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赋,莲倾-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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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窗外的月从树梢缓缓升到了墨蓝的苍穹中央,房外传来轻微一响,随后一角雪色衣袍露在门外。
房门外,那推门而进的人怔了一怔,似是没料到房中还有人,待认清来人后,他立住了脚步,便那么怔怔站在门槛之外,神情极其复杂的瞧着案几上的熟睡女子,那望向她深邃如夜的瞳眸中,仿佛蕴了无数种情绪,似迷惘似压抑似悲似苦,千言万语却无声的交织在一起,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强行抑住。
良久,他收回目光,缓缓走进房中,将床上的云锦薄被给熟睡的人搭上,因着这个动静,趴下睡着的人悠悠转醒,她揉着眼睛起身看向身侧的人:“你回了?去哪了,这么晚才回?”
云舒坐在她身旁,嗯了一声,反问道:“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来我房间来做什么?”
云翎推了推一旁的食盒子:“给你送宵夜。”说着用手摸了摸食盒的外壳,站起身来:“都凉了,我去热一热,不然你吃了会肚痛,你等。。。。。”
话还未落云舒拉住了她的手,道:“不用热了,我不饿,吃不下。”
“哦。”云翎复又坐下来,将食盒子放到一边,问起了之前的问题:“这么晚,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本是个极简单直白的问题,可云舒却意外的沉默了片刻,好久后平静地道:“没去哪,随便走走而已。”
冬末萧瑟的夜风自窗棂吹过,云舒刚巧坐在靠窗的位置,风吹过,带起一阵清浅的香气。那香气在两人之间萦绕不休,隐隐是从云舒的衣袍传来,却并不是他常用的玉兰香,而是旁的花香。云翎仔细嗅了去,发现那香是冬日里的腊梅香。
她辨出这味道之后,怔了一怔。
腊梅香,腊梅。云霄阁历代门人偏爱莲花,而腊梅算是不被待见的花种,整个云霄阁只有清玉苑才有腊梅,而清玉苑是已故落玉公子的独居院落,在整个云霄阁的最西北角,位置比较偏僻,他离世后,上任阁主,也就是奚落玉的师父云翎的外公萧别情,害怕触景伤情,便将那地方封了起来,自此以后年年岁岁荒芜下来,便成了无人的废居。
如此说来,云舒身染腊梅香深夜才回,是去了清玉苑了。
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还有,自蒙迈草原后他不经意的反常,偶尔的失神,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又是为了什么?
她对他,本就是藏不住话的,同样,她亦不希望他对她有所隐藏。思及此处,她再也按捺不住,站定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去,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道:“这阵子,你有心事?是不是还在想着燕北奚氏的事?”
她的乌发并未挽起,这几个月以来又长长了一些,随着她的动作散散的披在他的膝盖上,似一截乌黑柔顺的缎子,云舒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发:“没什么事。”
云翎的手搁在他膝上,仰头看他,表情鲜有的认真严肃:“你少诓我,这些天,你很不对劲,肯定是有事的。”
云舒的眼眸在刹那间恍惚了一下,然而那迷惘的神色只这一瞬便尽数消逝,他不自然的牵起一抹笑,随便扯了个话题:“我在想,你的祭雪剑该怎么修补。”
云翎一怔:“就是想这个?”
“嗯。”云舒给的表情很肯定。
她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注意力却已经被祭雪剑转移,那剑是她使惯了的长剑利器,上次在绝情冢折断成两截,她懊恼了很久,此番听说还可以修补,不由喜出望外:“你的意思是我的剑还可以修好?”
