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宫女-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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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身后的几位尼姑都哭哭啼啼地说得绘声绘色。
这一证词的出现让宇文泰心中的天平倾斜了,若他、皇后、太子全部都死了,那依祖制生母为尊定皇位继承人的话,宇文淳就会是新皇的人选,毕竟后宫中贵妃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了。
冯贵妃倒吸一口凉气,伴随这皇帝夫君这么多年,她焉会不知道这夫君是怎样的人?耳根子软,但又有一副硬脾气,所以处理事情往往都是见风就是雨,“皇上,臣妾没有,那是皇后故意要害臣妾的,是皇后做的事,她怕自己的丑事被臣妾揭穿,所以才会先下手布这个局……”
“贵妃娘娘,孤的母后尚生死未卜,你说这些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宇文泓怒喝一句,难道母后要布局捉她了,这回他是真正的明白了唐皇后的用意,抢在前头发难。
“太子,难道就不许我娘为自己辩白几句?皇后也不见得就一些丑事也没有?父皇,请您听一听我娘的自辩自词……”
荀真在袖子里手不禁握紧,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事出有因,悄然看了眼许悠,看到她眼里的狠意与杀光,微怔了怔,自己的猜想果然没有错,不自觉地看了看宇文泓镇定的脸,心方才放松,再一转眼看到急色的宇文淳,微微叹息。
宇文泰已经出离愤怒了,哪会有心听她说这个?也哪有心思听儿子护母的话?
皇后要害她会害得自己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分明就是狡辩,气怒的他听不进宇文淳的辩词,上前一脚踢在冯贵妃的心窝口,“凭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得出你对皇后怀恨在心久矣,今日朕饶你不得,来人,将她押下天牢关着,听候发落。”说完,心口绞痛起来,顿时捂着心脏险些摔地,再一看那布偶,恨意更深。
柳德妃与宇文泓都赶紧扶着皇帝,让他顺气坐下来。
宇文淳见到亲母柔弱的身子晕倒在地,嘴角有着一串鲜血流出,尤其还绿衣太监粗鲁地拖下去,心脏宛如被人剜出一般地滴血疼痛,忙膝跪上前,“父皇,娘伴随您这么多年,您怎么就光听这些人一面之词就定她的罪?父皇,儿臣不服,娘她没有罪,她是被人陷害的……”
“你给朕闭嘴,朕又岂会冤枉了你娘?她连朕都不放过,你看看这布偶上的银针针针都刺在朕的心窝处,朕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孽子?”宇文泰怒吼道,一动怒就要大口喘着气,亏他平日里这么宠这个儿子,原来不过是一只白眼狼,不对,比白眼狼还可恶。
“七弟,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看到父皇被你气得要命?”宇文泓端起兄长的架子教训道。
“太子,臣弟不是有心要刺激父皇的,只是臣弟不吐不快,我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堵嘴,将他的嘴给朕堵上,拉到外面的太阳下暴晒跪着认错,没朕的准许不许他起身。”宇文泰怒道。
荀真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淳就那样被人拿布堵嘴,两手反绑被人押到凤仪宫外的汉白玉砖上跪着,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最盛的时候。
凤仪宫里因为查到皇后所谓的病因,祈福的祈福,消灾的消灾,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烈日当空,念经声不断,荀真并没有就此离开凤仪宫,而且看了眼跪在滚烫地面上的宇文淳,那挺直的背说明他的不屈服,而皇帝宇文泰已经由柳德妃为伴摆驾回华龙宫。
宇文淳知道他成为了所有人指指点点笑话的对象,此时的他颇有几分六神无主的感觉,明知娘是被冤的,他却是动弹不得,连想到一个人去看看她也不行,一辈子没遭过什么罪的娘怎能抵抗得住牢狱之灾?这一刻,他忿恨地看着苍穹,刻意游走朝政之外的他一点势力也没有,这样的他有什么本事去解救娘?
从没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他的手狠狠地捶着滚烫的汉白玉地砖,不顾手骨上的鲜血横流。
唐皇后在傍晚时分清醒过来,一睁眼,即看到宇文泓那张布满胡渣的脸,“皇儿,你这是?”
