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沟流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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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云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块雕成云朵形状的美玉,温润晶莹,更难得的是中心有一块天然的圆形色晕,恰如一轮明月,光彩照人。背面还有两行细细的小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忆云爱不释手地轻轻地抚摸着,那些美好而难忘的时光,多少挚爱浓情都铭刻和凝聚在其中。
纵有万般不愿不舍,莲港终于还是到了,忆云只得送成峰下船,走到舷梯旁,成峰停下脚步, “我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十四年前没有坐了这船去美国,否则命运就不同了吧?”
忆云安慰他道:“如今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了半壁江山,可以说是予取予夺,如日中天。也应该满足了,”她伸手为他理一理衣领,“我知道你是个好官,这几年你励精图治建设雁北,减租减息还减免赋税,让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过上了和平安稳的日子,老百姓都说你好,我也觉得与有荣焉,心里非常欣慰。”
成峰轻叹道:“你的话我不敢忘,总算没有辜负你的期望,这也是我唯一觉得安慰的地方。”
忆云心潮汹涌,她知道成峰对她的情意,却没想到是如此情深意长,她含着泪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到了嘴边只有一句,“快回去吧,官邸里的人不知道怎么着急呢,你自己一切多保重……”
成峰默然地看着初升的月亮,此刻在他的官邸里该是冠盖如云,歌舞升平,文官武将们都来给他祝寿,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不能不说命运对他特别眷顾和垂青,但同时命运又何其残忍,相亲相爱的人不能相聚相守,只能苦苦相思生生别离,在别人眼中,他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只有他自己清楚,心中最渴望的已成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缺口,他立在岸旁,看着轮船载着忆云渐行渐远,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向他袭来,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生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船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甲板上,在忆云身后道:“你们东方人真是神秘啊,看这位皮特先生很面熟,他的风度举止好像一个王子呢,他究竟是谁,不会是个普通人吧?”
忆云闻言没有回头,她的两眼仍然凝望着岸上,尽管在朦胧的夜色中成峰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她的眼角还噙着泪,脸上却露出妩媚动人的微笑:“你说的对,他的确不是普通人,他是我心中永远的爱人。”
二 天若有情天亦老(增改)
潇潇春雨飘洒在江南名城申江,在城南有一幢精巧幽雅的花园洋房掩映在梧桐树绿荫中,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驶进了院门,在楼房前停下,司机先下来恭敬地打开后座的车门,一个三十出头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出来,她是行政院龚院长夫人陆嘉容,这儿是她娘家陆府。这时嘉容听见从楼里传出一阵优美而忧伤的钢琴声,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她走进大门,寻声来到客厅,一个年轻女子见她进来只用眼神略略示意一下,继续在弹着琴,她纤长的十指灵动如飞,琴音如行云流水,忽尔欢快激荡忽尔婉转缠绵然后又回到最初那美丽而哀愁的主题,她自己也深深沉浸其中。 嘉容几次想打断又忍住了,好容易等到一曲终了,嘉容道: “我说小妹,我们都忙得团团转,你还有闲情逸致弹琴?要去试婚纱了。”
陆嘉仪抬起头道:“阿姐,你说这婚事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我心里好像一点都没有做新娘的那种感觉。”
嘉容挽着她走到客厅靠窗的长沙发上坐下,笑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感觉?”
