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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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老爷子暗中托人在西南某地造了户籍,买田置屋、户籍里的人口和颜府嫡支差不多,对外宣称家中主人在外地做生意去了,守在此地的仆从也都是以前伺候颜老爷子最亲信的追随者,他们在那里繁衍生息,等待老爷子嫡支后人在此地避难。
听到此处,颜老太太冷笑道:“哼,我那时还纳闷,你父亲走后居然连一点私财都没留下,原来早就流出去了,我还以为是那几个人得了你父亲的赏,各自回老家荣养去了。”
颜九爷则失望的喃喃道:“父亲,父亲……。”
颜五爷置若罔闻,继续说道:“至于那个地方在何处、户籍姓甚名谁,我也是不知的,父亲交给我一个锦囊,里头写着地点,还有信物,只有我认定的家主才能得知。”
颜五爷自嘲一笑,说道:“父亲是担心,一旦颜府在劫难逃,怕我熬不过酷刑折磨,失言说出了地点和名姓,连孩子们都保不住。此事越没有人知道,孩子们就越安全。”
颜老太太和颜九爷沉默良久,颜老太太问道:“你选了谁做家主?”
半个时辰后,彩屏将九小姐颜睡莲、八少爷宁佑请到了松鹤堂。
宁佑和睡莲站在佛堂中间,听颜五爷缓缓将家中的困境、朝廷局势、还有颜老爷子的嘱托一一道明。
两人初时都很震惊,但是慢慢平静下来,尤其是睡莲,居然比二十岁的宁佑镇定许多,颜九爷面露欣慰之色,睡莲果然有大姐的气质风度!
最后,颜五爷取出一个锦囊,先是将一个小纸团给睡莲,说道:“打开,牢记。”
颜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果然还是偏心自己那一房,防着宁佑呢。
睡莲记牢了,颜五爷又说:“吞下去。”
睡莲毫不犹豫的放在嘴里,颜九爷将自己丝毫未动的茶杯递过去,睡莲接过,借着已然凉透的茶水将纸团咽了下去。
颜五爷又从锦囊里拿出两把钥匙,一把给了睡莲,另一把给了宁佑,说道:“这就是家主信物,合在一起才能得到承认。”
次日清晨,燕京城门刚刚打开,两辆马车悄然出了城门,马车在离通州港码头不远处的义庄停下,里头的男男女女到了义庄换上白麻布孝服。
出殡的队伍拥着棺材前行,纸钱儿在空中飞舞,一行人登上河港码头等候在此的灵船,灵船上哭声震天。
他们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个人正在河港灯塔上,用西洋望远镜看着这一幕。
东平郡王世子缓缓放下望远镜,对下首军官说道:“那个灵船没有问题,放行。”
军官迟疑道:“可是我们家王爷吩咐说,对来往船只都要严加抽查——。”
东平郡王世子立刻面色一沉,打断道:“昨天谣言刚起,今天就要一个个查检船只,未免打草惊蛇。此次我们东平郡王府冒着偌大的风险全力拥护肃王,难道肃王不相信我这个世子的判断?”
军官忙道:“都是下官失言,请世子爷恕罪。”
东平郡王冷哼一声,他站在灯塔上,直到挂满白色幔帐的灵船渐渐远去,刚才那个穿着白色缁麻孝衣的少女又浮现在眼前,和梦中的那人真是
156、居安思危祖父定策,旧情难忘世子放行 。。。
相像啊!
以前我没能救得了她,今日救了她的家人,不知道来生,我和她是否能够相逢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早就说过,东平郡王世子对颜大小姐痴狂到极致的爱恋,并不是闲笔。
图1为桃符,在春联没有出现之前,中国人过年是将此物悬挂在门上驱邪避鬼,求的来年安泰。
春联,起源于桃符。“桃符”,周代悬挂在大门两旁的长方形桃木板。据《后汉书·礼仪志》说,桃符长六寸,宽三寸,桃木板上书“神荼”、“郁垒”二神。“正月一日,造桃符著户,名仙木,百鬼所畏。”所以,清代《燕京时岁记》上说:“春联者,即桃符也。”
到了五代,桃符上开始出现联语,代替了神荼和郁垒的名字,人们一般都在上面写上一些吉利的词句。
宋太祖乾德二年后蜀君主孟昶于除夕令学士幸寅逊题桃符志喜,蜀主对学士所题词语不满意,即挥毫书写了“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孟昶的题词改变了传说中桃符的内容与性质,使桃符由原来驱鬼的桃木牌变为表达某种思想的特殊文体——联语。有些专家认为孟昶的题词是我国的第一副春联。'2'。
明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为庆贺开国立业,在除夕时传旨,公卿士庶门上须贴春联一幅。这种把“题桃符”变成张贴春联的习俗,一夜之间,由官廷豪门推广到了百姓门户。第二天清早(大年初一),朱元璋微服出行,漫步大街小巷,鉴赏春联。当他发现有一屠户人家因没钱买纸所以没贴春联时,他便命人取来纸墨,当下挥毫,为屠户题下一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157
157、月落乌啼风霜满天,灵船灯火喜忧参半 。。。
五日后;松鹤堂。
当家主母杨氏伺候颜老太太用早饭,乌木包银的公筷夹了一只萝卜羊肉水晶饺;沾了沾姜丝醋碟,然后才放在颜老太太跟前的青花缠枝莲纹小碟上。
颜老太太缓缓摇头道:“彩屏、添一副碗筷来。”
又对杨氏说:“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孩子们都不在,怪冷静的,我一个人吃着没意思。”
杨氏乖顺的坐下,喝了几口粳米粥;欲言又止的看着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对彩屏使了个眼色;彩屏会意退下,杨氏这才压低声音迫不及待的问道:“也不知他们路上顺不顺,万一——。”
“你别胡思乱想了。”颜老太太打断道:“不就是去徐州世交那里避一避么?等到燕京局势平稳了就回来;一个当家主母先慌起来;如何震慑住下人?若出了纰漏,你的慧莲和宁嗣境况就危险了。”
杨氏连忙说道:“母亲放心,我早就按照您吩咐的,对下人们说因您梦见老爷子在地下说想念几个孙子辈,醒来后一早便命他们去城外的寺庙里吃斋念经,为祖父祈福做法事一个月。”
“为显诚心,他们这一去都没有带下人过去服侍,横竖寺里也有知客僧安排起居。因担心孩子们不懂事,就要柳氏跟过去照看着,顺便也替我这个媳妇上几柱香,尽尽孝心。”
“那就好。”颜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补药还在喝么?也该再给宁嗣添个弟弟了,听说老爷这几日都在你房里歇着?”