“母后,您终于醒过来了。”宇文泓亲自将唐皇后扶起,在宫女太监看不到的时刻,低头在她耳边道:“恭喜母后打赢了这一仗,只是母后怎不事先给儿子透透底,儿子差点就毁了娘的布局。”他的声音听到很醇厚,但却带着几许隐藏的讽刺,若不是温太医暗中透露给他,他还不知道这晕倒里头可是大有文章。
唐皇后相当不喜他说话的语气,但母慈子孝是她追求的,手无力地扶着宇文泓的手,“母后睡了很久?可查出是何因?我只觉得身子骨都在疼痛。”低低笑了笑,“我儿是聪明人,哪需母后提醒。”这句话同样只有母子俩能听见。
荀真端着粥跟在许悠与司徒尚宫身后,看着唐皇后与宇文泓这对母子,就会想到冯贵妃与宇文淳那对母子,比起来,七皇子的母子情要深刻得多,此时,她的心情颇为复杂。
“娘娘,您已数日未进食了,还是先喝点粥吧。”司徒尚宫端起荀真托盘里的粥,想要舀起来喂唐皇后。
宇文泓头也没抬,一眼也没看向这个长相孤媚的司徒尚宫,“荀真,端粥,孤亲自喂母后进食。”
司徒尚宫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唐皇后微张着口吃惊地转头看向这个儿子,突然没有了整倒冯贵妃的喜悦,这儿子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给司徒慧使了个眼色,司徒尚宫忙将粥放回托盘里,自觉地让开位置给荀真。
荀真端着粥在蹲跪在地上,举起托盘让宇文泓亲自舀粥喂唐皇后。
宇文泓刚喂了一口粥给唐皇后,目不斜视道:“来人,赐坐。”
荀真感觉到唐皇后凌厉的目光看向她,即使有些微不舒服,但她仍斜斜地坐在宫人搬来的绣礅上,虽然这赐座显得突兀,但没有人出声置疑。
唐皇后吞下一口没啥滋味的粥,隔了一层肚皮,终究还是隔了千层山,心思深沉的她惯于不动声色,“我儿喂的粥果然就是美味。”
“那母后就多吃点。”宇文泓笑道。
“皇上驾到。”太监的通报声在外头传来。
宇文泰听闻皇后清醒了,还是亲自过来探视一番,所有人都赶紧跪地行礼,包括宇文泓。
“皇上,臣妾还以为不能再见到皇上了……”唐皇后哭泣道。
她的哭诉恰到好处,正正戳中一个男人的心,宇文泰觉得对于皇后多年前死燃的灰似乎又要重燃了,满是爱意地轻轻抚着她有些干涸的秀发,“皇后要早些养好身子。”
“臣妾自当遵从圣意。”唐皇后小鸟依人地偎近宇文泰的怀里。
柳德妃在一旁陪笑,“臣妾祝娘娘鸿福齐天。”
“柳妹妹有心了,没想到冯妹妹居然是主凶?本宫实在看走眼了……”
宇文泓接过她手中的托盘,示意她出去,荀真也会意地不在此逗留,她给皇帝的印象一直不太好,所以还是别让他的注意力投注在自己的身上,朝许悠使了个眼色,然后悄然退出寝室,往外面的正殿而去,恰好碰到结伴而来的唐如玉、柳心眉、顾清蔓等人。
双方都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对方,荀真微微躬身行礼,然后退到一旁让她们通过。
“即使你与太子有关系又如何?荀真,今后你见到我永远是行礼的那一方。”柳心眉在经过荀真身边时悄然说了一句。
荀真冷然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行礼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貌合神离的姻缘,可见这柳心眉还是没弄明白,看了眼凤仪宫中的宫人来回的走动,她推门出去透透气,夜晚的凉风将白天的热气吹散了不少,深呼吸一口空气,突然看到那跪在汉白玉地砖的人,忽而想到那一夜初入宫的自己。
想到他对她的情意,曾经朋友两个字温暖过她的心,自从庄翠娥与钱芳儿离去后,小球儿带给她的安慰可不少。
宇文淳的表情平静了下来,这一刻的已经没有下午时的狂躁了,只是这一种平静的姿态在暗夜中沉默着,带着山雨欲来前的宁静与不安。