嘉仪斜睨了姐姐一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嘛,难道不是兴奋、激动、期待又有点紧张?说实话我们的感情远没有到那一步,我对他还不如当年对杰米。”
嘉容莞尔一笑:“我说琴声怎么这么哀怨,原来在缅怀旧爱啊。”
嘉仪眼望着窗外的烟雨,语气怅然:“如果有值得缅怀的旧爱也好啊,我和杰米也不过像大多数的校园情侣事过境迁也就彼此淡忘了,我难过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没有真正恋爱过,我是指那种铭心刻骨生死不渝的爱情。”
嘉容拍拍妹妹的头:“到底是学文学的,小脑瓜里装着那么多罗曼蒂克的念头,我和你姐夫当初还不是见了几次面就结婚,没有你说的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恋爱,现在有儿有女不也过得挺好?女孩子再能干,终究也要嫁得好,结了婚你就成了第一夫人,荣华富贵,万众景仰,多少人梦寐以求呢。再说仰浩对你也是一心一意,我们提出的两个条件他一口就答应了,现在他皈依了基督教,还有他的离婚声明也已经登出来了。”她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妹妹。
嘉仪接过报纸,只见在醒目的位置登着“郑仰浩启事”,上面写道:“近来对仰浩家事,多有来函质疑者,特此奉告如下:原配吴氏已与仰浩正式离婚,其他两氏,本无婚约,现在与仰浩脱离关系……”看到这里,她放下报纸,嘉容见她面有不豫之色,诧异道:“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阿姐,你不觉得这个人太冷酷无情吗,他的原配还可以说是包办婚姻,没有感情,可是后来那两位是他自己看中的吧?也这么绝情,将来我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难保他不会弃我如鄙履。”
“我的小公主,她们怎么能跟你相比?”嘉容急忙道:“别说你是名门闺秀,才貌双全,就是我们陆家和龚家的财力势力明摆在那儿,他怎敢轻举妄动,你放心好了,如果他敢对你不好,我和念祖,还有嘉行,都不会轻饶他。”
嘉仪默默地看着姐姐,对这门亲事,她显然比自己要热心得多,这也难怪,一旦和郑仰浩联姻,本就是财阀的龚家和陆家又多了一层权利的保障,而郑仰浩也能借助他们两家的势力和影响得到英美的支持,她十分清楚,郑仰浩追求她是政治因素远大于感情,可是放眼天下,除了他,有谁能给她第一夫人这顶桂冠呢,她自小就心高气傲,不甘平凡,那么这场婚姻也就值得一博吧,嘉仪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郑仰浩的官邸号称紫园,因坐落在东郊紫峦山下,取紫气东来之意,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金黄色的银杏树叶照进二楼嘉仪书房外的小客厅,显得分外安谧宁静,嘉仪舒适地斜倚在一张黑底银花的丝绒高背沙发,向对面的嘉容道:“阿姐,你别急着走,就在这儿吃晚饭吧,多陪我一会儿,这半年多我跟着仰浩四处跑,我们姐妹也难得有空坐下来聊天。”
嘉容笑道:“我早就说过,你天生就是做第一夫人的料,现在可以充分施展你的社交本领和才华了,怎么样,胜任有余吧。”
嘉仪双手枕在脑后,轻吁一口气:“我做他的外交助手兼翻译跟欧美人士打交道倒是没什么,最难缠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地方诸侯,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仰浩也真不容易,我看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耗在跟他们斗智斗力上,现在国家表面上是统一了,但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嘉容一抚额:“我想起来了,念祖跟我说萧成峰近日要来开会,他们在准备盛大的欢迎仪式呢。”
“对,我今天请你来,也是为了商量这事,仰浩说,这些封疆大吏中,就是小萧对他最真诚,一年前武启奎他们闹联合政府,若不是小萧鼎力相助,他恐怕早就下野了,仰浩特地嘱咐我,这次小萧前来,不仅仅是官方场面要做得隆重漂亮,私下里我们家庭成员也要尽可能和他培养友情,搞好关系。”
“这还不好办,我听念祖说,小萧年轻单纯,城府不深,凭我们几个还搞不定他吗?”
嘉仪沉吟道:“我也听说他时髦洋派,跟嘉言嘉行他们一定合得来,对了,阿姐,你来帮我参谋一下,到时候我穿什么衣服好。”
嘉容随她来到衣帽间,从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衣阵里拎出两件旗袍:“下午茶叙你就穿这珠灰的,正式晚宴可穿这宝蓝的。”
嘉仪皱眉道:“会不会太老气了?人家可是年少翩翩呢,我穿这岂不像是长了一辈似的?”
