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铺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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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虞侯一家并师兄一行在驿站为我送行,阿俦入了厢军事务在身,陈小仪姑娘便将他送的践行礼与她自己的一同给我,身上又多了两枚平安符。
我真是平安符狂魔。
师兄絮絮叨叨地嘱咐这嘱咐那,随即又与陈虞侯两人去为我挑马,我正待后脚跟上,却被一个人影拉到一边。
江姑娘看着我,素净的一张脸上神色有些复杂,随即像是酝酿了许久一般,迎着我的目光缓缓开口,林姑娘,你虽要走,我却一刻也松不下气了。
是啊,有劳小荷姑娘好好照顾温大人。我领受过江管家独女打点照拂起人来是多细致入微,说这句话完全发自真心。何况太子府曾经的管家为刺史府主事,我很放心。
江姑娘却似乎有些疑惑地看我,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往我身后掠了一眼,那一眼忽然有些千山万水的滋味,幽幽叹道,我明白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挤不进温大人心中一点位置。我是不如你了。
我有些尴尬,这个不是这么……比较的……比如一个人喜欢吃青菜,你喂他再多萝卜也是枉然……这个比方可能打得不是很好,其实温尧对人都很好,没有谁比不上谁的说法。
我尽量用了些许轻松的语气,江姑娘盯了我半晌,泄了气,林姑娘你倒是会安慰人。随即目光沉了一沉,忽然有些肃然,林姑娘,你要的三封信,我知道当时它们的下落,它们在曾经的太子最亲近人身上。
我蓦地提了下心,一时怔怔,当要再问却见温少渊牵了马过来,江小荷低头与我福了一礼便不着痕迹地站到了别处,我有些魂不守舍,回过神来才发觉师兄已经叫了我三次,他低下头微微蹙着眉头盯我,你怎么突然脸色不好?
说着便探究地往江姑娘那方看去,我忙稳住了心神,牵了牵嘴角,没事。就是要走了,舍不得大家了。
……是么?师兄狐疑地探寻我的神色,正待再说什么,陈仪小姑娘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嚎着小林师父我也舍不得你。
我拍拍她的后背,人间山水自相逢,总有机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九
北上的一路春光潋滟,依依杨柳拂面似是回到了一年前,我出于逃婚的目的而去随军,掐着手指算算时间其实过得很快,所以说未来的一年半也会很快,虽然我并不是对边塞生活萌生退意,但一想到能与三师兄时时在一起了,总是会期待些。
而这一路,我想得更多的,却是江小荷最后的说的那句话。她说信在太子最亲近的人身上,太子被废黜的时候,府中皆被抄了,零星的一些收藏譬如字画文玩应是充入国库,这信件必是在这些文房物什内,可入了国库的东西还怎么到他亲近的人身上,他亲近的人又是谁?皇帝废他之前早就与他不亲近了,他母亲徐妃殁了,太子妃等府中女眷皆被充作官奴,要找也是大海捞针。
我在马背上叹着气,早知道该同小荷姑娘多说说好话,问问清楚才好。
陇州的春意依旧杳远,我知会了一声方氏,再动身前往居延关,义父的大军如今驻扎在此处。近来突厥稍稍安分,五胡的二支,鲜卑那会儿灰溜溜地降了,氐已不成气候。突厥一时得不到外援,也只能与大胤大眼瞪小眼。
义父见我回来很是高兴,领着军中将士一同来烤肉吃。我啃着义父递过来的一方羊腿,一口下去焦香四溢,义父笑得见牙不见眼,毓儿啊,好吃吗,和大哥的烤鲈鱼比如何?
