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娴清逸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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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作画和写诗的时候,给我感觉一样的。那种心境的沉淀,和着恬静和闲适,好像进入了无限的时间和空间,慢慢的积累,深沉而厚重。
而中国画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博大的文化渊源,讲究神似,更讲究意境,我享受的便是那种能让身心愉悦的过程和意境。前世的我,没有那种领悟,只是单纯的喜欢,所以并没有刻意制造机会去学,而后来确是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学了,所以,最后只能欣赏和作诗来慰藉。
而如今既然,现在颇为难得的赚来一生,眼下又有这个机会,不学作画,那便又会是一个遗憾了。而且,重生为清朝官眷的我,不用为讨生活而烦恼,别的不多,如今最不缺的反是时间,因此,对于作画,我学得很仔细,也很认真,要的,便是那种感觉。
自打有了专门的先生以后,每当闲暇时分,我就会在自己的小后院里,筑在池边的八角凉亭里铺开一摊,慢慢的画着,静静的享受着,这种时候,时间的飞逝,都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不管是何种画法,所有能描绘的事物间,我比较偏爱山水和植物类,比如梅与竹,又比如莲和叶,因为简单,却又能包含无限的意境,哪怕是一枝梅,一叶竹,一瓣莲,都仿佛可以蕴化无尽的温情。
生在官宦之家的好处就是,很多东西都可以不去操心,就好像我现在使用的这一套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画笔,虽说总的来讲都是毛笔,但每一步所要求的都有差异,所以光是笔,便是一大推。这是生在平常百姓家不能享有的福利,更别说对于墨纸砚的需求了。
虽然我的这些并不是那种好到难得一见的极品或珍品,但是,阿玛给我所准备的却依然是难得的上品,而且一切准备得十分的齐全,就连教作画的先生都对这些东西仅是为一个初学画艺的五岁小娃所准备的,叹其奢侈浪费。
放下手中的笔,我拿过丫鬟准备好的手绢,细细的吸取着画纸上多余的墨汁,对一副真正的国画来讲,画好之后,多余的墨汁有一部分会流动而沉淀,如果趁未干之时粘了取,那就会积淀成颜色厚重的斑点,破坏意境不说,首先视觉效果上就差了许多了。而用毛笔作画,墨汁的流动却又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古代这种用墨棒磨出来墨,无论品质再好,也容易沉淀造成浓淡不均了。
这次是画的一副竹,记忆中看过的图面太多,但是感觉竹最简单和淑雅,尤其是整个画都只有两三根的错落而已,简单大方,毅然闲情,熟淡又典雅。当然,那是指画得好的,至于我这种练笔涂鸦的拙作,仅能看出描绘的事物就很不错了,那意境?可就非常人所能理解了,哎,以我这种水平,还有得学呢。
正当我做完所有的工序,还没得及细细的看一眼这难登大雅之堂的涂鸦之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缓缓的击掌声,含着明显的夸赞之意。
心里有些愕然的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着一裹圆的长袍常服的少年男子,大概十五六岁,前额饱圆,颇有精神,只是,那双黑色的瞠目里,竟然有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之感。对于这样的年纪,即使是在早熟的古代,有着那样的神情,也算是奇特吧。
我奇怪又有点疑惑的看着他,因为嬷嬷丫头们都知道我素来喜清静,尤其是作画写字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她们是不会来打扰我的,就更别说我这院落里进来一名男子了,而且,这张脸虽然看起来有点熟悉,但是我敢肯定是没见过的。所以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进来的,又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就在我们俩互相打量,大眼看小眼的时候,我的乳娘容嬷嬷端了一盘水果走了进来,不过,好像她是才看到亭子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还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将我护在身后,细细打量了来人一番,才惊讶的福了福礼,恭敬的说道:“欸?这不是大爷么?今儿个怎么有空到娴姐儿这里逛着了?”