嘉容半开玩笑道:“若你跟着仰浩算,的确比他长了一辈,但此刻仰浩要竭力笼络他,自然是跟这个小家伙称兄道弟,平起平坐;小萧见过的美女还少吗,你就是穿得花红柳绿也不见得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你的优势是你聪明的头脑,还有你尊贵的身份,穿着越是含蓄低调越好。”
嘉仪听从了姐姐的建议,果然穿了那件珠灰闪银色波纹的旗袍,配了西式的白金镶钻耳环和项链,揽镜自照,也觉得高雅大方。侍从来报说总统已经陪着萧总司令来了,于是她款款地走下楼来,大厅的长沙发上两个人均起身相迎,郑仰浩身材瘦长,面目清癯,因为不苟言笑,眼睛总显得高深莫测,此刻却是笑容可掬:“来来来,嘉仪,你不是早就想认识萧总司令吗,这就是成峰将军。”
嘉仪也含笑地伸出手:“久仰大名,真是幸会。”在她想象中他少年得志,定是飞扬跳脱,却见他一袭银灰色调的长衫,丰神如玉,沉静儒雅,倒颇出乎意料。又觉得他很面熟,再一瞧,不由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嗨,皮特,原来是你,别来无恙啊?”
见成峰怔忡,她提醒他:“你不记得了,一年多前我和我弟弟搭过你的顺风车呀。”
成峰也想起来了,微笑道:“这么巧,真没想到原来是夫人,恕我有眼不识泰山。”
“不,那时的我还是个寻常百姓,应该说不识泰山的是我和嘉言,”嘉仪笑道,转向丈夫:“仰浩,你说巧不巧,那次我跟嘉言去北方游玩,嘉言开车从平关到京城,不想车子抛了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看就要露宿在荒郊,嘉言只好半路拦车,没想到就拦了成峰的车,当时他自己开着车,后面坐了个军官,跟我们说他是京城什么飞马租车行的司机,嘉言信以为真,还跟我说没想到民间也有这么出众的人物,到了京城他真去车行找,人家说连皮特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我当时就觉得他的言谈举止根本不像是个普通人,一路上过关卡总有士兵向车里敬礼,我们还以为那后座的军官级别不低,现在想来那其实是副官吧,真正的大官却被我们当成了司机。”
郑仰浩也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既然你们以前就认识,那好极了,成峰的夫人过几天就来,目前她正在忙着雁北赈灾的事,脱不了身,等她来了,你好好陪她游玩,看看我们江南的名胜比之北地又是另一番风光。”他又微笑着对成峰道:“我希望我们不是一般的上司下属的关系,而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和兄弟,我已年近半百,精力大不如从前了,而你年轻有为,风华正茂,现在国家先由我领导等打下了基础就交给你来接班,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合作愉快。”
这番话让成峰觉得意外而又感动,他诚恳地道:“总统的美意我万不敢当,我才疏学浅,目前的高位已让我诚惶诚恐,难以胜任,我愿意竭诚辅助总统,为国效力。”
龚公馆虽没有紫园的巍峨气派,但精致华丽犹有过之,龚念祖夫妇设家宴招待成峰,嘉仪和嘉行做陪。嘉行是陆家长子,现任的财政部长,他向成峰笑道:“今天是纯粹的家庭聚会,可惜嘉言去外地考察去了,他也爱好运动,一刻坐不住,听说你们已有一面之缘,他若来了一定非常高兴。”
嘉容也道:“ 是啊,要不我们兄妹几个都聚齐了,对了,仰浩也有事不能来。”
嘉行道:“他不来反而好,省得大家拘束,难以尽兴。”
嘉仪微愠地睨他一眼,心中有一丝不悦,她知