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 完+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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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上的红印子仲冉夏瞧在眼里,这人下手倒是不轻,不知是怕得罪了她,还是担心被这里的主人责罚……
“得了,带路吧。”她淡淡说着,那人急忙点头哈腰地走在前头。至于这带路要去哪里,仲冉夏不知道,这小厮也没有提,只径直熟门熟路地往内院走。
穿过前院,眼前突然一片开阔,方才的脂粉味尽数散尽,淡淡的莲香随风飘来,清新怡人。
紧走片刻,一汪清池,满目盛开的白莲,犹如一个个亭亭玉立的仙子,纯洁无暇,高洁典雅。
仲冉夏心下感叹,谁会想到这妓院里,居然有这么一池美荷?
真是莫大的讽刺。
它们生在这里,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在这身体里重生,何尝不也是如此?
“仲小姐还是一如往常的喜欢这莲池,早早将我抛诸脑后了。”
一道声线自身后传来,仲冉夏回过神,转头一望。
看见来人,她脑海中闪过“妖媚”二字。
这男子的相貌不输展俞锦,眉宇间不经意的轻动,万种风情顿生。只是面上冷冰冰的,真是可惜了这副皮囊。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道念想,这池中的白莲,便是此人种下的。若说缘由,便是他一身孤傲与高洁的气质,都不逊于这白莲。
见仲冉夏定定地盯着他,一声不吭,那男子面上浮现出淡淡的讥嘲:“几日未见,仲姑娘就完全忘记风某了?都说□无情,你们这些恩客又何曾不是?”
顿了顿,他低头一笑,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惑人:“瞧我这记性,该唤一声‘夫人’了。”
果然,这便是那位“风公子”。
仲冉夏不吱声,一来是不肯定对方的身份,不敢胡乱开口;二来,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还道原主人前来妓院,也不过喝点小酒,听听曲子,也做不得什么。不料此处居然是男倌馆,她一个女子竟花钱让别人来嫖自己……
仲冉夏揉揉额角,突然有些同情起府中的展俞锦了。
不但被人强枪入府,这新娘子性子暴虐也就罢了,还喜爱流连倌馆,身子怕是早就不清白了。如今看来,还跟这位风公子之间的关系匪浅,她有种把原主人剥皮抽打的冲动。
这都是什么烂摊子,凭什么都让自己收拾去?
不能一直不说话,仲冉夏随意一笑,直视着眼前之人:“不请我去坐坐?”
余光扫视着周围,那小厮和菲儿早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她不知以往原主人跟这风公子幽会的地方,又无人指点,只能一前一后地随着他慢慢挪步。
不过半晌,两人静静地在莲池中的亭子里落座。
石桌上备了茶壶和两个杯子,还有小菜数碟,色泽漂亮,让人食指大动。
可是,仲冉夏不敢碰,连双筷都未曾拾起。
天知道妓院里面的东西都渗了什么,她可不愿贸然尝试。
这位风公子替她满了茶,没有像平常的小倌那般好言好语,主动讨好,更加未曾对他们之间的默然感到不安。仍旧冷着脸,望着一池的白莲,悠然自在地品着茗。
仲冉夏细细观察着身边这人,年纪约莫二十出头,一袭雪衣,想象中的风尘味丁点未见。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条玉带松松地绑着,薄衣紧贴,勾勒出一副硕长结实的好身材。
曾听说小倌中有上下位之分,这风公子的腰身不够柔软,想来定是上位小倌。就不知,此人的恩客是否男女皆可了……
把神游的思绪扯回来,正事要紧,仲冉夏没有再瞅着人家的身材不放,模棱两可地说道:“生气了?你该知道我的难处。”
不清楚原主人是怎么叫他的,索性把称呼也省略掉了。
风公子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略略蹙起眉:“那道士早就被赶出了彤城,旁人的话,听来作甚?”
有猫腻!