正处在沉静中的他感觉到有人正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一抬头,看到那双在永夜里仍发着亮的眼眸,那双眸子似要将他吸进去,他的眼里也承载了许许多多的感情,最后却是低头化做一句,“你不该来。”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那声音很是沙哑,荀真叹息一声,蹲下来,将茶碗递给他,“喝口水润润喉吧?现在不是你犟气的时候。”
宇文淳耳里听着她的安慰之词,心里突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自嘲地贬低自己道:“荀真,我是不是特别没有用,居然没有办法救出娘。”
“奴婢总觉得七殿下是宫里最真的人,又怎么会没有用呢?七殿下不应该这样消沉,应该好好地活着,相信此刻在牢里的贵妃娘娘也是这样祈盼的。”荀真道。
宇文淳突然低低地笑出声,祈盼?对啊,娘当然会祈盼,祈盼着他带给她更多的荣耀,这就是她爱的全部,很小他就明白了,所以才会无奈,那把椅子真的那么好坐?只有想到太子四哥与荀真的时候,他才觉得权力是个好东西。
荀真将茶碗递了递,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宇文淳觉得她的安慰就像那夏天的雪,冬天的太阳,有着照耀人心的力量,举着满是血痕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碗,一改往日皇族的优雅,咕噜咕噜地喝下去,仿佛那是世上仅有的甘霖。
“慢点,殿下,别呛着了,不够,奴婢再进去端来。”荀真看着他粗暴的动作,急忙道,再一细看看到他手背上的伤口很是骇人,忙扯出帕子给他包扎起来,“殿下何必这样自虐?冯娘娘出事了,您更要好好地活着啊……”
从来没觉得有有人的唠叨是那样的动人心弦,就像九天之上的天籁一般,宇文淳静静地听着这动人的曲章,这一刻的她是属于他的,而不是太子四哥的。
低头正努力给他包扎的荀真却没有留意到另一扇窗户里的人正抿紧唇看着她,宇文泓的内心此时不知笔墨如何形容?虽然知道荀真对己的心意,但是她为什么不听他说的别靠近七弟?
“哎呀,那是不是七殿下与荀掌制?太子殿下,都是臣女不好,不该打开这扇窗的,让您看到不该看到的画面。”柳心眉忙一脸盆焦急地自责。
宇文泓转头看着她,“柳小姐无须自责,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这惟恐天下不乱的柳心眉费尽心思引他到这里,不就是想让他亲眼看到真儿与七弟相处,这居心真是叵测,只是他的心依旧不爽。
柳心眉拍拍胸口,“殿下没有怪罪臣女那就好了,臣女真怕惹得殿下生厌。”
宇文泓转头欲走,“柳小姐多想了……”
“哎呀,他们是不是像要亲嘴儿?啊?臣女不要看,怕长针眼。”柳心眉低低地惊呼一声,忙捂着自己的脸,故作惊恐状。
宇文泓一听到她的声音即转头看向庭院里的两人,果然看到七弟的手想要碰到荀真的头发,两人靠得很近,明知两人不会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但手中的拳头仍不禁紧握,荀真,可恶!
瞬间后,看到有一个太监上前递上茶碗与几块糕点,七弟的手最终颓然收回,接过那个太监的托盘吃喝起来,宇文泓这才松开手劲。
柳心眉哪会错过他身上发生的一个又一个小细节,心底笑了笑,就说嘛,哪有男人会不计较的?除非他不是男人,那就另当别论。她也莫测高深地看了眼外头的两人,眼里颇具深意。
宇文泓突然不发一言,转身离去,不再看向庭院中的两人,柳心眉也赶紧跟上,听到皇后寝室里传来了唐如玉的笑声,顾清蔓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