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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最美不过人间烟火-第21部分

小说: 最美不过人间烟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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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庭钧没看,将那书一合放在一边,拥住她道:“让下人做罢,今儿好容易回来早,又赶上过节。”樱宁伏在他怀里嗅嗅道:“好大的烟味。”
  萧庭钧忙松开她,笑道:“今儿见的都是些老烟鬼。”樱宁微笑道:“天热,我去给你放水洗澡。今儿我虽不拜魁星,却一定要沐发的,往年这时候,我母亲早煮好了桃枝汤,洗过头发,好乘凉赏月的。”
  一时萧庭钧洗好出来,换了一件衬衣,半干的头发全梳向后面,十分清爽英挺的样子,见樱宁正帮着一个小丫头把桃枝熬的水倾到木盆里,便对那丫头说:“你先下去。”待那丫头走了,樱宁笑道:“你也下去,我要洗头发了。”
  萧庭钧挽起袖子拿了木勺微笑道:“你过来,我替你洗。”樱宁笑道:“哪能让你做这样的事?传出去,成什么样子。”萧庭钧笑道:“怕什么,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樱宁只得解了薄绡旗袍咽下的两枚扣子坐下,散开头发,侧头将发梢垂进水里揉着,萧庭钧便舀水替她缓缓浇在发上。
  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植物清香微苦的气息,萧庭钧将手指插在她浓密的发里,只觉得那滑不溜手的漆发寸寸如有生命,在指间流动。她低着头,露出后颈一段白腻的肌肤,发根黛青的,他忍不住俯身吻了吻。樱宁拿手一让,轻声叫道:“嗳呀,水进眼睛了。”萧庭钧扶起她的肩,用手拨开扑在她脸前的湿发,用力吻了上去。
  夜黑如流,蛩鸣四起,像一簇簇小火花。萧庭钧拥着樱宁道:“你瞧窗户上亮的一点。”樱宁闭着眼娇慵道:“不瞧。我要睡了。”
  萧庭钧笑道:“不是还要赏月吗?你瞧,真的。”
  樱宁翻身向窗一看,仔细认了认便坐起来披衣下床笑道:“嗳,是一只萤火虫呢!它怎么不动?”说着便走过去看,又道:“是给夹在窗棂和窗纱中间了。我帮你飞走罢。”
  说着,轻轻捏起木棂两边的窗纱往中间一匀,空隙变大,那绿莹莹的一点便移动起来,接着盈盈一绕,向园中飞去了。
  回身见萧庭钧也起来了,便笑道:“那我们就往园子里赏月去可好呀?”萧庭钧便替她又披上一件披风,揽着她一同出门。
  庭下梧桐正好,虽然一弯新月,却如金钩般明洁,辉映得到处朦胧,梧影翩翩。
  两人喁喁说了不少时候,樱宁有些乏了,将头靠在萧庭钧肩上微笑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原来说得就是这般情况。”想想又道:“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得了天下却失去所爱之人,唐明皇也可怜得很。”
  萧庭钧笑道:“如今时局越发平靖了,过一阵我们就回北邺,补一个盛大的婚礼。你放心,必不至于让你像杨贵妃那样……”
  樱宁抬头笑打断道:“我又没有杨国忠那样的兄弟,怕什么?你就够忙的了,何必费事。我倒只想像那贫家女莫愁一般,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布衣蔬食,厮守到老。”
  正说着,却又有几点萤光飘飘洒洒,方游方弋,自那桐荫深处流荡出来,樱宁忙道:“你看你看!”
