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被诅咒的家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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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
“怎么?”
“你看看这些人。”老校长抬起一只手指指着街上的几个人。
“他们不像是村里人。”
“他们就不是村里人。”老校长说。“他们是山里矿区的工人。都是从山外面来的。”
“为什么不用村里的人呢?还要山外的来人?”于阳又说。看来作为和这个村无关的外来人于阳倒是比我更关心村里人的事。而我在这个问题上想也不曾想过,便接受了工人都是山外人的现实。
“村里人没有技术啊。”老校长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说:“山里的那个矿自从日本人占领后,你们家就失去了它的主权。日本人可能把那个矿区里蕴藏的黄金都开采光了,他们走了之后就再也没采出来什么。那本来也是个小矿啊。前两年,一个日本人来到县里说要开采那矿。听说他的祖父就是当年在那个矿里管事的。村里就和他签了承包合作合同。这几年那日本人也没采出什么来。直到今年秋天,才发现了新的矿区。新矿区发现后,得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开发。村里人本来以为这个矿区的发现会改变村里人的命运呢。谁知道村里人因为没有技术连工人都当不成啊。村里人本来想得多好啊。新的矿开采出来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借此摆脱生活困境了。现在他们的这个梦破灭了,真是绝望啊。在这种绝望情绪的作用下,村民们又开始怪起和日本人签了承包合同的村里来了。新的矿区离这里很近,要开采的话就要连这个村子的地底下都得采到呢。所以村民们才要被搬迁走,疏散到别的几个村子里去。这个说法更激发了村民们的怨气啊。”
“村民们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到乡里去闹事的是吗?”
“是啊,前几天的闹事还打伤了人。”
“那么华夏又在这个事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本来村民们虽然有怨气,可大家只在背底里说说。上头的现场工作会议开完后。村民们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从大家的议论里听出他们准备听从上面的安排搬迁。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一致反对了。说是搬迁也可以,但得让村民们入股什么的。提出这个说法的就是华夏他们啊。”
“啊,日本人没有答应是吗?”于阳看着老校长又转头去看街上的行人,说,“其实村民们为了这个矿区都背井离乡了,应该让村民们入股。”
“可是乡里已经占了很大的一份了,再让村民们入股的话,承包了矿区的日本人就没有多少油水了。”
“这么说是乡里和日本人和起来把村民的利益给剥夺了。”
“也不能这么说。乡里也是代表村民啊。”我说。
第一天(上)(18)
“开始就不应该和日本人签什么约。”于阳愤愤然地说,“这么美丽的地方就要毁了,真可惜。以破坏家园来换取对村民们来说没什么实质作用的黄金本来就不值得,何况还是让外国人开采呢。”
“可是那时根本开采不出来什么啊。村里一定是本着用不值钱的东西换几个钱的想法才把那片山承包出去的。村民们当时也一定是同意的。他们还会认为这是一件聪明事呢。现在采出矿了他们又瞒怨,完全想不到自己也有责任啊。”我说。对村民们那种想尽方法占便宜又会想办法逃避责任的行事习惯我是非常了解的。我没有被村民们在于阳眼里朴素的近乎傻气的表象迷惑而认为他们在这件事是有多么无辜。
“从这儿也可以看出村里人的眼光是多么短浅啊。”老校长摇着头叹息着。
“村里从那个矿区所得的利益也是用在公共事物上的。只要没有具体落到每个人头上,村民们是不会看到的。那么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就是没占到丝毫便宜。他们会认为他们是吃亏了。”我说。对于村里人的处境我只做了个漠不关心的听众。而对于这个事件中的我妹妹的处境却是我担心的。“和华夏一起的那些人就是用这个来鼓动村民们闹事的吧?华夏又因为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就被卷进去了。华夏是被动的,因为和那些人在一起才不得不参加闹事的吧?”我说。
从听说这事到现在,我一直无法想象瘦弱而行动不便的华夏会在这个事件里扮演着主要的角色。出点风头凑凑热闹倒是华夏的风格。可要华夏真的承担点什么责任地去作为民请命这样的事,却不是她能办到的。她也没那个勇气。在我们小时候,偶尔我们俩和谋做点什么错事,总是华夏最后向母亲承认错误,还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要是做了什么值得大人表扬的事,她可是毫不犹豫地向母亲去炫耀着一力承担呢。况且这个事件所带的危险性,也会把见了小虫子也会吓晕过去的华夏吓跑的。因而我认为一定是华夏为了不被她参加的那个团体排斥才不得已参加闹事的。
“这事就是华夏策划的。是华夏代表了村民去和日本人和村里的代表谈判的。”老校长的一句话立即把我关于华夏是无辜上当者的希望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我不免怨气徒生。村子没有了,我会把她接走,无谓地卷到这个闹剧里真是愚蠢的作法啊。
“唉,”老校长叹了口气说,“县里要抓人呢。不过看起来,乡里也不是很认真地想把华夏抓走。我想乡里也不会再做激怒村民的事,已经采取宁事息人的态度了吧。这两天村里人也确实平静了。乡里的头头们都以为村民们已经接受了现实,安稳下来了呢。他们和那个日本人协商又给村民们的搬迁费涨了一些嘛。不过我看事情不那么简单啊。华夏他们可能还有别的行动。”
“会是什么行动呢?”我说。
“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那几天乡政府门前总有人围着,可这几天人都没了。有点太平静了。这段日子不知怎么了,我总想起那段大运动时的日子。”老校长心有余悸地看着远方说,似乎他一双饱经沧桑的老眼已穿透了时空看到了记忆中的过去。“要是你看到华夏,就请告诉她千万不要乱来。事情总会有妥善的解决办法。”
于是,我明白了。老校长是受多年运动之苦。这段日子村子里的不平静又激起他对过去那段恐惧岁月的记忆。“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说,“要是真的是华夏带头的话,那这场胡闹就已经完了。”我肯定地说。
我们说着话,经过了乡政府的办公大楼,经过了小学校到了老校长家。老校长家就住在小学校的后面。我和于阳把老校长搀到他家院里时,我们在路上就听到的,却不甚分明的声音分外的清晰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啊?”我说。
我站住了仔细地听。穿过老校长家的铁栅栏,又掠过整洁院子的风中夹着的那声音像是童音的朗读声,其间又夹着另外一种像是“啊――哞――呢――噢……”的抑扬顿挫的声音。再听听,童声朗读的声音依稀可辨:“郝村长是我们的红太阳,郝村长领着我们走上富裕路……郝村长是我们的红太阳,郝村长领着我们走上富裕路……
“他们在朗读什么啊?”