仲冉夏偷着乐,终于寻到个知情的人,让她怎能不兴奋?
她撇开脸,闷声道:“有些事,不是能忘就忘了的……”
连声叹息,仲冉夏望着莲池出神,余光却密切注意着这风公子的神色。
却见他一怔,幽幽道:“风莲明白的。”
仲冉夏终于是知晓了这公子的名字,正等着下文,谁知对方却沉默了下来。她纳闷了,在心里干着急,也无计可施。
这风莲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却吊人胃口,真真可恶。
佯装发怒,仲冉夏拂袖而起,就要抬步离去:“明白?你又怎能明白?”
“夏儿,”风莲伸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仲冉夏几乎是依偎在他怀里。
一声“夏儿”叫她掉了一地的鸡皮。这亲昵的姿势,更是让她浑身僵硬,却又推开不得。为了继续套话,她默念着大事要紧,生生压住了心底翻滚的排斥之感。
风莲的下巴搁在仲冉夏的肩头,一手圈住她的细腰,呢喃道:“当年那道士不过是想要讹诈仲府多些钱银,才张口乱说,胡诌了所谓克夫的命格。仲老爷大怒,砸了那道士的摊子,对方羞恼成怒,便偷偷把此事传得人尽皆知。”
“订亲的张家么子在成亲前几日暴毙,那外地的赤脚商贾赶来迎亲时坠崖,分明都是意外,他们偏将此事推到你身上……”
“夏儿,过去的便过去了,你不必再这般为难自己。”风莲还要说什么,被仲冉夏抬手止住了。
仲家的大小姐,原来也是古代封建迷信的受害者之一。
道士随口一句“克夫”,便让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照风莲的话看来,原主人的前两任“准新郎”都挂了,最后老爹无奈之下,才想到抢人的招数。
不料这第三回,确实这位小姐自个丢了性命。
那道士所掐算出来的话,仲冉夏半个字都不相信。只能暗叹着,这位大小姐未免太倒霉了,连死了两个人,算是坐实了这所谓的“克夫”。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多久整个彤城都知道了仲家大小姐“克夫”的传言。纵然仲府家财万贯,再也没人敢上门提亲。
难怪原主人性格暴虐,又自暴自弃到倌馆来寻乐子。好生生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被无聊的流言毁得干干净净了。
瞅着她的脸色没有以往的愤怒和冷然,风莲暗中称奇,却也不曾多说什么。
仲冉夏正沉思着,忽然感觉到颈上的温热气息渐近。紧接着一抹柔软贴了上来,细细啃咬。圈在腰上的手臂抚着她的衣带,灵巧地一勾一挑,转眼便轻易地解开了她大半的衣裙。
仲冉夏惊得几欲要跳起来,又想到她此举会露了破绽,不由迟疑着没有立刻推开他。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风莲的唇瓣已是舔舐着她的耳垂,指尖顺着贴身的亵衣钻入,在那粉色的肚兜上缓缓游移。
仲冉夏羞愤难当,侧头瞥见身后的人,手肘一顶,脱开身来,匆忙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衫。
方才这人的神色冷冷淡淡的,眼底如同高山上的寒雪,不见半分沉浸在欲火中的热切。他与仲家大小姐,看怕也不像表面上这般情深意重。
不似仲冉夏的衣衫不整,风莲仍是整整齐齐,眯起眼盯着手忙脚乱的人,似笑非笑道:“夏儿不是最爱在此处……放心,附近的人都让我打发了,绝不会来扰了我们的好事。”
她无奈,就是这样才令人担心。
自己并非原先的仲冉夏,根本没必要跟这人多作纠缠。
仲冉夏懊恼着,她自与这风莲见面后,就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虽说是知晓了一些关于原主人的事,却是风莲主动告知她的……
“还是说,夏儿在为府中那位展公子守身,怕他知晓了这里的事?”风莲嗤笑一声,讥讽道:“什么时候,仲家大小姐也会顾及旁人的喜恶了?”