杨氏脸一红,说道:“一直在喝来着,就是不见效,媳妇心里也不做什么指望了,横竖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唉,我们五房若要再添丁加口的,估摸还是要指望那两个通房争气了。”
颜老太太说道:“五房不缺庶子,就还缺个嫡子,三十多岁又怎么了,姚府二夫人快四十岁还生下一个大胖闺女呢,你瞧瞧,如今知菲这小丫头长的多好看,你好好调养身子,机会还是有的……。”
八日后,半夜的京杭大运河上,睡莲在船舱的大通铺里睡的正熟。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乘船南下了。
第一次是为了母亲的丧事,睡莲不到两岁时,和亲娘魏氏的棺椁一起被打包,母女两个虽然阴阳相隔,但都被甩包袱似的打发去成都老家。那个时候睡莲身体还不好,一路上几乎都是昏睡,细细小小的两岁小女童、奶娘周妈妈又是个粗心的,睡莲差点没能挺过漫长的路途。
第二次倒是个喜事,三年前大房大小姐宁壁出嫁,颜老太太带着她们烟花三月下扬州,路上还算顺当,只是到了扬州港时被许三叔在港口码头狠狠为难了一把、后来还差点被徐汐算计。
这第三次,便是现在了,只是这一次是逃亡。
灵船挂满了白麻幔帐,又是在夜航,大船除了燃烧沾满火油的火把以外,还亮着许多白灯笼,隐隐约约传出女子呜咽哭泣之声,远远瞧去,真是鬼气深深,每遇到过往相逢的船只,那些船只都会主动避让开,怕沾了灵船的晦气。
已经是半夜了,七夫人柳氏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看见身边同在大通铺上熟睡的睡莲,不禁暗叹这个女孩果然不愧为是五哥选定的家主,大难当头了,都能那么镇定,自己儿子儿媳惶恐未定、心神不宁、怡莲和宁康在上了船之后就静静抱坐在一起不说话。
慧莲更是哇哇大哭,吵着要回去找母亲杨氏,被睡莲一个严厉的眼神吓的止了泪,宁嗣正待开口问几句,被睡莲抢了先说道:“祖母、父亲、还有九叔以身饲虎,换来我们逃亡的机会,你们想要他们的付出功亏一篑?再说这也只是暂时避一避,等圣上班师回京,燕京风波平息了,我们就回去。”
后来睡莲照常吃吃睡睡,不仅不见憔悴,反而精神奕奕的翻看舆图,若有所思,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连带着另一位家主宁佑也慢慢镇定起来,安慰几个小的,大家情绪方定。
柳氏给睡莲掖了掖被角,悄悄起了床,打算去船尾灵位处烧纸钱,一来是做给外人看,掩饰逃亡的身份,二来可以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重孝期间不能穿狐裘等御寒的衣物,柳氏只得在中衣外面穿上臃肿的粗布大棉袄、棉裙、然后在外头披上缁麻大袖孝衫、长裙、和盖头,简单绾起一个发髻,插上竹钗,下着麻鞋,衣裙边缘都散着线头,没有缉边。
这是五服中最重的斩缞服饰,按照睡莲统一口径的说法,如今他们姓叶(即颜字一半“页”的同音字),是在外地贩茶的游商家族,因当家的去世了,寡妇沐氏(即柳字一半“沐”的同音字)带着长子、长媳,还有三女两男回老家去,安葬亡夫。所以此行所有人都穿着最重的斩缞缁麻孝衣。
这是一艘普通的商船改成的灵船,和以前乘坐的宽大官船没法比,只有两层,上面低矮的小层只有两个小船舱,按照男女分开打了两个大通铺,吃睡都在这里。
下面是简易的小厨房,一对聋哑夫妇负责做饭;还住着护送的五个镖师,十个水手,船舱的最底部还有个棺椁——里面真的有具尸体!是横尸街头的流浪汉,颜五爷命人细细做了防腐处理好生装裹了,运到城外的义庄去,作为此次逃亡最重要的道具。
灵船简陋,好在是船体轻,速度快,远离燕京那个是非圈的速度也快,每一秒,几乎是在和死神赛跑。
此时已经是十月初了,霜满长河,寒气逼人,日夜兼程航行了五天四夜,灵船已经过了淮安府,后日应该能到扬州。
至于目的地到底是哪里,只有睡莲一人知道,她不说,谁也不敢问,负责护送她们一行的路镖头也只是得到睡莲“向南,先到扬州”这句话而已。
柳氏出宫后在内宅过的太久太久了,已经没有当初在皇宫时对政治、对宫廷争斗敏锐的判断力,可她毕竟做过高等女官,宝刀生锈了,再磨砺磨砺,还是一把好刀。
所以在船上思前想后几日,柳氏心里慢慢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一次颜府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