  萧庭钧笑道:“你喜欢,我替你捉几只放在玻璃瓶里。”樱宁摇头道:“我看百科全书上说,萤火虫的生命只有短短五天,发光的时候更短。由它们自由自在的罢。”说着只觉得额头凉凉的,抬头望月轻道:“露水下来了。”萧庭钧深深拥紧她。
  转眼金风初起时,萧庭钧与顾存仁的部队在萧帅掩护下深入敌内,捷报频传。萧北山命人传信,请三少择日归来。八月初二,萧庭钧亲往北固关,夺此隘口,不料说好合围的两边元老却迟迟不动,到了午后才有消息传来,早晨六点玉蓝关铁路发生爆炸,正中前往南安议事的专列,上头就坐着萧北山。
  此消息一出,震惊中外。扶桑方面虽极力地撇清,但诸方证据皆指向其间谍组织,一时物议如沸。江北三派中,元老派与亲南派惊惶观望,欲留兵自固者有之,欲襄助赴难者有之,亦有与扶桑早有来往者,四处游说,建议和平谈判,以江北铁路、矿产、商务上的利益换取暂时休兵。萧庭钧孤军深入,逢此剧变,自是内外困苦愁恨难当,然军不可一日无将,且白氏程氏仍窥北邺,竟连奔丧之余地亦无。
  中秋节这天,萧帅府上虽极力维持着往日排场,但接连两件丧事下,已是萧然肃杀。萧夫人一身纯黑丝绒旗袍,无一点珠玉装饰,腰身笔直,正从大门迎进一队人来。来人除了白统制、江南政府两位委员及几位参谋外,为首的一位文弱青年,正是当今总统的幼子,牟祖铭。
  一行人先由萧夫人领着向逝者进香,自有一番场面上的劝慰。接着众人饮茶后,来到饭厅。寒喧一番,下人便预备上菜,萧夫人叫紫菱道:“请小姐过来。”紫菱踌躇一下,俯下身往萧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萧夫人便站起来微笑道:“抱歉,失陪一下。”说罢往后面来。
  两人快步到了萧庭珂住的院内,只见黑漆漆的,萧夫人便命紫菱开灯,在外面候着,自己进到屋内。见萧庭珂穿着一身黑色布旗袍正在暗影里坐着,她便道:“你知道今儿谁来,还不给我出去坐着?”
  萧庭珂将脖子一梗道:“谁爱去谁去,我不去!”说罢借着院里的灯光,瞥见萧夫人满头的头发都白了,不由哽着嗓子道:“母亲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迎三哥回来主持大局,反而叫我去应酬牟家的人?父亲尸骨未寒……您知不知道,那牟祖铭是牟家小老婆生的,还是个日本人,叫做桥本玉子。他根本是半个日本人!”
  萧夫人一听冷笑道:“你趁早听了我的,好多着呢。如今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有了牟家支持,明天你还是萧四小姐,甚至牟七少奶奶;没有牟家支持,将来睡大街的日子都有!”
  萧庭珂立刻道:“我不稀罕。母亲要是逼我,我就和二哥一样……”话犹未完,脸上已着了一掌,只听萧夫人嘶声道:“我扶起你,你就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和你妈一样的下流胚子!”
  萧庭珂听楞了,顾不得脸颊烧疼,呆呆道:“母亲胡说什么?”
  萧夫人冷笑道:“别叫我母亲!你妈不过是个戏子,因为嘴不严谨,早死在关外了。”见萧庭珂只是愣怔着,上前搬住她的头望进她眼睛里道:“你快快给我梳洗好了出来,真有造化,此事成了,萧府还能支持两年。”说罢,霍然转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漫凝碧瓦意难留

  冰轮乍涌,四壁虫吟。那月色太明亮了,照得人无遮无挡,庭中梧桐阴影越发深黑,仿佛无数猛兽,静静蹲着,伺机就要跃出。
  薛樱宁从后面抱住站在窗前的萧庭钧,无语安抚着他。
  萧庭钧捏着窗框,半晌低声道:"他到死都在替我替江北奔波筹谋。到死,都没得到我的原谅。"
  樱宁心中恻痛,将头抵在他背上,柔声轻语:"父亲知道,知子莫若父,他都懂得的。"
  萧庭钧摇了摇头:"我如何挽住狂澜。樱宁……"
  樱宁静了一下,打断道:“你只放心干你的事。一丝也不要记挂我。万一扶桑人打到这里,或是你……你忘了我也会使枪吗?”
  萧庭钧闻言猛地回过身捏住她的下巴道:“你敢!”停停深吸口气又松开手,抚抚她的脸颊,回身望那烂然月光道:“我说过我就是你的家,我不在,替你安排一个家。你不准自作主张。”
  薛樱宁不敢再往下说,只将脸埋进他怀里。
  第二日到了半夜,萧庭钧才回来,樱宁手上正替他缝着衬衣上松脱了的扣子,见他忙放下,迎上去接了外套,看看他的面色道:“吃饭了吗?”