大爷?我疑惑的看着容嬷嬷对来人的有礼,对她的这个称呼倒是没明白过来。其实,也是我想错了,现代人所接触的事物观点在这个时候影响了我,对于大爷这个叫法,唉,在我的理解里,那就不是正常的叫法。
这位大爷,看见我呆愣,想着刚才对视的淡定,倒是让他眉眼笑开了:“哦,是容嬷嬷!我这不是回府三天了么?老是听额娘提起我这还没见过的九妹妹,便想着来见见,没想却碰见九妹正认真而心无旁骛的作画儿呢,就没打扰。”
听到他叫我九妹,我突然间有些恍然,好像是想起他是谁了。乌喇那拉琦善,在这个世界,是我同父同母的大哥,自幼在康熙的十四贝子府上混差,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就随着十四贝勒出征,直到去年康熙帝驾崩才应召回京。由于十四爷对雍正的称帝很是不服气,不肯跪拜行君臣之礼,便被雍正使了手段了,夺了兵权。今年五月雍正皇帝封胤祯为郡王,将其限制在了郡王府。
而琦善虽然一直跟着十四贝勒,但是年龄还太小,担不得大任,和其主子之间的瓜葛到不是那么大。三天前,便无事放了回来,闲在了家里,今年该是有十五岁了吧!小小年纪就经历过这么多,甚至可能连战场都上过了,难怪眼里透着那么一股炎凉的味道。
由于这几天新学作画,我便以兴致高扬,准备多加练习为由,缩在了院落里,所以只是听容嬷嬷提起过,还没有见到。没想,这么几天,这“大爷”倒是亲自上门来了。
我说呢,门口的丫头再不懂事,也不可能随便放人进来吧,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要说在家里,因为我的脾性,倒是和谁的关系都是一般,没有过于亲近的,也没有太差的,因着我平日里就闲在院落里,甚少出去,就是惯例的请安,也经常找借口推脱不去。好在,额娘是正妻,又只我这么一个女儿,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否则,我又那敢这般偷懒呢。
既然当哥哥的都上门来了,我这个做妹妹,就没有理由不理吧,轻轻走上两步就准备行礼,顺便说几句好听的官面话,却被琦善一把给扶住了:“你我亲兄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也不必这么生分,那些场面上的东西就都省了吧。”
眨了眨眼,以我的阅历自然可以看得出他说的这些都是发至肺腑的真心话,看来他是真的把我当妹妹看待了吧,在这个亲情都凉薄的时代里,能有这么一份关怀实属难得,自然地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让哥哥见笑了。”虽着他是那般说了,然我们也不过就是刚刚见面而已,要我完全放下戒心,那也是不可能的,世态炎凉,人情淡漠,在这个时代也是有着不一样的体现,与人相处,那根本就不可能毫无顾忌。也正是因为要顾虑太多,现在没有形势所迫,我便不太愿意去交际,专心的学自己的东西,一是如今这日子确实无所事事,另外则是为了享受这难得的,也不多的纯净。
琦善笑了笑,像是了解我的想法,并没有过多的探究,趁着兴趣走到我的画前,看了一会儿,赞许的点点头道:“往常额娘来信的时候,常有提到九妹子,虽然年幼,但也是少见的聪慧,读书写字也坐得住,不像我小时候总是稳坐不到一炷香,就要到处动弹了。我回来的三天里,也不时听额娘说到,九妹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发娴静了,真不愧当初阿玛给你名儿里取了一个‘娴’字。”
闻言我轻轻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一个人的一生哪能是由名字决定的?只是我向来比较喜欢安静罢了。”那三姑六婆的拉扯,偶尔听听还行,听多了就没有新意,让人烦闷,还不如自己一人来的自在。
琦善好像是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我,然后又回到画上:“我看九妹子的性子静着呢,这样的竹,画着没有一丝的烟火之气,古朴典雅,还透着一股子的灵动。要说,真不像是一个五岁小娃娃所作的画。”
闻言,我有些愕然了,刚才我还在想这画就能看出画的是什么,那么抽象的意境能体会到那就非常人了,结果这会儿,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大哥,就点出了我作画时的思绪,该说他真的是有些异于常人吗?
有些被自己的想法给噎着,失笑道:“哥哥真爱说笑,不就是画了几根竹么?还能飘渺灵动起来?”
面对我的不以为然,琦善也没有恼,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说笑,你是我妹妹,同父同母的妹妹,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从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就能看明白,你不是偏爱安静,而且真正的淡然,就好像,这副淡竹图一样。”
琦善似乎不经意的话,却把我给惊了,这话,一般人会给一个五岁的小娃儿说么?先不说,一个小孩子能否明白真正的淡然究竟是何意,就冲着这意味深长的语气和言词,就不是一个小女娃能理解的吧!
那么,这乌喇那拉琦善,我这具身体的血缘大哥,他现在的这般作为究竟是所为何来?
第四章
夏日的烈阳,火辣而炙热,连带着偶尔吹来的微风,都带着灼人的气息,让人难以心静下来。
琦善抬头望了望亭外,恍然间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一直站在一边的容嬷嬷说道:“对了,昨天二娘说,今天会给我做冰镇梅子汤,好解解暑气。这个时候,应该是好了吧,得劳烦容嬷嬷替我跑一趟‘心雨轩’了,恐怕她们不知道我今儿到九妹子这边来了,省得人到了我的院落去,落了个空!一并端了来,也好让我这妹子也尝尝。”
“是,大爷。”容嬷嬷看了看我,见我并没有反对,便福了福身,离去了。
我看着容嬷嬷转出了庭院,没了踪影,才回头看依旧专注在我画上的琦善,不太清楚这位哥哥,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即便有什么心思,也不顶来向我一个小孩儿这处使吧。
“九妹子,这副淡竹画,哥哥是越看越喜爱,不如九妹把这名章给盖了,送与哥哥我做了见面礼吧。”琦善一边赞叹一边说道,看得我都以为他是在赞赏什么名师画作似的。
不过,对于琦善会开口讨要,我倒还是有些稀奇,就我看来这画本就是随意的涂鸦,即使他真能看出点什么来,我也是断断送不出手的。
“哥哥是逗妹妹顽呢,就这几点墨的涂鸦,也能拿来送人?”我不咸不淡的堵了回去,也确实不想去丢那个人,也更为不清楚面前这人的心思,怎么着也答应不下来。
琦善拿着画的手,明显的滞了滞,然后仿佛是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轻轻放下画,才定然的看着我。只是那微眯的眼睛里,明显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
就这样沉默了好半天,让一直坦然若之的我都感觉气氛开始变得怪异而沉重了,琦善才猛的将间歇泄露出的气势一收,抬眼望向了远处。那种让人压抑的气息,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我依然知道,以少年这样的年纪,如若不是真上过战场,看惯了生死,断然不会有这种经历人世的沉重,那是撩刺和挫折,生死和鲜血才能洗礼出来的。
不过,在我看来,这位哥哥也还是嫩着了点,否则,也不会因为心里的一时不喜,而不自觉的气势外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