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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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个神秘的买主用了高价包圆了,谁也不知他们到底去了那里。
辛嬷嬷轻声哄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孙子睡觉,朱砂石绿,添饭添菜围着熏笼夜话。
朱砂怔怔道:“小姐每到冬天夜里手脚都会凉,她又不喜欢在卧房里点炭盆,我们值夜的每到了半夜,就会给她换一个热的汤婆子取暖,如今也不知谁在替她做些事,或者,干脆就没有伺候她,在外头受苦呢。”
一家团聚,添菜已经惊魂稍定了,她气愤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咱们颜府遭了大难,两位姑奶奶在京城的婆家,硬是没有一家来问候一下的!”
“三姑奶奶(品莲)的游驸马府连个屁都没放!还有那位嫁到永定侯府做五品诰命夫人的表姑奶奶(素儿),她出嫁前,老太太是心肝肉似的疼她,可是现在呢?老太太那么大把年纪被赶到雪地里头,最后还是咱们小姐的舅家仁义,把老太太接到魏府去住,这位表姑奶奶连瞧都不去瞧一眼!”
石绿摸了摸脸颊上还未消失的疤痕,心里也觉得堵的慌,当初七少奶奶徐汐在梅花林把她往死里打,这位表姑奶奶明知她是冤枉的,却缩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从此以后,石绿对王素儿是彻底死了心,如今表姑奶奶对颜府遭难袖手旁观,她倒没觉得有多么意外。
添菜继续说道:“……表姑奶奶以前住在府里头时,吃穿住样样都是拔尖的,咱们小姐正儿八经的嫡女都排在她后头,结果咱们颜府遭难,她躲的连人影都没有——那是她亲祖母啊!你们说说,这不是白眼狼吗?”
“说起白眼狼,表姑奶奶还要排在后面呢。”石绿不以为然的呲了一声,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就在颜府被抄家的第二天——就是咱们小姐十五岁生日那天,泰宁侯府五少爷娶了永顺伯府五小姐薛贤为妻!你们说说这是个什么世道——带着人抄咱们颜府的,就是永顺伯府的世子爷!”
这下连老实人朱砂都忍不住跳了脚:“果真?侯府五少爷陈灏还曾经是咱们颜氏家族的养子啊!咱们颜家待他不薄,五爷还是他的恩师啊!怎么就——我不信,当初在成都的时候,我们小姐还给他们孤儿寡母修过房子!还有那容嬷嬷,是咱们颜府的老仆,对老太太是多么的忠心,陈灏的生母容氏,对颜家一直是感激的,怎么会这样?陈灏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会帮着那些人踩咱们呢?”
石绿忿忿道:“乱世之中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了!为了名利,什么事干不出来?!颜家养的白眼狼里,最没有良心、最卑鄙无耻的就是陈灏!”
添菜也认同道:“陈灏是那位的小舅子,他还能和那位对着干么?只可惜咱们五爷当初那么看中他,那时我还以为——。”
添菜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五爷会把他和咱们小姐撮合成一对来着,现在想起来,真真可笑了,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如何能配得上咱们小姐?”
提起睡莲,石绿眸子又是一黯,叹道:“那天还有一对结亲的,全燕京城的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那时候我还想,幸亏小姐不在这里,她若知道了,心里还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呢。”
朱砂心下一沉,隐隐有一种猜测,却又不敢说,只得问道:“是谁?”
石绿说道:“咱们小姐打小的手帕交、姚府大小姐姚知芳,被那燕京十大纨绔之首的安顺伯府世子薛辅强逼着娶了去,可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
此话一出,辛嬷嬷都惊讶的掉了下巴,“这——这如何使得?姚大小姐金玉般的人,怎就——。”
石绿又是一声叹息,说道:“有什么办法?她父亲姚府二老爷、她亲哥哥姚大郎、姚二郎都被关进了诏狱,她不嫁给那个纨绔子,这三个人休想从里头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感叹,石绿又说起这燕京城其他几家的事来,说首辅大人的一对孙女孙子,才六七岁大,沦为官奴后被扔去了教坊司,男孩子去了乐坊学琴,女孩子教习歌舞,当年淮南伯和莫夫人可就是如此么,可这天下之大,能够像淮南伯那样得了圣眷,脱了奴籍,最后还娶了公主的毕竟少之又少,将来还不知会怎么样……。
还有工部侍郎家的女眷,因担心被卖到脏地方,上到七十多岁的老母,下到五六岁的孙女,全部上了吊!
翰林院有个侍讲学士因同情颜五爷,仗义执言说了几句,就被罢了官职,抄了家,全家成为庶民,流落在大街上,一个屠夫瞧上了那位侍讲学士的小姐,偷偷跟着,最后毁了那位小姐的清白,可怜见的,那位小姐投了井,侍讲学士去讨个公道,却被那屠夫反咬一口,说是那位小姐是主动卖身给他的,最后那位小姐的哥哥气愤不过,夺了尖刀一刀将那屠夫结果了,因杀了人,被顺天府投了大牢,唉……。
讲到这个,众人心里皆感叹幸亏小姐逃离燕京,否则依小姐的相貌人品,还不知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与此同时,腊月二十八半夜,天寒地冻,燕京北城北居贤坊魏府。
颜老太太在一阵嘈杂声中惊醒,发现卧房内燃着一只青铜提梁油灯,却没有人在,平时那个伏在炕上打瞌睡的小丫头也不见了。
已经这么晚了么?她记得自己刚刚吃过早饭的,这么一睡就是整个白天呢?精神越来越不济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是昏睡的,胸口闷闷的,喉咙里总是像堵着一口痰似的,每呼吸一次,都要费老大的劲。
她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喝点水润一润,她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只得张开嘴叫下人来服侍,可是任凭她怎么用力,嗓子就是出不了声音,发出的只是呵呵的空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嬷嬷悄然走进,熄灭了手里的宫灯,见颜老太太瞪着眼瞧自己,便询问道:“老太太醒了?可是要喝水?”
