弗才走回起居室。看到莫雷蒂还在那儿坐着,她吃了一惊。
不知怎的,这使她想起了第一次跟亚当见面的情景,当时他也一直坐在她的公寓小
房间里等着她。
“迈克尔……”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是多么……多么感
激你。”
他向她点了点头。
她硬着头皮问:“哦……弗朗克·杰克逊怎么样?”
“他不会再捣乱了。”
詹妮弗一边望着莫雷蒂,一边忖度着:他是我的大恩人,我这一辈子该如何报
答他呢?
迈克尔默默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
第三十七章
詹妮弗·帕克站在窗前,极目远眺。这一天秋高气爽、风和日丽,丹吉尔海湾
里满是星星点点的各种船只。詹妮弗感觉到他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于是转过身来。
“喜欢这景致吗?”
“非常喜欢。”
他望着她苗条的身材说:“我也非常喜欢,走,再到床上去吧。”
“嗯,迈克尔。”
两人走回卧室。詹妮弗脑海里蓦然闪过亚当·沃纳的形象。以后,她除了眼下
正在发生的事以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一次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是迈克尔·莫雷蒂把乔舒亚安全带回家的早晨。詹妮弗得知是迈克尔击毙了
弗朗克·杰克逊。他不仅救了她儿子,而且为她去杀了人,她不由得充满了深切而
纯真的感激之情。
“我该如何报答你呢?”詹妮弗问他。
迈克尔·莫雷蒂走到跟前,双臂搂住她,开始吻她。出于旧日对亚当的忠诚,
詹妮弗骗自己说,这不过是接个吻而已。岂知开了这个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她虽然
明明知道莫雷蒂是何等人物,可是与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不再去想这些,任凭目己情感的驱使。
他们一起上楼来到她的卧室。詹妮弗安慰自己说,她这是为了报答迈克尔见义
勇为的行动,仅此而已。他们上了床。
她躺在床上思忖着发生的一切,想悟出个道理来。她至今依然深深地爱着亚当。
在此同时,怎么又会被迈克尔·莫雷蒂征服了呢?托马斯·阿奎纳①曾经说过:当
一个人深深陷入邪恶后,他就会无所顾忌。詹妮弗想,这句话是否也适用于爱情呢?
她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这样做,部分原因是由于长期独守空房,沉湎在自己心造的
虚无缥渺的幻梦之中,跟见不着也摸不到的意中人生活在一起。这种日子委实太长
久了。她明白,自己将一辈子爱着亚当,也许这种爱不过是对那段坎坷的青春和初
恋的记忆吧?
①托马斯·阿奎纳是中世纪意大利神学家和经济哲学家。
自己对迈克尔究竟怎么着,詹妮弗没有把握。对他感恩不尽,那自然毋庸置疑。
不过,感激仅仅是小部分原因,此外还有比这多得多的因素。她明白迈克尔·莫雷
蒂是谁,是怎样一个人。他为她杀了人,以前他也曾为别人杀人。他为了钱财,为
了权力,为了复仇,杀过许多人。她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怀有如此的柔情呢?她怎
么会让他跟自己睡觉?她感到羞愧难言,心里不禁暗暗想道:“那么,我自己又成
了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找不到答案。
下午版的报纸报道了一家汽车旅馆火灾的消息,在余烬中找到了一具身分不明
的死尸。人们怀疑有人纵火。
乔舒亚回来之后,詹妮弗千方百计使周围的一切显得跟往日一模一样,因为她
担心前一晚的惊骇会给他留下不良的影响。乔舒亚醒来之后,詹妮弗把给他准备的
早饭端到床上。这是一顿十分可笑的饭,盘里摆满了他所喜爱的各种不值钱的食物:
一段红肠,一块花生酱三明治等等,外加一杯不含酒精的饮料。
“有些人为什么要杀人呢,妈?”乔舒亚边吃边说。
“哦……”詹妮弗忽然想起了迈克尔·莫雷蒂。难道她有权对他进行评判吗?
那些影响他的生活,使他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势力究竟有多可怕,她并不知道。她
应该进一步了解他,认识他,理解他。
乔舒亚又问:“我明天要去上学吗?”
詹妮弗双手搂住他,说:“不了,乖乖。这一星期我们两人都在家呆着,这个
星期我跟你一起逃学。我们……”
电话铃响了。
是迈克尔打来的。“乔舒亚怎么样啦?”
“他很好……谢谢你。”
“你感觉怎么样?”
詹妮弗窘得喉咙口似乎堵上了什么东西。
“我是……我……我感到很好。”
迈克尔格格笑了几下。“好。我明天中午跟你一块吃饭。墨尔伯利街,多那托
餐馆,中午十二点半。”
“好的,迈克尔。十二点半。”
詹妮弗就这么答应了,走上了再也不能折回的路。
多那托餐馆的餐厅领班认识迈克尔,早给他们留下了全餐馆最好的餐桌。桌子
旁,不断地有人走过来向他问好,詹妮弗再次为人们对他的殷勤感到惊诧。真奇怪,
迈克尔竟时时使她想起亚当·沃纳来,因为这两人虽然有着天渊之别,手里却都具
有极大的权力。
詹妮弗开始打听起迈克尔的身世来了,她想弄明白,他为什么又怎么成了今天
这样的角色。
他打断了她的问话,说:“你以为我干这一行是由于家庭的影响或者是有人逼
迫我的吗?”
“哦,我是这样想的,迈克尔。当然是这样。”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是拼死拼活才有今天的,我爱这一切,我爱钱,我爱
权。现在我成了‘国王’,姑娘。我就爱当国王。”
詹妮弗望着他,想弄懂这一席话的含义说:“但是,你总不会乐于……”
“听着!”他一向沉默寡言的性格不见了,他的话如同开了闸的流水一样冲出
来,好像这些话已在他心里幽禁了多年,早就等着有朝一日向他人诉说似的。“我
的父亲就像一只可口可乐的瓶子。”
“可口可乐的瓶子?”
“是的。世界上像这样的瓶子有成千上万只,每只都一样,让你没法分辨。他
是个鞋匠,为了能填饱一家人的肚皮,他的十指几乎都磨烂了。只有小说上才会把
穷人的家庭描绘得富有浪漫色彩。在现实生活中,它意味着一家人在臭气扑鼻的小
屋里和耗子、蟑螂做伴,常常只能用坏了、臭了的食物充饥。我年幼时,为了活命
什么活都干。一年夏天,我来到了墨西哥城,我身上没有一个钱,穿着露腚的破裤
子。一天晚上,我碰见了一个姑娘,她邀请我去参加一个盛大的宴会。吃甜食时端
上来一只墨西哥蛋糕。根据当地习惯,烘制时在大蛋糕里面放了个泥娃娃,谁分到
这泥娃娃, 谁就得为晚宴付钱。 结果我分得了它。”迈克尔停了半晌才接着说:
“我只好咬咬牙把它吞下肚子。”
“迈克尔,在苦水里泡大的人有的是……”
“不要把我跟别的什么人混为一谈。我就是我,我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料。说实
话,我倒很想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