她懒得跟这人多费唇舌,打量着自己还算齐整的衣裙,拿起帷帽便踏出了亭子。
风莲也站起身,倚着亭柱,懒洋洋地开口道:“夏儿不就喜欢我的直爽,怎么这会就恼了?”
仲冉夏顿住脚步,原主人喜欢不等于她也喜欢好吧……
“最近馆里添了些书册,待会还让人送去仲府么?”
“……好,”生硬地答了一句,仲冉夏没有再看身后那人一眼,快步离去。
管账
仲冉夏出了杏香阁,直奔附近的茶馆找到了马夫。
菲儿看着她略有凌乱的衣裙,从容不迫地上前替仲冉夏整理了一番。显然原主人大白天在杏香阁颠鸾倒凤,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她倒是奇怪自家小姐为何这么早就离开了,莫不是风公子伺候不周,又或是刚成亲便有所收敛了?
反观仲冉夏却是一肚子的火,莫名其妙被人轻薄,又联想到原主人的烂摊子,她就十分的头疼。
醒来多了个美相公已经够难应对了,如今还有了个相熟的小倌姘头,真叫人焦头烂额。
若说风公子外表看来热情如火,内心却孤傲如莲。那么展俞锦则是如同静静流淌的溪水,静谧和曦。近看清澈,却望不见深浅。
相比之下,美相公更加深不可测。给她的压力,远远超过了风莲。
回到仲府,仲冉夏吩咐菲儿烧好热水,将身上沾染的脂粉味通通去掉。
在杏香阁出来时被两三个小倌缠上,看他们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稚嫩的脸上抹了一层厚粉,显得更为白净可人。挂着讨好的笑容,扭动着柔软的身姿,欲拒还迎,看得仲冉夏周身不舒服。
好好的男孩应该是读中学的年纪,面上涂着粉,搔首弄姿的,实在让她接受不了。到最后,仲冉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提着裙子冲出了杏香阁。
“小姐,风公子让人送来了书册。”菲儿在门外恭敬地说着,仲冉夏这才想起临走时风莲提起的事,随口答道。
“都放房里去,”说完,她又叮嘱了一句:“让他们把嘴巴封禁了,我不想听到什么不好的留言传出去。”
“是,小姐,底下的人晓得的。”
听着菲儿脚步声走远,仲冉夏慢悠悠地从浴桶里走出,随意擦干后,拾起一旁的衣裤穿戴起来。
没有菲儿在身边帮忙,她颇有些手忙脚乱。但风莲送来的东西,仲冉夏不敢让不熟悉的人接下,便让菲儿亲自去一趟。
好不容易穿好一件红色肚兜,突然有人在门外唤道:“娘子,俞锦可以进来吗?”
“等一等,”美相公居然这时候来寻她,偏又菲儿不在。仲冉夏匆忙穿上亵裤,胡乱套上单衣,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皱眉开了门:“展公子,有什么事吗?”
展俞锦一怔,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沐浴,有些了然的眼神在仲冉夏身上一转,浅笑道:“岳父大人请我们到前厅一聚,有事商榷。”
老爹找他们两人?
仲冉夏想了想,转身继续跟繁复的衣裙奋斗:“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虽说她身上穿得足够多,密密实实的也没有露出多少。但在一位美男面前宽衣解带,让仲冉夏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拿起衣服走到屏风后,继续纠结中衣和外衣的差别。还有这头长发,总不能让自己绑个马尾就了事吧……
正愁着,抬头见展俞锦笑着靠近,修长的手灵巧地替仲冉夏细细穿戴。
她脸上红红的,眼睛盯着那双手,仔仔细细把穿衣的步骤记下。自己太过于依赖菲儿的伺候,这会居然连衣服都不懂得怎么穿,她还真当自己是仲家的大小姐了?
看那对如玉般的手拾起梳子,托起她的长发,仲冉夏立刻转头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