我从善如流地点头,鲈鱼我只爱吃清蒸的,这羊肉烤的好。
一众将士皆大快朵颐,帐篷外来了信使,便见到周云麒急匆匆出去了。
几个将士露出一副你懂得表情,义父嘿嘿笑道,云麒这小子有前途。
我拿话噎他,周副将如此年轻,都知道建功立业与终生大事须得双管齐下,义父你也老大不小了,却不如后辈懂这个道理。
身边的小校尉忽然扯扯我,林令史,将军其实他也有……否则咱们哪来烤肉吃?
我愕然了一瞬,又惊又喜地回头看义父,他一张脸顿时泛起了可疑的红,口中大块地嚼着肉,我问他,粥师姐……
小粥是与我家书写得勤快了些!义父打断我。
都家书了,看来是差不离了!弟兄们快能喝将军的喜酒了!座中的小校尉大声说了一句,一众大老爷们皆跟着起哄。
义父笑骂着小兔崽们一个个都皮痒,眼中的光芒依旧神采飞扬,那容光焕发的模样衬得这个饱经烽烟的将军似乎一时间年轻了不少。义父能与小粥师姐修成正果是件大喜事,他们二人皆是隐忍真挚的个性,定能好好相守一生。不过这辈分一下子便好玩儿了,小姨子是义女,大哥成了老丈人。
我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笑出来,正对上撩起营帐回来的周副将,他脸色恹恹的,却仍旧打着精神回到座中来,低头吃烤肉。
正寻思着是不是幽草有什么事,可是若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我冒然打听略显八卦,但愿不是幽草出什么事。
一个月后周副将在首阳坡与阂丘拉开防线,筑起工事,因天气回暖居延泽解封,首阳坡与居延城隔着水泽沼田呼应不便,索性将其与阂丘并为一线,互为大胤边疆防御的犄角。而突厥却趁此派出一小股刀兵,在阂丘连番骚扰,我在来回奔走送情报之途有幸与他们几次交火。
我第一次经历这样小型的战争,方知残酷血腥,战场上只有生死不论胜败,不管是大胤人突厥人西凉人或者五胡的人,一刀下去流出的血总是一样的颜色,枯骨没荒野,生前争夺地盘争夺资源,死后也仅仅占一抔黄土那么大的地方,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皆是一样。
阂丘一战后我总是会想到这些,意兴寥寥,站在无边广袤的天穹之下,只觉得浮生如沙,恍然一瞬。
和周副将偶尔谈及此情此境之时,他却笑了笑,说林小姐,你看这天地逆旅,百代过客,人生苦短,是以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
我竟然和一个舞枪弄棒惯了的的副将聊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而他似乎还很有兴致的样子,只是说道秉烛夜游四字之时,脸色微微恍惚了一瞬,我蓦然想起那个七夕节,风烛灯影,烟花河岸,州桥侧畔执手相看的一对璧人。他回了回神,说,这是幽草与我说过的,她说劳苦烦愁自有尽时,只消看淡争逐,珍惜光阴与眼前之人。
她一向都是如此的。我有些恍惚,心中饱涨的情绪一点点弥漫开来,即便身居冷宫,依旧保持着最本真的天然纯净,而比起她来,我拥有的实在太多了。
一时间几只白鸟掠过天际,脚下的草甸青翠,长河蜿蜒如带,远目之处苍穹辽阔,碧野千里,沉默地听了一会风声,周副将忽然低低吐出一句,我很想念她。
她说想和我一起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答应她总有一天会带她来看看塞外,骑马牧羊。
她说她很记挂我。
林小姐,我想等我今年换防回京之时,便向她家人提亲……年轻的副将站在风中,嗓音有些干涩,可惜我家中没有长辈,母亲年迈,所以届时能不能请林将军为我做主?我还未与将军说过,是故先来问一问你。
我知他几日定是思忖了好久才吐露了这一番,便朝他点头道,放心,林将军一定肯的,到时候面个圣向皇帝……
说到此处猛地一怔,幽草的真实身份,这个副将暂时还不知道,我差点说漏了嘴。
周副将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完。
我忐忑了一阵,做出一番轻松的神色来,我还不知道娶个宫人要不要面圣呈情的,没事儿到时候直接让义父跟皇帝老儿要人便是。
周云麒有些汗颜,我顿时也有些犯愁,宜宣再不得他爹宠爱也到底还是十三公主,这提亲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若是将副将与公主私会定情的事儿直白地说出来,皇家面子肯定不好看,正愁着怎么开口,忽然心底划过一线清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宜宣与废太子同位徐妃所生,这亲近之人,莫不正是废太子的妹妹……?!
