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短情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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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不到江传庭竟然找到学校来。她走到门后蹲下,默默翻看那一堆纸袋。有衣服、鞋子、零食——那些衣服,红黄蓝绿,花样多的不成体统,鞋子亦是,零食五花八门,堆了满满一袋。
江施文怒不可遏,冲到阳台,把这些零碎东西一股脑全扔到楼下去,等到冷静下来,又默默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小文——”江传庭的声音听来不可谓不欣喜。
江施文发过脾气,只觉一通心酸:“是我。”
“爸爸送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江施文只觉得这声“爸爸”从他嘴里说出来可笑,她质问他:“为什么要找到我学校来?”
江传庭的声音有无奈:
“你不肯接我电话,爸爸总不可能找去你工作的地方——”他平时已经够忙,再者怕遇见熟人。
“妈已经警告过,不许你和我联系。”
“我知道…”他连忙说,“如果你怕被你妈发现,爸爸可以另外给你买部手机,配个新号码,”
明明是至亲的人,却感情贫乏地只能用物质来打动她。
江施文微微心软:“以后不要买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我不会穿,”顿了顿,道:“——手机我喜欢白色的。”
“好,好。”江传庭高兴地满口应下。
“这周末爸爸刚好有空,出来和爸爸吃顿饭怎么样?”怕她不答应,江传庭又赶忙说:“正好把手机带给你。”
“嗯,那你安排吧。”
她乏力的挂掉电话,扶着墙,难受的一点一点蹲下。她觉着自己实在应该悲惨地哭一场——可眼睛却干涩的流不出泪来。
——
送走江施文后,杜明业并没有回住处,而是驱车去了老房子。老人家打电话来,说惦念院子里中的药草,关照他回去看看。房子在远离市中心的东城,老城区,近两年正在大肆拆迁。杜明业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片老建筑颇有感情。这里汇聚了城里各类老一批的手艺人,附近是民宅串联的老街,街前的门面房通常用来做生意,杂杳的小食铺、成衣店、中医诊所…汇聚了大半个城市的历史。
杜明业在老房子的巷子前停车,向右侧解安全带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发光。他用拇指和食指把那粒东西捻起来仔细看,发现是一颗细小的水钻——从江施文的挂坠上崩掉下来的。
杜明业眼前闪现那姑娘果决地拽段挂坠的一瞬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而后低头,去看手面。
上面有一道细短的划痕,中间微微鼓起,是她那时候留下的。
中医里有一句话这样说:——力大长头发,气虚长指甲。
江施文的情况属于后者。
他曾替她把脉。她不但气虚,而且血虚。肝郁血虚的人,往往性子焦躁,脾气太坏。
也许,下次去看老人的时候,他应该好好询问一下——对于这样的病人,该开什么药调理才是。杜明业对着指间的水钻出了一回神儿,末了,打开副驾前的抽屉,鬼使神差地把那粒水钻收放进去……
自从老人家住院,顺姨跟去照料,这边的房子就空了。老房子是独门独院,院里一片园子是老人的心血,宝贝地营务了大半辈子,怎么也放心不下。杜明业从堂屋取来手电把院子照了一圈,决定明天白天给院子除除草。接着,他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如常给母亲发了一封邮件,报告老人的病况。
杜明业十五岁的时候,父亲为了追寻一种理想生活,毅然抛下A市的一切出国,紧接着半年后,母亲也追随过去。现在,两个人一个在温哥华的卑诗大学任教,一个最近在当地获批,开了一家中医诊所。虽是远在异国他乡,却也生活安然。
杜明业一生最敬佩父亲。印象里,父亲果敢大胆,勇于打破生活陈规,为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锲而不舍。他当初甚至阻止杜明业学医——
“不要一味服从爷爷,选你真正喜欢的事去做。”
杜明业毕竟不是父亲,能够始终明确自己想要什么。这些年,他奔波辗转各地,为了工作而工作,渐渐把学医的初衷都模糊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偶尔会燃起一根烟,放任自己去想:
难道就这样娶妻生子,继续生活?
——难道当初学医,只是为了不没落家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
天才杜明业同学一样有困惑的时候~
小文是个可怜的姑娘,大家要体贴,要包容,要评论,要收藏!(咦——?)