“那是小学生们在读课文啊。”老校长叹息般地说。
“怎么,课文里还有什么郝村长?郝村长就是现在的村长吧?”
“是啊。这个村里的小学生的语文课的课文都是村里的老师们自己编的。”
“那个声音像是和尚念经啊。”于阳说。
“就是在念经啊,不过不是和尚们念的。而是这个村里的信佛的人们念的。本来这些人不是天天都念的,可是这几天他们天天念。唉,要是华夏在,她还会给她们讲经呢。要是你不走,就家里来吧。我最近也总想起过去你姨妈的事,过去的那些事啊……你姨妈救过我的命啊。”老校长说完很怕我再问什么似的,拄了拐棍摇晃着身体径直回到屋里去了。
这个新的信息激起我喜悦的诧异。我只听说过姨妈带人批斗老校长,还把他的腿打折了。村里流传着关于姨妈的传说也只是在那场大运动中她是多么的可笑可恶。至今还有人说姨妈想不到大运动会有结束的一天,因而当那场同样可笑的运动结束时她接受不了现实,疯了。这样的姨妈早作为我们家族中又一个可笑的人物成为村民们嘲弄的对象了。
第一天(上)(19)
我站在老校长家大门口没动。寒风里,听着那两种声音互相争斗似的,彼高此低,此高彼低地争个不休。
“郝村长是我们的红太阳,郝村长领着我们走上富裕路……”清晰了。
“啊――哞――呢――噢……”暗下去。
下一刻,“啊――哞――呢――噢……”高上来,压住朗读声。
再下一刻,“郝村长是我们的红太阳,郝村长领着我们走上富裕路……”又徒然升起盖住了诵经声。
诵经声再一次响起时,我忽然感到华夏就在附近。这种感觉我不是第一次有。我和华夏之间,常有一种我们也说不清的感觉联系着。比如我们同时说同样的话。有时我喝粥烫了嘴,华夏会觉得痛。同一天我们在不同的两地会穿同一样的衣服。等等。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山里迷路了找不着家时,父母就根据华夏的指引找到了我。大了以后,离得远了,这种互相感应的感觉才少有体验了。现在我感到华夏就在附近。我拉起于阳向诵经声飘来的方向走去。
“上哪啊?”于阳不解地说。
“我觉得华夏就在附近。”我说。
我说着很准确地穿过一个个胡同――那些胡同让我觉得非常熟悉,可我保证没来过――诵经声已经停止了,没有了那声音做指引,我也毫不犹豫地撞进一家人的院里,一伸手就拉开了屋门。
立时几十双眼睛一齐盯在了我身上。眼睛所在的脸上都带着惊讶的神情。脸的下面的身体整齐地坐在成排的凳子上,像一尊尊摆放整齐的木偶。站在成排的木偶前面的那个人是娟。华夏并没在这里。娟看见我愕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啊……我是来看看……看看华夏平时来的地方。”我这样语论无次地解释着我的莽撞。
娟看了看我,对众人说:“她是华夏的姐姐。”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啊。”许多人都在快乐而兴奋地说着。
娟等众人的声音落下后,又看了看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你们,你们继续吧。”我说,并没有想到我应该离开,还是发窘地站在门口。
娟又看了看我,才略带腼腆地把被我的到来打断的讲经继续下去了。
“那时候啊,就是然灯佛的时候,有五百人到海里去采珠宝。他们当中有一个坏人。他一直当强盗来着。他想杀光这五百人,再把他们的珠宝抢走。这五百个人呢,都是信菩萨的。杀了他们的人会得到永远下地狱的大罪过。正好这五百人当中还有个得道的大师,名叫大悲。大悲知道了那个强盗的坏主意,就私底下想,我要为民除害,杀了这个恶人,那么我就是进了恶道了。可我要是不为民除害,这五百人就会被这一个恶人杀了。这个恶人还会生生世世都在地狱里受苦。我要是告诉众人这个人是坏人,要杀我们,那么这五百人就会一同发了杀死恶人的坏念头。他们也会下到地狱里去受苦。那我不如把那个恶人杀了,自个儿下地狱去受罪来换得那五百人的平安免恶。这么想着他就把那个恶人给杀了。大悲就是后来的佛。而那五百人就是后来的菩萨们。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