思来想去,只觉得大有可能,太子府被抄之后,十三公主念在兄妹之情,恳请留下太子一些文房物什睹物思人,那三封信件便在其中!
我定了定神,对周副将道,下次寄信之时替我也带一封给幽草吧。
周云麒对我变幻莫测的神情约摸有些疑惑,但又不好多问,便略微点头说好。
我七上八下地给幽草匆匆写了封信,便交与了周云麒,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五个月后却等来了师兄一封洋洋洒洒的家书,师兄说起情话来真是让人头皮发麻,我起先觉得肉紧,看得多了便渐渐习惯了,譬如“夜夜思你念你唯有伏案埋卷以慰相思之苦”,便知他定然处理政务到很晚,想着等会儿回个“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唯有烤羊腿吃得下”,便能让着两处念想皆平衡了,师兄轻描淡写了一番蕲州今年的风物,风调雨顺长势喜人,我晓得他改革了一些土地管理制度,这其中有他不少功劳,师兄政绩初著,定是心中高兴,不免写了许多零碎小事,我正是爱看这些,总觉得他仿佛就在身边念叨一般,分外体贴暖心。
八月之后与突厥大小战事不断,义父与一众军士分别驻守首阳坡居延泽、阂丘、凉州等地,我在其中奔走来回,送递情报,只是义父仍旧将我捂得好好的,不让我上前线。
除夕之夜亦是在枕戈待旦中度过,只不过收到了翘首以待的幽草的回信,她告诉我,长兄的遗物她一直好生照看,只是某一日四皇子偶尔问及之时,便找她将那三封信要去看了,一直都没拿回来。她以为那信件无甚特别便不以为意,是以没有再打听下落。
我的心里微微感到焦躁,收好信件走出了营帐,却见寒冷的夜色中义父一身银甲翎冠大步流星地回来了,他将盔甲从头上摘了夹在臂弯下,浑身带着血腥气,见到我时咧嘴一笑,一双精气饱满的眼睛在夜色中颇为慑人。
我便知他又打了一场胜仗。
小鞑子,义父回了营帐便骂道,过个年都不安生今儿个好好地给了他们点颜色看看!
他捞了口水喝,中军帐中本来等的昏昏欲睡的几个文官顿时重新打起了精神,虞监军记录着战况,我将灯火挑的亮了一些,帐外猛然响起号角之声。
义父血气未消,略略扬眉,只见一个小的传令官撩开营帐来报,说是居延关下有一小队突厥人,但却不像是来挑衅的。
为防有诈,义父与虞监军以及几个卫兵登上城楼,夜里飘着细细的小雪,寒风刺骨。城下空地上约摸三四十个突厥人,皆点着火把照明,身侧只带了少许武器,骆驼背后装满了箱笼。正前方打头的高大男子用并不流利的大胤话喊道,我等奉北疆达慕王子之命,前来大胤求和!
觉得那声音颇为耳熟,再细细看去,那人竟是当初的阿史那特勒!义父与这突厥将领交过手,自然也已认出。达慕小王子自从失势后便分离出突厥王庭,带着亲信远走北疆,此时大胤与突厥摩擦不断,却在这个时候来求和,难道是想与大胤合纵连横策计重夺王位,可是他们又能拿出足够多的砝码来交换到这个机会吗。
营帐里开了个紧急会议,义父与一众文官武将商榷后,那居延关的大门,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