云舒道:“谁知道啊,我这不是还在想么。”
云翎气恼的捶了一下他膝盖,道:“你不知道那还说什么,调侃我玩么,害我白高兴一场。”话落嗔了云舒一眼,道:“不理你了,回房睡觉。”
说罢,她趿着拖鞋,嗒嗒嗒跑远。
她越跑越远,他的眸光追寻着她的身影,在她看不见的瞬间,一点点逐渐沉重下来。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不见,他犹自望向初初的方向,漆黑如夜的眸中,无奈与绝望像是哀伤尽头的亘古永夜,将世间的一切希翼尽数吞噬。这样岑寂黯然的场景中,他喃喃自语道:“莲生,你我之间,是不是真的如同。。。。。”他的话音低了一低,带着深到刻骨的压抑,似要融进这看不见光亮的夜色里:“——如同今日那一场戏本子?。。。。。”
时间流转,光阴荏苒,又是几日后的一个深夜。
苍穹如墨,一弯新月遥挂天边。
狭长冷清的街道,远远的走来一个白色身影,夜风掠过,他雪色的衣袍如凌波拂动,在风中兀自衣袂翩跹翻飞。
即便是新年,可是一入深夜,玩闹庆祝的人群散去,街道依旧冷清萧索,唯有那小巷内隐隐透出的几簇昏黄灯火,给这夜色微微染上一层温馨的色泽。
两侧的灯火倒影在白衣人深如静渊的乌黑瞳中,忽明忽暗明灭不休,那样的光景里,他忆起了栖梧苑内的温暖灯烛,脚下步履不由加快,盼望着快点将重获新生的祭雪剑送到她手中。
前几日,他得知天下铸剑名师封一刀游历至衡镇,便独身下山,寻封一刀重新打磨锻造,祭雪剑终于再获新生。
他没有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无论他心中的谜是怎样,但她,永远都是他的莲生。那些恩怨,不管是真是假,她皆无辜,他独自承受就好。
夜风渐大,他的步履也愈发轻快起来。可他还没走出街道,脚下忽地一滞。
不远的巷子口,一则黑影隐在阴暗中,那人身量矮小,一袭黑衣,头戴斗笠,蒙着黑纱,脚步极轻,犹如踏着无声的风降临于地面,浑身似拢了一层朦胧的墨色雾霭,看不明朗面目。
云舒立在三丈之外,收住脚步。他注视着那则黑影,清冷如玉的面上,沉沉若乌玉般的瞳眸缓缓半敛,掠过一抹刀锋似的凛冽。
半晌他道:“你终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话 真相
昏暗的房间,一灯如豆。
云舒静伫于房中央,冷冷道:“你这些日子不断抛出各种手段,不就为了迫我现身吗?如今我来了,你待如何?”
巫残欢干干一笑,面纱笼罩下的她看不清楚面目,但声音却犹如粗糙的砂砾摩挲在砂纸上,沙哑低沉的听着有令人不安的刺耳之感,她摊摊手道:“本座没有想如何,本座只是要跟你讲那些话罢了,讲完了,现在等你的回答。”
“回答?”云舒面色淡薄若水,半分情绪也瞧不出来:“我没有回答,因为同你这种人,实在无话可讲。”
“哦?原来竟是本座太看轻了你。父母之仇,深入血海,你居然都能轻飘飘一笔带过,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云舒幽深的眸光在刹那爆出暗色的星火,伴随“嗤啦”一声响,利光乍然一闪,似有凌厉的星芒在昏沉的光线中飞快掠过,扬起一角黑色的布料,散飞如鸦羽,下一刻,云舒冰冷的银鞭紧绕在巫残欢的颈项上,森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千丈寒冰的深渊:“你若想死,大可再说的更多,要知道,这些年,我时时刻刻。。。。。没有分毫能忘记,你曾施加到我身上的罪孽。”
巫残欢斜靠在墙角,笑意颇有些肆无忌惮:“呵,不愧是本座亲手送入鬼域宫的门人啊。。。。。哈,好啊,你尽管动手,横竖我现在鬼离神功没有练成,贸然调动真气只会走火入魔而死。。。。。”
顿了顿,她仰起头,浮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但你要想清楚了,你杀了我。。。。。便等于杀了你的宝贝妹妹。。。。。。”
云舒神色一厉,须臾,他慢慢收回长鞭。
“呵,我就知道,你总是顾忌着她。。。。。”巫残欢澹然一笑,颇有些洋洋自得,旋即她话题一转:“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同我的合作,毕竟,云过尽,是我们共同的仇敌。”
云舒瞧着她,神色已然恢复到初初的澹泊淡然,高而远,似是冬日里挂在遥远树梢的月光,带着微微的凉意,他一字一顿的道:“你说的话,我不相信,所以,更不会跟你合作。”
巫残欢似是已经料到他的反应,悠悠地道:“你不相信我的话,那她的话呢,你信不信?”