☆、第四章
周六不用上班,江施文出门和同学去逛街。
想到明天上午要见江传庭,江施文特意去商场转悠一圈,比照记忆里江传庭的尺寸给他买了一件衬衣。她和江传庭相处以来,一直坚持送东西有来有往,虽然她送的东西远抵不上他给的价值,但至少能让她心里平衡一下。
她不想欠他什么。
那件衬衣价值不菲,江施文卡里本来钱已不多,付过帐后,卡里余额仅剩下两位数。她看着钱夹里剩下的寥寥几张纸币发愁。
没实习前,江施文原本接有两份家教,赚的钱不算多,但是加上江妈妈每月贴给她的钱,供她日常开销有余。现在每天上班,家教自然是没时间带了。实习工资结束后才会有,而且那一点钱,去掉她的看病钱和药费,完全不够接下来数天的花销。
江施文想了想,决定去医院找妈妈。
江妈妈在市里一所老牌妇产医院工作,平时看病很忙,周六周日加班是常事。医院地点离她们学校不算远,从学校中门坐公交,只要五站路。
她后半晌的时候到医院,江妈妈正在值班室匆匆忙忙吃饭,一边吃,一边在翻手机看简讯。
“吃饭了没有。”江妈妈和江施文说话,筷子不停,随手把桌子上一罐牛奶推给她。
江施文把牛奶又推了回去,“我在外边吃过了。”
江妈妈点头,吃完饭说:“我一会要去巡房,你呆在屋里不要出去,等我回来再说话。”
江施文知道母亲其实不喜欢她来医院。医院里人杂,整天人来人往的,琐事多,呆在这里,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遇见。
江施文还记得她一年级的时候,刚学识字不久,有一次陪妈妈来医院值班,看到她们科室宣传栏上的大字,就好奇地问她:
“妈,‘人流’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妈妈甩手突然给了她一巴掌,
“我把你个嘴胡说的,信不信我把你直接从门口扔出去。”
江妈妈在单位管教孩子出了名的严格。别人家养女孩,都是娇着惯着疼着爱着;她们家则相反。
江施文从小就学会争气,因为她只要稍不努力,母亲就会发火。江妈妈教育她,从来不吝打骂,平静过后,却又总是把她拉过去,抱着她默默落泪。
小时候的江施文,听话不是为了免于挨打,而是不想看见母亲哭泣。
等到长大后,知道了一些事,她便对母亲这种举动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妈妈一个人把她拉扯长大不容易,她一直都知道。
江妈妈在20岁生下她,那时候她原本还在上学,因为怀孕,不得不休学,因为这一桩事,背地里不知道遭了多少非议。未婚生育的孩子上户口麻烦,有些事是江施文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的,当时她谁的劝也不听,一个人到计生部挨了罚,费了好大劲才给新生儿上了户口。外公不待见这个莫名来的外姓孙女,连带着对女儿也鄙弃,后来熬到江妈妈参加工作,头一件事儿就是把母女俩的户口从娘家挪出来。
江妈妈巡查完病人,跟着另一名陈医生一起进了值班室。
江施文起身让座,“陈阿姨好。”
陈医生笑着招呼她,“是小文啊,有事来找你妈?”
江妈妈在椅子上盘腿坐下,歇口气,半开玩笑地自嘲说:“孩子大了就忘娘,她没有事儿,能想起来找我?”
“妈——”江施文局促的喊一声,
“说吧,什么事?”
江施文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我这个月生活费不太够。”她赶在母亲盘问前找理由搪塞,“——我前一阵子看中医,中药太贵,下月就可以停药了”
“知道了知道了,”江母不耐烦打断她,接着转头,指着江施文向同事抱怨,“我把她从小养到大,该给吃给吃、该给补给补,也没敢缺她什么。怎么养就的身体就这样不争气,三天两头不是这病就是那灾的——”
“女孩嘛,就是小毛病多,这都是小事。”陈阿姨有意向江施文瞟一眼,道:“眨眼小文也这么大了。亏得你从小管得严,小文又听话——”
“你看看上午来做手术的那个小丫头,吓,才多大个人,孩子都怀上两次了,前天来哭着闹着求医生给她做引产,她妈妈当场被她气得不行……。”
江妈妈下意识看向江施文,冷笑一声:“我姑娘要学成这样,我就趁早和她断绝关系,不能白留她气死我。”
想她当初就是吃了不懂事的亏,一个人拉扯孩子,还要上卫校,好不容易熬到参加工作,生活才算安定。她不遗余力,倾尽心血也要教导江施文成材。她绝不可能让女儿走她的老路。
——
杜明业这周六依然要工作。
他所在的市中医院是当地中医药大学的定点实习单位,每年到这时候,医院都会迎来一群实习生。因为学校的实习计划对于学生病区、门诊试诊有严格要求,规定门诊试诊必须达到规定数量才能参加明年2月的中期考核。针灸科实习时间不过短短一个月,杜明业只好带着几个学生周六加班。
上午的病人不少,但是医院对于实习生参与试诊的程度同样有限制。虽然知道医院的安排不太合理,但是本着对病人负责的原则,对每个上门看病的病人,杜明业仍是亲自看诊问诊。几个实习生初踏上单位,对于突然由课堂教学转换到临床教学,始终有些适应困难。三个实习生中,有一个是女孩儿,名叫刘珂。瘦高个儿,戴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但是学习最认真。
杜明业稍微观察了一下,另两个同期实习的男同学,因为医院不允许实习生独自接诊,便兴致缺缺,对于他临床讲授的一些细节知识学习地三心二意。杜明业将一切看在眼里,却耐住性子没说什么。
在给病人起针的时候,他叫来其中一个男同学来做示范。男生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着实愣了一下。他自认基础还算扎实,在旁观摩的时候,最不耐烦杜老师不停口传讲学,没想到轮到他亲上阵,手到针边,竟然不可自抑的抖索起来。
杜明业适时止住他,亲自起针。等送走了病人,他恢复一贯的严师本色,把三个人狠狠教训了一通:
“学医贵在心细。不要单以为医生治病救人的工作很神圣,它同样要求医生要严谨负责,”
“——中医广博但同时也枯燥,如果你们仅仅是凭一时兴趣或好奇而选择它,不如趁早不学,”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在三个学生脸上扫视一遍,“不过,一旦下决心学下去,就必须要百分百用心。”
上午最后一个病人是一名初中生小女孩,因为年纪小,没怎么在医院看过大病,有点胆怯,一直抓住妈妈不放。杜明业让刘珂带母女俩去楼上做检查,自己抽空去一趟办公室,给一个需要转院的学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