颜老太太点头都没有力气,只得用转动眼珠来表示。
张嬷嬷从红泥小炉里倒了热水出来,看着颜老太太渴望的眼神,张嬷嬷劝道:“您别急,这水太烫了,小心伤了喉咙就不好了,稍微凉一凉。”
又问道:“要不要加一点蜂蜜进去润一润?”
颜老太太既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可是也能看出眼里的不信任。
张嬷嬷都看在眼里,心下冷冷一笑,面色如常说道:“既然老太太不喜欢,我就不加了。”
衣袖往天青釉瓷碗上方抚了抚,驱去热气,却在衣袖的掩饰下,一小包药粉无声无息的加了进去。
张嬷嬷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用手腕的皮肤试瓷碗的温度,还和颜老太太聊着天,说道:“今晚只有我伺候您了——刚才五夫人刚刚去了,宋姨娘和彩屏帮着擦身装裹,魏家下人不多,都忙着准备办丧事,九爷也在外头张罗着。”
终于死了啊!难怪半夜外头那么吵。颜老太太顿时放下心来,杨氏必须死在自己前头,看来是如愿了。
张嬷嬷最后一次用手腕试了试温度,恰到好处,这才轻轻扶起颜老太太的头,慢慢将温水喂进去。
颜老太太此时连吞咽都很困难,一盅温水都喝了一柱香时间,张嬷嬷很有耐心的慢慢喂着。
喝完了这盅水,张嬷嬷掏出帕子擦去颜老太太嘴角的水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看着您现在这样,我不由得想起了七老爷,明明七老爷身子差成那样,为何七夫人还会有孕生下佑哥儿,您说奇怪不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我早就说过了,老太太会一种相当惨烈的形式领盒饭,因为她落到了张嬷嬷手里。
陈灏在玩无间道,悲了催的。
知芳,,,,,,,我对不起你。
图为老太太最后看见的汉朝铜制提梁灯。
163
163、攻心计颜老太归西,丧礼张莹警语现身 。。。
半夜的燕京城;阴云密布,时不时飘下几朵雪花;窗外雪色如昼,比房子里面要亮堂许多。
而卧房内;青铜提梁灯的光芒闪烁飘突,好像从那里飘来一阵无名的风似的,颜老太太此刻已经是老眼昏花了,在这飘突的光芒下;更是觉得此刻张嬷嬷脸色阴晴不定;似笑非笑。
刚刚睡醒,颜老太太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嬷嬷很有耐心的点亮了一支蜡烛;还剪了剪灯芯;卧房内顿时亮堂起来。
张嬷嬷帮着颜老太太掖了掖被角,又将问题复述了一遍,最后还问道:“您可别告诉我,您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哦。”
颜老太太气息顿时一滞,嘴角顿时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也难怪您会怀疑,换成是我,我心里也一直有个疙瘩在呢。”张嬷嬷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似的轻松,自顾自的回忆道:
“想那些年,七夫人还在宫里头做尚宫,有一天啊,新进来几个侍卫,其中有一个长的特别好,不少小宫女都偷偷躲在一旁瞧他呢。”
“有人议论说,这位打小就是京城出名了美男子,有卫阶之貌,书香门第出身,国子监祭酒的幼子,只因从小身子弱,就走了从武这条路。年纪轻轻的,就考了武举人,又有家世,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张嬷嬷悲悯的看着眼神渐露愤恨之色的颜老太太,轻声道:“您猜对了,就是颜九爷。十七八岁的颜九爷,纵使站在茅草丛里,也是玉树临风的,他品行端正,又懂得仕途经济,当时是多少可怜宫女的春闺梦里人啊。”
“那个时候,就连我们这个老宫人背地里也议论着,将来会是那个有福气的小姐能嫁给他呢?有些不懂事的小宫女还说,若能伺候颜九爷,纵使能做妾也是愿意的,唉,其实她们也是瞎想;一入宫门深似海,等到她们二十八岁从宫里头放出来,人家颜九爷可能都快做祖父了。”
“颜九爷晋升很快,等到升到侍卫长时,他主动要求守卫先皇后的宫殿——您说奇怪不奇怪?先皇后的坤宁宫是出了名的冷清,是宫里头的清水衙门,没有油水,也没有威风,颜九爷为何偏偏要去坤宁宫呢?”
“说老实话,我也不理解。不过那时候,听说颜九爷要来守坤宁宫的消息,我也是很高兴的,少年英才,又生如此好,纵使我这个老宫人,看见一个如此鲜活的少年侍卫长就在自己周围,心里也是高兴的。那个时候,七夫人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想必心里也是高兴吧。现在想想,那些日子七夫人的衣饰好像比以前要鲜亮,笑容也比以前多一些。”
说了这里,张嬷嬷自斟自饮喝了半杯茶水,看见颜老太太张大了嘴,却不能说话,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张嬷嬷看着颜老太太的眼睛,淡淡道:“没错,七夫人早在宫里就和颜九爷认识了,还很熟识。后来先皇后薨了,皇上开恩,放了我们这些伺候先皇后的老宫人出来,再后来,就嫁给了七爷。”
“您说巧不巧?就在七夫人出宫不久,颜九爷居然放弃了大好前程,求老爷把他调到了东城兵马司,做一个小小的百户。”
“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