  萧庭钧略微焦躁地挥挥手,樱宁将军装外套挂好,又端了温水过来,拿一把雪白的毛巾浸湿了,替他擦脸上的灰汗。萧庭钧按住她的手道:“说了许多次,不用你做这些。”这时外头顾丛桢敲敲门道:“三少,四小姐来了!”
  萧庭钧刚站起来,门已经被推开,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来,还未看清,已被她扑上来哭道:“三哥!”
  萧庭钧一行拍着萧庭珂的背,一行道:“糊涂!谁让你来的?不在北邺待着,到前线来干什么?!”
  萧庭珂哭得抬不起头来:“二哥死了,父亲没了,母亲疯了,不但不让你回去,还说我不是她生的,还要逼我嫁给半个日本人!三哥,怎么会这样呀?”
  樱宁见萧庭钧眉峰紧锁,额上青筋跳了一跳,忙上前扶过庭珂柔声道:“现在好了,快别哭。如今路上危险得很,你是怎么来的,没伤到哪里罢?”庭珂悲咽着喘口气道:“我昨儿夜里偷造了一份特别派司,用母亲的私印钤了跑出来,逼着老王一气不歇地开车带我来的。”
  樱宁见她哭得头脸都肿了,忙叫人打热水,自己扭个热手巾替她擦着,又叫厨房送点心来,另外安排了房间,陪她洗刷梳头。庭珂再不肯放她回屋,说到父母和二哥,又抱住她哽咽起来。
  樱宁忍不住也哭了,想她连丧父兄,比自己初遭家变独来北邺时心情更凄惨百倍,忙又擦了泪百般劝解道:“你还有三哥呢。现在既然来了,就什么也不要想,不管时局如何,他必定会替你打算妥当。你一向性子豪阔,岂不知聚散离合,都有缘分?就算父母亲人,也是一样。你看我比你更是孑然一身,你不要比我还心窄。”
  正说着,觉得外头仿佛有人,出去一看,恰和来回踱步的顾丛桢照个正面。顾丛桢一窘,转身便要走,樱宁忙叫住道:“干嘛不进来呢?她伤心极了,你快好好开解开解她。”
  顾丛桢一进去,萧庭珂便站了起来低下头,顾丛桢手忙脚乱地替她拭泪,她往前一步,抱住他便又哭起来。顾丛桢一呆,缓缓抬手也搂住了她。
  樱宁轻轻回自己房中来,却见萧庭钧双目都是红丝,还在那看地图,不由快步过来道:“怎么还没睡?明日再研究不成吗?”
  萧庭钧抬头看她,见她鬓边的头发有一丝乱了垂下来,便抬手替她别在耳后,微笑道:“四妹……我就交给你了。明日我要再到北固关去。”
  樱宁一听急道:“才回来又要去?那边深入敌内,万一萧大帅的旧部还不来,扶桑人包围起来断了后路,你如何是好?!”
  萧庭钧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北固关好容易有机会夺回来,不能再丢了。否则军心一溃……此刻艰险万分,我也不能丢下我的人,自避在此。”
  樱宁握住他的手,欲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有两行泪疾流下来。萧庭钧吻着她的眼睛喃喃道:“不要哭……现在先,不要哭。”
  薛樱宁在家苦守两日,坐立难安,又要装作若无其事,安抚萧庭珂,下巴都尖削起来。这日黄昏,听见前院有响动,忙奔迎出去,却见顾师长满面风霜,两眼含泪,和一队人扶着一架简陋的黑漆棺材走将进来。薛樱宁顿时觉得喊都喊不出,仿佛有人迎面重重一击,竟懵然不知身在何处,两眼几欲流出血来。
  下人将尸体抬出来,顾存仁抚尸痛道:“丛桢啊!”薛樱宁才看清那人的服色,木然挪动双脚上前一看,呆了一刻方哑声对下人道:“快去拦住四小姐,不许她出来!”捂住嘴痛哭起来。
  不一时便听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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