她话落,手一拂,昏暗的房间那头,烟色纱帘层层掀开,内室里,一张清瘦的脸露出来。
那人身形纤瘦,容颜明丽,目光微带凄苦,却并无常日里的疯癫混乱。
——疯妇云夫人,萧芷兰。
云舒的表情滞了一滞,随即恢复了初初的沉静,向着萧芷兰缓缓道:“原来你一直是在装疯。”
“是。”萧芷兰沉默良久,轻轻道:“孩子,或许你应该唤我一声姨母。”她目不转睛的瞧着云舒,憔悴而凄怆的双眸竟然微微显现一丝柔和。
云舒紧抿着唇,缄默着。
巫残欢轻笑一声,似嘲讽,又似快意:“云夫人,我想你应该好好跟你的外甥讲讲当年的事,我可没有诓他。”
夜空星子稀疏,一轮孤月独挂天边。
云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房的。他脚步极快,脑中很乱。
他不曾想过柔弱的云夫人竟然那样的一面,她凄厉的哭泣,浑身力气都似被掏空了一般,半跪至地,拽着他的衣袍,近乎绝望的抽噎:“孩子,孩子,我都告诉你了。。。。。。我不会骗你。。。。。他们惨死了这些年。。。。。你要帮他们报仇。。。。。你要替他们报仇。。。。。”
而他那会,居然镇定如初,道:“他在哪里?”
云夫人捂着胸口,似是承受着万箭穿心的锥心之痛:“他在玄英山西侧山脚的桃李村。。。。。我将他埋在了村后的竹林里。。。。。。”
她泣不成声,颤抖着手从衣襟摸出一个小银锁,递给他:“这是你还未出世之时。。。。。。他便已准备好的银锁,说是要亲手替你戴上,保你一生平安。。。。。。可是。。。。。可是,他还来不及替你戴上。。。。。便去了。。。。。。”
她哭得近乎痉挛,摩挲着银锁上的陈旧血迹,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这上面都是他的血。。。。。他到死的时候,都握着它不肯松。。。。。。这都是他的血啊。。。。。。”
。。。。。。
心烦意乱,心底犹似被扯开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带着按捺不住的恐慌与忐忑,云舒甩甩头,在这茫茫夜色中加快了脚步。
玄英山,桃李村,小竹林。
夜色幽暗迷蒙,铺天盖地的墨色似要将人吞噬,那样沉的夜,似是孤苦摸索中却寻不见前路的茫然未来。
静谧的竹林里,一捧坟冢孤零躺在那,周围什么也没有,孤坟置身于这萧瑟的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青冢前,只有简单粗糙的木制墓碑,上面血书墓碑主人名字——“奚落玉之墓”,血迹年深已久,立碑之人似要将当时的绝望都印刻到木碑上去,残留的血迹落在木制的缝隙中,风干后,呈现一种哀怨的幽黑色泽。
夜风寂寂穿过竹林,云舒倾下身,缓缓抚摸著上面的血字,低语道:“爹。。。。。是你吗?”
良久,他坐下来,背靠着坟冢,幽沉若墨玉的眸子半敛半阖。
半晌,他深深吸一口气。
也许,事情不是这样。。。。云夫人或许是做戏,她同巫残欢或许是因为某种目的结成了同盟。。。。。
她们,也许是连同一起来诓自己罢了。。。。。。
这一切,定然是个谎言,她们联手撒下弥天大慌,无非是逼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